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叛军并未料到殿中竟是一地尸首,又见卫时雨疯了般的扑过来,只当她是绝顶高手,慌乱之下,竟没敢接招,反而退了数步。

    卫时雨扑了个空,睁开眼见那叛军一脸害怕的看着自己,当即喊了一声,大着胆子又砍了过去。

    这叛军此时已看出卫时雨脚下虚浮,但偏又攻势凌厉,眼见她杀到面前来,当即挥刀一挡。

    长刀相交,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卫时雨手上的刀立时落地。

    这叛军没用什么力气就卸掉了卫时雨的兵刃,这才知道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当即脚下一勾,卫时雨便倒了下去。

    眼见这叛军持刀要砍,卫时雨连忙在地上滚了几滚,爬到了小月身旁。

    “小月,老法子,动手!”

    小月心中一动,见那叛军已至面前,当即藏在卫时雨身后,长剑送出,刺在了这叛军胸口。

    不过她重伤之下,力有不逮,虽刺伤了叛军,却未要他性命。

    卫时雨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爬起来,拿刀一通乱砍。

    等这叛军死的透了,她才放下刀来,气喘吁吁的叹道:“杀人可真是个力气活!”

    她不由想到上辈子学解剖的时候,拿着刀锯人脑袋的事情了,那时候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杀人!

    “夫人,你快走吧!”

    卫时雨摇头,“我不会走的,你再啰嗦,我就把你敲晕。”

    小月茫然道:“敲晕我?”

    “所以你赶紧闭嘴,省点力气,等会再有叛军进来,咱们就如法炮制,再杀他两个!”

    卫时雨站在那里,竟然杀出了几分豪情。

    小月不得不给她泼冷水,“夫人,以你我如今的本事,若不逃走,只有等死的份。”

    “死可以,但不能等着不动。哎呀,又来了,你快躺下装死!”

    小月无奈,只好躺下。

    靠着卫时雨这招,两个人竟然真的又杀了两人。

    眼见天已蒙蒙亮了,叛军却仍源源不断的杀进来,小月早就没了指望,她瘫坐在地上,“不成,我杀不动了。”

    趁着眼下没有叛军,卫时雨赶紧过来给她看伤。

    “夫人,别浪费伤药了,就算治好了也是一死。”

    “那就治好了再死!”

    卫时雨手上不停,迅速把小月两处大的伤口处理好,正要拿刀去守着窗子,却被小月拉住了。

    小月双眼通红,哀声求道:“夫人,您快走吧,我身受侯爷大恩,若是害得您死在这里,怎么对得起。”

    “你对得起,你早就对得起我们了!”卫时雨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小月臂膀,“我如果今天把你扔下,就算逃得性命,也会日日不安!”

    自从穿越后,卫时雨也算见过几次杀戮,身临其境险些被砍也不是没有,从前她畏惧惊慌,怕得要死。当然,时至今日,她一个现代人还是不能习惯这种喊打喊杀的局面,依旧会恐惧畏死,但若是就此逃走,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别说身后这两个人今天都曾救过她,就是念着往日相交的情分,她也跑不动。

    她必须留下来,哪怕今天要死在这里!

    卫时雨看了看窗子外面的天空,已经要天亮了,正如小月所说,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总不能就坐在这里伸着脖子等死吧。

    卫时雨心中暗道,夏停云,真是可惜,临死前竟然也没能见上你一面。

    还有阿爹,阿娘,小河,徐姨娘,柳姨娘,小鹿,银杏,翠屏。

    卫时雨越想越难受,不由得掉下泪来,她擦去眼泪,恰好一个叛军攻进来,想也没想,手上长刀挥出,竟将那人砍倒在地。

    她愣了愣,原来熟能生巧这回事,用在杀人上,也是行得通的。

    小月在背后叫好。

    卫时雨暗叹,要是自己是个武学奇才就好了,跟着小月现学两招,也能再撑个一时半刻。

    正自胡思乱想,又攻进来两个叛军,卫时雨没有双打的经验,立时便手忙脚乱,被人砍了一刀后,摔倒在当地。

    这次死定了,卫时雨这么想着,忍着剧痛把小月护在身下。

    那叛军一刀砍过来,人也跟着扑倒,压在了卫时雨身上。

    卫时雨被他压得咳嗽了好一阵,小月更是险些闭过气去。

    但身上好像不怎么疼,卫时雨赶紧将人推开,却见这叛军背后中了一箭。

    她暗道好险,竟又稀里糊涂的逃过一劫,像是外面的乱箭射进来救了她一命。

    “哐”的一声响,那窗格被人在外面整个踢掉,有人翻身跃进来,对着眼前发呆的叛军一剑刺出。

    卫时雨大喊道:“小月,来救兵了,这些禁军总算知道这里还有活的了。”

    她话音未落,却又涌进来四五个叛军,和那禁军打起来。

    卫时雨勉力站起,拉着小月往后逃,尚未行至榻边,殿门竟被人从外面推开,大批叛军涌入。

    “啊,救命!救命!”

    濒死之际,本能使然,卫时雨大声求救,险些喊出来一句快点报警!

