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盈盈绕绕的茉莉花香，过了一道时兴的镂空雕花半扇门，就到了暖阁里间。鹅黄色的帷幔随意落在窗棂前，地笼上，这里被暖香熏着，完全没有冬日的严寒。
一位美娇娘端坐在香案前，正练习制香熏香的技法。
白皙的手指染上点点香灰，攀膊束着，显出挺拔劲秀的身形。盖上镀金的香笼，顾小满才满意，她缓缓抬眸，杏眼桃腮，峨眉款款，露出一张清艳无双的脸来。
身旁并无丫鬟伺候，暖阁内只有顾小满一人。
天瑾元年二九天。
寒冬的天气阴晴不定，早上还出着太阳，到了正午便下起了薄雪，不留神间白雪就堆满了房梁屋檐。初雪喜庆，天瑾大道上满是嬉戏打闹的孩童。白雪一团一团的砸在身上散开，细雪混着风中的味道，堪堪砸进了顾小满的衣领，激的她打了个寒颤。
雪幕倾盆，整个天瑾城飘渺笼在薄雾迷蒙之中，站在高楼上的顾小满，看了一眼吓得一哆嗦的孩童，自认倒霉，默不作声扫干净了身上的雪。
顾小满合上窗子，就见一位温婉婀娜的少妇掀帘子，笑意含情：“小满，今晚二九天，回不回府一起过团圆日子？”
来人正是首辅夫人，顾小满的生母，《赵氏香谱》的传承者，出身江南练香世家的练香高手——赵秋妍。赵家是御用皇商，除了自家香行的生意，每年都会制作御用的香料，用以出使，是天瑾最大的香行世家。
顾小满的出身绝对金尊玉贵，父亲顾远山登科状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顾小满，不仅是身份尊贵的首辅嫡女，更承袭了制香天赋与赵氏家财。
顾小满拉过赵秋妍的手：“母亲，孩儿刚刚看了咱家的香谱，我按照您制作的十种能控制人情绪心智的催眠香，调制出了相应的解法，可保人不受其扰。”
赵秋妍笑容恬淡，仔细嗅了嗅，不自觉点了点头：“你自小体弱，对香灵敏，制香时，要确保不会被伤。”
顾小满：“母亲放心，我带了特制的香囊，不会有事。”
顾小满的天赋远在赵秋妍之上，《赵氏香谱》有了这么好的归宿与传承者，将来九泉之下，她也有颜面面见列祖列宗了。赵秋妍想起一事，拉起顾小满的手走到一旁，坐在榻上语重心长道：“小满，小满胜完全，母亲自小便告诉你，你容姨娘跟你姝蕊妹妹....”
顾小满知道，赵秋妍是想让她戒骄戒躁，追求自身圆满，不可激惹攀比。
“小满知道，母亲放心。”
赵家有五个男儿，只有赵秋妍一女。只可惜顾小满那些舅舅们，对制香根本不感兴趣。分家之后，从商拜官，行行种种分出了天香阁给赵秋妍。
后来不知怎的，赵秋妍稀里糊涂的嫁了顾远山。
赵秋妍摇头：“她们二人，你可要多加防备，学会保护自己。”
顾小满点头，心里明了母亲的意思：“赵姝蕊前日来天香阁找我时，趁我不在，翻箱倒柜，我就知道她是觊觎我家流传下来的香谱。娘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赵秋妍点头：“咱们家香谱有前传与后传两个部分，前传早已不是秘密，后传大部分也流于各大香行之间，其实好的香谱，广泛流传是好的，只是那些有害的，万不可让有心人得到，小满，那催眠人的香方，不能流传在外，你明白吗?被有心有野心得人得到，它就会成为控制人心的工具。”
顾小满不大懂，点头：“娘亲放心，我已记在心里销毁范本，待我生儿育女在默写出来传下去，仔细叮嘱。”
赵秋妍揉着宝贝女儿的手：“真的不回府？过几日便是新年了。”
顾小满摇头：“不回，相府千金给姝蕊妹妹吧！她比我更想要。”
赵秋妍笑了一下，宠溺得点了点顾小满的额头：“你可倒好，知道远离是非之地。”
这话要是被她的二妹，顾相府二姑娘听见，定然对她嗤之以鼻，暗骂清高。
顾小满便是如此，她生来就什么都有，父母的宠爱与重视，少经世事便得到了权力地位，旁人又怎能不妒。
