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满眼的血色，呛人的血腥味熏的人睁不开眼，棺底棺壁上满是飞溅的褐色血迹，瘦小的孩子蜷缩在其中一角，刺痛青年的眼。
“那什么…你哪儿疼？”轻的感受不到重量，青年心下一惊，把曲维舟放到一张床上，往曲维舟嘴里灌丹药。
丹药顺着口腔滑入气管，呛的曲维舟当即咳出一口血来。
她想起来这是谁了。
“对不起。”见曲维舟吐血，青年明显惊了一下，连忙将曲维舟扶起来拍背，渡了些灵力过去。
九璇山掌门的小师弟——绛阙真人，难道他也回来了！
曲维舟心下一沉，本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了。
那绛阙此番孤身来此，到底知不知道她也有前世记忆。
见曲维舟像是在打量他，红衣青年回眸莞尔一笑，“你好，我姓花，唤陵。”
曲维舟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拼命回想和这位绛阙真人有关的事。
印象中这位出身修仙大族，被上一任九璇山掌门收为关门弟子，性情古怪，喜好红衣，衣袍上必定以金银线饰以各种花卉瑞兽，腰间配香囊玉佩，叮当作响，端看是花团锦簇。
和他那意为长满鲜花的高地的名字十分相称。
曲维舟一共见过他两次，对他印象并不深，记忆中第一次见他，是在北地雪原，那时她刚刚杀了魔尊，正是被整个魔宗追杀的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而绛阙真人一身红衣，面容清俊，打扮的花枝招展，是雪原上最晃眼的存在，偏偏遇见她，还给她像刚才那样灌了药。
第二次见他，是在弥妄海边的小城里，彼时绛阙真人也是一身红衣，行色匆匆赶赴东南战场，而曲维舟也在第二日渡过弥妄海，来到了自己的埋骨之地。
花陵给曲维舟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口止完血后松了口气，他原本还怕骨钉钉出的伤口会止不住血。
“别怕，我会救你。”
跟哄孩子似的，曲维舟冷着脸等花陵包扎好，又抱孩子似的把她揽在怀里，防风的红色袖袍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这里有个阵法，只能进不能出，我得先去破阵，然后才能叫人来。”花陵也不管曲维舟能不能听懂。
“但在那之前，”他摸了摸曲维舟脏兮兮乱糟糟的长发，走到空旷之处。
那里有一颗柳树孤零零立在那里。
绛阙真人单手掐诀，腰间蓝色长剑自动出鞘，于虚空中重重斩下一剑。
尘土飞扬，大地立刻被砸出一个深坑，花陵拂袖，那口血红色的棺材凌空飞来，又在空中被剑气削掉法阵线条，落入挖好的深坑中。
曲维舟埋在袍袖里，冷眼看着棺木一点点消失在泥土中，几朵白色的小花被摆在墓前。
“我出来的急，没带什么。”绛阙真人解释道。
曲维舟神色恹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她现在一无所有，并不能和他做什么交易。便是重生之事，在绛阙面前她也毫无优势，她死的比绛阙早。
花陵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却是误会了以为她疼的厉害，又渡了些灵力过去，安抚道：
“你身上的骨钉现在不方便拔，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太安全，等我带你回九璇山就好了。”
曲维舟确实疼得厉害，她心口的那根骨钉和心剑正斗得你死我活。
骨钉至阴至凶，心剑至刚至阳，两者相遇针尖对麦芒。
曲维舟心力交猝，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要不是怕绛阙把她卖了，她早就昏过去了。
曲维舟只能任由绛阙真人在村子里摸索着寻找法阵的阵眼。
好在绛阙真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花瓶，一会儿功夫就叫他找到了阵眼。
曲维舟借着衣袖缝隙往外看了一眼，有个拄着拐的麻衣老人正佝偻着腰站在门口，看不清脸，但曲维舟觉得是村子西头哑婆婆，她家门口有棵枯死的歪脖子老槐树。
记得前世哑婆婆就是吊死在这棵老树上的，身体僵直，舌头吐的老长，直勾勾看着人，当时她和海棠被吓得够呛，一连好多天海棠都不敢往这边来，出入家门都要带着她。
现在门口站着的人无疑就是吊死的哑婆婆，曲维舟好整以暇地看着绛阙真人动作。这是几个阵法套在了一起，一个养尸阵，一个困阵，还有幻阵。
早就听闻绛阙真人阵法造诣高绝，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能补天极封印的人，没想到重生第一天就有机会见识一下，曲维舟勉强打起精神，等绛阙真人大发神威。
