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也跟着站起身来,白微蠢蠢欲动:“小姐,咱们也追吗?”

    朱砂骂她:“追你个鬼呀!”

    薛清道:“走!”

    她快步向后面走去,一直走到杨大夫的药局。

    进了药局,她径直走向那副夏圭所作周瑜的画像。

    伸手按了按,她小心揭下,画后面露出一个小盒子来。

    “哎呀,大小姐你你怎么……”白微又惊又喜。

    薛清轻轻道:“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杨大夫说魂归赤壁,就是在暗示我。”

    打开小盒子,朱砂问:“大小姐,这是何物?”

    薛清皱眉:“钟大叔应该认识!快回归原状,不然燕七该回来了!”

    她们急匆匆赶回去,不一会儿,追的人都回来了,燕七脸色难看,蒋正杰过来,微微摇头:“燕大人和我轻功都一般,追不上他。”

    薛清轻轻嗯了一声。

    燕七颇不甘心:“这个鸟人!手里抓着一个,还跑得这么快!竟然让凶手就这么跑了!”

    薛清摇摇头:“那倒不一定,我看那人,拿着杨大夫挡你的刀口,可不像是要救人的样子。”

    燕七狐疑:“杨大夫又是毒又是伤的,也活不成了呀……那他不救他,捉他干什么?”

    薛清淡淡道:“说不定,想再杀他一次。”

    魏东城拖着半死不活的杨大夫,七拐八转,终于到了一个安全所在。

    他放下杨大夫,一盆冷水泼醒了他。

    “杨大夫?杨大夫?醒醒!”

    杨大夫竭力睁开双眼,看到魏东城一愣:“怎么是你?”

    魏东城得意一笑:“能让杨大夫都没看出我的来历,我已经很欣慰了。只不过,确认你身份的消息来得太晚了,不然,杨大夫你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大夫心下明白:“所以,是你给香园送的消息,让她来白阳县慈幼局找我?”

    魏东城赞叹:“聪明!”

    他叹了口气,“我多难啊,先是找到你,虽然还没有确认,我却觉得多半是你。根据你的行踪,我查到了你的女儿。我想着,把她弄来,这样万一你不说,我还可以拿她威胁一下……唉……都怪杭州那些人拖拖拉拉……”

    他微笑望着杨大夫:“不过,也算略有收获,我发现一个人才,想用她一下,就让她借了香园的身份。唉别提了,也是个蠢的,比香园还蠢……”

    他看着杨大夫精神开始委顿,伸手在他胸前伤口拍了拍,杨大夫立时惨叫了一声。

    “你也知道我背后的主人是谁,也知道我想问什么。不想临死前受折磨,就好生说了吧。你躲了这么多年,已经够本了。”

    杨大夫颤抖着说:“他没跟我说,我不是他最信任的人……”

    魏东城皱眉:“你都不是他最信任的人?人死前最信任的难道不是大夫吗?”

    杨大夫嗬嗬想笑,却笑出了一嘴血沫子:“他又岂是寻常人?”

    “那是谁?”魏东城不耐烦了:“你不说,我就去掘了你女儿的坟,扬了她的骨灰!”

    杨大夫抖动着唇,终于说了两个字:“淮安……”

    “淮安……”魏东城急切问,“他人在哪?”

    “天……天王寺……”

    “天王寺……”魏东城默念一遍,终于轻松笑了。

    “为了这个,我在这穷山恶水整整呆了两年,好了,再见杨大夫!”

    他伸手如爪,一下抓住杨大夫的头颅,使劲一捏。

    “啪”,很清脆。

    窗口似有风声,魏东城目光一闪:“谁?”

    一只野斑鸠扑簌簌飞过。

    魏东城嘟囔:“吓我一跳……”

    夜晚回到客栈,薛清拿出那个小盒子,把里面东西,拿给钟大看。

    钟大拿出来看了看:“大小姐,这是我们兵士人人都有的,红风巾!”

    薛清知道,红风巾,是兵士系在脖颈上,避免头盔与肩盔碰撞,便于转动脖颈。

    “这个图案,你可知道是哪支军队的?”薛清指着红风巾一角,绣着一个五角星。

    钟大为难:“大小姐,我只在侯爷的军中效力过,不了解其它军队。”

    薛清点点头:“无妨。原来,杨大夫竟然是军伍出身。他会神鹤点头,又家在汴州,应该在北朝有名有姓的才对……”

    过一会儿,裴五娘回来了。

    薛清笑道:“燕七他们跟不上,我就知道五娘一定跟得上!”

