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雨!”

    夏停云追将出去,“你若要过这样的日子,就过这样的日子。我答应你就是!”

    卫时雨驻足,却不回头,“你是侯爷,永远也过不了这样的日子!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你在怨我?”

    “我怨我自己!天冷风大,侯爷请回吧。”

    “你已经说了你想说的话,我却还没提我要讲的事。”夏停云穷追不舍,人已经跑出了院子。

    卫时雨心中一动,到底还是问了句,“侯爷要说什么?”

    夏停云走到卫时雨面前,红着脸,顿了顿,方说道:“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卫时雨如遭雷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侯爷发烧了?”

    “卫时雨!我心悦于你!”夏停云大声道:“你难道瞧不出来?”

    卫时雨手上的紫金釉茶壶脱了手,掉到地上去,摔个粉碎。

    “你疯了?”

    卫时雨不敢置信,为了留住自己,竟然说出这样的谎话。

    “我疯没疯,你最清楚了。”夏停云欺身过来,“那一晚我便说了,是你睡着了,你没有听到。”

    卫时雨退了半步,记起那晚雪夜,原来是这样吗?

    她看向夏停云,见他红着脸,一双凤目皆是情意,却又猛地一惊,当日他去勾引如意公主,不也是这般情深模样。

    一念及此,卫时雨豁然推开他,仍往前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心意已定,不能更改!”

    夏停云脚下没站稳,立时跌到地上去,碰到伤口,哎呦叫了一声。

    卫时雨只做未见,狠狠心,拔腿离开。

    忽听风声袭来,似有一人闪过。

    卫时雨还道自己眼花了,然后便听到了极轻的入肉声!

    这声音她听过很多次,是刀剑插入人体后的声音。

    卫时雨大惊,立时回头,却见夏停云跌坐在地,胸口插着一柄长剑,他连惊呼一声都没有,便躺了下去。

    这一剑似乎正插在心口上!

    卫时雨骇的肝胆俱裂,大喊一声,扑了过去。

    刺客一击便中,正要夺了长剑逃走,忽然察觉到一股极凌厉的剑气,他不及拔剑,连忙侧身闪避,却仍被削去了大片头发。

    这人立时后退,哪知剑尖如影随形,转眼间已到了眉间。

    他手上没有兵器,只好连连闪避,但来人武功奇高,且带着怒气,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根本脱不了身。

    来人正是杨顺,他不过离了一会,便给了刺客可乘之机,眼见夏停云重伤,他目龇欲裂,恨不得将这人剁成肉酱!

    两人缠斗了十余招,这刺客肩膀和小腿各自被杨顺刺了一剑,护卫闻声赶来,立时将他围住了。

    那里卫时雨浑身脱力,摔到地上去,她心头狂跳,缓了一息,才爬到夏停云身旁。

    “夏停云!夏停云!”

    夏停云面如金纸,已然昏死过去!

    卫时雨先探查鼻息,好在还有呼吸,再去看那长剑,谢天谢地,竟然是偏了心口一寸,但到底极是危险,她不敢怠慢,当即大喊,“快来人,杨顺,你去济民堂,把那高郎中抓来救命!”

    杨顺听见卫时雨叫他,手上一顿,收了长剑,大声吩咐左右,“将他拿下,生死不论!”

    “你骑胭脂去,快去快回!剑插到了心口旁!”卫时雨满脸是泪,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杨顺应声去了。

    此时晴红等人业已赶来,卫时雨顾不得那刺客如何,先喊她一起把夏停云抬到房中榻上去。

    眼见卫时雨方寸大乱,晴红先上前看了伤势,“姑娘,别怕,这伤一时半会要不了性命!”

    卫时雨看时,却见那剑插在胸口上,并无多少鲜血流出,她定了定心神,“小鹿呢?”

    “小鹿回卫府了,姑娘有事,吩咐我就好。”

    卫时雨看看窗外,“你留在这里,倩儿,你去叫无恙姐姐熬药,煮当归补血汤和麻沸散,再煮两根人参。再叫金彩拿着金疮药来。”

    倩儿应声去了。

    卫时雨擦干眼泪,“晴红,这长剑你能先折断吗?”

    晴红瞧了瞧,“自然也能,不过只怕触动伤口,想来以杨护卫的内力,应当可以。”

    “那便再等等!”

    “姑娘可要拔剑?”

