钱妈妈颤颤巍巍抬起头,她扬起一抹谄媚的笑:“款、款冬姑娘……”

    款冬面带怒意:“好啊,原来是你在搞鬼,私底下竟干起人拐子的勾当!”

    钱妈妈连忙为自己辩解:“哪有,我怎么敢做这种事情呢?”

    她把一切过错推倒王麻子身上:“是他,都是他干的!是他绑来姑娘们,然后要将姑娘们卖给我,我看他心肠如此狠辣,哪敢反抗他的意思!”

    王麻子听到钱妈妈为了逃避责任,把他推出来顶锅,愤愤道:“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你主动来找我买这些姑娘,你若没有需求,我会去拐人?”

    “好了!”柳兰絮拿出腰牌,指使萧从羽,“萧大人,你稍后派人将钱妈妈一行人捕入天牢,他们敢绑来这么多姑娘,想必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按照大殷律法处置他们。至于钱妈妈手里的那家怡红院,恐怕也得麻烦你们查一查,我估计里面有不少被钱妈妈绑来的姑娘,还需要你们解救出来。”

    萧从羽应下。

    柳兰絮还记得钱妈妈曾经利用款冬等人的身契敲诈她,现在钱妈妈做了亏心事,撞枪口上,正是狠宰钱妈妈的好时机

    她蹲下|身,询问钱妈妈:“怡红院的地契在不在你身上?”

    钱妈妈看到柳兰絮手里的腰牌,倾时明白柳兰絮的话在大理寺很有重量,她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央求道:“许公子,您也在这里啊!许公子,您行行好,我再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只要……”

    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钱妈妈想到大殷律法里,人拐子是要被处以极刑的,这比死了都还要难受,她狠下心,用怡红院的地契和柳兰絮做交易:“许公子,您就放过我吧,只要您放过我,我就将怡红院的地契交给你,并且我保证,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款冬阻止柳兰絮答应下来:“许大人,您别答应她,这个老虔婆,尽会耍花招,她在欺骗您,您饶过她,她依然还会做出绑姑娘卖身的事儿!”

    但是柳兰絮没有理会款冬,她立即答应钱妈妈:“好啊。”

    款冬焦虑极了,许公子怎么不听她的话!

    难道许公子真信钱妈妈那个老虔婆会悔过自新?

    可是她看许公子耳目清明,不像是糊涂人啊!

    钱妈妈一愣,她没想到柳兰絮竟然这般好说话,她眉梢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多谢许公子,多谢许公子,小人感激不尽!”

    柳兰絮含着笑,解开捆住钱妈妈的麻绳。

    钱妈妈被松了绑,她偷偷打量柳兰絮的神色,看到柳兰絮脸上温和的笑容,她才放下心,把藏在怀里的地契拿出来。

    她依依不舍的把地契递给柳兰絮,这可是她一辈子的家当啊!

    钱妈妈闭着眼,算了,和她的小命比起来,还是将怡红院的地契奉出去较好。

    柳兰絮接过地契,她展开这张纸,确定是真的后,她特意瞄了一眼萧从羽。

    萧从羽一开始还没懂柳兰絮的意思,直到柳兰絮再次眨眨眼,他才恍然大悟。

    萧从羽把柳兰絮解下的麻绳捡起来,接着再次捆住钱妈妈。

    钱妈妈挣扎着喊道:“许公子,您不是说了么,你会对我网开一面,放过我吗?”

    柳兰絮还是温和的笑着,不过在钱妈妈眼里,这道笑容心黑到了极点!

    “我是答应了要放过你,但是——”柳兰絮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萧大人没说要放过你啊。”

    钱妈妈怒不可遏,当即痛骂柳兰絮:“亏你还是大理寺的官差,你言而无信,这是小人行径!”

    柳兰絮摸了摸塞在腰间的令牌,遗憾道:“可惜我不是大理寺的官差呢,你骂错了对象哦。”

    “萧大人,把她嘴巴堵上。”柳兰絮摘下刚才应付钱妈妈时,所展出的虚伪笑容。

    萧从羽手指在钱妈妈身上一点,钱妈妈就被强制关掉声音。

    款冬见柳兰絮没有信钱妈妈的鬼话,这才放松焦虑的心情。

    柳兰絮拿到地契后,她把地契转而交给款冬:“拿着。”

    款冬眼神里带这不解:“许公子,您这是要……?”

