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发现有人在城堡外做非法的土扒貂实验,你阻止了那个人并因此与那个人发生争执,争执中实验失误爆炸,你被炸伤了腿并昏了过去,醒来后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对吗?”

    “是的。”

    校医院病床上,格兰芬多女生刺痛的脑中一片空白,神情呆滞的点了点头。

    ……

    莉塔的修改记忆咒刚学不久,她没敢改动太多的记忆,害怕出现太大的问题被魔法部的专业人士发现破绽

    那可就麻烦了

    她曾想饮下自己贴身收藏的福灵剂——那是昏代表霍格沃茨在世界魔药竞赛中荣获桂冠的至宝,昏将这剂史上最完美的福灵剂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她,并建议她在危急时使用,笑着祝福她度过事事顺遂的一天

    莉塔颤抖的指尖触碰到了贴近心口的衣袋深处被昏施过防碎咒的玻璃剂管冰冷的表面

    她深深缓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提起那个宝贵的小瓶子,金色的液体散发着诱惑的璀璨光辉,在茫茫黑暗中这抹浮光跃金是唯一令莉塔稍觉安慰的温暖

    喝下它就可以变得幸运

    喝下它就可以安全渡过难关

    你还等什么?快喝啊——莉塔!

    有个声音潜伏在黑暗中这么对她窃窃私语

    她不是一个人,有人和她站在一起,莉塔本该感到心安

    手却更抖了

    “啵”的一声轻响,瓶盖打开

    莉塔却被这声轻响吓的浑身一激灵,全身的毛孔都在冰冷的寒潮中剧烈的翻滚,手指在寒颤中不自禁一松

    ——“啪”

    玻璃瓶四散如星,幸运随之流逝,任莉塔如何跪在尖锐的草丛中绝望的翻找也无法挽回一丝一毫

    从此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知道自己修改的记忆漏洞百出,先不说城堡外这个方位特别模糊,至少在记不清做实验的人这点上真是疑点颇多

    她真害怕魔法部的专业人士发现破绽打破砂锅问到底,到那时如果用上记忆侦查手段那她精心布置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还好魔法部派来的两个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调查员,面对这项给司长攒竞选业绩的不情愿工作相当敷衍。

    而霍格沃茨在面对昏这样全家亡故、无依无靠的孤女的失踪也相当随意。

    荒诞腐朽的形式主义远胜过最强力有效的福灵剂。

    纽特问遍了可以看见的所有人:“昏在哪里?”

    得到的全是从莉塔口中出去的答案

    —“没有看见,她没有去禁林,肯定是直接回休息室了。”

    —“让我进拉文克劳休息室看看好吗?求你们了——”

    —“不行,你是赫奇帕奇的学生,不能进拉文克劳休息室,而且,你正在受审。”

    不切实际的荒谬形式主义在此时恰到好处的拉了莉塔那漏洞百出的谎言一把

    也把昏获救的希望推的更远了。

    最终,被纽特缠的烦不胜烦的校长和调查员们摆摆手打发守门人去问了问拉文克劳休息室门上的鹰头雕像

    “今晚的确有一个拉文克劳很晚回来……”

    鹰头雕像未尽的话被粗暴的打断了

    “那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了!听到了吗小子!她已经回去了!满意了吧!赶快配合审问吧!你不睡我们还要睡呢!”

    “能不能……可不可以,派几个人去禁林搜查一下——求求你们”

    纽特仍在苦苦哀求

    昏说过她会等他,昏保证过她不会失约的。

    她从不对他食言。

    她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呢

    他也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呢

    那夜烛光下彼此眼中渴望着、期待着却终究未能出口的上百万遍情诗

    他还没在今夜十二时天文塔上的满月前问问她

    “昏,你愿意让我接下来每天都念给你听吗?”

    ——

    “已经派了已经派了”

    年老的调查员烦躁的摆摆手像在驱逐一只纠缠不休的恼人苍蝇

    “里里外外搜查过好多遍了,这是魔法部调查员盖了章的报告,看到了吧?没有人——没有人!禁林里一个人也没有!满意了吧?”

    纽特颤抖的手把那张薄薄的纸抖的像秋天的落叶,他几乎把眼睛贴在那页白纸黑字还盖了章的报告上,确认过了一遍又一遍,头脑告诉他可以松口气了,可心仍然吊的紧紧的不敢放松

    他不能完全相信这个

    只有莉塔知道,只有莉塔真正清楚

    他和莉塔是朋友,他不忍莉塔被严厉的责罚替莉塔担罪,莉塔也一定不会对他说谎

    莉塔和昏也是朋友

    她一定知道,她一定知道,昏,到底在哪,平不平安。

    可惜他不能明天就带昏回家了

    他可能真的要被罚的失去一整个暑假。

    纽特将整个人扑进那一纸苍白的报告中,没能看见身后那根悄无声息举起的魔杖

    荧光一闪,纽特忽然如木偶般直愣愣的凝固住了,报告轻易从僵硬的双手中飘落,每一个字母都像最恶臭的烂疮

    那一页薄薄的报告承载着密密麻麻的烂疮,如同腐烂的白鸽在房中飘摇,悠悠落地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页薄薄的纸后是私欲,谎言与权力纠葛起的三座大山重压下一条生命的逝去

    他挚爱的昏的逝去。

    ……

    外面的天开始亮了,审查结果也出来了

    纽特终于回家了,在所有的禁闭都结束的这一天

    行程一切顺遂,

    只是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昏。

    明天,明天,那个所有禁闭都结束的明天,那个带她一起回家的明天,那个与昏长长久久的明天

    再也没有到来

    再也没有明天。

    ……

    莉塔一夜未眠,史无前例的起了个大早,偷偷跑去禁林想要看看昏还在不在那里。

    莉塔在心中疯狂祈祷昏不要在

    她不情愿看到昏。

    如果昏还在的话,她要怎么和教授们解释呢?

