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正是鉴查院院长陈萍萍。”范闲一拱手，朗声道：“臣参陈萍萍涉嫌贪污受贿，请陛下明察。”
我眯了眯眼，范闲好手段，近日来各位官员对他都颇有微词，以为他故意借着查贪污腐败的名头实则是与李承泽作对，他这么一参，恐怕不少人又会觉得他大公无私了。
“陈院长。”庆帝似乎并不惊讶，语气极为平静。
陈萍萍也一拱手，答道：“臣在。”
“有想说的吗？”
“小范大人。”陈萍萍微微侧头，笑道：“我自己的东西送人有错吗？”
“有没有错我说了不算，只是当下朝堂正值查腐惩贪，肃清吏治，以彰国法，在这个当口，什么礼也不敢收啊。”
我不禁勾了勾唇，范闲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恐怕早就与陈萍萍串通好了，一唱一和，为的就是把这潭水搅浑。
“陛下，臣能解释吗？”陈萍萍拱手道。
见庆帝点头，陈萍萍这才划着轮椅到了中间，“陛下，这些珠宝，你是否看着眼熟，这些都是陛下赏的，微薄之功，陛下屡次重赏，臣内心感激，也惶恐。”
听到这儿，我更加确信，今天这出，必定是二人早就搭好的戏台子，就等着唱戏了，果然是李承泽欣赏之人，连陛下都敢拉出来唱几句。
“你拿朕赐给你的东西送人，什么意思。”庆帝的话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自家后辈，其他的也拿不出手啊。”陈萍萍微微垂眸，带着笑。
见差不多了，范闲又上前来添一把火，“那陈园呢？”
“我只是暂住。”
“房契不在你名下？”
“不是。”
范闲一抬头，“陛下，这种手段也常有，房契不写自己名字，对外说是或租或借，但深查下去就不好说了。”
“陈院长，能不能解释一下，陈园是借谁的。”
我观察着庆帝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能瞧见他的后脑勺，李承泽面无表情坐在那儿，倒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皇家财产，陛下，赐我暂住，臣，也有些积蓄，这些钱财，所有来处，全都可查。”陈萍萍慢条斯理道。
庆帝听完问道：“范闲，满意了吗。”
“满意，臣参完了。”
庆帝挥了挥手，二人退了回去，这么看来陛下也知道二人是在唱戏，如今戏唱完了，也该进入正题了。
“赖名成。”
“陛下。”赖御史绕到中间行了一礼。
“你参范家父子什么罪名？”庆帝问道。
“陛下，范家牵扯抱月楼一案，身为朝官，私开青楼，于理不合，范家教子无方，有损官声，范家父子皆该担责。
我微微偏头观察着这个小老头，眉目间皆是正义凛然，可惜了。
“好像还死了人？”庆帝似是漫不经心。
果然，该来的在这儿等着呢。
“陛下，杀人一案牵扯到太子殿下还有二殿下，臣想一件一件的讲。”
我皱了皱眉，怎么还关李承泽的事儿啊，刺客不都招供了吗，李承乾的人啊。
“范建。”庆帝唤道。
范建站起身，“臣在。”
“你想说什么？”
“回陛下，臣次子范思辙顽劣少礼，被人瞒骗，确实是抱月楼东家，臣教子无方一事，无话可说，幸而犬子悬崖勒马，深知悔改，早已将抱月楼封了，臣也已家法责之，将其赶出京都，远赴苦寒之地，磨砺身心。”
范建这些话一说出来，分明是给范思辙给了免死金牌，赖名成当然不依。
“先有国法，后有家规。”
“犬子范思辙并无官身，开青楼虽有不妥，倒也不违律法。”
“既然这样说，那满朝的文武官员，谁没有妻儿老小，七亲八故，要是人人都恣意妄为，官位私用，沆瀣一气，那我大庆朝堂的脸面何在！”
“陛下，范建身为生父，范闲身为长兄，范家父子皆应担责。”赖名成的话铿锵有力，且毫不留情。
“你觉得怎么个担责法？”庆帝慢悠悠问道。
“降爵严斥！”
此话一出，在场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庆帝也不着急回答，扫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林若甫身上。
“林相。”
林若甫缓缓起身，“陛下。”
“你觉得呢？”庆帝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问一件一点也不重要的小事。