    柳兰絮没有立马解释原因。

    她出门时,身上带得有大额银票。

    柳兰絮将这些银票全都塞给款冬:“款冬姑娘,把这些都拿着。”

    “你还记得我为你赎身的事吗?”柳兰絮提起怡红院里的赎身事件,“钱妈妈那时诓了我三万两银子,我当时就说过,我向来不做吃亏的事情,谁敢诓我,日后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所以——”

    “钱妈妈敢敲诈我银子,我就抄了她的产业。”

    柳兰絮说:“怡红院里那些被拐来的姑娘就算恢复良籍,或多或少也会受到歧视,款冬姑娘,她们需要你。”

    款冬神情愣愣的,她不懂,她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被人需要呢?

    柳兰絮耐心地讲解缘由:“你刚刚不是说,你和珊瑚姑娘恢复自由身后,做起了绣娘的活计吗?这个技能,或许就是怡红院姑娘们目前的出路。”

    “这个出路可能看着很平凡,可实际上一点也不平凡,每个人都要穿衣,每个人都要穿鞋,每个人都要盖被,绣活无处不在,无处不有,它和其他技能比起来,同样是伟大的。”

    款冬终于弄清柳兰絮给她地契,又给她钱财的原因了。

    她曾经就想救怡红院的姐妹们脱离苦海,奈何无权无势,这个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

    不料,某一天会有人替她完成。

    款冬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什么也没有说,就吐出一个简单的字。

    “嗯。”

    柳兰絮看款冬和珊瑚眼泪兮兮的,迅速转移话题:“别忘了,你俩还欠我三万两银子的人情嘞,好好干,我还等着你们还款呢。”

    款冬和珊瑚破涕为笑。

    她们知道柳兰絮不想她们再哭下去,于是擦干眼泪,齐声道:“好,我们要好好干,争取早日把许公子的款给还了。”

    柳兰絮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俩:“嗯,我等着这一天来临。”

    “事不宜迟,把人拐子一事处理了,我们还得去大理寺对峙呢。”柳兰絮转头对柏岁椿和萧从羽说道。

    ……

    大理寺外。

    柳兰絮带着柏岁椿和萧从羽走上前,她叫住门口的守卫:“这位兄台,我要报案,你快去通知大理寺里那些个主持案子的官差吧,让他们在大堂相聚,说我有要事禀报。”

    守卫问:“报案?报什么案?”

    柳兰絮把腰间掖着的漆牌拿出来:“自然是城外的劫镖案。”

    守卫看到漆牌上的字:“你拿着宋大人的令牌,你是他的下属?”

    柳兰絮不可置否一笑。

    守卫便说:“好,那我先把你们带去大堂。”

    他跨过门槛,门内也站了一位守卫,他盯着守卫的眼睛,等二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错后,门内的守卫走开了。

    “他去哪儿?”柳兰絮隐隐有些不安。

    守卫:“他就站在门内,和我们的距离那般近,肯定听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他看我要带你们去大堂,抽不出身找其他大人来大堂主持案件,便替我跑去找其他大人吧。”

    理由很合理,柳兰絮没再问了。

    走过庭园和回廊,柳兰絮一行人抵达大堂,大堂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在来时的路上,柳兰絮没碰见过路人,就连巡逻的守卫也没见着,整个大理寺此时安静得诡异。

    守卫看着空荡荡的大堂,一拍脑门:“该不会那小子没帮我通知其他大人来吧?”

    “没道理啊,他不是听到我们在门外说的那番话了吗?难道是其他大人不好请?”守卫自言自语地猜测其他大人没到大堂的理由。

    萧从羽听到“不好请”三个字,便自告奋勇道:“那我去。”

    守卫为难地说:“萧大人,让你跑一趟会不会不太好?要不然,还是我去吧。”

    萧从羽想着不好请的人,估计隶属于太后,而太后摆明要让宋大人背黑锅,那么太后手底下的人定然不好说话,守卫人微言轻,还是他去吧。

    萧从羽拒绝守卫的提议:“我去比较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就行。”

    说罢,他匆匆离开。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柳兰絮心里不安的情绪越演越烈,她故意走出大堂,叫柏岁椿过来看大堂门口的狴犴石雕:“出来透透气,结果看到了雕刻得如此精美的狴犴石像,柏小友,你也快来看看。”

    柏岁椿纳闷,狴犴石雕有什么好看的?

    但最后她还是听从柳兰絮的话,走出大堂。

    柏岁椿看着石雕,这不就是常见的狴犴吗,和以往她看过的那些狴犴石雕没什么区别。

    那柳兰絮叫她出来是想干嘛?

