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了个山洞过夜,姒怜月生了火,前后左右地烤着衣服。姜凤离缩在一旁,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点。

    没了修为,抗寒能力会下降许多。加上他从前修的就是冰系法术,身体更是阴寒。火堆离他有些远,他却无能为力。他的双腿都断了,所有行动都只能依赖她。

    他顿时有些悲观,未来日子还长,就算腿治好了,他又该怎么生存?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狼狈的野犬,只能在地上乞食,毫无尊严。

    衣裳烤干后,姒怜月顿时感觉困意来袭。她就地躺下,却被一个盒子硌到。她想起来,那里面是姜凤离的内丹。

    妘阳已经告诉她了,姜凤离用自己的内丹救了她。

    她闭上眼睛,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他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剖自己的内丹呢?是担心她即刻死了连累他,还是掺杂了别的因素?

    想到他过去的种种霸道行为,她决定让他吃点苦头再还他。

    随着火堆的熄灭,洞内温度降了很多。她打了个哆嗦,将自己裹紧。

    “姒怜月,过来。”姜风离忽然道。

    姒怜月背对着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他定是冷得受不了了。可这哪是求人的态度?

    她装没听到,一动也不动。

    他略带恼怒地说道:“姒怜月,我知道你没睡着,你过来!”

    姒怜月翻了个白眼,还他内丹的想法又弱了一分。他这样的人,永远废柴才好。

    身后一阵窸窣声,她以为他要用泥巴打她,却突然被一只大手翻了过来。她这才发现,他竟用双臂撑着,爬了过来。

    他脸色青白,眼里冒火。显然很愤怒。

    姒怜月一脸无辜地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

    姜凤离瞪着她,一副要吃了她的神情。

    她理直气壮地回瞪他。

    “我冷。”他终于说道,“抱着我睡。”

    姒怜月眼睛一眯,嘴角一勾,道:“刚才是怎么教你的,要叫我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阴云密布。先前的屈辱又涌上心头。姒怜月笑盈盈地坐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姜凤离阴沉着脸,突然凑近她。他的气息喷到她的耳垂上,他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低沉道:“阿月姐姐,求你。”

    那声音又婉转又缠绵,姒怜月浑身一紧,顿时感觉脸上着火了。她忙推开他,却见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寒着脸,冷冰冰地问道:“可以了吗?”

    姒怜月脸色由红转青,顿时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怒意在她胸腔翻腾,她咬咬牙,站起身走出洞外。

    就让他一个人死在这吧。

    过会儿,她又折了回来。

    蛊还没解呢。

    姜凤离瞪着她,道:“终于舍得杀我了?”

    她胸口一窒,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拿出一粒蓝盈盈的内丹,弹进他的腹部。

    姜凤离一怔,眸中顿时蓝光流转,四肢和面部也结出冰蓝色的霜。他运转了一圈,将冰霜收进身体。

    姒怜月看着他那扎着纱布的腿,又朝他扔了两个瓶子,道:“白瓶外敷,青色内服。”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姜凤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站了起来。他一把拽住姒怜月,道:“对不起。”

    姒怜月甩开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西羌,赭岩城。

    赭岩城是西羌到月国的最后一站了,出了赭岩,她就能进入月国。

    街上人来人往,她和姜凤离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人人都在讨论那场劫囚。她的形象也从西羌恩人变成了邪恶荡I妇。

    她简单地易了容,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进城的农家姑娘,无人认出她。

    她还听说,他们走后,妘阳竟然留下来与西羌太子作伴了一段时间。在他的安抚下,西羌饶恕了姒怜月,只追杀姜凤离。不仅如此,西羌还向夏国提出联姻,求娶姒清澜。他们欲与夏国结盟,携手对付姜国,却惨遭夏王拒绝。妘阳也因此告别了西羌太子。

    西羌受了莫大侮辱,转手将慕玉公主嫁到北戎。北戎作为回礼,即将出兵协助西羌对付姜国。

    姒怜月想起那个张扬娇憨的红衣女孩,不由得微微叹气。她这一嫁,不知道又有多少男儿要心碎了。

    在家国面前,女儿家那点小心思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也只有姒清澜才能得到那样独一份的坚持和宠爱了。

    但她又想到另外一茬,北戎与夏国的国界线很长,且北戎素来对夏国虎视眈眈,她担心北戎醉翁之意不在酒。若西羌和北戎的目标不是姜国,而是夏国,姜国再趁火打劫,那夏国就会陷入三方包围的灭国之战。

    可那又如何,夏国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与她再无瓜葛。

    赭岩的早市很热闹,除了各式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外,还有很多瓜果零食。她买了一大包,准备路上吃。

    她还没出集市,便听到一阵打斗声。不多时,一个抱琴的青衣女子便与几个大汉斗到她跟前。

    她退至人群中,与周围的人一起看热闹。她开始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斗殴,但观察一番后,她发现那几个大汉都不是寻常人,而是乔装成普通人的杀手。