“臣，不太明白了，抱月楼不是有人命官司在吗，这都没说清楚，怎么又聊上家规了。”
谁料我爹也站了起来，还义正言辞道：“老臣附议，毕竟人命关天哪。”
我撇撇嘴，我爹也是个人精，这么一来，中立的身份又立住了。
“言之有理，人命关天，查无实证，范家的事儿，稍后再说吧。”
庆帝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回到了各自的位子上，除了赖名成。
“陛下，臣原想由轻到重，循序渐进，先谈人命官司也行！”
“等等。”庆帝打断了赖名成。
我正疑惑呢，只见庆帝微微侧头，对身后道：“秦月，把椅子搬到前面来听。”
我心中一惊，我坐在这里听本就是大逾矩，现在还要我搬到众人面前去，不知道那群人又要嘀咕什么了。
我咬了咬牙，起身道：“是。”
我搬着椅子放在了庆帝侧后方，缓缓坐了下去。
众人看见我的表情都很精彩，我爹是诧异，李承泽是皱眉，范闲没看见人在哪儿，其余人都在交头接耳。
赖御史本就有些怒气的脸上，在看见我之后更甚，“陛下！这是何意，秦将军之女虽被封为郡主，但怎可上朝堂议政，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参政的。”
庆帝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挥挥手，“以往没有，朕就开这个先例，再者，今日也不算在朝堂之上，你继续说。”
“陛下！”赖御史还要在说什么。
庆帝声音冷了几分，“继续说。”
赖御史皱着眉又看了我一眼，咬牙继续道：“抱月楼三凶犯杀人之后，被鉴查院捕获，随后一刀客在京都府外刺杀凶犯，据查，凶犯乃是太子殿下的门客，臣，参太子殿下有杀人灭口之嫌，再者，京都府对凶犯屈打成招，声称幕后指使乃是范闲，而京都府向来与二殿下走的极近，臣要参二殿下有结党营私之嫌！”
我看向李承泽，只见他面容镇定，相较于一旁显然有些慌了神的李承乾，他很是云淡风轻。
李承乾正欲冲出来，我看见李承泽不着痕迹按住了他，自己慢条斯理绕到中间直直跪下，配上他那一袭红衣，倒像是山茶花大朵大朵往下落。
他垂着头，嗓音染上了些哭腔，像是委屈极了，“陛下，儿臣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儿臣向来与诸位大臣仅限于点头之交，又何谈赖御史口中的京都府与儿臣走得近呢，京都府办案儿臣又怎会插手，又怎么能插手，若赖御史真要将这顶帽子扣在儿臣头上，儿臣不认，儿臣也担不起。”
我微微侧眸观察着庆帝的表情，他垂着眸，倒是没什么怒意，但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承泽，那你和秦府也是你口中的点头之交吗，据朕所知，没这么简单吧。”
我心中一颤，我就知道，不会平白无故要我留在这儿。
李承泽微微皱了下眉，继续道：“儿臣与秦老将军并未私下往来，若要说有，也只是柔嘉郡主与儿臣的往来。”
“陛下。”我十分利落的跪了下来，“臣女的父亲从不会在府中谈论政事，而臣女与二殿下自小便相识，我与二殿下的情谊并不代表秦府与二皇子之交，望陛下明鉴。”
唱戏谁不会呢，我和李承泽的默契甚至都不用提前说好，张嘴就能唱。
“秦业。”
“臣在。”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业看看了李承泽，又看看自己女儿，道：“陛下，臣确实有想说的。”
“但说无妨。”
“承蒙陛下厚爱，封小女为柔嘉郡主，臣不胜感激，小女自小便与二殿下交好，这流言蜚语向来不少，可臣为人坦荡，这些流言不足为惧，孩子辈的事，他们自有分寸。”
庆帝听完似乎很是赞同，点了点头，“嗯，说起来，朕近日也听了些传闻。”
“秦月，跪着作甚，坐下听。”庆帝点了点椅子。
我心中盘算着他又要干些什么，起身落了座。
“说起来，朕前些日子给你们赐了婚，怎么一个二个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满意吗？”庆帝视线从李承乾身上扫到李承泽，最后落在了我身上，又重复问道：“郡主，不满意吗？”
我紧紧攥着手，垂着眸子，思忖着，“回陛下，臣女......”