那晚，赵秋妍突然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收到顾远山写来的书信，顾小满立即启程回了首辅府，却没能见到赵秋妍与顾远山，几个侍从和粗使老妇人绑了顾小满把她关进了柴房。
顾小满从未被如此粗鲁待过，一路上的磕碰让她疼的难以忍受，还没反应过来，鄙兀窄小的柴房就烟雾四起。顾小满被迷烟熏晕了过去。再醒来，顾小满发觉自己躺在露着点点星光的暗室，她想开口，干涩得喉咙泛着铁锈味，疼的发不出声音。
顾小满尝试呼救，最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不出声音。手脚都被铁链绑着，她无法完成任何行动。不知过了多久，这件暗室终于天光大亮。强光刺得眼睛生疼，泪水泛在眼眶。顾小满忍者不适，迫不及待想要看清楚进来的人。
顾小满觉得那人的身影甚是眼熟，待看清楚来人之后，顾小满得心脏猛烈跳动了两下。
“爹——”一声爹，却不得出声，顾小满猜测，自己的喉咙不是因为疼而发不出声音，而是种了毒。顾小满想到了那些烟雾。
来的人是顾小满的父亲，当今首辅——顾远山。
顾小满松了口气，她知道顾远山一定是来救她得。顾小满挣扎了两下，示意顾远山给她松绑，却在顾远山走进后，发现可疑之处。
刚刚石门打开，应当有声响，她却什么也没听见。顾远山终日劳累，忙于公务，身上常年佩戴装有沉香，菊花，生息得安神香袋，现在，顾小满却一点味道也嗅不到。
顾小满立刻警惕，就见暗室内又走进两个人。
一个是顾远山的二房，容姨娘，另一个与顾小满六分相似的少女，是顾姝蕊。
她始终不信赵秋妍死了，她还没见到他娘亲最后一面。想到赵秋妍说的那些话，顾小满立刻开始了困兽之争。她预感到了什么，却也无奈，但有顾远山在。
“有爹在啊！”就在顾小满压下心里的不安，安慰自己有顾远山在之际，她清楚的瞧见容姨娘与赵姝蕊得意的笑。
紧接着，他看见她的亲爹，顾远山，拿着一把短刀，毫不留情，狠狠朝她的腹部捅了下来。顾小满承受着绞痛，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容姨娘看见父女相残这幕，笑得癫狂嗜血，赵姝蕊虽还是一副端正的女儿家模样，却笑得很是开心。
她们两个想顾小满死，一点也不奇怪。至于顾远山...
大抵也是应当的。
世人都到钱财乃身外之后，却都前仆后继蜂拥而至，赵家有传世香谱，顾小满跟赵秋妍死了，香谱与天香阁的家财，便是顾远山的囊中之物。
只是.....她不甘心！
容姨娘嘴里说着什么，顾小满听不见，她猜到这三人为了杀她，用下作的手段，破坏了她的五感，导致她嗅不到，听不见，说不出。赵秋妍肯定也是这样被害的。
想到这儿，顾小满又开始挣扎，却看见顾远山又抬起握着匕首的手，朝她的心口刺过来。没有很痛...有的全是不甘心。
被至亲手刃，仇人杀害，谁能甘心！
顾小满红了眼，心口怨气郁结堵塞，吐了一口黑血。
月黑风高，星光暗淡，乌云随风走侵盖而至，片刻就下起了豆大的雨滴。大雨冲刷着一切，却洗不掉冤孽仇恨。顾小满从城郊林间的乱葬岗醒来，她没能死掉，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发现心跳异常的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发现被捅的左心口一个猩红的血窟窿，而手掌感知的心跳，来于右胸口。顾小满艰难趴坐起来，仰起苍白的脸，任由雨水冲刷。她抹去嘴角的血迹与粘连在脸上的黑发，有些庆幸欣喜。老天待她不薄，让她心方长在右边，给了她第二条命。
雨越下越大，顾小满手脚无力，血气亏损的严重，这会儿身心激动，只醒了一会儿，又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就不是在乱葬岗了。一个能听到风声雨声，温暖干燥的山洞。火烧着木柴“劈里啪啦”的响，火星雀跃。
