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碎掉
很好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元良二十六年秋，虞清越带着禁卫军将顾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简单粗暴地破门而入，正面撞上了相当迷惑的顾歆。
“殿下这是何意？”顾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清越给了领头禁卫军一个眼神。
“爵公顾歆，权倾朝野，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严重违背朝廷法度，损害国家利益，扰乱百姓安宁。朕深感痛心，朕决定予以严惩。兹命刑部，即刻革去世袭爵位拘捕入狱，查封其家产，顾氏余人全部下狱，严查其罪行。凡与顾氏有勾结者，一并查办，绝不姑息。朕望天下臣工，以此为戒，勤勉尽责，清廉自守，以保我朝江山社稷永固。钦此。”
“拿下吧，还等什么呢。”虞清越淡淡地说着，像是在阐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殿下，您这……”顾歆极力辩解着，“没有人证物证，空口白话拿着圣旨便要要将顾家下狱，想当年顾家先祖为开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顾家百年来勤勤恳恳不敢有半点怠慢……”
禁卫军涌入顾府，在顾家人慌乱和哭叫声中，大肆搜查了起来。黎落疏将一张纸条递给虞清越，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无奈地笑了。不过半晌功夫禁卫军便抬着大箱小箱的金银珠玉堆在庭院里，顾歆私藏赃款草率地有点离谱了。她本以为起码身居爵位应该有些谋略，果然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
“有些他国贡品出现在顾府，本宫怎么不记得母皇将这么多都赏给顾府？”秋天的风吹来，凉凉的，虞清越只想赶紧办完在东宫呆着。顾歆紧咬着牙关，不知道说些什么。
“殿下！殿下！这是天大的愿冤枉啊殿下……”顾奕之跪在地上，从小到大他都是锦衣玉食的掌上明珠，下人们轻声细语地哄着，长辈肆意地宠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定是有人要陷害顾家！母亲向来安守本分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他一想到狱中那些阴暗的水沟和蛇鼠虫蚁他就浑身发抖。已经顾不上往日里高门公子的体面，狼狈地哀求着。
你要不回头看看你母亲的表情呢……虞清越勾了勾嘴角感到有些想笑。
顾歆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相当精彩。
“望殿下看在祈的面上，尽快查明真相还顾家一个公道。顾家百年勤恳，若是就此含冤入狱难以服众，将各世家子弟如何想？更叫天下百姓心寒。”一个沉稳的声音勾起了虞清越的兴趣。顾逸然就跪在面前，虞清越现在方才注意到她，相较于顾奕之的慌乱，顾逸然沉稳得令人吃惊。倒是有几分未来家主的风范。不过……
天下百姓心寒吗？虞清越张望四周，那些在禁卫军身后探头探脑的一堆一堆叽叽喳喳的人？原来这叫心寒哦。各世家子弟怎么想？喜欢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反正能想的时间也不多了。尽管程序不那么合理，但是。元良帝是知道的，圣旨是她亲自去取来的，证据是澜影卫查过的，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没有告诉顾家。
现在，只是通知你们罢了。
后来人们看到，虞清越带着乌压压的禁卫军押送着顾家诸多人口招摇过市，只剩下空荡荡的顾府以及两道冰冷无情的封条。
***
“臣启奏顾氏一案，疑点颇多，不足以定罪。”“臣附议。”
同预想的一样会有人给顾氏说话。虞清越看着跳出来的两人，一个柳尚书一个叶侍郎。
“交给大理司去办。”元良帝坐在上头略显疲惫，“澜儿协同陪审。”
“陛下……”“怎么？爱卿是担心澜儿包庇顾家？”元良帝按了按眉心。
还以为是顾家的狗腿子，没想到这就迫不及待要落井下石了……
虞清越看着朝堂上这般局面哭笑不得。人总是这样，在这利益驱使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不，臣以为，顾家三十四口本该全部逮捕入狱。既然如此，顾家庶子顾祈也应当同等对待，以利于审理。否则，旁人会以为殿下有包庇的嫌疑。”柳尚书的话如同引线点燃了安静的朝堂。议论声此起彼伏。
虞清越有些不是很理解柳尚书这么做的目的了……她若是包庇，又何必大费周章带着禁卫军去抄家呢。她抬起头，元良帝也正看着她。
“那便依尚书所言。”也没人说柳家和顾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虞清越暗自思索着。