“陛下。”
正当我为难之时，李承泽声音传了过来，我抬眸望了过去。
“恕儿臣鲁莽，儿臣与郡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形影不离，儿臣早已心悦郡主，今日秦老将军也在，儿臣斗胆求取柔嘉郡主为正妻，望父皇成全！”李承泽说完，深深伏下了身。
我心中一颤，不禁担忧起来，庆帝向来多疑，李承泽这般举动，免不了又惹得他忌惮。
谁料庆帝听完好似心情大好笑出了声，“秦业，你说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秦业一拱手，“但凭陛下做主。”
庆帝拂了拂衣袖，垂眸敛住了眼底的情绪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孩子们都大了，朕先前那些赐婚，便不作数了吧。”
“李承泽。”
“儿臣在。”
“你与郡主的婚事朕可以答应，但在此之前，你得问问她愿不愿意。”
我一听，这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立马跪下行礼，“陛下，莫要打趣二殿下与臣女了。”
庆帝侧头看着我，问道：“那你这是答应了？”
我面上一热，轻声答道：“是。”
“侯公公，那便拟旨吧，二皇子与柔嘉郡主，择良辰吉日完婚。”
“是，陛下。”
李承泽一听立马道：“谢陛下赐婚！”
我也有样学样，“谢陛下赐婚。”
这场悔婚与赐婚的大戏，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自然是我和李承泽，那愁的，自然是李承乾和范闲。
李承乾面上快要挂不住了，刺杀一事暴露，他本就失势，如今又毁了婚，也就意味着陛下不再想让秦家与他为伍，反倒与他二哥一路。
庆帝今天这话说的极为巧妙，先前那些赐婚，到底指的哪些，大皇子与北齐大公主乃是两个联姻自然不算，李承泽与秦月如今新得赐婚，那李承乾与秦月的赐婚便不作数了，如此推断，叶灵儿与李承泽自然也不再存在什么婚约，如今，范闲与林婉儿的婚事，倒成了未知数。
可我总觉得，庆帝此举，还有后手，绝对没有这么紧张。
“陛下，臣还没参完呢。”眼看着今日的主题跑了偏，赖名成出声提醒道。
庆帝抬了抬手，“那你继续参。”
“陛下，我都察院深受皇恩，彻查百官贪腐，现在已有端倪，经过细察，在前一份的名单上，又查出京都十五名贪官的名字。”
赖御史从袖中取出一份册子举了起来，此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官员皆是坐立难安，交头接耳起来。
“陛下，请看。”赖御史递出折子，侯公公面露难色迈着小步子走来接过呈给了庆帝。
“陛下，范闲出使北齐归来，向陛下提起，二殿下和长公主携手，北齐走私一案，如果这是真的，那大批的银两哪里去了，这十五名官员都有大量的钱财来路不明，而且他们都与二殿下来往密切，这臣就要问了，这走私来的银两，二殿下是不是都用到了贿赂百官的身上。”
我眯了眯眼，站起了身，看着赖御史的眸子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怜悯，人人都不出头，原本是范闲挑起的事端，却要让正直了一辈子的赖名成来承担后果，属实......残忍。
李承泽闻言只是勾唇轻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站了起来，转向赖御史，垂着眸子静静注视着他，气定神闲。
赖御史侧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陛下，臣恳请重查二殿下与长公主北齐走私一案。”
啪嗒一声，庆帝合上了折子，淡淡道：“不准。”
“陛下三思啊！”赖御史满脸不可置信。
我和李承泽皆是稍一怔愣，具是没料到庆帝会这么说。
李承泽掩去了情绪，勾唇道：“赖御史，庆国的律法讲究的是人证、物证，就凭你空口一句那些官员与我来往密切就要定我的罪吗，赖御史要实证，尽管去查，我，不怕你查。”