顾小满警惕起身，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再次惹了一片猩红，无力躺下。她侧首仔细观察着山洞的角角落落，嗅到这里有动物和人的气息。
等等！！！她听到风声，还嗅出了气味。
顾小满捂着喉咙，尝试发声说话：“爹，娘——”沙哑干涩。
正高兴，就见一个穿的破烂的少年拎着一只扒干净毛的鸡，跟一个竹篓：“你醒了？？”
顾小满怕的一下坐起，抓了一把石子攥在手里。少年察觉，却只是淡然笑笑：“没事吧？我救了你，不求报答，至少不能这样对我吧！我要是坏人，你早！死了。”
少年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着，少年将处理干净的鸡穿在一柄烤的乌漆麻黑的长剑上，架在了火上。能看出那是把剑，完全是因为剑柄尚能识别。
杀人的利器拿来烤鸡吃，顾小满心里依然留有防备。
不是坏人，不见得心善。她心里又怕又委屈，她从未落得这般境地过，心里又悲又凉，她想赵秋妍了。
少年将竹篓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充当桌子的大石台上。顾小满看见掉落出来的时两条蠕动着的蛇。又粗又丑，花纹奇特，顾小满不由得被刺激的恶心，干呕了起来。
少年望着她又笑了起来：“怎么了？吐什么？怀上了？”
顾小满摆手摇头，胡乱找了个借口，不愿在看：“这蛇太丑了”
少年愣了一下，哈哈哈笑着道：“我叫陈阿三，自小山中长大的，时常在你们天璟大道上要饭行乞，你叫什么？是天璟国人吗？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少年说着，好奇的打量着顾小满，越凑越近。最后脸对着脸，就有些太近了，顾小满躲不过，冷笑了一下：“天璟那么多子民，你是哪个都见过嘛？我身体不好，很少出门，你自然没见过我。”
陈阿三摇头，又走到石台前去摆弄蛇：“那倒不，我爱乱走动，你们的皇城我都进过，说实话吧！你长的，比皇城里的女子都要美些，只是你有些太瘦了，感觉随时会死掉一样。你叫什么？说不定我到过你家。”
顾小满擦了擦自己的脸，觉得他说话奇怪。又担心这是色胆包天的狂徒，寻思着从这里逃出去，就看见少年牢牢抓住蛇，挨个徒手掏出了两条蛇的蛇胆。
少年说：“这两条蛇，是我特意在天璟药铺卖的，药铺老板说，这是专门喂养出来给人治病用的，你受的伤，亏损极大，蛇胆大补，以后我日日买来给你补补，不然没有半年你是好不了，还会落的一身伤病。快吃了吧！”
顾小满正泛恶心，就见叫陈阿三的少年又走到她面前。笑着摊开手掌，展示满是血腥的手心里窝着的两颗绿色的蛇胆,陈阿三笑得天真无邪：“放心吃吧，没有毒的，不是山里抓来的野蛇。”
顾小满摇头拒绝，少年的手却又往她嘴凑近了点，声音平静问：“为什么？我花了半月要的饭钱。买来的。你不吃。浪费了。”
……顾小满看了看少年认真固执的眼神，心里害怕。明白这两颗蛇胆不容拒绝，好似自己不接受他的好意，他随时就会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然后掏了自己的心肺。刚刚死里逃生，不能再出事了：“……不是，我嫌苦。”
顾小满颤颤巍巍捏起一颗又滑腻，又腥膻的蛇胆，拼了最后一口气，生吞了。干呕后古雄安满呛得双眼通红，她抬眸看向陈阿三，满脸都是拒绝：“这一颗……”
陈阿三却没心软，利落的打断她：“就这一颗了，明天给你买糖糕，快点，我要烤鸡，一会儿焦了。”
顾小满：“……”
她想娘亲，想回家。自此她没地方去了。顾小满拿过蛇胆，吞了，哭的难过。