退了朝，一众大臣四散而开。
“殿下大公无私，臣等佩服。”柳尚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清越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素闻柳大人温和亲民，应当不曾和旁人有什么过节吧。”
“臣屋里的后院早春长的一片草，臣的夫郎说那是下人去年未除干净的。从前臣也爱慕早秋里的几株野花，不过添了些年岁便记不清了。殿下聪慧，自当明白这个道理。”
空凌阁的人自认为已经够绝情，在世俗面前还是只能甘拜下风。
回到东宫的时候，一切都安静的出奇。
虞清越在案前缓缓坐下。没想到禁卫军出手这么快……看上去顾祈已经不在东宫了。周围死气沉沉的，丫鬟下人们也半个影都没有。唉。虞清越感觉心里某个角落闷闷的，她想给黎落疏写点提示，写了两三次还是没写对。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在纸上打了一个叉，将黎落疏唤来。“去守着苏奴侍看诊的那个郎中，拿到口供。”
空凌阁的穿越者没办法和穿越位面的人共情，因此扩大了神性的悲悯。如今手头掌握的证据差不多可以扳倒顾家，但，是不是有必要灭口还需要慎重考虑。
夜深了，天空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虞清越这些天难得准备早睡。吹灭了烛灯，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谋划接下来的路。翻来覆去几次，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习惯是比感情更可怕的东西。虞清越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习惯了顾祈每晚上在屋里闹腾几下。所以，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虞清越猛地坐起来。失眠症。她突然想起顾祈有失眠症的事情。
或者叫人把荷包给他送过去？
在纠结了几分钟后，她还是决定自己去一趟好了。
***
已经很晚了，虞清越将看守的狱官摇了好久才把人叫醒放她进去。狱中阴暗潮湿，风吹动的烛光摇晃显得气氛有些可怕，一些铁栅栏后还传出诡异的呻吟。
狱官打开门的时候，虞清越还没发现他在哪里。环顾一圈才看见角落里缩成一团坐着的小可怜。石渣地上凌乱地铺了些稻草，铁门边还放着一小碗米饭看上去没有动过。
虞清越缓缓蹲下，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头。顾祈抬头看了一眼，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不说话。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虞清越将外衣脱下准备给他披上，却被轻轻推开了。顾祈环着双膝头埋得很深，好像要碎掉了……
哎。
虞清越又凑近了点，将人圈在怀里把衣服盖上，他挣扎了几下，渐渐的也不再乱动。肩头突然传来轻微的疼痛，顾祈居然在咬她。
人的情绪便是如此麻烦的，不知道又在为什么难过。是不是该和狱官打声招呼将饭食换些好的来。狐狸难养，人也是。
“顾家同柳尚书有过节吗？”她轻轻地询问着。
一片寂静，顾祈什么都不说。
虞清越没有在意，轻轻地拍着顾祈的背安抚。两行眼泪从顾祈的眼角滑落，便一发不可收拾，趴在虞清越的身上抽泣着。
她不会安慰人，空凌阁集训的时候没有教过。虞清越有些无措，只能就这样抱着他轻轻地拍着，听他断断续续的哭声。“等事情查清楚，黎落疏接你回来。”
“殿下……为什么不自己来。”似是嗔怪，又好像几分乞求。
虞清越将他脸上残留的泪抹掉：“那本宫亲自来可以吧。”
“还有你父亲的事，本宫会一并查清。”声音轻轻地在顾祈耳边，他的心跳却不知为何狂跳不止。殿下也把他父亲的事放在心上吗？顾祈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一个黑色的世界，有的时候闪过几道光骗他向前走，有的时候又深不见底杳无音信。他企图抓住点什么能够依靠的东西，到头来还是提心吊胆的挨日子。
等到虞清越起身，她的里衣已经浸湿了一大片。
顾祈抓着虞清越留下的安神香荷包继续缩在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府的事情可以查清，如果……如果贪赃枉法的罪名落实了，那会是什么结局呢……殿下会保他吗？他不敢确定。听狱官说是柳尚书提议将他一同入狱，可是……
如果殿下不同意，她明明可以不同意，她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值得做这个例外吧……
顾祈很努力不再去想这些令人悲伤的事情，但更多的想法向寒冷的空气一样四面八方袭来。