    裴五娘额头微汗。

    她讲了魏东城捉走杨大夫的后续。

    然后神色紧张道:“大小姐,惭愧啊。那人武功歹毒,竟然,活生生捏爆了杨大夫的头颅,我实在……实在来不及救……”

    薛清摆手:“我说过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裴五娘长吐了口气:“最后,还差点儿让他发现我。我看他出手狠辣,吓了一跳,不过多喘了半口气!幸好我揣了一只鸟儿。”

    薛清心念百转。

    最初她只是因为魏东城形迹可疑,明明认识自己却装作不识,才让裴五娘去探查一下。

    谁知一探之下,裴五娘却发现此人颇为不简单,这样的高手如此费心隐藏身份,就不止可疑那么简单了,简直是危险。

    而现在,从裴五娘最后得到的消息分析,这个魏东城背后,竟然深不可测。

    目前可知,正是这个魏东城,设计将香园骗至白阳县,又是他,将春桃送至静江府。

    看来,春桃确实是冲着镇南侯府来的。

    而这个魏东城自己,却是奉命在白阳县潜伏了两年之久,就是为了探查一个杨大夫而已。

    这么看,王家满门被灭,多半也是这个魏东城,为了隐藏抹去香园的过往,而做下的。

    那个梅花会出现在洛水村,必定不是偶然。

    这个魏东城已经如此难缠了,那他背后的势力,更为可怖。

    而他背后,多半就是梅花会。

    梅花会啊……

    薛清微微握紧掌心。

    这个梅花会,难道跟父亲,有什么关涉?

    到目前为止,这个梅花会,隐隐同薛清对上了。

    放下思绪,薛清回头吩咐:“钟大叔,明日按计划吧。”

    钟大低声:“是。”

    薛清躺在床榻上,迟迟无法入睡。

    白阳县慈幼局事了,燕七着手,先让六扇门接手了慈幼局的后续。

    安顿好那些孩子,燕七来找薛清辞行。

    他还是那般,一副讨打的神情:“哎,你送送我!”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薛清问:“你不亲自押送欧阳夫子吗?”

    欧阳夫子要押往江陵府受审。

    燕七摇头:“不了,交给邢捕头吧,我还有要事。”

    他转头,直视薛清,“你懂。”

    薛清也直视他,表情肃穆。

    “首奸虽诛,大恶未除。为了弥生,”

    薛清一字一句地说, “别、放、过、他、们。”

    那贵人……那些贵人啊……

    燕七抿紧了唇角,“刷”一下抽出腰间佩刀,一刀劈断了路边巨石。

    “我以此刀立誓:天涯海角!海枯石烂!不死不休!除恶务尽!”

    夕阳下,燕七的眼睛比太阳还亮。

    第二天一早,薛清一行人终于要离开白阳县了。

    掌柜的特别热情,还送了好多土特产。

    毕竟这些日子,光小姐的打赏,就赚了不老少!

    不过,小姐婉拒了掌柜的要送出城外的热情,他们说已经耽误不少行程了,还得急着赶路呢。

    邢捕头也急着赶路。

    他带着八个衙役,负责押送欧阳夫子去江陵府。

    一来一去得好几日,邢捕头急呀,怕赶不及回来给七舅老爷过生辰。

    一想起来七舅老爷,他皱着眉头不断催促:“再走快些!”

    看着囚车里,半昏半醒的欧阳夫子,他狠狠啐了一口。

    心里想:这老帮菜怎么没死了呢,死了我就不用押送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邢捕头看着路当间儿,两个身着青衫、蒙着面、身材瘦弱、声音稚嫩的两个小劫匪,都快笑出声了。

    他拍了拍腰间佩刀:“小子,睁开狗眼看看!你打劫我?”

    那个矮个儿手持双刀,笑嘻嘻道:“对了,打劫的就是你!”

    旁边高个儿手拿一把长枪,训那个矮个儿:“让你少说话!你不会呀!”

    “我就爱多说!你管得着!”

    眼看两人居然无视他吵起嘴来,邢捕头气得七窍生烟。

    太不尊重人了!

    “给我拿下!”他一声令下,身后的衙役们如狼似虎扑了过去。

    那持枪的,枪头一抖,啪地就拍飞了一人。

    那双刀,也不甘示弱,用刀背砍翻了一人。

    身后又冲出来几个青衫蒙面人。

    最先一个,犹如一座塔一般,赤手空拳,左一拳右一拳,直接砸晕了两个衙役。

    还有一个瘦高个儿,也不见他什么动作,弹出一股黑烟,顿时迷晕了一个。

    眼见瞬间就倒了好几个,那领头塔人直奔囚车。

    邢捕头一下子反应过来:“保护囚车,他们是来劫囚犯的!”