陈阿三不解，挑眉摇头：“不就是蛇胆，有那么苦？哭成这样，果然是小女子。”
一位美娇娘端坐在香案前，正练习制香熏香的技法。
白皙的手指染上点点香灰，攀膊束着，显出挺拔劲秀的身形。盖上镀金的香笼，顾小满才满意，她缓缓抬眸，杏眼桃腮，峨眉款款，露出一张清艳无双的脸来。
身旁并无丫鬟伺候，暖阁内只有顾小满一人。
天瑾元年二九天。
寒冬的天气阴晴不定，早上还出着太阳，到了正午便下起了薄雪，不留神间白雪就堆满了房梁屋檐。初雪喜庆，天瑾大道上满是嬉戏打闹的孩童。白雪一团一团的砸在身上散开，细雪混着风中的味道，堪堪砸进了顾小满的衣领，激的她打了个寒颤。
雪幕倾盆，整个天瑾城飘渺笼在薄雾迷蒙之中，站在高楼上的顾小满，看了一眼吓得一哆嗦的孩童，自认倒霉，默不作声扫干净了身上的雪。
顾小满合上窗子，就见一位温婉婀娜的少妇掀帘子，笑意含情：“小满，今晚二九天，回不回府一起过团圆日子？”
来人正是首辅夫人，顾小满的生母，《赵氏香谱》的传承者，出身江南练香世家的练香高手——赵秋妍。赵家是御用皇商，除了自家香行的生意，每年都会制作御用的香料，用以出使，是天瑾最大的香行世家。
顾小满的出身绝对金尊玉贵，父亲顾远山登科状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顾小满，不仅是身份尊贵的首辅嫡女，更承袭了制香天赋与赵氏家财。
顾小满拉过赵秋妍的手：“母亲，孩儿刚刚看了咱家的香谱，我按照您制作的十种能控制人情绪心智的催眠香，调制出了相应的解法，可保人不受其扰。”
赵秋妍笑容恬淡，仔细嗅了嗅，不自觉点了点头：“你自小体弱，对香灵敏，制香时，要确保不会被伤。”
顾小满：“母亲放心，我带了特制的香囊，不会有事。”
顾小满的天赋远在赵秋妍之上，《赵氏香谱》有了这么好的归宿与传承者，将来九泉之下，她也有颜面面见列祖列宗了。赵秋妍想起一事，拉起顾小满的手走到一旁，坐在榻上语重心长道：“小满，小满胜完全，母亲自小便告诉你，你容姨娘跟你姝蕊妹妹....”
顾小满知道，赵秋妍是想让她戒骄戒躁，追求自身圆满，不可激惹攀比。
“小满知道，母亲放心。”
赵家有五个男儿，只有赵秋妍一女。只可惜顾小满那些舅舅们，对制香根本不感兴趣。分家之后，从商拜官，行行种种分出了天香阁给赵秋妍。
后来不知怎的，赵秋妍稀里糊涂的嫁了顾远山。
赵秋妍摇头：“她们二人，你可要多加防备，学会保护自己。”
顾小满点头，心里明了母亲的意思：“赵姝蕊前日来天香阁找我时，趁我不在，翻箱倒柜，我就知道她是觊觎我家流传下来的香谱。娘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赵秋妍点头：“咱们家香谱有前传与后传两个部分，前传早已不是秘密，后传大部分也流于各大香行之间，其实好的香谱，广泛流传是好的，只是那些有害的，万不可让有心人得到，小满，那催眠人的香方，不能流传在外，你明白吗?被有心有野心得人得到，它就会成为控制人心的工具。”
顾小满不大懂，点头：“娘亲放心，我已记在心里销毁范本，待我生儿育女在默写出来传下去，仔细叮嘱。”
赵秋妍揉着宝贝女儿的手：“真的不回府？过几日便是新年了。”
顾小满摇头：“不回，相府千金给姝蕊妹妹吧！她比我更想要。”
赵秋妍笑了一下，宠溺得点了点顾小满的额头：“你可倒好，知道远离是非之地。”
这话要是被她的二妹，顾相府二姑娘听见，定然对她嗤之以鼻，暗骂清高。
顾小满便是如此，她生来就什么都有，父母的宠爱与重视，少经世事便得到了权力地位，旁人又怎能不妒。
那晚，赵秋妍突然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收到顾远山写来的书信，顾小满立即启程回了首辅府，却没能见到赵秋妍与顾远山，几个侍从和粗使老妇人绑了顾小满把她关进了柴房。