元良二十六年秋，虞清越带着禁卫军将顾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简单粗暴地破门而入，正面撞上了相当迷惑的顾歆。
“殿下这是何意？”顾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清越给了领头禁卫军一个眼神。
“爵公顾歆，权倾朝野，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严重违背朝廷法度，损害国家利益，扰乱百姓安宁。朕深感痛心，朕决定予以严惩。兹命刑部，即刻革去世袭爵位拘捕入狱，查封其家产，顾氏余人全部下狱，严查其罪行。凡与顾氏有勾结者，一并查办，绝不姑息。朕望天下臣工，以此为戒，勤勉尽责，清廉自守，以保我朝江山社稷永固。钦此。”
“拿下吧，还等什么呢。”虞清越淡淡地说着，像是在阐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殿下，您这……”顾歆极力辩解着，“没有人证物证，空口白话拿着圣旨便要要将顾家下狱，想当年顾家先祖为开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顾家百年来勤勤恳恳不敢有半点怠慢……”
禁卫军涌入顾府，在顾家人慌乱和哭叫声中，大肆搜查了起来。黎落疏将一张纸条递给虞清越，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无奈地笑了。不过半晌功夫禁卫军便抬着大箱小箱的金银珠玉堆在庭院里，顾歆私藏赃款草率地有点离谱了。她本以为起码身居爵位应该有些谋略，果然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
“有些他国贡品出现在顾府，本宫怎么不记得母皇将这么多都赏给顾府？”秋天的风吹来，凉凉的，虞清越只想赶紧办完在东宫呆着。顾歆紧咬着牙关，不知道说些什么。
“殿下！殿下！这是天大的愿冤枉啊殿下……”顾奕之跪在地上，从小到大他都是锦衣玉食的掌上明珠，下人们轻声细语地哄着，长辈肆意地宠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定是有人要陷害顾家！母亲向来安守本分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他一想到狱中那些阴暗的水沟和蛇鼠虫蚁他就浑身发抖。已经顾不上往日里高门公子的体面，狼狈地哀求着。
你要不回头看看你母亲的表情呢……虞清越勾了勾嘴角感到有些想笑。
顾歆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相当精彩。
“望殿下看在祈的面上，尽快查明真相还顾家一个公道。顾家百年勤恳，若是就此含冤入狱难以服众，将各世家子弟如何想？更叫天下百姓心寒。”一个沉稳的声音勾起了虞清越的兴趣。顾逸然就跪在面前，虞清越现在方才注意到她，相较于顾奕之的慌乱，顾逸然沉稳得令人吃惊。倒是有几分未来家主的风范。不过……
天下百姓心寒吗？虞清越张望四周，那些在禁卫军身后探头探脑的一堆一堆叽叽喳喳的人？原来这叫心寒哦。各世家子弟怎么想？喜欢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反正能想的时间也不多了。尽管程序不那么合理，但是。元良帝是知道的，圣旨是她亲自去取来的，证据是澜影卫查过的，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没有告诉顾家。
现在，只是通知你们罢了。
后来人们看到，虞清越带着乌压压的禁卫军押送着顾家诸多人口招摇过市，只剩下空荡荡的顾府以及两道冰冷无情的封条。
***
“臣启奏顾氏一案，疑点颇多，不足以定罪。”“臣附议。”
同预想的一样会有人给顾氏说话。虞清越看着跳出来的两人，一个柳尚书一个叶侍郎。
“交给大理司去办。”元良帝坐在上头略显疲惫，“澜儿协同陪审。”
“陛下……”“怎么？爱卿是担心澜儿包庇顾家？”元良帝按了按眉心。
还以为是顾家的狗腿子，没想到这就迫不及待要落井下石了……
虞清越看着朝堂上这般局面哭笑不得。人总是这样，在这利益驱使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不，臣以为，顾家三十四口本该全部逮捕入狱。既然如此，顾家庶子顾祈也应当同等对待，以利于审理。否则，旁人会以为殿下有包庇的嫌疑。”柳尚书的话如同引线点燃了安静的朝堂。议论声此起彼伏。
虞清越有些不是很理解柳尚书这么做的目的了……她若是包庇，又何必大费周章带着禁卫军去抄家呢。她抬起头，元良帝也正看着她。
“那便依尚书所言。”也没人说柳家和顾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虞清越暗自思索着。
退了朝，一众大臣四散而开。
“殿下大公无私，臣等佩服。”柳尚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清越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素闻柳大人温和亲民，应当不曾和旁人有什么过节吧。”
