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成川带江筱羽回了御庭园,女孩被他宽大的大衣包裹着,一双手还紧紧地环着他的脖颈,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见了。

    他低头轻声安抚:“我去取些冰块,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江筱羽没有说话,脸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轻轻点头,整个人看起来蔫巴巴的,靳成川把她放在床上,从冰箱里取了一些冰块,又去卫生间打湿了热毛巾,再走到卧室时,女孩身上还披着他的大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眼神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靳成川缓步走过去,用温热的毛巾轻轻给女孩擦拭,又将手中的冰袋慢慢放在她红肿的脸上,眼里满是心疼:“还疼吗?”

    江筱羽摇头低声说:“不疼了。”

    “靳成川,”她叫他的名字,再抬头时眼里又盛满了泪水:“你刚刚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车拦他的车?你知不知道如果他们的车速再快一些,你也许就会车毁人亡了。”

    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她简直不敢再回想,如果他们真的是一群亡命之徒呢,滨江大道下面就是翻滚的江水,如果车速再快一些,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她面前。

    靳成川怎么会不知道,可当时他哪顾得上这么多,疾驰的车速,她在黑暗中哭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车停下来,他必须要救她。

    他用尽量平静的口吻安慰她:“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哪里好了,额头上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还有胳膊,不知道哪里受伤了,鲜血沾湿了衬衫的衣袖。

    江筱羽倾身抱住他,眼泪扑朔朔地掉,哽咽着:“你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靳成川手里拿着冰袋,只能一只手贴上她的背答应道:“好。”

    “我不能没有你,靳成川。”

    他深邃的黑眸忽然怔住了,心中激起骇浪,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无论是刘茹玉还是靳建明,他都是可以被首先放弃的那个。

    可是她在他怀里哭着说,她不能没有他,他又何尝不是呢,枯竭的内心早都被她一点点填满了。

    他静静地抱着她,忽然被一句话突然打断思绪。

    “我好热啊,靳成川。”

    女孩没由来的一句,靳成川手背放在女孩的头上试探,并不是发烧的温度。

    江筱羽脸颊通红,意识逐渐模糊,嘴里也含糊不清:“我好像...被下药了。”

    靳成川心中一紧,他抱起女孩就走:“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江筱羽用最后的意识抗拒:“我不想去医院,你帮帮我。”

    靳成川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看起来难受极了,紧咬着下唇,好像在克制着什么,其实刚刚在王瀚的车上就有点不太舒服了,只是惊吓让这种感觉被暂时压了下去。

    她的呼吸有些粗重,说话也开始口不择言:“我好难受啊,你帮我一下好不好,用手也行。”

    靳成川一噎,面色红到了耳尖,他把女孩放在床上:“在忍一忍好不好,很快就过去了。”

    他虽这么说,可事实上他并不清楚这种药会持续多长时间。

    江筱羽在床上紧紧蜷缩着,好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东西,靳成川于心不忍,又重新抱起女孩往浴室走去,他打开淋浴器向右拧到蓝色的标志。

    冷水在一瞬间倾泄而下,打湿二人的身体,衣服紧紧地贴在他们身上,衣袖上的血迹顺着水流到地板上,变成浅红色。

    然而冷水能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江筱羽在他的怀里不停扭动身体,靳成川索性把她放在洗手台上,他褪去身上衬衫,冷水顺着他宽厚的脊背而下。

    他拇指轻轻摩梭女孩的脸颊:“江筱羽,睁眼,看看我是谁。”

    冷水还在不停地淋到两人的身上,江筱羽勉强睁眼,面前是结实的胸膛,胳膊上还有红色的血迹顺着小臂的线条往下流淌,她向上抬眼,缓缓念出他的名字:“靳成川。”

    听到确信的答案之后,靳成川大手扣住女孩的脑袋,紧紧堵住她的唇,水凉如冰,可他们却浑身炽热,周身的血液尽数涌到了一个地方,女孩坐在洗手台上,整个人仿佛要被他嵌入身体。

    他绕开那些衣料的繁琐,伸手进入那处湿润,上下挑|逗,热烈的吻还在持续,从嘴唇到眼睛,再到她的耳垂肉,随后又一路往下,到脖颈,锁骨。

    女孩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地,他双膝跪地,大手握着女孩的大腿,江晓羽的意识回笼些许,她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靳成川,你--”

    靳成川看着她湿润的双眸,薄唇轻扬像是安慰,江筱羽颤抖着,亲眼看着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脸缓缓贴近,为她缓解身体上的不适,浴室温度并不高,可她的脸却红的滚烫。

