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那战火割裂之后,凡界领域重洗,三国鼎立。代国,皇姓为祁;南国,多为少数民族,太叔氏统领;西昌国,顾家掌政。

    西昌国,靖北王府。

    “王爷,聘礼及一应礼册已送至尚书府,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虽然待嫁闺中的姑娘不能久等,但也要按礼数一一过一遍才好,虽是侧妃,但也是靖北王府的头等喜事,不能草率,尚有许多成婚琐事要操持,所以,婚期定在秋后,也是丰收的季节,寓意也吉祥。”宫中来的老太监倒是舌灿莲花。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凭母后吩咐就是了。”顾晚诺头也不曾抬起,似不很在意,一卷青布,只顾得上擦拭佩剑,忽而想起什么,戏虐一笑:“费言,你跟我父皇久了,怎么半点干脆利落的影子都没有。”

    “啊?”费言自是知道王爷在笑他啰嗦,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王爷的剑当真是好剑,来来回回擦拭这么久,可是要送与谁?”

    顾晚诺睨着眼看向费言,半响不作声。

    “王爷,老奴说错话了?”费言见顾晚诺这番,多少惶恐。

    晚诺眼一垂,“你挡着我光亮了。”费言听罢,忙慌张站立别处去了,一时见晚诺没有其他话吩咐,很有眼力地退下了。

    顾晚诺乃皇后嫡出,西昌国虽未立储君,顾晚诺亦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因着他过人的天赋,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十岁便被西昌国天子也就是其父王顾辉宏带在身边,常出入议事场合,国事政事在爱子面前从不避讳,奏折偶有蓝批,便是晚诺之手笔,直至十四岁,顾晚诺开府建衙,赐“靖北王”,也是同年,南国偷袭西昌国边界驿站,顾晚诺第一次出征,带兵阻截了南国部队,不仅活捉了南国此次战役首领,并全数歼灭南国通过驿站撕开的口子渗透进西昌国的部队。现如今,开府已七年,靖北王早已声名远外,却因他常年征战在外的缘故,朝内百姓鲜少见过其真容,剩的只是坊间津津乐道的传闻。

    “你们知道吗!早在靖北王的祖父顾典在位时,便将其与西昌国附属封地木王府的罗清郡主联姻,那时我们的小殿下尚在襁褓之中,而罗清郡主嘛。。。嗨,木王府苏王爷当时无儿无女,郡主当然也还没有出生啦!只说苏王爷日后有了女儿便赐封号“罗清郡主!”

    “竟是门娃娃亲啊!”

    “还有呢!殿下要娶亲了!”

    “娃娃亲嘛,年纪一到,自然的事。”

    “不是啊!殿下这次娶的是慕容家小姐!不是小郡主!”

    “那这娃娃亲不结了?木王府没有意见?”

    ……

    百姓们偶有饭后闲谈,涉及皇家内密更是说的眉飞色舞。

    次日,靖北王府的左右使元书、立晨前来领命。

    还未夏至,却已知了蝉蝉。晚诺只着了件凉薄的素色锦衣,散着发,却别有一道仙骨。

    “元书,今日你去祁安郡,记得我与你说的,切莫大意,祁安郡是代国的地界,这段时日你便留守那处,可不必回来问安了。若有事,飞鸽传信与立晨便是。”晚诺隔着屏风,歪在竹藤床椅上,不假思索地吩咐道。

    “是,微臣告退。”元书拜别。

    怪不得人人道靖北王极其信任、爱惜这元书,性格果断,极有主见不说,对靖北王更是忠心不二,按理说如此忠肝义胆,有勇有谋之人应是方正脸、魁梧身,却哪知元书偏偏生得这般白净风流,平日里顾晚诺可没有少拿此事说笑。

    而后,晚诺撤了屏风,踱步出来,手里拿着那日费言来时不停摆弄的青玄剑。

    “立晨,你将这剑送去木王府。”晚诺手一抬,剑立即飞去了立晨手中。

    “王爷,您这是?送与木王府的苏小姐?”立晨眨巴着眼睛,实在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情。

    顾晚诺看着立晨这好奇的样子也实在好笑。

    “何必胡乱猜测,父皇眼下为平衡朝局势力,本王便平白无故多了一侧妃,现旨意昭告天下了,慕容家风头正盛,得意的很,明眼人都觉得父皇怠慢了木王府,本王只是不想木王府猜疑寒心。从本王出生起,皇爷爷便将本王与木王府的苏小姐立了婚约,她苏宛白,迟早是要明媒正娶进我靖北王府的,只是年纪尚小而已,有什么好八卦的。一把剑,一顿安抚罢了。”

    立晨听了却更加乐了,“王爷还嘴硬,虽说王爷也不曾识得这木王府小姐,但却知其习性:好武!这么一把好剑,自是投其所好。”

    立晨见晚诺不曾生气,又大胆说道:“木王府的罗清郡主将将要过十七岁生辰了,王爷长她三岁,本就是天作之合。”

    立晨捧着箭这才恍然道:“原来是生辰贺礼呀!”