    卫时雨摇头,“我不成。”

    普通的伤口,卫时雨缝合清创都不在话下,但是这一剑虽未中心,却刺的极深,贸然拔剑,只怕当场就要了夏停云的性命。

    她坐立难安,先取了两粒培本固原的丹药喂夏停云服下,等金彩来了,又拿剪刀剪开夏停云的衣衫,把创药敷在伤口周围,那里出血本就不多,伤药用上,立时便止了血。

    卫时雨心神稍定,等无恙来了,先给夏停云喂了汤药和麻沸散。

    无恙和金彩看见夏停云躺在那里,胸口中剑,又惊又痛,一个劲的落泪。

    卫时雨不及宽慰两人,又命人去煮热水,自己定了定心神,在夏停云郄门、阴郄、劳宫、百会等穴位各扎了一针。

    外面争斗声已无,江毅来禀,刺客已然伏诛,卫时雨无心理会此事,命他们先行退下。

    不一时那高郎中高燕染已然被杨顺抓来,在外间便直喊我骨头断了,快些松手。

    晴红只听门声响动,杨顺当先进来,手上还抓着个干瘦的男子,她本以为卫时雨着急请来的必然是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没想到这郎中竟十分年轻,不过三四十岁模样,可惜头发散乱,还抱着个酒壶,看起来倒像个酒鬼。

    “高燕染!”卫时雨大喝一声,“快来救命!”

    高燕染被杨顺放到地上,看着卫时雨直笑,“卫郎中,好久不见啊。”

    无恙急道:“夫人,这位郎中真能拔剑么?”

    “去取一盆清水来。”卫时雨吩咐。

    晴红答应着去了,端了满满一大盆冷水,“姑娘,这要做什么?”

    卫时雨一指高燕染,“泼他身上去!”

    “啊?”晴红一愣。

    卫时雨懒得再说,抢过盆子,对着高燕染便泼了过去。

    “阿嚏!”高燕染被泼了冷水后连打喷嚏,酒也醒了几分,“卫郎中,你,你这是!”

    卫时雨把他拉到塌前,求道:“事急从权,回头我买两坛好酒给你赔罪,求你先救我家郎君。”

    高燕染一看夏停云的伤势,啊呀一声,脸上也正经起来,他仔细查看了伤势,“要赶紧拔剑拔了才是!”

    卫时雨道:“正是,所以才急着请你过来。”

    高燕染比量一下,“这剑太长了,不好动手。”

    杨顺上前道:“此乃洛阳岭派惯用的剑,比之普通剑长了三分,也细了三分。”

    高燕染叹道:“正是细了这几分,才留得性命,否则长剑入心,早就死透了。”

    “杨顺。”卫时雨道:“你先把剑砍断,方便高郎中拔剑。”

    杨顺答应一声,他伸出两指,放在剑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竟将那长剑捏断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那剑竟纹丝未动。

    高燕染急道:“不可!你这没有剑柄,我如何拔剑。”

    他张口太慢,杨顺已然把那半截剑扔了。

    谁知高燕染看到杨顺捏剑万分惊喜,“你既有如此手法,便来替我拔剑,要快,越快越好!”

    “我不会拔剑。”

    “怎么不会,就像你们杀人那样,一剑拔出来!”

    卫时雨眼见高燕染手还在哆嗦,也知他酒未全醒,未必比杨顺可靠,也道:“杨顺,你听高郎中的,只管放手去拔。”

    杨顺答应一声,拿住剩下的半截剑柄,正要动手,那高燕染又道:“等等!闲人都退出去。”

    等无恙和晴红都走了,他把身上药箱放下,拿出两瓶伤药来,“好了,拔吧。”

    卫时雨坐在夏停云身旁,她虽喂了麻沸散,仍怕不稳妥,死死按住了他臂膀。

    杨顺屏息,右手一动,长剑已然拔出,却见鲜血喷涌,喷了他和卫时雨半身。

    夏停云嗯了一声,却未醒来。

    高燕染立时上前,先倒了一瓶药粉上去,他此时手也不抖了,粉末正好盖住伤口,那血竟然立时便止住了。

    卫时雨用袖子擦去脸上血迹,问道:“要紧吗?”

    高燕染目不转睛的看着伤口,却不答话,过了没一会功夫,血又流出来,不过比适才少了很多,他将另一瓶药粉也糊上,又从药箱里取了些药膏抹上,“不太好。”

    “伤到动脉了?”卫时雨很紧张。

    高燕染奇道:“什么动脉?”

    “血脉,我说错了。”卫时雨忙道。

    高燕染点了点头,“伤口不大,若是能止住血,又不发热,自然就好了。”

    他口中说话,手上不停,竟然没了半分醉意,不一会就处理干净,最后用纱布紧紧包好。

    “别急着动伤口,等四个时辰再换药。”高燕染嘱咐道:“再去煎些补气血的药来,此人身子近日大有亏损,不知是否捱得住。”

    卫时雨一一记下,“高郎中,我在后院给你收拾间厢房出来,劳烦你在这里住上一宿。”

    高燕染摇头,“大可不必,我把伤药都给你留下就是。”

    卫时雨当真是关心则乱,其实今日拔剑的是杨顺,后面处置伤口她也不在话下,但是看着躺在这里的夏停云,她总是心慌意乱,动不了手。

    眼见卫时雨一副哀求的模样,高燕染到底不好再推拒,便道:“好好,去备些好酒,我在这住上一月也不打紧!”

    “我这就叫人去取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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