    眼睁睁瞧着叛军杀到面前,她拼命把小月往后一推。

    那叛军尚未砍过来,他身后突然闪过一人。

    此人穿一身金丝蟒袍,头戴玉冠,朝阳初升,映在他脸颊上,恍如神祇。

    卫时雨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王八蛋,你总算是来了!”

    来的正是夏停云,他本在外间厮杀,到处寻找卫时雨,忽然听见她的求救声,这才赶过来。

    骤然见到浑身是血的卫时雨,夏停云只觉血脉上涌,疾步赶来,一剑将卫时雨眼前的叛军斩杀。

    “卫时雨!”

    夏停云一把将卫时雨抱在怀中,“你伤到哪里?”

    卫时雨哇的一声哭出来,“疼死老娘了,浑身都是伤,你个笨蛋,怎么才来!”

    夏停云听她骂起人来颇有力气,不免松了口气,将她抱到床榻上坐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你在这里歇会。”

    卫时雨抹了抹眼泪,突然瞧见有人偷袭,惊道:“小心!”

    夏停云的功夫不知比小月强了多少,他左手替卫时雨拭泪,右手长剑一点,已然伤了两人。

    “你快去,别管我!”卫时雨怕他分心。

    “你等我一会。”

    夏停云往后一跃,手上长剑连动,逼退了数人。

    卫时雨拉着小月坐下,又找出些剩下的伤药,给自己裹上了伤。

    只见夏停云守在殿门前,一面杀敌,一面对着外间喊道:“杨顺呢,快来!”

    院子中有人应了一声,卫时雨只觉眼前一花,杨顺不知从哪里闪了进来。

    他瞧见卫时雨也是一喜,“原来夫人在这里。”

    杨顺功夫无双,卫时雨从没见他受过伤,他和夏停云守在此处,那些叛军再也近不得身。

    卫时雨精神好些了,便向院中看去,地上已不知躺了多少死尸。

    夏停云就是从这尸山血海中踏过来的,他白衣染血,额上也有道伤,但却为了自己,半步不退。

    “夫人,瞧傻了?”

    小月看卫时雨痴痴的眼神,便开口揶揄她。

    卫时雨哼了一声,“来的这么慢,不知道是不是先去救皇帝了。”

    小月幽幽叹了一声,“夫人,我从没见过小侯爷如此拼命,就别再冤枉他了。”

    卫时雨心中暗道,拼命?

    原来夏停云也会为了她拼命啊!

    想到此处,卫时雨又开心起来,她死里逃生本就高兴,如今又得知夏停云一番真心,嘴都要笑歪了。

    又过了一会,外间已然大亮,闯进来的叛军也越来越少,杨顺自己便能应付,夏停云便守在卫时雨旁边,帮她查看伤势。

    再过一会,有人来回禀,“小侯爷,朝天宫内叛军已然肃清,陛下已挪驾至宫外。”

    “太后呢?”夏停云还在帮卫时雨查看伤势,并不抬头。

    “太后和公主都已被擒,陛下说,若小侯爷此处料理完了,便来见驾。”

    夏停云答应一声,正要起身,卫时雨却突然想到一事,“孟离呢?”

    那禁军答道:“孟离带着几十名边境军,仍在负隅顽抗!”

    卫时雨看向夏停云,“不能杀了孟离,要留他活口。”

    “陛下也是此意,怎么,你。”

    他说到此处,顿时明白了卫时雨的用意,当即拉着她一起出殿,“待我们擒了那孟离,再去见陛下!”

    “是!”

    禁军答应着去了。

    孟离率着部分残兵正躲在朝天宫的佛堂中,外面禁军层层包围,他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卫时雨本来还想问,夏停云从哪里借来的兵,待到了佛堂前,立时便明了了。

    只见一人渊渟岳峙般站在佛堂前,拉弓搭箭,对着佛堂便射了进去,不是别人,正是楚县芝。

    “楚县芝竟肯入宫救驾?”卫时雨心中奇怪,不是说这位楚大人是个三不沾吗。

    夏停云叹道:“贤贵妃命人送信出来,我和杨顺带了府中护卫,还有陛下派来的禁军救驾,路上遇到了楚大人,他二话不说,便带着京师护卫进宫来了。”

    卫时雨感慨道:“楚大人乃是难得的纯臣,一心效忠于当朝天子!”

    夏停云似有所感,“正是!”

    正说话间,佛堂中也射出一箭,此箭劲力颇大,楚县芝躲开后,身后之人却未能避开,射中一人后,箭势未歇,竟又贯穿一人。

    “这是孟离的箭!”卫时雨惊呼。

    夏停云颔首。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长箭射出瞬间,楚县芝便又搭弓射箭,那箭射出去,便听有人哀呼,“将军中箭了。”

    卫时雨看得不明所以,夏停云却道:“楚大人听风辩位,看那长箭来势,便知那孟离方位,这才一箭射中了他。”

    卫时雨大感佩服,这里楚县芝右手一挥,众人立时攻进佛堂。

    “哎呀,这孟离不会破釜沉舟,和他们同归于尽吧。”

    夏停云冷笑道:“你未免太瞧得起他了,此人最是贪生怕死。”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楚县芝便亲自将那孟离擒了出来。

    只见他发髻散乱,盔甲也丢了半副,肩上插着支长箭,早已没了昨晚的狂傲之色,他低垂着头,狼狈至极,被人一路押到了隆庆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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