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猪肾虚,那它的腰还补吗?”

    “去的路上被抓了还算吗?”

    “请问孕妇打算群殴吗?”

    “东京银行门口「导盲禁内」的标志,到底是给盲看的,还是给导盲看的?”

    “……”

    今日,我胸闷。今日,我胃疼。

    为什么会这样?为何上天要给我这种痛苦?我究竟做错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这是观众们的来信问询,但其实对自诩人间清醒者的少女而言,看到眼前这些东西,就像是在面对时日无多的病人,化身他们的主治医师为其解释病情一样折磨。

    竹达彩喵停滞了两秒,侧头望了眼摄像机。

    “咱们就没有其他正常人发来的信件吗?”

    “类似生活烦恼,家庭矛盾,校园恋情这种。”竹达彩喵顿了顿提醒道,“实在没的找,第三者出轨也行,实不相瞒,这类关于伦理关系的问题才是我的强项。”

    「不知道,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

    对面的工作人员大大方方的举起标有文字的白色牌子。

    啊?什么叫没想过?连点活儿都没有,你这是想要好好做节目的态度吗?!某人龇牙咧嘴。

    不愧是业界出了名的混乱邪恶势力,心怀不轨的各种想谋害主持人,欲以他人的窘迫和泪水作为节目效果博取娱乐成绩。难道你们就不怕玩过火,逼得小彩喵摆烂,收视狂掉,成为最后一期?

    “佐仓酱,你最近有遇到什么烦恼吗?”竹达彩喵转头问话,既然节目组不顶用,那就只能靠自己打开话题活跃气氛了。

    “诶?问我么?”佐仓铃音呆呆地挠头,有些突然。

    “对,就是问你。”

    竹达彩喵颔首。

    “唔……自从升上高中以后,感觉胃口有变大,而且家里老父亲也在说我的腰有些横向发展的趋势,这个算不算?”佐仓铃音皱眉思索,回答的很严谨。

    “呼,呼噜,咳咳——!”竹达彩喵持续的使用厚重鼻音。

    原因无他,佐仓铃音的话语让她想起了某经纪人曾在车上对她身材与体重的指指点点。

    “哈哈哈,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还是年轻人,还在成长发育中。须知我们女孩子的发育期要到岁才停止,更有甚者要到以后,所以这个阶段体重稍稍有些增长完全可以理解。”竹达彩喵故作豪迈的大笑,顺手取消了今天下午的奶茶订单。

    “还有其他的吗?”少女又问。

    佐仓铃音想了想道:“应该没了吧。虽然每天都会有小不如意的事情发生,比如上上下下要绕大半天的换乘车站,满是古怪混合香水味能挤死人的地铁车厢,还有随便糊弄几下就跑路的同期值日生……可要提到真正的烦恼,好像从来没遇到过。现在每天上午上课摸鱼,下午混社团,闲着的时候体验一把声优职场生活,都过得喜气洋洋的。”

    竹达彩喵听完,极为艰难,近乎强迫,咬牙轻轻转头。

    妈蛋,命犯天煞孤星,又被一只生活幸福、不需要忧虑明日面包在哪吃的现充学生仔晒到了。

    “那前辈您呢?”佐仓铃音反问。

    “比你稍微多点……”

    竹达彩喵带上些许对富人家孩子的阶级仇恨,淡淡的瞥了一眼满是好奇的小后辈。

    “尤其是忙的话,像你上学那种要走老远才能换乘的车站,还有气味浓重到令人恶心的车厢,我可能一天要来回经历好几次。运气不好的时候,赶车到工作地点以后,甚至还会像今天这样被憨憨甲方领导们苦心刁难。”少女抱手叹气。

    懂不懂呀,身为社畜的我所经历的痛苦至少是你上学通勤的两倍以上。

    “……”

    佐仓铃音抬头望向座位对面的工作人员,只见拥有伟岸身躯,宽广胸怀的猛男们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表示习惯了,完全不在意。

    “除此之外,偶尔看到薄薄的钱包,还得担忧下存款和家计开支,所以对生活始终抱有些危机感。”竹达彩喵叹息。

    关于此人对金钱的执着,佐仓同学已经评鉴得够多了。

    “不过前辈您现在就已经有个人财产的忧虑了吗,会不会太早了?”佐仓铃音倚着手臂旁,看了一会,忍不住打破沉默。

    “唉,都一把岁数的老东西了,再不考虑未来才真的晚了。”竹达彩喵摇摇头耸肩道。

    “还不至于说老东西吧……”佐仓铃音迟疑的开口,“人家都说二十岁风华正茂,妥妥的黄金期才对。”() ()