我眯了眯眼，范闲好手段，近日来各位官员对他都颇有微词，以为他故意借着查贪污腐败的名头实则是与李承泽作对，他这么一参，恐怕不少人又会觉得他大公无私了。
“陈院长。”庆帝似乎并不惊讶，语气极为平静。
陈萍萍也一拱手，答道：“臣在。”
“有想说的吗？”
“小范大人。”陈萍萍微微侧头，笑道：“我自己的东西送人有错吗？”
“有没有错我说了不算，只是当下朝堂正值查腐惩贪，肃清吏治，以彰国法，在这个当口，什么礼也不敢收啊。”
我不禁勾了勾唇，范闲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恐怕早就与陈萍萍串通好了，一唱一和，为的就是把这潭水搅浑。
“陛下，臣能解释吗？”陈萍萍拱手道。
见庆帝点头，陈萍萍这才划着轮椅到了中间，“陛下，这些珠宝，你是否看着眼熟，这些都是陛下赏的，微薄之功，陛下屡次重赏，臣内心感激，也惶恐。”
听到这儿，我更加确信，今天这出，必定是二人早就搭好的戏台子，就等着唱戏了，果然是李承泽欣赏之人，连陛下都敢拉出来唱几句。
“你拿朕赐给你的东西送人，什么意思。”庆帝的话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自家后辈，其他的也拿不出手啊。”陈萍萍微微垂眸，带着笑。
见差不多了，范闲又上前来添一把火，“那陈园呢？”
“我只是暂住。”
“房契不在你名下？”
“不是。”
范闲一抬头，“陛下，这种手段也常有，房契不写自己名字，对外说是或租或借，但深查下去就不好说了。”
“陈院长，能不能解释一下，陈园是借谁的。”
我观察着庆帝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能瞧见他的后脑勺，李承泽面无表情坐在那儿，倒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皇家财产，陛下，赐我暂住，臣，也有些积蓄，这些钱财，所有来处，全都可查。”陈萍萍慢条斯理道。
庆帝听完问道：“范闲，满意了吗。”
“满意，臣参完了。”
庆帝挥了挥手，二人退了回去，这么看来陛下也知道二人是在唱戏，如今戏唱完了，也该进入正题了。
“赖名成。”
“陛下。”赖御史绕到中间行了一礼。
“你参范家父子什么罪名？”庆帝问道。
“陛下，范家牵扯抱月楼一案，身为朝官，私开青楼，于理不合，范家教子无方，有损官声，范家父子皆该担责。
我微微偏头观察着这个小老头，眉目间皆是正义凛然，可惜了。
“好像还死了人？”庆帝似是漫不经心。
果然，该来的在这儿等着呢。
“陛下，杀人一案牵扯到太子殿下还有二殿下，臣想一件一件的讲。”
我皱了皱眉，怎么还关李承泽的事儿啊，刺客不都招供了吗，李承乾的人啊。
“范建。”庆帝唤道。
范建站起身，“臣在。”
“你想说什么？”
“回陛下，臣次子范思辙顽劣少礼，被人瞒骗，确实是抱月楼东家，臣教子无方一事，无话可说，幸而犬子悬崖勒马，深知悔改，早已将抱月楼封了，臣也已家法责之，将其赶出京都，远赴苦寒之地，磨砺身心。”
范建这些话一说出来，分明是给范思辙给了免死金牌，赖名成当然不依。
“先有国法，后有家规。”
“犬子范思辙并无官身，开青楼虽有不妥，倒也不违律法。”
“既然这样说，那满朝的文武官员，谁没有妻儿老小，七亲八故，要是人人都恣意妄为，官位私用，沆瀣一气，那我大庆朝堂的脸面何在！”
“陛下，范建身为生父，范闲身为长兄，范家父子皆应担责。”赖名成的话铿锵有力，且毫不留情。
“你觉得怎么个担责法？”庆帝慢悠悠问道。
“降爵严斥！”
此话一出，在场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庆帝也不着急回答，扫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林若甫身上。
“林相。”
林若甫缓缓起身，“陛下。”
“你觉得呢？”庆帝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问一件一点也不重要的小事。
“臣，不太明白了，抱月楼不是有人命官司在吗，这都没说清楚，怎么又聊上家规了。”
