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回到住所,顺手将山鸡关进了笼子里。

    看到剑架上的听血剑,忽地想起什么,将衣袖间方才藏的字条翻出。

    “弦月仙子......寻花域......”

    来自宁家的消息,若不是宁昭的父亲梁秀木,就是宁家家主宁奉若。不过看这信笺的语气,大概宁奉若的可能性更大。

    顾昭的任务是在临渊中胜出,契书记载,临渊是上古世界的神合力所制秘境,百年才随机降下一次,若能通过秘境拿到至宝,便可破界直接升入上古之境。进入上古皆成神仙,拥有永恒寿命,幻化万物,无所不能。

    普通修仙者想要升入上古,要从练气、生灵、结海......等漫长的境界中一步步修炼至恒生境,千百年来只有周天子曾经的先主一人。

    对所有修仙者而言,临渊是升入上古的捷径。这九州之上大大小小林立的修仙门派,无一不是为了这个目标,之间竞争可想会有多激烈。

    顾昭要在这里面胜出,不能只靠自己。

    而宁家是这九州之下三大世家之一,宁奉若本人修为已经到了洞天境真君,不比一些修仙门派的长老低,且宁家世代高官,根基深厚,广交人脉。宁昭本就是宁家人,如果她能抱好宁家这条大腿,肯定会有助益。

    只是,宁昭只是宁奉若的外孙,为人乖戾,从小便不被宁奉若喜欢。

    顾昭目光再次落到手中字条:“......若这次能在寻花域里拔得头筹,我便亲自去向圣上提亲......”

    想要宁奉若刮目相待,看来这弦月仙子是个突破口?

    宁萱也同她提起过这个弦月仙子,怪不得宁昭性别认知会是男,原来是喜欢这弦月仙子?可是既然他有白光月,为何到现在还未分化出性别?

    是因为冼炉太多,喜好又发生了错乱?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顾昭收回思绪,坐到桌前写了答复让灵鸽带回去。

    *

    写完信,顾昭拿上听血剑试了试,仍拔不开,她又按照上午宁桑冷所授,尝试将体内的冼息调入剑中。

    闭眼沉心,顾昭能察觉到一股有力的气息在经脉流转,随着她动作,那股无形的气体仿佛有形般,汇入剑中。尚未出鞘的听血剑从她手中缓缓浮起,升至半空。

    顾昭眼睛一亮,没来得欢喜,吧嗒一声,听血剑便落了下去。

    顾昭微叹一声,果然没有那么快学会!

    弯腰去捡剑,目光无意对上笼子里一直暗自盯着她的山鸡。

    顾昭抱剑俯下身去蹲到笼子前:“既然逃了,又何故再跟着我回来?这么想被我吃吗?”

    顾昭原本想将这山鸡炖了,但突然想起它变大的模样,又想起那徐乐山说飞不快,也就是说,还是可以飞?

    她手伸到笼边,准备将这短舌凤雉放出来,没曾想笼中的鸡却忽然张大了两片鸟喙:“不要吃我!我可以帮你!你不是宁昭,拔不开宁昭的本命剑,我可以帮你!”

    顾昭愣了:“你会说话?”

    又想起它的话,眼神冷下几分:“你说什么?什么我不是宁昭?”

    短舌凤雉往后缩了缩,眼巴巴盯着她,解释:“灵剑认主就等同于结契,除非主人死了,灵剑才可能重新认主。听血剑是宁昭的本命剑,你虽然在宁昭的壳子里,但你拔不开剑,所以,我判断你不是宁昭。不是宁昭,又能进入他的身体,那只有一种可能,你不是人。我以前在一个道士家里,听他说起过这类事,凡间的蜉蝣素手死后,有些执念过于深重不愿意投生,便可能会化作游魂,游魂一般在人界游荡不了多久,便会消散,但有些得了因缘际遇,比如碰到通天宫的那些人,也可能会获得超脱三界的力量。”

    短舌凤雉说完,去瞟顾昭,它本不想撞破她秘密,谁让她当着它的面又是拔剑,又是滴血,偏偏它又懂得太多。

    顾昭沉默着听它说完,虽然她不是什么人死后的鬼,但她来自异时空,和它所说其实也差不多。本想将它用作坐骑,但它既能说话,又看出她不是宁昭,届时她又拔不开宁昭的本命剑,处境很危险。

    顾昭慢条斯理说了句:“你知道的不少啊。”

    它瞅着她:“所以,你就是用某种特殊秘法占了宁昭身体的游魂对不对?”