    顾晚诺听了立晨如此揣摩自己,也是奈何不得,怪自己平日太过宠溺。

    不过数日,立晨从木王府送剑复命而回,同时带来元书远在祁安郡的书信。

    顾晚诺眉眼暗沉,“念。”

    立晨展开书信,“王爷,此去祁安郡,获悉二十年前南国阴谋,以太叔公主假转世之身骗取代国政权扶持。另:南国尚书严画林似已与代国内帷有所勾结,正待查实。元书”

    “严画林,南国都容不下这尊大佛了?这是要扩张了…”顾晚诺淡然一笑,似为戏谑,“元书信中提及的太叔公主可是十几年前被代国抚养的…‘质子?’”晚诺回头问向立晨。

    立晨恭敬一揖手,轻声道“是,”而后抿嘴一笑,“王爷说是‘质子’倒也贴切,南国和代国的达官贵胄们对外的说法也太冠冕堂皇了些。质子便是质子,即便是编造一个‘木槿转世’的身份,被代国收为养女,仍以公主之尊立于庭前,也挣脱不去作为南国砝码的命运…”立晨兀自说着竟觉着悲凉起来,“太叔公主其实也是可怜…”

    顾晚诺笑言:“哪有什么转世之身,这种无稽之谈世人也肯轻信…”话语很轻,轻到似自言自语。

    “走吧,元书不在,我俩吃喝去!”莞尔一笑,起身便走,顾晚诺衣袂仙然,茶盏随手一落,竟不洒分毫。

    “啊…”立晨不解,王爷可说走就走。

    再看王爷已踱出大门数丈远了,“王爷,等等立晨呀!”立晨亦飞奔跟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王府街尾新开的一家酒楼。

    “殿下好!”门口的小厮虽不认得眼前的主,却眼尖地瞟到晚诺腰间那块金镶玉。

    晚诺径直往楼上去了,立晨吩咐小二拿一壶好酒,几个精致的小菜上来。

    立晨跟进了包厢,见王爷立于窗前,也不坐着,好奇的也凑过去到窗前看了一看,这一看,立晨立马喊道:“少爷,这能将咱们王府看个清楚呢!”

    晚诺抿嘴一笑,“是啊,视野倒是开阔的很啊!”

    立晨敏锐,听明白了王爷的话,转身悄然出去,将这酒楼上上下下打量了个清楚。

    少时回来禀道:“少爷,这酒楼看着只有三层楼,实则每层楼高要高出普通楼高许多,咱们处在三楼的最南边包厢,靠咱们王府最近,王府简直一览无余。”

    “叔父好计量啊!”晚诺笑着摇摇头。

    “怀宁王?”立晨问道,“这是怀宁王爷的酒楼?”

    “年初,叔父向父王讨要了这块地说要做一个酒楼,还玩笑着说取名“观星楼”,要将夜间繁星美景赠于父王。呵呵,原来,叔父想观的不是星星,而是我靖北王啊!”

    “少爷,原来你早就怀疑怀宁王爷监视咱们王府的事了。”立晨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今天径直往这吃饭来了…”

    立晨疑惑,继而问:“少爷,那咱们今天也算是大张旗鼓进来了,您不怕怀宁王爷知道您已经洞悉了他这些鬼把戏?”

    “哈哈!”晚诺大笑,说道:“你都说是鬼把戏了!我当然要大摇大摆戳穿呀!我就是要他知道,不要费这种心思在我身上,即使监视我也没用,更重要的是,本王今天来了,是来告诉他,本王不高兴了!”

    晚诺收起笑容,意味深长道:“叔父不会跟他侄儿明刀明枪的,会收敛的。”

    “少爷,立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立晨觉得,怀宁王爷确是野心不止于此。”

    “立晨!”晚诺轻轻一句,打断了立晨冒进之语。

    立晨心下知错,便安分了。

    晚诺见立晨认错的模样,才缓缓道“现在不想动他,毕竟是本王的叔父,父王唯一的兄弟,现在不说父王尚且身体康泰,如今西昌国内忧外患,实不应该自损经脉。””晚诺一语,立晨在旁点了点头。

    不一会小二上了酒菜来,晚诺靠窗而坐,立晨斟满了一盏酒递过去,晚诺笑说“这才是来酒楼的样子嘛,饮美酒,品佳肴,”晚诺招呼立晨也坐下,“立晨,叔父家的厨子还过得去,来,尝尝。”

    立晨也倒是被靖北王惯得毫不拘束,便就地而坐,吃喝了起来。

    主仆俩吃的正欢,只听见楼下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立晨探头往下一看,向晚诺禀道:“少爷,好像是燕国送来的奴婢,好多商贾和王公贵族们都在挑人呢~”

    “燕国?那不是木王府的封地吗。”

    晚诺似漫不经心接了一嘴,“千里迢迢地送一批奴婢进京都,真难为了他苏老王爷了。”

    立晨看出晚诺的心思,心知但凡是木王府有关的,自家王爷没有不上心的,便道:“少爷,我也想去看看热闹,可应允?”