“闭眼。”花陵突然出声，他单手抱住曲维舟，另一只手拔出佩剑，有些警惕地看向前方。
他终于觉出几分麻烦，这阵法竟然连在曲维舟身上，她本身就是阵眼之一。破阵最快的办法自然是毁掉阵眼，但他来此本就是为了救人。
若是为了出阵舍掉曲维舟，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还有守阵人，非大阵强阵是用不得守阵人的，阵法需要有力量供应，一般阵法委实养不起守阵人。
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以力破阵，或者拖住守阵人，等着师兄从外面破阵，但这两条路他哪个都不想选。
一则，他委实不擅长打斗，二则，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上来，未来的万仞真人却实在是等不得了。
面对元婴期的干尸，金丹大圆满的绛阙真人选择了主动出击。
曲维舟整个人被他牢牢掩在怀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形，鼻翼间满是木兰的沁香，耳边是金铁打击之声，她突然又想起来前世一句话，绛阙真人阵法医术高绝，独独不善剑术。
此言不虚。
虽然看不见，但曲维舟能听出来，花陵用剑少了用剑人的几分锐气，也许在非剑修中还能称为剑术不错。可曲维舟纵横九州百年，见过的使剑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绛阙真人的剑术实在算不得上乘。
就像现在，老太太利爪招呼过来的时候，若是曲维舟，她一定会迎上去，但绛阙真人顾虑过多，还是选择了闪避。
即便作为被保护的一方，曲维舟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摸向花陵的袖子，方才包扎伤口的时候，她看见花陵往袖子里放了个没画完的阵盘。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要不等绛阙真人破阵出去，曲维舟得死两个来回，就像现在，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让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像是隔了一层纱。
曲维舟撕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沾血在阵盘上填了几笔，狠狠掷向门口那棵歪脖子槐树。
绛阙真人抬剑挡住老太太的利爪，眼角却看见一个黑影从自己衣袖中飞出，霎时于空中绽出万千华光，狠狠击中花陵和背对着阵盘的老太太。
花陵眼前一黑，耳边一起声响都沉了下去，先于视线出现的是痛觉，绛阙真人疼的一个激灵，后背遍布冷汗，心口像是有刀在搅，鼻翼间满是血腥味。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顺着旁边熟悉的金色纹路往上一看，眼前再度一黑，他看见了他自己的脸。
另一头，曲维舟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到久违的轻松，绛阙真人虽然剑术不行，但修为还是很不错的，二十多岁的年纪摸到了元婴的门槛。
曲维舟低头：“借用一下。”
说完，也不管绛阙真人同不同意，放肆打量起周围，一片黑暗，一轮巨大的竖瞳高悬在头顶，无数邪物藏在黑暗中，对着那只兽瞳，曲维舟眉眼冷凝。
花陵抬头看见自己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他张嘴想说话，又想起来曲维舟说不出来，刚想写字，就觉后颈一痛，生生被曲维舟捏晕了过去。
曲维舟将人往怀中一揽，炫技般单手挽了个剑花，轻松汇集起身体的灵气，朝着竖瞳狠狠甩出一剑，剑光如满月斩出，呼啸而出。
黑暗立刻被割开一个缺口，曲维舟抬步过去。
藏在暗处的老太太再也按耐不住，欺身而上，曲维舟早有预料提剑迎上，拿在绛阙手中中规中矩的剑，到了她手里灵活的像是活物，她并未使出剑意，只是单纯以剑招相对，见招拆招。
灵剑多认主，若是她今日用了自己的剑意，这把剑就算是废了。
曲维舟横剑架住利爪，手腕用力将人狠狠荡开，抬脚就进了裂缝。
光线再度反转，知觉最先恢复，有风吹来一脸凉凉的东西，睁开眼睛是白色的雪。曲维舟步履不停，衣袍翻飞，任由雪花沾在她发间。
这是另一个幻境。
有黑点从远方冒雪而来，与曲维舟擦肩而过，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人，比曲维舟现在用的脸要棱角分明，气质沉静了一点，是百年后的绛阙真人。
曲维舟顺着一行人前进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有个歪歪扭扭御剑的人一头载入雪地，是她自己。