谁料我爹也站了起来，还义正言辞道：“老臣附议，毕竟人命关天哪。”
我撇撇嘴，我爹也是个人精，这么一来，中立的身份又立住了。
“言之有理，人命关天，查无实证，范家的事儿，稍后再说吧。”
庆帝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回到了各自的位子上，除了赖名成。
“陛下，臣原想由轻到重，循序渐进，先谈人命官司也行！”
“等等。”庆帝打断了赖名成。
我正疑惑呢，只见庆帝微微侧头，对身后道：“秦月，把椅子搬到前面来听。”
我心中一惊，我坐在这里听本就是大逾矩，现在还要我搬到众人面前去，不知道那群人又要嘀咕什么了。
我咬了咬牙，起身道：“是。”
我搬着椅子放在了庆帝侧后方，缓缓坐了下去。
众人看见我的表情都很精彩，我爹是诧异，李承泽是皱眉，范闲没看见人在哪儿，其余人都在交头接耳。
赖御史本就有些怒气的脸上，在看见我之后更甚，“陛下！这是何意，秦将军之女虽被封为郡主，但怎可上朝堂议政，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参政的。”
庆帝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挥挥手，“以往没有，朕就开这个先例，再者，今日也不算在朝堂之上，你继续说。”
“陛下！”赖御史还要在说什么。
庆帝声音冷了几分，“继续说。”
赖御史皱着眉又看了我一眼，咬牙继续道：“抱月楼三凶犯杀人之后，被鉴查院捕获，随后一刀客在京都府外刺杀凶犯，据查，凶犯乃是太子殿下的门客，臣，参太子殿下有杀人灭口之嫌，再者，京都府对凶犯屈打成招，声称幕后指使乃是范闲，而京都府向来与二殿下走的极近，臣要参二殿下有结党营私之嫌！”
我看向李承泽，只见他面容镇定，相较于一旁显然有些慌了神的李承乾，他很是云淡风轻。
李承乾正欲冲出来，我看见李承泽不着痕迹按住了他，自己慢条斯理绕到中间直直跪下，配上他那一袭红衣，倒像是山茶花大朵大朵往下落。
他垂着头，嗓音染上了些哭腔，像是委屈极了，“陛下，儿臣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儿臣向来与诸位大臣仅限于点头之交，又何谈赖御史口中的京都府与儿臣走得近呢，京都府办案儿臣又怎会插手，又怎么能插手，若赖御史真要将这顶帽子扣在儿臣头上，儿臣不认，儿臣也担不起。”
我微微侧眸观察着庆帝的表情，他垂着眸，倒是没什么怒意，但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承泽，那你和秦府也是你口中的点头之交吗，据朕所知，没这么简单吧。”
我心中一颤，我就知道，不会平白无故要我留在这儿。
李承泽微微皱了下眉，继续道：“儿臣与秦老将军并未私下往来，若要说有，也只是柔嘉郡主与儿臣的往来。”
“陛下。”我十分利落的跪了下来，“臣女的父亲从不会在府中谈论政事，而臣女与二殿下自小便相识，我与二殿下的情谊并不代表秦府与二皇子之交，望陛下明鉴。”
唱戏谁不会呢，我和李承泽的默契甚至都不用提前说好，张嘴就能唱。
“秦业。”
“臣在。”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业看看了李承泽，又看看自己女儿，道：“陛下，臣确实有想说的。”
“但说无妨。”
“承蒙陛下厚爱，封小女为柔嘉郡主，臣不胜感激，小女自小便与二殿下交好，这流言蜚语向来不少，可臣为人坦荡，这些流言不足为惧，孩子辈的事，他们自有分寸。”
庆帝听完似乎很是赞同，点了点头，“嗯，说起来，朕近日也听了些传闻。”
“秦月，跪着作甚，坐下听。”庆帝点了点椅子。
我心中盘算着他又要干些什么，起身落了座。
“说起来，朕前些日子给你们赐了婚，怎么一个二个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满意吗？”庆帝视线从李承乾身上扫到李承泽，最后落在了我身上，又重复问道：“郡主，不满意吗？”
我紧紧攥着手，垂着眸子，思忖着，“回陛下，臣女......”