    剩下三个衙役马上往囚车移动。

    可惜,武功相差太多,瞬间又被撂倒了两个。

    不过邢捕头看出来了,这些人只想让他们失去战斗力,无心伤他们,枪都用枪杆,刀也只用刀背。

    眼见那大汉直奔囚车,邢捕头咬牙挥刀就劈。

    “咯咯”,几声银铃般的笑声,一个窈窕青衣蒙面人不知从哪飞出来,手一抬,一枚银针就扎中了邢捕头的大腿,他瞬间就半身麻痹了。

    “不好!有毒!”

    邢捕头咬牙还想站起来,可惜只能半边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那大汉,一拳下去,就劈烂了囚车,把那欧阳夫子,像捉小鸡一样捉了出来。

    此刻,包括邢捕头在内的所有押送人员,晕的晕,倒的倒,没一个能站得起来了。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劫走囚犯是死罪!”邢捕头瘫软在地,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地威胁。

    那窈窕劫匪“咯咯”笑着,一扭一扭走过来,娇媚地道:“哎呦呦,谁说我们要劫走他?”

    那大汉,将欧阳往地上一顿,立刻压得欧阳双膝跪地,欧阳还一脸懵:“你们,你们到底是不是来救我的?哎呦轻点!”

    那窈窕劫匪口中啧啧,扭着腰肢走过去,俯身看他:“哎呦,我家公子说了,你的手呀,最不老实!”

    说罢,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左一挑,右一挑,上一挑,下一挑。

    “啊”,一声惨叫,欧阳双手双脚筋脉俱断。

    那双刀劫匪嚷嚷:“公子不是只说手吗?”

    “嘻嘻,抱歉抱歉,我手快了!”窈窕劫匪猛地跟欧阳道歉,“我家公子是说了手,还说了,你这对招子忒讨厌!”

    手一扬,光芒微闪,“啊”,伴随欧阳夫子又一声惨叫,两只眼珠,各钉进去一只银针,深入针尾,流下两线血痕。

    “最后呀,这可不是我家公子吩咐的,是我,嘻嘻,我呀,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女儿家,是怎么对待你这种人的……”

    她手中匕首,轻轻挑起了欧阳的裤子……

    这次,欧阳连哼都没有,一声不吭,直接晕死过去了。

    那大汉也不多废话,再拎起欧阳,直接给塞回了半拉囚车中。

    那窈窕劫匪咯咯笑着,走向邢捕头:“捕头,你看,我们胆子很小的,我们可没敢劫走囚犯,只不过呀,嘻嘻,他变成了一个又瞎又瘫的太监……嘻嘻……”

    邢捕头此时见她如同鬼魅啊,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给自己来个照本宣科。

    但是身为捕头,还是要在下属面前逞能,所以壮着胆子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那大汉一挥手,所有青衫劫匪行至有素,迅速撤走,唯有窈窕劫匪留在最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记住,我们是青杉客……”最后一个客字,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唯有余音袅袅。

    方才在一旁的山坡上,还有几个人在旁观。

    有三个明显是女子,帽子上带着长长的帷幕,头一人就是薛清。

    她们站在山头,俯视着下面的打斗。

    看到最后裴五娘那一刀,蒋正杰忍住笑容,低声道:“大小姐莫怪,五娘就是那般性子!”

    本来应该裴五娘跟着保护薛清,她却偏要跟蒋正杰换换。

    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要换了。

    薛清轻笑出声:“我不怪她,她这样挺好的!”

    朱砂忍不住说:“青杉客,大小姐这名字起得真好!”

    这名字是薛清起的。

    “青”同“清”,代表薛清。

    “杉”,代表大杉庄。

    这是把大杉庄与薛清并列了。

    大杉庄诸人都心下感激不已,更加喜欢这名字。

    白微则眼馋那套衣服:“大小姐,我也想要一套那青色衣服!多帅啊!”

    薛清点头笑道:“好!咱们人人都做一套!”

    这套青色衣衫,材料就不说了,背后那棵大杉树图样,可是薛清亲手画的,是根据大杉庄村口那棵大杉树画的。

    今天这次行动,算是青杉客首次出手,是大获全胜、大快人心。

    薛清生怕燕七说得成真,真的让欧阳逃脱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私下与大家一商量,竟然获得了一致赞同。

    大家伙儿看了慈幼局惨案,都是心中憋着一股邪火儿。

    于是,就干脆,劫了囚车。

    当然,前提是,燕七不在。

    做完这些,该与乔管家汇合了。

    薛清再不回来,乔管家就要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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