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打照面,竟然都愣了愣。

    秦立阳显然也没料到,隆庆帝和皇后来得如此之巧,两人刚进宫门便遇到了,彼此一对,就知道被人坑骗了。

    隆庆帝没来得及跑,秦立阳也没有立即动手!

    倒是他身后的禁军,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自然没射到隆庆帝,堪堪落在他脚旁。

    “护驾!”

    跟在隆庆帝身后的周忠大喝一声,身后的几十个禁军立时上前,将隆庆帝护在身后。

    “秦立阳!你竟敢以下犯上!”

    秦立阳放声长笑:“老子今天就反了,来人,给我拿下这狗皇帝,太后重重有赏!”

    周忠怒道:“无耻贼子,竟敢欺君叛变!”

    隆庆帝回头望时,却见这宫殿空无一人,想是孟太后故意设局,人早就搬离了此处。

    他不小心入了圈套,当真是又气又急,拉着皇后一路往后退!

    “放箭!”

    秦立阳身后跟着弓箭队,闻言立时搭弓,对准了隆庆帝和皇后。

    “一律射杀!不留活口!”

    周忠护着隆庆帝,“陛下快退!”

    总算是隆庆帝谨慎,近日上下朝都带着周忠,饶是如此,他身边也仅有四五十个禁军,秦立阳身后却有几百人,此刻若妄图冲出宫去乃是不可能之事。

    周忠拔刀出鞘,护在隆庆帝和皇后面前,“誓死保卫陛下!”

    “誓死保卫陛下!”禁军跟着大声呼喊。

    秦立阳一声令下,弓箭如雨而至,禁军们手上并无盾牌,只得以长刀和肉身格挡,几乎是瞬间,便倒下了十多人。

    周忠带人护着隆庆帝和皇后进了正殿,他亲自查看一番,确定并无埋伏,“陛下稍安,待我去擒了那贼子。”

    言罢不待隆庆帝答应,便持刀闯了出去。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周忠一声吆喝,趁着箭势方歇,纵身直飞过去,转眼就到了秦立阳面前。

    那秦立阳正自得意,只觉眼前一花,长刀对着他的头颅砍了过来。

    总算他身上颇有些功夫,危急时刻,忙矮身闪避,头是躲过了,耳朵却被削下来半个。

    秦立阳吓得魂飞魄散,在地上打了个滚,却觉肩上一痛,又被周忠砍了一刀,他心中暗叫我命休矣,正要闭目待死,只见一柄钢刀架在了脖颈之上。

    “住手!”

    周忠一击得中,将秦立阳抓在手上,退了几步,挡在身前,“你们副统领在我刀下,还不住手!”

    本来秦立阳功夫虽不及周忠,但也绝不会一招被擒,只怪他太过大意,一时不察,这才被拿住了。

    眼见面前无数箭矢,秦立阳忙道:“快放下箭来,放下!”

    对面的禁军不敢伤了他,纷纷住手。

    周忠不敢耽搁,吩咐身后禁军,“后退进殿,保护陛下!”

    “是!”

    这些禁军都是翘楚,虽有死伤,却未乱了手脚,带着伤兵退入了偏殿。

    周忠手上握着秦立阳,一时谁都不敢妄动,他抓着人进了正殿,自去面见隆庆帝。

    隆庆帝亲自迎出来,大赞道:“周统领好身手!”

    “臣惭愧,未能提前识破此贼奸计!”

    隆庆帝叹道:“莫说是你,就是朕也着了太后的道。”

    周忠问道:“当真是太后?”

    隆庆帝冷笑:“除了这老虔婆,还能有谁?她眼见敌国叩边,朝廷乱作一团,便要趁机夺权。”

    还有一事,隆庆帝尚未说明,便是那道观已然修葺完毕,不日便要将如意公主送去,孟太后自然不愿,这才破釜沉舟,要取他性命。

    此招虽险,可一旦胜了,不仅能解如意公主之危,孟太后也能重掌朝局。

    可恨他一时疏于防范,竟中了圈套。

    周忠将那秦立阳扔到地上,“此人叛上,请陛下处置。”

    “秦立阳,你深受皇恩,不思回报便罢了,竟敢犯上作乱!”

    那秦立阳虽跪在地上,却丝毫不惧,反而长笑道:“无知小儿,你摆弄朝局,欺辱太后,还说什么皇恩,我一身功名本就是太后赏赐,如今你身在瓮中,已是末路,我倒要看你猖狂到几时。”

    周忠大怒,恨不得就要拿刀砍了他,隆庆帝却阻止道:“形势危急,先将他押到偏殿去。”

    周忠只好收刀,“是!”

    待押走了秦立阳,隆庆帝便问道:“周统领,外间情势如何?”

    周忠如实回禀:“陛下,秦立阳手下此刻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但只要太后下令,这里撑不了半个时辰。”

    其实当前形式如何,隆庆帝不问也知道,他在殿中来回踱步,“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把消息传递出去。”

    宫中禁军一分为二,各由两宫掌握,谁也奈何不了谁,因此隆庆帝从未想过太后会突然发难,太后虽占了先机,若能将周忠手下的禁军调来,那鹿死谁手就未可知了。

    周忠道:“陛下,臣适才已派人去查看过了,朝天宫外面围得如铁桶般,除非鸟雀,人根本飞不出去。”

    “咱们出不去,外面的人呢?”

