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父母曾为我遍请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叶锦衍语气无波无澜，显然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齐芷手抚上拔步床的一侧，道，“这便是夫君会来我家提亲的原因。”
“是。”
齐芷是叶锦衍亲手挑选的，起初她并不在叶侯夫人所给的名册中。
齐家为寒门末流，日渐式微，还与商贾结过亲，连清流人家都算不得。
齐芷虽为嫡长，但才华名声不显，生母离世多年，生父好赌成性，在家中过的日子实在不好。
叶锦衍对此生已不抱有希望，但父母之命难违，他只得再三斟酌，选得这样一位女子。
“是我对不住你。”叶锦衍许诺，“我异于常人，无法同你做寻常夫妻，所欠良多，只能将我名下的所有尽数奉上，皆供你取用。叶府上下除我双亲，便以你为尊，你可来去自由，无甚拘束，力求补偿一二。”
当朝门楣阶级分明，叶家是开朝便受赏的勋爵，即便不许诺这些，齐芷也无路抱怨。
她回想起叶家带着聘礼登门那日，祖母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阖府上下恭贺来往的人......
“我、我知晓了。”齐芷之前便猜测这叶大公子定然是有了难处，才会来她这样的人家求娶正妻，只是没想居然是得了整日昏睡不醒的怪病，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叶锦衍言辞恳切，若所诺不假，那她也算是如家中所盼那般落了个好去处。
“夫君，我家虽不如侯府富硕，但也不愁温饱，我没想贪图你的钱财。”齐芷落坐在床沿边上，小心翼翼地询问，“但我好奇，夫君名下都有些什么？”
叶锦衍在成婚前已清点过一遍，回答道：“有些商铺田地、字画古籍，贵重的有御赐的兵器宝物。”
他说完便下了床，迈至矮柜前，齐芷看着他俯下身，从里边接连拿出几个方形的沉木匣子。
几个匣子被取出后，矮柜中只余下一本艳色的册子，齐芷还没瞧真切，叶锦衍就将矮柜关上了。
他托着木匣回到床边，将它们罗列打开：“这两匣是京中铺子的地契，这一匣是京郊的田地庄子，剩下的是远地方的产业，字画那些它物都收在库房。”
齐芷唇齿讶然地微张。她还心说这么小一个木匣子能装些什么？原来是装满了地契啊！
祖母和姨母给她备的嫁妆连一匣的一半都比上，哦不，是一半的一半也比不上！
“这些素日都是母亲请人在为我打理，从今便是你的了，你若想亲自管着，明日叫管事携着账册来府上就是。”叶锦衍将匣子一一合上，推到齐芷手边。
“夫君，我不会打理商铺和庄子。”齐芷敬谢不敏，她连忙将木匣推了回去。
就像闺秀们想要知道宫里的时兴衣饰和妆容一样，她真的只是好奇而已。且因为父亲的好赌，她甚至对钱财有些不喜。
“那就让人继续管着。”叶锦衍将东西放回去，“明日敬完茶，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把你的名字添到我的前头去。”
“我不想要的。”齐芷站起身，摇头推拒。
她的嫁妆在这府邸里不值一提，但也够她用大半辈子了。因是高嫁，祖母叮嘱她过，嫁到叶家后要挺直腰杆过日子。
“你我虽不是寻常夫妻，但你终归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未来不会有任何妾室进门来分走你的东西。这些物件被我称作补偿，其实是理所应当。”
“你不想打理，就让手下人做；你不喜欢，平日里看都不用看，需要时取用即可。齐家小姐、夫人，这是我的意思，也是我父母的意思，我们望你在叶府过得快活自由。”
“没有这些，我也可以快活自由......”齐芷小声嘟囔，还是不再推拒了，“我知晓你了，我收着便是。”
叶锦衍疏了口气，道：“今晚洞房花烛，委屈你与我同屋住，东厢房我已让人收拾出来，明日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这事他不好独自定了主意，又问：“你意下如何？”
“啊？”齐芷面露窘色，“夫君，那我便直说了......难不成你这怪症，还、还会让人阳气不足？”
“什么阳气——”叶锦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反驳，“阳气不足？没有的事！”
先前说的，齐芷都能接受。可她一辈子应该只嫁这一回，新婚夜后就与夫君分房，她不愿意。
“既是没有的事，为何我们要分房住？我又不是不接受你的怪病，我睡相很好，起身也轻，不会打搅到你的。”
她看向已燃掉大半的喜烛，抬手招呼人：“洞房夜短，夫君快来安寝吧。”
叶锦衍愣在原地，若没理解错，她在让他过去......圆房。
“我......”叶锦衍完全没料到在知晓他的怪症后，齐芷仍愿意亲近他。
情况特殊，房内紧张的人一下成了他。
“快过来呀。”齐芷催了两道，人就是不动，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捏着床帐盯着他。
“我......”叶锦衍余光瞥到矮柜里那本册子的边角，喉结重重一滚，他弯腰将册子从盒子底下抽出，翻开一页，“那我、我得看下。”
齐芷闻言，起身凑过去：“方才就瞧见有本册子，是什么？怎么和地契放一起？呀——”
居然是本避火图！
这是几日前赵骥塞给叶锦衍的，被他随手放在这里面，本以为用不上，现在实属是赶鸭子上架......