    顾昭没答,抱剑站了起来,然后拿起昨日给她放血的小刀,再度蹲了下去。

    短舌凤雉瞥见顾昭手中明晃晃的刀,心脏猛地一跳,两只小脚往后一退,眼中慌乱:“诶、我、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要干什么?!”

    顾昭手中的刀还没靠近,短舌凤雉不管不顾地拍打起翅膀,飞出好几根羽毛,嚎叫:“有人要杀鸟了,快来救鸟啊!!”

    顾昭被它挣扎的滑稽摸样逗得几分想笑,她说:“今日那麒麟门的徐乐山要换你走,不是你自愿要跟我回来被我吃的吗?我吃你,不也算是符合你心愿。”

    短舌凤雉眼中只有那把小刀,似是下定决心,它一口气道:“我不会泄露你的信息,不管你是谁,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的主人,我要是害你,我也会死!”

    说完最后一个字,它猛地闭上了嘴。

    拿着刀的顾昭:“?”

    短舌凤雉幽怨地看顾昭:“你可知道结契?”算了,看她这孤陋寡闻的模样肯定应不知道。“昨晚原本正值我成年之际,你、你放的血不小心淋到了我头冠上。我们凤雉一族头冠是圣物,旁人碰不得。你却以血灌之,我被迫与你结了契。不然你以为我这样一只聪明英武的神鸟是脑壳患疾了才会跟着你回来?”

    顾昭:“确实是有点患疾的样子。”

    短舌凤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很快意识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实,放软语气,巴巴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这墨风阁藏书楼找典籍看看。我以我作为神鸟后代的尊严作保证,我绝对没说半句假话。”

    顾昭狐疑看它一眼,将解书唤出来,飞快查看了一番。

    没有结契相关内容,但看它这样子,不像是骗她。

    她再上下打量它一眼,所以这玩意儿真的成了她灵宠?

    顾昭本来也不想杀它,成了她灵宠也好。不过看着它棕黄色毛躁的毛皮和警惕的模样,实在和野鸡没什么两样,还没人家好看,一时没来得及掩饰,露出半分嫌弃。

    这嫌弃落到短舌凤雉眼中,顿时极不乐意,睁圆一双豆眼:“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短舌凤雉,高贵神鸟遗族!要我当灵宠的排了三千八百二十一人,就这么落到你头上,你不应该感到荣幸吗?”

    顾昭听它这么一说,觉得有几分道理,她现在也需要坐骑,何况它还懂些东西。

    于是收了收脸上嫌弃的表情,笑眯眯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理,是我错了。有你做我的坐骑,是我极大的荣幸。”

    短舌凤雉没想到顾昭这么轻易地就改了口。

    它扬着的脖子微微愣了愣,用翅膀抚了抚头冠:“唔,那是当然。你挺有眼力劲,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脑中却划过什么:“什么,坐骑?我做坐骑?像我这样拥有大智慧的鸟怎么可以做坐骑?!不,不行,不行不行,最少也应该是个军师,再不济也得是个计囊......”

    顾昭没有理会山鸡的抗议,接下来,在顾昭半威逼利诱的情况下,她和短舌凤雉在房外进行了短暂试飞。

    短舌凤雉变大后体型和鸵鸟差不多大,原本棕黄色的鸟羽尖端染上一层冰蓝色,添出几分高贵。

    “这个模样倒是好看不少,不如就叫你小蓝吧?”

    短舌凤雉张嘴:“不行,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上去像凡人的豺舅灵宠一类。”

    顾昭:它本不就是她的灵宠?

    对上短舌凤雉嫌弃的眼神,顾昭想着在她找到本命剑之前出门都得需要它,于是耐心问:“那你觉得什么名字合适?”

    短舌凤雉说神凤大将,又道威鸟将军,想了好几个,只觉得个个都好,实在分不出高下来。

    末了,顾昭看它如此为难,便说:“既然分不出,那不如就叫山鸡。”瞟它一眼,温声说:“简单好记易上口,而且,也颇算得上鸡如其名。”

    短舌凤雉眼睛瞪圆了,更不乐意,简直像是受到侮辱,然而顾昭一把握住了它要张开的嘴:“你也觉得不错对吧?那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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