顾小满从未被如此粗鲁待过，一路上的磕碰让她疼的难以忍受，还没反应过来，鄙兀窄小的柴房就烟雾四起。顾小满被迷烟熏晕了过去。再醒来，顾小满发觉自己躺在露着点点星光的暗室，她想开口，干涩得喉咙泛着铁锈味，疼的发不出声音。
顾小满尝试呼救，最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不出声音。手脚都被铁链绑着，她无法完成任何行动。不知过了多久，这件暗室终于天光大亮。强光刺得眼睛生疼，泪水泛在眼眶。顾小满忍者不适，迫不及待想要看清楚进来的人。
顾小满觉得那人的身影甚是眼熟，待看清楚来人之后，顾小满得心脏猛烈跳动了两下。
“爹——”一声爹，却不得出声，顾小满猜测，自己的喉咙不是因为疼而发不出声音，而是种了毒。顾小满想到了那些烟雾。
来的人是顾小满的父亲，当今首辅——顾远山。
顾小满松了口气，她知道顾远山一定是来救她得。顾小满挣扎了两下，示意顾远山给她松绑，却在顾远山走进后，发现可疑之处。
刚刚石门打开，应当有声响，她却什么也没听见。顾远山终日劳累，忙于公务，身上常年佩戴装有沉香，菊花，生息得安神香袋，现在，顾小满却一点味道也嗅不到。
顾小满立刻警惕，就见暗室内又走进两个人。
一个是顾远山的二房，容姨娘，另一个与顾小满六分相似的少女，是顾姝蕊。
她始终不信赵秋妍死了，她还没见到他娘亲最后一面。想到赵秋妍说的那些话，顾小满立刻开始了困兽之争。她预感到了什么，却也无奈，但有顾远山在。
“有爹在啊！”就在顾小满压下心里的不安，安慰自己有顾远山在之际，她清楚的瞧见容姨娘与赵姝蕊得意的笑。
紧接着，他看见她的亲爹，顾远山，拿着一把短刀，毫不留情，狠狠朝她的腹部捅了下来。顾小满承受着绞痛，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容姨娘看见父女相残这幕，笑得癫狂嗜血，赵姝蕊虽还是一副端正的女儿家模样，却笑得很是开心。
她们两个想顾小满死，一点也不奇怪。至于顾远山...
大抵也是应当的。
世人都到钱财乃身外之后，却都前仆后继蜂拥而至，赵家有传世香谱，顾小满跟赵秋妍死了，香谱与天香阁的家财，便是顾远山的囊中之物。
只是.....她不甘心！
容姨娘嘴里说着什么，顾小满听不见，她猜到这三人为了杀她，用下作的手段，破坏了她的五感，导致她嗅不到，听不见，说不出。赵秋妍肯定也是这样被害的。
想到这儿，顾小满又开始挣扎，却看见顾远山又抬起握着匕首的手，朝她的心口刺过来。没有很痛...有的全是不甘心。
被至亲手刃，仇人杀害，谁能甘心！
顾小满红了眼，心口怨气郁结堵塞，吐了一口黑血。
月黑风高，星光暗淡，乌云随风走侵盖而至，片刻就下起了豆大的雨滴。大雨冲刷着一切，却洗不掉冤孽仇恨。顾小满从城郊林间的乱葬岗醒来，她没能死掉，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发现心跳异常的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发现被捅的左心口一个猩红的血窟窿，而手掌感知的心跳，来于右胸口。顾小满艰难趴坐起来，仰起苍白的脸，任由雨水冲刷。她抹去嘴角的血迹与粘连在脸上的黑发，有些庆幸欣喜。老天待她不薄，让她心方长在右边，给了她第二条命。
雨越下越大，顾小满手脚无力，血气亏损的严重，这会儿身心激动，只醒了一会儿，又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就不是在乱葬岗了。一个能听到风声雨声，温暖干燥的山洞。火烧着木柴“劈里啪啦”的响，火星雀跃。