“陛下。”
正当我为难之时，李承泽声音传了过来，我抬眸望了过去。
“恕儿臣鲁莽，儿臣与郡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形影不离，儿臣早已心悦郡主，今日秦老将军也在，儿臣斗胆求取柔嘉郡主为正妻，望父皇成全！”李承泽说完，深深伏下了身。
我心中一颤，不禁担忧起来，庆帝向来多疑，李承泽这般举动，免不了又惹得他忌惮。
谁料庆帝听完好似心情大好笑出了声，“秦业，你说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秦业一拱手，“但凭陛下做主。”
庆帝拂了拂衣袖，垂眸敛住了眼底的情绪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孩子们都大了，朕先前那些赐婚，便不作数了吧。”
“李承泽。”
“儿臣在。”
“你与郡主的婚事朕可以答应，但在此之前，你得问问她愿不愿意。”
我一听，这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立马跪下行礼，“陛下，莫要打趣二殿下与臣女了。”
庆帝侧头看着我，问道：“那你这是答应了？”
我面上一热，轻声答道：“是。”
“侯公公，那便拟旨吧，二皇子与柔嘉郡主，择良辰吉日完婚。”
“是，陛下。”
李承泽一听立马道：“谢陛下赐婚！”
我也有样学样，“谢陛下赐婚。”
这场悔婚与赐婚的大戏，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自然是我和李承泽，那愁的，自然是李承乾和范闲。
李承乾面上快要挂不住了，刺杀一事暴露，他本就失势，如今又毁了婚，也就意味着陛下不再想让秦家与他为伍，反倒与他二哥一路。
庆帝今天这话说的极为巧妙，先前那些赐婚，到底指的哪些，大皇子与北齐大公主乃是两个联姻自然不算，李承泽与秦月如今新得赐婚，那李承乾与秦月的赐婚便不作数了，如此推断，叶灵儿与李承泽自然也不再存在什么婚约，如今，范闲与林婉儿的婚事，倒成了未知数。
可我总觉得，庆帝此举，还有后手，绝对没有这么紧张。
“陛下，臣还没参完呢。”眼看着今日的主题跑了偏，赖名成出声提醒道。
庆帝抬了抬手，“那你继续参。”
“陛下，我都察院深受皇恩，彻查百官贪腐，现在已有端倪，经过细察，在前一份的名单上，又查出京都十五名贪官的名字。”
赖御史从袖中取出一份册子举了起来，此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官员皆是坐立难安，交头接耳起来。
“陛下，请看。”赖御史递出折子，侯公公面露难色迈着小步子走来接过呈给了庆帝。
“陛下，范闲出使北齐归来，向陛下提起，二殿下和长公主携手，北齐走私一案，如果这是真的，那大批的银两哪里去了，这十五名官员都有大量的钱财来路不明，而且他们都与二殿下来往密切，这臣就要问了，这走私来的银两，二殿下是不是都用到了贿赂百官的身上。”
我眯了眯眼，站起了身，看着赖御史的眸子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怜悯，人人都不出头，原本是范闲挑起的事端，却要让正直了一辈子的赖名成来承担后果，属实......残忍。
李承泽闻言只是勾唇轻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站了起来，转向赖御史，垂着眸子静静注视着他，气定神闲。
赖御史侧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陛下，臣恳请重查二殿下与长公主北齐走私一案。”
啪嗒一声，庆帝合上了折子，淡淡道：“不准。”
“陛下三思啊！”赖御史满脸不可置信。
我和李承泽皆是稍一怔愣，具是没料到庆帝会这么说。
李承泽掩去了情绪，勾唇道：“赖御史，庆国的律法讲究的是人证、物证，就凭你空口一句那些官员与我来往密切就要定我的罪吗，赖御史要实证，尽管去查，我，不怕你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