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冷,风逐渐变成了刀子一般,吹在人脸上,仿佛钝刃在面皮上划拉一般。

    天牢门口,几个全神戒备的狱卒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出了大牢。

    大牢门口,已经换上了棉袍的速哈尔察缩着脖子,免的冷气吹进脖颈里去,看到被押出来的犯人,瞬间站直了,冷哼一声。

    “带走”

    几个卫上前,按住了犯人。

    同样裹着棉袍的郑开抬头看了一下天空,语气里满是鄙夷。

    “兀骨突,你运气不错,今儿可能下雪,若是下了雪,你这脑袋被砍了,就不用见天价在天牢里挨冻受饿了。”

    蓬头垢面的犯人正是兀骨突,被押送入京半年,终于到了问斩的时候。

    兀骨突嘶哑着嗓子:

    “血蛮子,王爷为什么不见我?我兀骨突好歹也是草原上曾经的王者,长生天座下的雄鹰,心中还潜藏着无数的秘密,王爷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么?”

    说着话,兀骨突脸上的伤口裂开,满是泥垢的脸容狰狞可怖。

    速哈尔察又缩了一下脖子,似乎被兀骨突的狰狞模样给镇住了。

    郑开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兀骨突面上的狰狞瞬间就定格了,心中回响着一个郑开的话:

    那又怎么样?

    是啊,那又怎么样!

    苏王爷富有四海,就算自己有宝藏掩藏,对苏王爷而言,九牛一毛罢了,还不如杀了自己,给那些蠢蠢动的图勒人,柔然人看看,反叛帝国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脑袋耷拉下去,兀骨突彻底失去了精气神。

    “我、我愿意献上宝藏,只求放我一条狗命,终生关在天牢里也行。”

    “带走”

    速哈尔察开口说着,脸容有些红,似乎是因为刚才自己缩头而羞恼,这样的废物,自己刚才竟然还害怕了。

    卫们架着兀骨突就走,今儿是明正典刑的子,兀骨突就要被弃市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一路上,可以看到不断有要被处决的犯人押往刑场,今儿是冬诀的子,斩杀的犯人较多,看闹的民众也多。

    两人押着兀骨突,到了刑场的时候,周遭已经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了。

    与监斩官交割了犯人,郑开就要带着人走掉,却被速哈尔察喊住了。

    “不行,我要看着他被砍脑袋。”

    速哈尔察恶狠狠的说着。

    郑开奇怪的看了速哈尔察一眼,有些奇怪,这小子有毛病啊,好好的花酒不喝,竟然要在这雪地里看砍头。

    “我不想死,我要见王爷,我招供。”

    刑场内的兀骨突突然叫了起来。

    两人疑惑的看过去,只见三个刽子手正按着兀骨突,往台子上拉,兀骨突却是破了胆,死命的向下挣扎,蛮横的如同发狂的牛,铁链都被甩的哗啦作响。

    郑开冷哼一声,“死不悔改的玩意,真以为他招供有什么用一样。”

    大踏步的进了刑场,郑开到了兀骨突面前,冷冷的说着:

    “上去,还能给你一个体面,好歹也是曾经的王者,不要坠了王爷对手的气势。”

    刽子手们放开了兀骨突,兀骨突立即如同烂泥一样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了。

    “我不想死啊,我想见王爷,我还有用,我可以为王爷收服那些旧部,开挖宝藏,干什么都行啊。”() ()

    “我有用,郑将军,求你让我见见王爷吧,我对王爷有用处。”

    速哈尔察站在郑开旁边,突然撩起袍服下摆,手指弹了一下,掸落袍服上一点儿泥垢,得意的说着:

    “知道我这是什么袍服吗?”

    “这是三等王爵才能穿着的袍服,本王现在是汉国北地王,我老子用一条命,跟我西王庭数不清的人命换来的,你想见王爷,你有……。”

    “王爷驾到”

    刑场门口突然响起了卫的声音,四个卫开路,苏路已经进了刑场了。

    速哈尔察不再炫耀,转面向苏路,如郑开他们一样跪了下来。

    “参见王爷。”

    苏路手一挥:“众位免礼,兀骨突,今儿是你归于你们长生天怀抱的子,我跟你好歹是相识一场,过来送送你。”

    兀骨突顿时来了精神:“王爷,我招供,我什么都招,您放了我吧。”

    “我不要多,只要能封我……不,我啥也不要,饶我不死就行。”

    苏路笑了。

    周遭的卫也笑了。

    郑开跟着速哈尔察也笑了。

    刽子手们没笑,这样的人他们见多了。

    苏路指着速哈尔察向他说着:

    “速哈尔察,西王庭曾经的小王,未来的可汗,他父亲为了抵挡柔然入侵而死,他亲手把隶属西王庭的三万大军上交给朝廷,你兀骨突做过什么?”

    “反叛,谋逆,累我谢将军被杀,无数百姓被柔然屠戮。”

    “你觉着在场的人中,谁会愿意放过你?”

    兀骨突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路。他生平狡诈多变,投降汉国是见风使舵,投降柔然更是望风而降。

    只是可惜押错了宝,才导致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想死,求王爷绕我一命。”

    兀骨突只是磕头,也不再寻找什么理由。

    苏路手一挥,“上台吧。”

    速哈尔察冷冷一笑:“王爷可怜你,让你赶上时辰,你若是再闹,长生天都不好要你这样的诈小人。”

    兀骨突被三个刽子手抬着上了台,害了软骨病一样站不起来。

    趴在冰冷的石台上,耳边听着监斩官宣读自己的生平,兀骨突心中满是悔恨,当初面对柔然大军的时候,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坚持一下。

    即便不能如乌察耳一样死战沙场,只要是不投降,就算如速哈尔察一样,也能得封一个王爷啊。

    可惜啊,一切都没法子重来了。

    刚才若是表现的硬气一些就好了。

    下一刻,脖颈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脑袋一重,周遭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台上兀骨突被斩,台下郑开笑着问了苏路。

    “王爷,您今儿怎么有空来看兀骨突被砍头?他叫了许多天的见您,您可以一次都没搭理过他。”

    苏路突然仰头看天。

    “我是去军械司看新式飞鸟的,顺路过来瞧瞧。”

    “嗡……”

    天空中响起巨大的破空声音,一台没有翅膀的飞鸟高飞在天上,缓缓朝着刑场上方而来,速度飞快。

    苏路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只见洁白的雪花正从天上沸沸扬扬的落下。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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