顾小满警惕起身，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再次惹了一片猩红，无力躺下。她侧首仔细观察着山洞的角角落落，嗅到这里有动物和人的气息。
等等！！！她听到风声，还嗅出了气味。
顾小满捂着喉咙，尝试发声说话：“爹，娘——”沙哑干涩。
正高兴，就见一个穿的破烂的少年拎着一只扒干净毛的鸡，跟一个竹篓：“你醒了？？”
顾小满怕的一下坐起，抓了一把石子攥在手里。少年察觉，却只是淡然笑笑：“没事吧？我救了你，不求报答，至少不能这样对我吧！我要是坏人，你早！死了。”
少年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着，少年将处理干净的鸡穿在一柄烤的乌漆麻黑的长剑上，架在了火上。能看出那是把剑，完全是因为剑柄尚能识别。
杀人的利器拿来烤鸡吃，顾小满心里依然留有防备。
不是坏人，不见得心善。她心里又怕又委屈，她从未落得这般境地过，心里又悲又凉，她想赵秋妍了。
少年将竹篓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充当桌子的大石台上。顾小满看见掉落出来的时两条蠕动着的蛇。又粗又丑，花纹奇特，顾小满不由得被刺激的恶心，干呕了起来。
少年望着她又笑了起来：“怎么了？吐什么？怀上了？”
顾小满摆手摇头，胡乱找了个借口，不愿在看：“这蛇太丑了”
少年愣了一下，哈哈哈笑着道：“我叫陈阿三，自小山中长大的，时常在你们天璟大道上要饭行乞，你叫什么？是天璟国人吗？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少年说着，好奇的打量着顾小满，越凑越近。最后脸对着脸，就有些太近了，顾小满躲不过，冷笑了一下：“天璟那么多子民，你是哪个都见过嘛？我身体不好，很少出门，你自然没见过我。”
陈阿三摇头，又走到石台前去摆弄蛇：“那倒不，我爱乱走动，你们的皇城我都进过，说实话吧！你长的，比皇城里的女子都要美些，只是你有些太瘦了，感觉随时会死掉一样。你叫什么？说不定我到过你家。”
顾小满擦了擦自己的脸，觉得他说话奇怪。又担心这是色胆包天的狂徒，寻思着从这里逃出去，就看见少年牢牢抓住蛇，挨个徒手掏出了两条蛇的蛇胆。
少年说：“这两条蛇，是我特意在天璟药铺卖的，药铺老板说，这是专门喂养出来给人治病用的，你受的伤，亏损极大，蛇胆大补，以后我日日买来给你补补，不然没有半年你是好不了，还会落的一身伤病。快吃了吧！”
顾小满正泛恶心，就见叫陈阿三的少年又走到她面前。笑着摊开手掌，展示满是血腥的手心里窝着的两颗绿色的蛇胆,陈阿三笑得天真无邪：“放心吃吧，没有毒的，不是山里抓来的野蛇。”
顾小满摇头拒绝，少年的手却又往她嘴凑近了点，声音平静问：“为什么？我花了半月要的饭钱。买来的。你不吃。浪费了。”
……顾小满看了看少年认真固执的眼神，心里害怕。明白这两颗蛇胆不容拒绝，好似自己不接受他的好意，他随时就会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然后掏了自己的心肺。刚刚死里逃生，不能再出事了：“……不是，我嫌苦。”
顾小满颤颤巍巍捏起一颗又滑腻，又腥膻的蛇胆，拼了最后一口气，生吞了。干呕后古雄安满呛得双眼通红，她抬眸看向陈阿三，满脸都是拒绝：“这一颗……”
陈阿三却没心软，利落的打断她：“就这一颗了，明天给你买糖糕，快点，我要烤鸡，一会儿焦了。”
顾小满：“……”
她想娘亲，想回家。自此她没地方去了。顾小满拿过蛇胆，吞了，哭的难过。
陈阿三不解，挑眉摇头：“不就是蛇胆，有那么苦？哭成这样，果然是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