    他们招招致命,步步紧逼。那女子边打边退,显得很吃力。

    能在闹市打起来,说明这些杀手非常急迫地想取这个女子的命。

    她不想再卷入纷争,便往人群后挤。人群忽然响起一阵惊呼,姒怜月回头,见一个杀手突然掷出一把长刀,朝那女子的后背飞去,那女子正背对着他,与另一人缠斗。

    姒怜月屏住了呼吸。

    那女子将身子一翻,躲过了长刀。她松了一口气,正想离开,那女子却收起长琴,抽出一根红色长鞭,继续与杀手纠缠。

    姒怜月愣了一下,忙摸向自己腰间。她的长鞭乖巧地躺着,触感冰凉。

    她有些糊涂了。

    那女子手里的东西分明与她的鞭子一样,连手柄处镶嵌的宝石与纹理都一样。

    长鞭没入一杀手的胸口,女子用力一抽,那杀手的心脏便被带了出来,引来一阵惊叫。

    其余杀手见状,不仅没后退,反而红了眼,一起朝女子杀去。女子人单力薄,终究不是对手,才几下,她的身上便出现了几道血痕。

    她飞身一跃,上了屋顶,然后消失在闹市。杀手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追了出去。

    姒怜月默默地跟了出去,她对那个女子的身份很好奇。她的武器为何与她的一模一样?

    她循着那些人的踪迹,一路出了赭岩,一直到下午时分,她才在一个悬崖边看到了疲惫不堪的女子和所剩无几的杀手。

    他们还在打!

    姒怜月心道:这是多大的仇!

    女子显然已到了穷途末路。她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她的青衣变成了血衣,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脚步虚浮。

    杀手看到姒怜月,以为她是路过的农家女子,便想也没想就朝她掷来一把长刀。那刀呼啸着,直朝姒怜月胸口飞来。

    “小心!”那女子朝她喊道。姒怜月心中一暖,侧身躲过了飞过来的刀。

    领头的杀手见状,朝手下骂道:“废物,这都不中?”

    杀手一怒,朝姒怜月飞来。姒怜月手臂一抬,袖剑飞出,那杀手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便被刺中。他瞪大眼睛,缓缓地倒下,满脸不甘心。

    领头这才反应过来,他朝剩余的人挥挥手,那几人便鬼魅般地围了上来。

    姒怜月冷笑了一下,她腾空而起,袖剑像蝴蝶似地绕着她飞转。她在人群中腾跃了几个回合,便有两个杀手倒地。

    领头骂了一声,也不管那女子了,而是与剩下两人合力对付姒怜月。姒怜月与他们过了几招,发现领头还是有些实力的。

    她不得已抽出鞭子,与他们打斗了起来。几番躲闪,她就杀了两个部下。

    领头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姒怜月不给他机会。她一个闪身,一拳打在他的背上。男子飞了出去,砸在一块石头上,吐了两口血。他还想爬起来,却被随后飞来的袖剑贯穿身体,钉在岩体上。

    姒怜月手臂一收,袖剑飞了回来,上面还在滴血。她仔细地擦了擦,收回袖中。

    女子走上来,先是好奇地打量姒怜月,接着又打量她手里的长鞭。

    半晌,女子问道:“敢问姑娘这件兵器是从何而来?”

    姒怜月抚摸了一下那根鞭子,一脸爱惜地说道:“是我母亲给我的。”

    女子怔了一下,久久说不出话。

    “你的呢?”姒怜月问道,“可否借我一观?”

    女子递过鞭子,姒怜月摩挲着,惊奇地发现这东西与她的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刻的字。

    女子的鞭柄上刻有月千霜二字,而她的是华灵。

    女子欠身道:“华灵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姒怜月忙摆手:“不用。但你误会了,我不叫华灵。”

    这会倒轮到女子诧异了。

    她抬起眉毛,满脸好奇:“你既不叫华灵,为何上面要刻华灵两字?”

    姒怜月瞪大眼睛,一脸迷惑:“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谁规定她要与鞭子同名?

    女子咬咬牙,道:“好吧,是我误会了。那姑娘叫什么?”

    姒怜月微微一笑,如春日绽放的梨花。她说道:“叫我阿月就好,姐姐叫什么?”

    女子像见鬼一样看着她,道:“千霜。”

    “啊?”姒怜月愣在原地。

    女子又重复了一遍:“我叫千霜。”

    这回轮到姒怜月吃惊了。她忽然明白这位姑娘为何叫自己灵华了。她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想法:华灵会不会是母亲留给她的名字?

    女子又试探道:“那你姓月?”

    姒怜月忙摇头:“不不不,我不姓月。我就叫阿月。”她怕女子再探究自己的身份,便含糊了过去,希望她别再讨论这个问题。

    说起来,她母亲倒的姓月,叫月重雪。

    她是无意间听宁懿公主和她父王说话时知道的。那次妘阳进宫,宁懿公主把她哄走后,她听到宁懿公主说:“这孩子,无论是性子还是容貌,都与重雪十分的像。”

    她当时不知道重雪是谁,她父王却忽然生气地说道:“姑姑,别再提月重雪那个女人了,我不想听到一句与她有关的话。”

    宁懿公主叹息了一声,没再说话。

    ……

    女子见姒怜月如此,也默契地不再追问,而是转了话题,道:“我要去月国,姑娘呢,是西羌人么?”

    姒怜月眼睛一亮,道:“这么巧,我也要去月国!我不是西羌人!我……”她停住话头,不好意思地朝女子笑了起来。

    差点就暴露身份了。

    女子脸上闪过复杂的笑容,道:“那妹妹就与我同行吧,我们一路正好有个伴呢。”

    姒怜月开心得跳起来。她这一个月都是独自行走,闷死了。

    也不知道妘阳有没有回夏国,还有姜凤离,他回姜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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