    “请陛下明示!”

    隆庆帝沉吟道:“我和皇后被困此处,若久不能归,必然引起宫中人疑心。”

    他转向皇后问道:“朝阳宫中可有心腹留下?”

    皇后看看左右,为难道:“陛下,几个女官都在此处了。臣妾听闻公主病重,心下焦急,未能思虑周全,请陛下恕罪。”

    隆庆帝叹道:“这如何能怪得你,连朕也。哎!”

    周忠请命,“陛下,不如臣带人杀将出去,请陛下在此稍候,臣拼死也会带得救兵前来。”

    “不成,太后不会为了秦立阳就这么等下去,若朕所料不错,只怕她立时就要攻进来。此处仍需周统领策应。”

    果然隆庆帝话音未落,外面便响起了喊杀声。

    皇后被吓了一跳,抚着肚子叫痛。

    隆庆帝大惊,亲自扶皇后坐下,正自六神无主,却见角落闪过一个人,她微弓着身子上前,“陛下,请让臣给皇后诊脉。”

    “是你!”隆庆帝看见卫时雨一惊。

    卫时雨赔笑道:“正是。”

    隆庆帝露出怀疑之色,“你怎么在宫中?”

    “陛下,是臣妾请县主入宫诊脉,没想到竟被困在此处。”

    “娘娘先莫开口。”

    卫时雨边摸脉边道:“不打紧的,切勿着急动气。”

    皇后点了点头,但当此之际,如何能不着急。

    周忠已然带人杀了出去,殿中诸人各自屏息以待,谁都不敢张口。

    过了一会,卫时雨小声道:“陛下,那个,我有事要说。”

    隆庆帝正在门边看着外间厮杀,闻言亦不回首,只道:“县主说吧。”

    卫时雨上前,自怀中取出几个火折子样式的物事,“这个玩意或许能帮陛下通风报信。”

    隆庆帝皱眉道:“这是什么?”

    其实夏朝已有火药,公主大婚时的焰火便是由此而来,但那些烟花粗糙,毫无美感,更像是在放火,且不方便携带。

    因此卫时雨日前请工匠做了些改良版的鞭炮焰火,本是为了逗小河开心的,她今日出门,恰巧在后院遇着那工匠,随意拿了三个,还没来得及用,因此她也不知到底效果如何。

    “是焰火。”卫时雨答道。

    隆庆帝大喜,心中已有了计较,“好,先来放两个试试。”

    卫时雨找来火折子,将那焰火放到殿外,对着留出的火芯先点燃了一枚。

    她赶紧跑开,隔得远远的,只听嘶嘶声响过后,一枚焰火直冲上空,然后蹦出个大大的海棠花样来。

    整个朝天宫都被照亮了,正在砍杀的禁军们都愣了愣,一时忘了杀敌。

    隆庆帝以拳击掌,大声叫好,这么一闹,只怕整个后宫都能瞧见了。

    卫时雨又把剩下的两个放了,一个貌似是小狗,另一个却是个鞭炮,声音极其响亮,简直震耳欲聋!

    焰火放完后,隆庆帝命人去找些干草来,点燃了也是火光冲天,同时命人大喊走水。

    走水是要命的大事,何况是皇宫,哪个宫的瞧见都要先来救火,那些禁军们自然也能瞧出不对。

    约莫着过了盏茶功夫,便听见外面有人呼喝大喊,杀声震天。

    周忠喝令剩下的禁军高呼,“秦立阳叛乱,已被拿下,凡救驾者一律重赏,官升三级!”

    朝天宫的禁军虽只剩下二十几人,此刻却精神大振,不要命的往外冲杀,反倒是秦立阳手下的禁军不知外面情形如何,拼命后退,生了怯意。

    隆庆帝喜道:“没想到救兵来的如此之快!”

    “哎呀,陛下,您快瞧,那是不是刘庆龙啊!”张宝英隔着窗子大喊,“真是他啊!”

    刘庆龙是周忠手下悍将,武功了得,今日并未随驾,他若冲进来了,便说明禁军已然攻破朝天宫。

    说话间,只见那刘庆龙一路杀进来,他在殿外跪下,“臣张庆龙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隆庆帝亲自出殿扶起他,“张将军,快快请起!”

    张庆龙浑身是血,忙退后一步,“臣身上脏。”

    隆庆帝却拍了拍他肩膀,“你为朕杀敌,哪里脏了。可有受伤?”

    卫时雨暗道,真是会收买人心。

    果然那张庆龙好生感动,昂藏七尺男儿,声音都哽咽了,“谢陛下关怀,些许小伤,不值一提。”

    “你们可是瞧见了焰火才来救驾?”

    张庆龙一呆,随即道:“不是,是贤贵妃娘娘叫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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