“臣屋里的后院早春长的一片草，臣的夫郎说那是下人去年未除干净的。从前臣也爱慕早秋里的几株野花，不过添了些年岁便记不清了。殿下聪慧，自当明白这个道理。”
空凌阁的人自认为已经够绝情，在世俗面前还是只能甘拜下风。
回到东宫的时候，一切都安静的出奇。
虞清越在案前缓缓坐下。没想到禁卫军出手这么快……看上去顾祈已经不在东宫了。周围死气沉沉的，丫鬟下人们也半个影都没有。唉。虞清越感觉心里某个角落闷闷的，她想给黎落疏写点提示，写了两三次还是没写对。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在纸上打了一个叉，将黎落疏唤来。“去守着苏奴侍看诊的那个郎中，拿到口供。”
空凌阁的穿越者没办法和穿越位面的人共情，因此扩大了神性的悲悯。如今手头掌握的证据差不多可以扳倒顾家，但，是不是有必要灭口还需要慎重考虑。
夜深了，天空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虞清越这些天难得准备早睡。吹灭了烛灯，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谋划接下来的路。翻来覆去几次，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习惯是比感情更可怕的东西。虞清越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习惯了顾祈每晚上在屋里闹腾几下。所以，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虞清越猛地坐起来。失眠症。她突然想起顾祈有失眠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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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晚了，虞清越将看守的狱官摇了好久才把人叫醒放她进去。狱中阴暗潮湿，风吹动的烛光摇晃显得气氛有些可怕，一些铁栅栏后还传出诡异的呻吟。
狱官打开门的时候，虞清越还没发现他在哪里。环顾一圈才看见角落里缩成一团坐着的小可怜。石渣地上凌乱地铺了些稻草，铁门边还放着一小碗米饭看上去没有动过。
虞清越缓缓蹲下，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头。顾祈抬头看了一眼，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不说话。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虞清越将外衣脱下准备给他披上，却被轻轻推开了。顾祈环着双膝头埋得很深，好像要碎掉了……
哎。
虞清越又凑近了点，将人圈在怀里把衣服盖上，他挣扎了几下，渐渐的也不再乱动。肩头突然传来轻微的疼痛，顾祈居然在咬她。
人的情绪便是如此麻烦的，不知道又在为什么难过。是不是该和狱官打声招呼将饭食换些好的来。狐狸难养，人也是。
“顾家同柳尚书有过节吗？”她轻轻地询问着。
一片寂静，顾祈什么都不说。
虞清越没有在意，轻轻地拍着顾祈的背安抚。两行眼泪从顾祈的眼角滑落，便一发不可收拾，趴在虞清越的身上抽泣着。
她不会安慰人，空凌阁集训的时候没有教过。虞清越有些无措，只能就这样抱着他轻轻地拍着，听他断断续续的哭声。“等事情查清楚，黎落疏接你回来。”
“殿下……为什么不自己来。”似是嗔怪，又好像几分乞求。
虞清越将他脸上残留的泪抹掉：“那本宫亲自来可以吧。”
“还有你父亲的事，本宫会一并查清。”声音轻轻地在顾祈耳边，他的心跳却不知为何狂跳不止。殿下也把他父亲的事放在心上吗？顾祈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一个黑色的世界，有的时候闪过几道光骗他向前走，有的时候又深不见底杳无音信。他企图抓住点什么能够依靠的东西，到头来还是提心吊胆的挨日子。
等到虞清越起身，她的里衣已经浸湿了一大片。
顾祈抓着虞清越留下的安神香荷包继续缩在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府的事情可以查清，如果……如果贪赃枉法的罪名落实了，那会是什么结局呢……殿下会保他吗？他不敢确定。听狱官说是柳尚书提议将他一同入狱，可是……
如果殿下不同意，她明明可以不同意，她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值得做这个例外吧……
顾祈很努力不再去想这些令人悲伤的事情，但更多的想法向寒冷的空气一样四面八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