齐芷红着耳朵尖将册子抢来丢开，拽着叶锦衍的衣袖往拔步床走。
房内没其他动静，叶锦衍听清了她的嘟囔：“我这几天看过好多本呢，我会就成......”
6.
次日，早。
芬儿为齐芷梳妆整齐，见少爷还睡得沉，低声问：“少夫人，要奴婢去将少爷叫醒吗？”
齐芷有些犹豫，正当她想说“算了”的时候，叶锦衍的贴身小厮浮舟躬着身子小碎步走了进来。
他禀说：“少夫人，少爷昨晚吩咐奴，今早敬茶前一定要将他叫醒。”
“哦。”倒不用她做决定了，齐芷摆摆手，“你去吧。”
浮舟麻利地挂上床帐，轻声唤：“少爷，少爷？是去敬茶的时辰了，嘶——”
浮舟唤了几声，又推了推，叶锦衍才幽然转醒，睁眼便对上浮舟瞪大的双眼。
“......怎么了？”
浮舟僵硬地摇头，努力不把视线落到少爷布满红痕的脖颈上，他讪笑两声：“少爷，该起身陪少夫人去敬茶了，奴去为您选身高领的衣衫来。”
“父母曾为我遍请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叶锦衍语气无波无澜，显然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齐芷手抚上拔步床的一侧，道，“这便是夫君会来我家提亲的原因。”
“是。”
齐芷是叶锦衍亲手挑选的，起初她并不在叶侯夫人所给的名册中。
齐家为寒门末流，日渐式微，还与商贾结过亲，连清流人家都算不得。
齐芷虽为嫡长，但才华名声不显，生母离世多年，生父好赌成性，在家中过的日子实在不好。
叶锦衍对此生已不抱有希望，但父母之命难违，他只得再三斟酌，选得这样一位女子。
“是我对不住你。”叶锦衍许诺，“我异于常人，无法同你做寻常夫妻，所欠良多，只能将我名下的所有尽数奉上，皆供你取用。叶府上下除我双亲，便以你为尊，你可来去自由，无甚拘束，力求补偿一二。”
当朝门楣阶级分明，叶家是开朝便受赏的勋爵，即便不许诺这些，齐芷也无路抱怨。
她回想起叶家带着聘礼登门那日，祖母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阖府上下恭贺来往的人......