曲维舟看了一眼顶着她的脸的花陵，又看了一眼给雪地中自己灌药的绛阙真人，难得升起几分愧疚。
雪地中的曲维舟浑身浴血，墨色衣裙上干涸的血污黏连成块，右手死死握着万仞剑，她神色很冷，眸色深沉，剑刃上有褐色血迹。
在曲维舟和花陵一行人的视线里，她喘着粗气，扶着万仞剑缓缓起立，满目狠厉。
“曲维舟，受死！”黑衣男子远远甩出杀招，落地瞬间化为兽影咆哮而来，腥臭的风卷起黑色的发黑色的衣裙。
透过接连不断的雪幕，有剑光在白茫茫的雪地飞起，有血色迸溅落在雪堆中。
兽影哀嚎着消失在虚空中，墨裙曲维舟单膝跪在雪地中，捂着颈间的伤口，花陵佩剑上不断有血色滑落。
伤痕累累的曲维舟在漫天飞雪中抬头，她其实生的极美，清丽绝伦，姿态风流，她一袭青衣时，皎若云中月，清冷又似山间雪。
便是此刻沉闷的墨色衣裙，穿在她身上也只是多了些端庄，更显几分凄美，尤其是那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垂眸看人的时候，几乎让人误以为自己看到了天极塔尖上的雪，但抬眸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此刻于漫天飞雪中遥遥望了过来，目光透过厚重雪幕，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换个人早就心软了。
但曲维舟只是低头与她对视，周围雪幕狂卷，长风轰鸣，远处天穹一块块塌陷，魔气震荡，将无关人等全部吹散，只剩下两人隔着三尺遥遥相望。
“再见。”跪坐的曲维舟开始沙化，冷艳脸庞上扬起诡秘的笑容，远远做了个口型。
远处天地塌陷，风雪倒灌苍穹，曲维舟踩空似的跌入虚空。睁开眼仍旧是黑暗，但魔物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阵法。
是他。
曲维舟闭眼又睁开，黑暗中在这片空间中弥散，残存的魔物躲在看不见的地方窥伺，观察猎物是否露出疲态，但它们先等到的是三千剑气。
然后熟悉的疼痛回笼，曲维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她放任意识沉入黑暗，倚靠在花陵胸前沉沉睡去。
却不知头顶上的花陵沉沉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将人往怀中拢了拢，又渡了灵力过去。
“那什么…你哪儿疼？”轻的感受不到重量，青年心下一惊，把曲维舟放到一张床上，往曲维舟嘴里灌丹药。
丹药顺着口腔滑入气管，呛的曲维舟当即咳出一口血来。
她想起来这是谁了。
“对不起。”见曲维舟吐血，青年明显惊了一下，连忙将曲维舟扶起来拍背，渡了些灵力过去。
九璇山掌门的小师弟——绛阙真人，难道他也回来了！
曲维舟心下一沉，本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了。
那绛阙此番孤身来此，到底知不知道她也有前世记忆。
见曲维舟像是在打量他，红衣青年回眸莞尔一笑，“你好，我姓花，唤陵。”
曲维舟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拼命回想和这位绛阙真人有关的事。
印象中这位出身修仙大族，被上一任九璇山掌门收为关门弟子，性情古怪，喜好红衣，衣袍上必定以金银线饰以各种花卉瑞兽，腰间配香囊玉佩，叮当作响，端看是花团锦簇。
和他那意为长满鲜花的高地的名字十分相称。
曲维舟一共见过他两次，对他印象并不深，记忆中第一次见他，是在北地雪原，那时她刚刚杀了魔尊，正是被整个魔宗追杀的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而绛阙真人一身红衣，面容清俊，打扮的花枝招展，是雪原上最晃眼的存在，偏偏遇见她，还给她像刚才那样灌了药。
第二次见他，是在弥妄海边的小城里，彼时绛阙真人也是一身红衣，行色匆匆赶赴东南战场，而曲维舟也在第二日渡过弥妄海，来到了自己的埋骨之地。
花陵给曲维舟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口止完血后松了口气，他原本还怕骨钉钉出的伤口会止不住血。
“别怕，我会救你。”
跟哄孩子似的，曲维舟冷着脸等花陵包扎好，又抱孩子似的把她揽在怀里，防风的红色袖袍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这里有个阵法，只能进不能出，我得先去破阵，然后才能叫人来。”花陵也不管曲维舟能不能听懂。
“但在那之前，”他摸了摸曲维舟脏兮兮乱糟糟的长发，走到空旷之处。
那里有一颗柳树孤零零立在那里。
绛阙真人单手掐诀，腰间蓝色长剑自动出鞘，于虚空中重重斩下一剑。