    他爱她,愿意为她舍去生命,因为他爱她,所以他甘愿双膝跪地做她的裙下之臣。

    两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直到江筱羽筋疲力尽地睡去。

    靳成川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现在,该解决剩下的麻烦了。

    一间昏暗的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痛苦地叫喊声,王瀚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门牙被打掉了一颗,旁边开车的刚子早已昏迷不醒。

    王瀚艰难睁眼,灯光昏暗,他看不清座上的人脸,只以为他是程盛,忍着疼痛开口:“程总,程总你放过我吧,我真不知道江小姐是你的人。”

    座上的人没有说话,双腿敞向两边,宽松又不失修身的裤脚露出脚踝,他一手拿着火机,一手虚拢护着,微微低头,“啪嗒”一声,青蓝色的火焰瞬间变得橙红,闪过男人的俊脸,他脸颊微微凹陷,轻吸一口嘴中的烟,随后缓缓吐出朦胧烟雾。

    男人起身从黑暗中走出,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响起,恐怖如斯:“她确实不是程盛的人。”

    王瀚抬头终于看清男人的脸,他额头旁贴着一个透明的创口贴,王瀚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他是几个小时前开车拦停的人。

    “咳咳,”王瀚呛咳了一声,涎水混着鲜血从口中流出:“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靳成川缓缓蹲在他的面前,眼眸森然:“不过我到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哪只手打的她?”

    王瀚脖子往后缩了缩,不敢与他对视。

    “啊,”靳成川扭头冷笑一声站起,把手中的烟蒂弹在王瀚的头上,起身说道:“不说也没关系,那就两只手都废了吧。”

    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语气好像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王瀚急忙说道:“左手!是左手!”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用毛巾捂着他的嘴巴,另一人操起一根球棒狠狠砸了下去,王瀚疼地目呲欲裂,身体剧烈挣扎。

    直到他不再叫喊,旁边的人才放开他。

    “第二个问题,哪个手给她下的药?”王瀚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无情的声音响起:“总不能都是左手吧,它已经废了,这次--就换右手?”

    结果又是结结实实的一下,右手骨头也被砸碎了,王瀚几乎没有力气叫喊了,只能无声地喘着粗气。

    靳成川走近,身上早已没有往日的矜贵,如同潜伏在黑夜的吸血鬼随时会咬断他人的脖子,黑色的皮鞋踩在他废掉的左手上,语气凉薄:“她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那样漂亮的女孩,靳成川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他又是扇巴掌又是下药,完全是在他的雷区蹦跶。

    王瀚趴在地上,却也不敢推开踩在手上的鞋,只是一遍遍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程盛走上前说:“靳总,您放心,接下来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妥。”他语气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我们的人还抓到了一个人,叫江兆年,他说他是江小姐的表哥,所以...”

    所以他们暂时都没敢动手。

    “表哥?”靳成川细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个所谓的表哥应该就是江筱羽刚开学时邀请他一起出去吃饭的人。

    他是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算哪门子的表哥。

    “不用管他了,”靳成川背对着,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他微微侧眸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呻吟的王瀚说:“既然姓江,那就让江家人自行处理吧。”

    程盛颔首:“是。”

    靳成川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间已近第二天早晨,他该回去了,免得她看不到他着急。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另一面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

    靳成川想的一点都没错,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女孩光脚站在客厅,神情有些焦急,他拿起玄关处的棉拖鞋,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轻声责备:“地上这么凉,怎么不穿鞋?”

    江筱羽语气有些低落:“我起来没看到你。”

    靳成川站起来,拉着女孩的手走到餐桌旁:“我去给你买早饭了,饿了吗?”

    江筱羽扫了眼桌子上的饭,有热气腾腾的红豆粥,还有清汤混沌和小笼包,看起来诱人极了。

    她坐下咬了一小口包子,说:“昨天晚上是江兆年带我去的,他说要感谢我之前借钱给他,还说二叔让他这样做的。”

    她在解释,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他会责备她连最基本的防人之心都没有。

    靳成川听着,心脏像是被闷了一拳一样疼痛,他忽然有些后悔,昨晚不应该轻易放江兆年走的,他就应该也废了他什么东西,才能让他长点记性。

    “这不是你的错。”靳成川温柔安慰:“谁都无法想到自己的表哥是那样的人不是吗?”

    他将碗中的红豆粥搅了搅递到女孩面前;“不要担心,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后天的飞机回北城。”

    其实他原本计划今天就带她回北城的,但是昨晚和江晓通过电话之后,江晓说给他两天时间处理一些事情。

    至于是处理谁,靳成川已经心知肚明。

    “后天?”江筱羽惊讶了一瞬说:“可是我下周就期末考试了。”

    “我知道,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明年来了缓考。”靳成川问:“你不想回去找你哥哥吗?”

    想,她当然想了,昨天晚上出事之后她就想回到江晓和江屿身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受了委屈就找哥哥。

    靳成川,一直都很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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