“我、我知晓了。”齐芷之前便猜测这叶大公子定然是有了难处，才会来她这样的人家求娶正妻，只是没想居然是得了整日昏睡不醒的怪病，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叶锦衍言辞恳切，若所诺不假，那她也算是如家中所盼那般落了个好去处。
“夫君，我家虽不如侯府富硕，但也不愁温饱，我没想贪图你的钱财。”齐芷落坐在床沿边上，小心翼翼地询问，“但我好奇，夫君名下都有些什么？”
叶锦衍在成婚前已清点过一遍，回答道：“有些商铺田地、字画古籍，贵重的有御赐的兵器宝物。”
他说完便下了床，迈至矮柜前，齐芷看着他俯下身，从里边接连拿出几个方形的沉木匣子。
几个匣子被取出后，矮柜中只余下一本艳色的册子，齐芷还没瞧真切，叶锦衍就将矮柜关上了。
他托着木匣回到床边，将它们罗列打开：“这两匣是京中铺子的地契，这一匣是京郊的田地庄子，剩下的是远地方的产业，字画那些它物都收在库房。”
齐芷唇齿讶然地微张。她还心说这么小一个木匣子能装些什么？原来是装满了地契啊！
祖母和姨母给她备的嫁妆连一匣的一半都比上，哦不，是一半的一半也比不上！
“这些素日都是母亲请人在为我打理，从今便是你的了，你若想亲自管着，明日叫管事携着账册来府上就是。”叶锦衍将匣子一一合上，推到齐芷手边。
“夫君，我不会打理商铺和庄子。”齐芷敬谢不敏，她连忙将木匣推了回去。
就像闺秀们想要知道宫里的时兴衣饰和妆容一样，她真的只是好奇而已。且因为父亲的好赌，她甚至对钱财有些不喜。
“那就让人继续管着。”叶锦衍将东西放回去，“明日敬完茶，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把你的名字添到我的前头去。”
“我不想要的。”齐芷站起身，摇头推拒。
她的嫁妆在这府邸里不值一提，但也够她用大半辈子了。因是高嫁，祖母叮嘱她过，嫁到叶家后要挺直腰杆过日子。
“你我虽不是寻常夫妻，但你终归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未来不会有任何妾室进门来分走你的东西。这些物件被我称作补偿，其实是理所应当。”
“你不想打理，就让手下人做；你不喜欢，平日里看都不用看，需要时取用即可。齐家小姐、夫人，这是我的意思，也是我父母的意思，我们望你在叶府过得快活自由。”
“没有这些，我也可以快活自由......”齐芷小声嘟囔，还是不再推拒了，“我知晓你了，我收着便是。”
叶锦衍疏了口气，道：“今晚洞房花烛，委屈你与我同屋住，东厢房我已让人收拾出来，明日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这事他不好独自定了主意，又问：“你意下如何？”
“啊？”齐芷面露窘色，“夫君，那我便直说了......难不成你这怪症，还、还会让人阳气不足？”
“什么阳气——”叶锦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反驳，“阳气不足？没有的事！”
先前说的，齐芷都能接受。可她一辈子应该只嫁这一回，新婚夜后就与夫君分房，她不愿意。
“既是没有的事，为何我们要分房住？我又不是不接受你的怪病，我睡相很好，起身也轻，不会打搅到你的。”
她看向已燃掉大半的喜烛，抬手招呼人：“洞房夜短，夫君快来安寝吧。”
叶锦衍愣在原地，若没理解错，她在让他过去......圆房。
“我......”叶锦衍完全没料到在知晓他的怪症后，齐芷仍愿意亲近他。
情况特殊，房内紧张的人一下成了他。
“快过来呀。”齐芷催了两道，人就是不动，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捏着床帐盯着他。
“我......”叶锦衍余光瞥到矮柜里那本册子的边角，喉结重重一滚，他弯腰将册子从盒子底下抽出，翻开一页，“那我、我得看下。”
齐芷闻言，起身凑过去：“方才就瞧见有本册子，是什么？怎么和地契放一起？呀——”
居然是本避火图！
这是几日前赵骥塞给叶锦衍的，被他随手放在这里面，本以为用不上，现在实属是赶鸭子上架......
齐芷红着耳朵尖将册子抢来丢开，拽着叶锦衍的衣袖往拔步床走。
房内没其他动静，叶锦衍听清了她的嘟囔：“我这几天看过好多本呢，我会就成......”
6.
次日，早。
芬儿为齐芷梳妆整齐，见少爷还睡得沉，低声问：“少夫人，要奴婢去将少爷叫醒吗？”
齐芷有些犹豫，正当她想说“算了”的时候，叶锦衍的贴身小厮浮舟躬着身子小碎步走了进来。
他禀说：“少夫人，少爷昨晚吩咐奴，今早敬茶前一定要将他叫醒。”
“哦。”倒不用她做决定了，齐芷摆摆手，“你去吧。”
浮舟麻利地挂上床帐，轻声唤：“少爷，少爷？是去敬茶的时辰了，嘶——”
浮舟唤了几声，又推了推，叶锦衍才幽然转醒，睁眼便对上浮舟瞪大的双眼。
“......怎么了？”
浮舟僵硬地摇头，努力不把视线落到少爷布满红痕的脖颈上，他讪笑两声：“少爷，该起身陪少夫人去敬茶了，奴去为您选身高领的衣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