尘土飞扬，大地立刻被砸出一个深坑，花陵拂袖，那口血红色的棺材凌空飞来，又在空中被剑气削掉法阵线条，落入挖好的深坑中。
曲维舟埋在袍袖里，冷眼看着棺木一点点消失在泥土中，几朵白色的小花被摆在墓前。
“我出来的急，没带什么。”绛阙真人解释道。
曲维舟神色恹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她现在一无所有，并不能和他做什么交易。便是重生之事，在绛阙面前她也毫无优势，她死的比绛阙早。
花陵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却是误会了以为她疼的厉害，又渡了些灵力过去，安抚道：
“你身上的骨钉现在不方便拔，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太安全，等我带你回九璇山就好了。”
曲维舟确实疼得厉害，她心口的那根骨钉和心剑正斗得你死我活。
骨钉至阴至凶，心剑至刚至阳，两者相遇针尖对麦芒。
曲维舟心力交猝，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要不是怕绛阙把她卖了，她早就昏过去了。
曲维舟只能任由绛阙真人在村子里摸索着寻找法阵的阵眼。
好在绛阙真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花瓶，一会儿功夫就叫他找到了阵眼。
曲维舟借着衣袖缝隙往外看了一眼，有个拄着拐的麻衣老人正佝偻着腰站在门口，看不清脸，但曲维舟觉得是村子西头哑婆婆，她家门口有棵枯死的歪脖子老槐树。
记得前世哑婆婆就是吊死在这棵老树上的，身体僵直，舌头吐的老长，直勾勾看着人，当时她和海棠被吓得够呛，一连好多天海棠都不敢往这边来，出入家门都要带着她。
现在门口站着的人无疑就是吊死的哑婆婆，曲维舟好整以暇地看着绛阙真人动作。这是几个阵法套在了一起，一个养尸阵，一个困阵，还有幻阵。
早就听闻绛阙真人阵法造诣高绝，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能补天极封印的人，没想到重生第一天就有机会见识一下，曲维舟勉强打起精神，等绛阙真人大发神威。
“闭眼。”花陵突然出声，他单手抱住曲维舟，另一只手拔出佩剑，有些警惕地看向前方。
他终于觉出几分麻烦，这阵法竟然连在曲维舟身上，她本身就是阵眼之一。破阵最快的办法自然是毁掉阵眼，但他来此本就是为了救人。
若是为了出阵舍掉曲维舟，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还有守阵人，非大阵强阵是用不得守阵人的，阵法需要有力量供应，一般阵法委实养不起守阵人。
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以力破阵，或者拖住守阵人，等着师兄从外面破阵，但这两条路他哪个都不想选。
一则，他委实不擅长打斗，二则，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上来，未来的万仞真人却实在是等不得了。
面对元婴期的干尸，金丹大圆满的绛阙真人选择了主动出击。
曲维舟整个人被他牢牢掩在怀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形，鼻翼间满是木兰的沁香，耳边是金铁打击之声，她突然又想起来前世一句话，绛阙真人阵法医术高绝，独独不善剑术。
此言不虚。
虽然看不见，但曲维舟能听出来，花陵用剑少了用剑人的几分锐气，也许在非剑修中还能称为剑术不错。可曲维舟纵横九州百年，见过的使剑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绛阙真人的剑术实在算不得上乘。
就像现在，老太太利爪招呼过来的时候，若是曲维舟，她一定会迎上去，但绛阙真人顾虑过多，还是选择了闪避。
即便作为被保护的一方，曲维舟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摸向花陵的袖子，方才包扎伤口的时候，她看见花陵往袖子里放了个没画完的阵盘。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要不等绛阙真人破阵出去，曲维舟得死两个来回，就像现在，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让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像是隔了一层纱。
曲维舟撕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沾血在阵盘上填了几笔，狠狠掷向门口那棵歪脖子槐树。