    柏岁椿警惕地望了一圈,周围没有可疑的人。

    ……也没有人。

    等一下,没有人?

    柏岁椿这才察觉到,堂堂大理寺里,一个路人都没有,连巡逻的守卫都没有。

    这实在是太怪异了!

    柏岁椿警惕地摘下背上的小剑。

    大堂里的守卫也跟着出来,他把柏岁椿拔剑的动作纳入眼底,关切地说道:“这位小友怎么突然拔剑?是在担心咱大理寺不安全吗?”

    守卫把手移动到腰间佩戴的长剑上,抚慰道:“你放心,大理寺不是什么随便的人都能进来,里面安全得不得了。”

    柳兰絮瞥到守卫的动作,拽着柏岁椿的袖子往外退。

    “铮——”

    长剑出鞘,冷冽如冰的声响令人心悸,紧张的气氛瞬间蔓延在空气里,让人不寒而栗。

    “快跑!”

    柳兰絮大喊一声,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与柏岁椿狂跑起来。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守卫轻功一展,追在柳兰絮、柏岁椿二人的身后。

    守卫懒得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手掌一翻,指缝间银光一闪,漫天细光朝前面二人而去。

    是银针!

    柳兰絮和柏岁椿赶紧换成歪歪扭扭的跑法。

    柏岁椿稍一推测:“你是太后的人?”

    守卫没说话。

    柏岁椿再问道:“路上还是没有人,是不是整个大理寺都被你们控制了?”

    守卫仍是不说话。

    当下守卫不说话,代表默认。

    柏岁椿跑得大汗淋漓,看来柳兰絮在人拐子小院时的猜想是真的!

    柳兰絮和死神赛跑,她在生命线上跑得气喘吁吁,在肺都要跑炸掉前,总算迈进回廊。

    她心一松,只要把这条回廊跑完,就能看到大理寺的正门了!

    这地不宜留,她要逃出去,再从长计议!

    弯弯曲曲的回廊是天然的护身屏障,守卫的银针在这个地方不太好使,他恼怒地拧起眉头,加快追逐的速度。

    柳兰絮喘着粗气,总算是跑出回廊,无比庆幸她前世练过长跑,否则能被守卫轻易追上。

    不远处就是大理寺的正门,柳兰絮鼓足最后一口气,拼命往前跑。

    只要她跑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守卫不敢再堂而皇之地追杀她。

    “咻——”

    耳旁传来利器破空之声。

    回廊与大理寺正门之间是一个庭院,庭园里种的都是些矮小的花草,根本没有蔽身之处,柳兰絮眼见守卫就要追上来,再歪扭着跑以躲避银针很浪费时间,她没了其他法子,只能脚步一转,伸手捞起旁边的柏岁椿。

    柳兰絮将柏岁椿抱在怀里,干脆做她的人肉护盾。

    她现在心里唯独一个念头:

    柏岁椿,绝对不能落入守卫手中!

    因为柏岁椿一旦落入守卫手中,太后党的人务必要杀人灭口,如果断了柏岁椿这个线索,案子就再也没有真相大白的那天,宋衔青必然会吃到太后党给的苦头!

    在柳兰絮护着柏岁椿的一刹那,漫天银针呼啸而来,其中绝大多数扎进柳兰絮的后背。

    柳兰絮的衣裳当即被鲜血渗得通红,她紧闭着嘴,将疼痛的呜咽全部吞进喉咙,一言不发的继续奔跑。

    柏岁椿看到这一幕,呆呆怔住。

    柳兰絮将腰间的漆牌摘下来,塞进柏岁椿的手里,顺便把李大夫给她的小巧哨子也塞了过去。

    “拿着这块腰牌去……”

    柳兰絮的话还未说完,一把长剑贯穿她的左胸,她脚步一顿,“砰”地一声迎面倒地。

    柏岁椿从柳兰絮的怀抱里爬出来,她看着几步之遥的正门,眼睛一酸,抓紧逃了出去。

    守卫没捉到柏岁椿,脸色陡然沉下来,他走到柳兰絮的跟前,将长剑从她的拔|出。

    “该死!”

    守卫低骂道。

    他握住长剑,准备用柳兰絮出气。

    在求生的欲|望下,柳兰絮沙哑着嗓子喊道:“我是柳阁老之孙,柳兰絮!”

    剑尖此时和柳兰絮的背心仅有一厘米,守卫在听到这句话后,剑尖回转,将长剑收回。

    ……怎么柳家也牵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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