    “你不懂,干我们这行吃的都是青春饭。”竹达彩喵抱起手,很是认真的说,“据专业人士统计,业内除了那些超级大佬,女声优们的事业期普遍都只有十到十五年左右。换而言之,能大力恰饭捞金赚养老金的时间就这么点,等老了变成大妈以后可不会再有人想着花钱来请你配音,只能沦为酱油佬淡出大家的视野。”

    “……”

    初入社会的佐仓铃音对何为现实主义者有了更新的认知。

    “唉,金钱,真是一种矛盾且复杂的存在。”

    竹达彩喵颇具哲学情怀的感叹道:“既是现实中的万恶之源,却也是物质幸福所必须之物。”

    回想起老父亲那时常深夜加班,第二天自己出门才能见到他回家的身影,佐仓铃音也不由认同点头,赞成起竹达彩喵的话。

    确实如此。

    “尤其是对来东京居住的外乡人而言,往往更加能体会到窘迫两字的含义。工资捉襟见肘,租金和日常消费却涨个不停,为数不多能省钱的途径就只剩找隔壁同为外来租户的前辈问问如何最大化利用推销员们送的折扣券在高消费城市快乐度日。”

    竹达彩喵待久了东京,便也深刻了解了东京。这座乏味的城市就像一台不停转动的印钞机,正在用一种可怕的方式印制着充满铜钱味的现代生活。而这种生活,对绝大部分上京者而言,无论起初怀揣着怎样的梦想而来,其实大伙现实中都只能蜷缩在这座金钱之都的旮旯里勉强度日罢了。

    “话说回来,最近遭遇经济下行,我倒是有听别人说过一些从外地来的小姑娘苦于零用钱用尽而跑去干神侍少女……”竹达彩喵用手指托起精致的下巴,忽然说道。

    “?”

    话题转得好快。

    不过……

    神侍少女?

    “那是干什么的?”佐仓铃音抬起头愣愣的问,听上去有点像在神社打工的巫女,但直觉和经验告诉她,大概率不是这个意思。

    “陪人睡觉,用肉体抵伙食费和住宿费的超限制职业。”

    竹达彩喵镇定自若的解释,顺口又补充道,“从事者多为一些身经百战的不良少女,特征通常以各式花花绿绿的烫染发型为主。”

    佐仓铃音一怔,旋即表情微妙起来,以眼神古怪地打量起身边的大前辈,神色迟疑。

    ——这是能在公众场合说的事情吗?

    镜头前谈论这种话题真的不会社会性死亡?

    肯定被有心的网友录播切片称为经典桥段广泛传播出去吧?

    一如既往,思绪再度发散,链接着森罗万象。徜徉在名为高级逻辑的工厂里,佐仓同学在预想着被班级里的同学发现这档节目,并被人拿手机当众展示,嘻嘻哈哈的指点江山互相传阅的羞耻场面。

    念及于此,越想越感觉自己的人生要毁于此地的佐仓铃音下意识双手抱住胸口,双膝抬起挡住正面,大有就地蜷缩化身东京槌子蛇的苗头。

    “当然也有因原生家庭的不幸,为了谋生不得不暂时出卖色相的黑长直小萌妹……”竹达彩喵又说。

    佐仓铃音闻言,忍不住眼神幽幽的盯了此人几秒。

    论起不幸,我并不觉得高中社交圈未立先崩,可能还会惨遭霸凌孤立休学的自己比她们好到哪里去。

    也无怪乎经纪人先生那般郑重其事的提醒——必要时刻,可以扯开桌上的面包包装直接堵住竹达前辈的嘴。

    悔不听老人言呐!

    佐仓同学于是长叹一声,她瘪着嘴巴,朝创造黑历史之犯人瞪了一眼,旋即又像萎靡不振的软趴下去,一时间只觉得人生无常,很是悲哀忧伤。

    我以为跟大前辈一起做节目能互相贴贴,却不想初次合作便是尽享社死的人生终焉。

    “出没地点大概在银座大久保公园那块儿,每逢深夜都有一批穿着打扮格外精致的漂亮女性站着,过去搭讪下就有概率谈成。”

    “……”我求求您,别这么熟练的展开了,人设要崩塌完了。

    佐仓铃音勉强挺起身体,抬手扶额,捂着脑袋看看女孩,又转头看看镜头,想说话,又因此刻的话题显得尴尬难开口的样子。

    “不过最值得去找的还是我上面提到的那类黑长直小萌妹。”竹达彩喵撑着头,饶有兴致的继续说道,“因为缺爱,加上社会经验缺乏,随便关心两下就能俘获芳心……”

    “咳咳!仔细说说!”

    佐仓铃音直起腰杆,眼睛重新散发出明亮光芒,面容一扫颓气,精神抖擞,很有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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