绛阙真人抬剑挡住老太太的利爪，眼角却看见一个黑影从自己衣袖中飞出，霎时于空中绽出万千华光，狠狠击中花陵和背对着阵盘的老太太。
花陵眼前一黑，耳边一起声响都沉了下去，先于视线出现的是痛觉，绛阙真人疼的一个激灵，后背遍布冷汗，心口像是有刀在搅，鼻翼间满是血腥味。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顺着旁边熟悉的金色纹路往上一看，眼前再度一黑，他看见了他自己的脸。
另一头，曲维舟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到久违的轻松，绛阙真人虽然剑术不行，但修为还是很不错的，二十多岁的年纪摸到了元婴的门槛。
曲维舟低头：“借用一下。”
说完，也不管绛阙真人同不同意，放肆打量起周围，一片黑暗，一轮巨大的竖瞳高悬在头顶，无数邪物藏在黑暗中，对着那只兽瞳，曲维舟眉眼冷凝。
花陵抬头看见自己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他张嘴想说话，又想起来曲维舟说不出来，刚想写字，就觉后颈一痛，生生被曲维舟捏晕了过去。
曲维舟将人往怀中一揽，炫技般单手挽了个剑花，轻松汇集起身体的灵气，朝着竖瞳狠狠甩出一剑，剑光如满月斩出，呼啸而出。
黑暗立刻被割开一个缺口，曲维舟抬步过去。
藏在暗处的老太太再也按耐不住，欺身而上，曲维舟早有预料提剑迎上，拿在绛阙手中中规中矩的剑，到了她手里灵活的像是活物，她并未使出剑意，只是单纯以剑招相对，见招拆招。
灵剑多认主，若是她今日用了自己的剑意，这把剑就算是废了。
曲维舟横剑架住利爪，手腕用力将人狠狠荡开，抬脚就进了裂缝。
光线再度反转，知觉最先恢复，有风吹来一脸凉凉的东西，睁开眼睛是白色的雪。曲维舟步履不停，衣袍翻飞，任由雪花沾在她发间。
这是另一个幻境。
有黑点从远方冒雪而来，与曲维舟擦肩而过，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人，比曲维舟现在用的脸要棱角分明，气质沉静了一点，是百年后的绛阙真人。
曲维舟顺着一行人前进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有个歪歪扭扭御剑的人一头载入雪地，是她自己。
曲维舟看了一眼顶着她的脸的花陵，又看了一眼给雪地中自己灌药的绛阙真人，难得升起几分愧疚。
雪地中的曲维舟浑身浴血，墨色衣裙上干涸的血污黏连成块，右手死死握着万仞剑，她神色很冷，眸色深沉，剑刃上有褐色血迹。
在曲维舟和花陵一行人的视线里，她喘着粗气，扶着万仞剑缓缓起立，满目狠厉。
“曲维舟，受死！”黑衣男子远远甩出杀招，落地瞬间化为兽影咆哮而来，腥臭的风卷起黑色的发黑色的衣裙。
透过接连不断的雪幕，有剑光在白茫茫的雪地飞起，有血色迸溅落在雪堆中。
兽影哀嚎着消失在虚空中，墨裙曲维舟单膝跪在雪地中，捂着颈间的伤口，花陵佩剑上不断有血色滑落。
伤痕累累的曲维舟在漫天飞雪中抬头，她其实生的极美，清丽绝伦，姿态风流，她一袭青衣时，皎若云中月，清冷又似山间雪。
便是此刻沉闷的墨色衣裙，穿在她身上也只是多了些端庄，更显几分凄美，尤其是那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垂眸看人的时候，几乎让人误以为自己看到了天极塔尖上的雪，但抬眸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此刻于漫天飞雪中遥遥望了过来，目光透过厚重雪幕，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换个人早就心软了。
但曲维舟只是低头与她对视，周围雪幕狂卷，长风轰鸣，远处天穹一块块塌陷，魔气震荡，将无关人等全部吹散，只剩下两人隔着三尺遥遥相望。
“再见。”跪坐的曲维舟开始沙化，冷艳脸庞上扬起诡秘的笑容，远远做了个口型。
远处天地塌陷，风雪倒灌苍穹，曲维舟踩空似的跌入虚空。睁开眼仍旧是黑暗，但魔物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阵法。
是他。
曲维舟闭眼又睁开，黑暗中在这片空间中弥散，残存的魔物躲在看不见的地方窥伺，观察猎物是否露出疲态，但它们先等到的是三千剑气。
然后熟悉的疼痛回笼，曲维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她放任意识沉入黑暗，倚靠在花陵胸前沉沉睡去。
却不知头顶上的花陵沉沉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将人往怀中拢了拢，又渡了灵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