    晚诺眼一抬,“走吧。”

    晚诺二人下楼,站立在人群边上,冷眼瞧着这些争先恐后的买主们,他们间有不少晚诺认识的公子哥,只是,这些公子哥未必式的眼前这位殿下。也有偶入京都的商贾们,虽然身份地位云泥不同,却都对美人趋之若鹜。再看花台上各色“花牌”,确比往年的姿色更胜。晚诺一时无事,携立晨在旁权当热闹看。

    花台上的“花牌”们一时被挑的所剩无几,价高的能出到上百两,当场给现银,交付清楚后便可接收奴婢的“官契”,一趟水清清楚楚,无纠纷可言,似比买卖货物更省力。

    晚诺再看花台上剩下的“花牌”们,脂粉痕迹太重,晚诺心下摇头苦笑,如此急功近利,如何能选得一家好主。晚诺看着觉着也没意思,示意立晨回府。

    “老妈妈,你可偏心了不是!花台上的姑娘你都给打扮,偏最旁边的那朵“花”你给弄的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你也不怕卖不出去?!”只见有买主摇着银票在底下打趣道。

    晚诺看了半响本觉无趣,听见了这叫嚣声也下意识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望向那位奴婢,果然毫不修饰,蓬头垢面,不说还真没人注意最旁边站立了一个她,实在与那边的花团锦簇格格不入。

    这时老妈妈开口了,“公子哥快不要打趣了,不是老身不肯用心给这位姑娘打扮,实则是这丫头容貌粗鄙,她自知价贱,想着能做个浣洗衣物的低等丫头就很好了。”

    “哦?是吗?远看着身段也算窈窕,怎么,模样竟有你说的这般吓人吗?”一身着明蓝缎面的贵族公子哥说着便上了台欲瞧个真相。那奴婢见了似有些惊慌失措,不明显地退了一两步,公子哥说这话已到人跟前,不由分说一把扯过那奴婢,端详之余,伸手扳正了她欲扭过去的面庞,“不太懂事啊!”公子哥似怒非怒。

    那奴婢似有点力气,挣脱开来,规矩立在一旁,低眉顺眼,细声道:“奴婢身份低贱,莫脏了公子衣袂。”一句话不咸不淡、不卑不亢。

    “你算什么?竟敢反抗本少爷!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位公子哥这才真正恼火了起来,心想区区一介奴婢竟这般无礼,当着街头巷尾这么多人,人丢的起丢不起了!正欲发作,反手便是一打。

    “公子住手。”

    那公子哥果然手停住了,又有多事人?!大袖一甩,怒火冲天,闻声看去,竟是立晨。

    话说立晨看着众人如此戏虐一个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看向自家王爷,晚诺也是眉头微蹙,遂立晨快语,阻止了这一巴掌。

    公子哥上下打量了一番立晨,眼光又移向顾晚诺,眼神中竟渐渐没了刚才的底气,只觉得这个人周身的气质让人不敢得罪。从前只听说靖北王府里有一个名叫元书的,风流倜傥,气宇非凡,那只是少有人得见顾晚诺的真颜,都只道靖北王身手非凡,运筹帷幄,乃西昌国百十年才出一个的将军,却鲜有人知晚诺生的面若桃花、俊俏可人。

    立晨得到顾晚诺示意,上前道:“公子莫怒,我家少爷只是赶巧路过,相中了这丫头,欲买回去做个粗使婢女。”立晨说完也不等那位公子哥做何反应,径直向老妈妈问道:“老妈妈您给个价钱吧。”

    “哦哦,十两银子即可。”老妈妈一脸谄笑。

    立晨未等音落,飞上花台,银钱留下,顺手拿走了那婢女的官契,将人拎上落到了顾晚诺身边。

    “你,你们…”公子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立晨一气呵成的动作打乱了节奏,实在不知道现下该拿出什么姿态了。再看立晨身旁的顾晚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他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再没眼力见的人,都知此人是个贵人吧。

    顾晚诺丝毫不理会旁人的指指点点,“走吧。”

    婢女此时倒安静,乖巧的跟着靖北王主仆二人走远了。

    婢女一路小心翼翼跟在二人身后,不只是胆小还是别的原因,头都不曾抬起。

    将至王府,顾晚诺停下脚步,回头对那婢女说:“你走吧,我这不缺浣洗女使。”

    婢女这才缓缓抬起头,“啊?”

    “我家王爷只是见不得你被人欺辱罢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王府。”立晨解释道。

    顾晚诺又吩咐立晨:“给她一些盘缠,自行谋生去吧。”说罢,便自行进了王府。

    这婢女呆呆看着眼前这位贵人就这样走进了王府,眼珠乌黑亮亮的,似乎想什么想出神了。

    “你听见啦,啰,这是盘缠,够你一段时间吃喝了,官契靖北王府替你消了,你今后自己谋生去吧。”立晨打断了这丫头的冥思。

    丫头回过神来,俯下身去,作了一揖,似想问什么,却只说:谢谢贵人。

    “你懂感恩就好,你走吧。”立晨将盘缠给她,转身便也进了王府。

    丫头立于王府门前,看着富丽堂皇的牌匾,竟微微一笑,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原来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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