    她昨晚信誓旦旦的说没有看到昏,导致教授们没有搜查禁林就直接离开了……教授们会怎么看她呢?

    她也害怕看到昏。

    她害怕看到昏的尸体冷冰冰、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苍白,毫无生机,再也不会对她笑,与她脉脉轻语

    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还是成为了她的父亲,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可她又希望昏还在。

    如果昏还在的话,事情更受她的掌控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是否搬的动昏的尸体

    又藏在禁林的哪里才比较安全。

    如果让昏就这样躺在禁林,到了开学上课后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到时候一切谎言不攻自破

    她就完蛋了。

    她直觉自己做了一件和当时调换婴儿一样非常不好的事——

    甚至更糟糕。

    当初她还小只是嫌弟弟吵想图个一小会儿的清净,并没有想过要害人——可她昨天将奄奄一息的昏一个人抛弃在禁林就相当于在谋杀昏——

    昏会没事的吧?

    昏一定会没事的吧?

    她偷偷摸摸犹犹豫豫的溜进了禁林——

    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

    昏不在那。

    暴雨把一切冲刷的干干净净

    血骨无存。

    莉塔松了一口气,揉揉狂跳的心口

    莉塔不敢去想昏被毒蜘蛛拖走或者被奇怪的猛兽吃掉的结局。

    她也许已经好了,自己回了休息室。

    她那么好,应该不会把昨晚的事打小报告给教授们吧?

    可莉塔第一个上了早餐桌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也没有看到昏。

    也许昏今天不吃早餐。

    她宽慰自己到却已经恐慌的知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这么巧,昏不在禁林,也没有来吃早餐。

    莉塔胆战心惊的祈祷着,可一整天,昏依旧没有出现。

    昏失踪了。

    莉塔无法控制自己隐秘的欣喜——为数不多知道全部真相的昏不在,她昨晚闯的祸和让纽特给她顶罪的事就永远不会被拆穿——

    她安全了

    她不会被开除,也不会进阿兹卡班了。

    但她也同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唾弃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爱她的人

    她无时无刻不活在一种胆战心惊中

    每一个今天都像把昏一个人孤零零抛弃在禁林的昨天

    昏还在等着她叫上邓布利多去救她

    昏还在等着和纽特去天文塔一起看12点的满月

    昏还在期待着禁闭结束后和纽特一起回家

    昏是霍格沃茨公认的最聪明的学生,她以后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巫师

    可昏永远被留在了17岁夏日午夜的禁林再也不会长大

    莉塔无法完全释怀

    于是毕业后她进入魔法部时特地选任了魔法法律执行司

    她勤勤恳恳的工作

    想重新做人为自己曾做过的错事赎罪

    她小有成就,以为终有一天她会完全走出昏的阴影

    直到有一天她又遇到了忒休斯

    她鼓足勇气,上前打招呼

    忒休斯对她捻熟的招呼 脸上带着礼貌却显而易见的茫然

    过了许久后他突然惊醒似的脸上带上了一种不是对她的,而是对久远的过去的怀念的微笑

    “噢!我记起来了!你在霍格沃茨时经常跟在昏身边是不是?……莉塔?是的。你好。”

    那一刻莉塔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微笑,感到心在抽痛,而胃在扭曲燃烧

    哪怕过去这么久了,活生生的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依然要通过回忆早已死去的昏才能认出她

    她还是活在光芒万丈的昏的阴影下

    她并不瞩目,一直并不

    但黑暗里藏着很多光芒万丈的人并不知晓的秘密

    比如,昏早已死在了禁林的角落

    所以,昏永远无法站在他的面前

    那么

    如果修改记忆的咒语被动解除的唯一方式已消逝于这世上

    被修改后的记忆就是真实的记忆

    因为,永远不会被识破

    她永远不会让她一点点代替了忒休斯和纽特记忆中昏的事

    被识破。

    既然昏死了,那她就代替昏,享受昏早已厌烦了的瞩目

    和昏还来不及发现和享受的

    爱。

    ……

    那时莉塔的说辞其实有太多的疑点,太多的漏洞,但邓布利多相信自己最喜欢的学生的话并一心执着于为纽特脱罪——他相信纽特是无辜的。

    是的,纽特是无辜的。

    但邓布利多被对这件显而易见的真相的执着蒙蔽了双眼,忽略了那内心更深处隐隐的担忧。

    莉塔对纽特近乎逼迫的请求无意间将昏最后一条生路堵死,而纽特穷途末路的善意成了射杀爱人的最后一箭

    这场为了部长竞选而在深夜急促完成的审判完美实现了对局中最无辜的人的猎杀闭环。

    而现在在场她对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

    ……

    “她失血过多,却在暴雨如注中挺过了整整一夜”

    “我在渡鸦的带领下找到她时,她早已失去了意识,仅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满是污泥的雨地里挣扎出一条长长的血路,当我抱起她时,她仍用走了调的音气若游丝的重复着‘爸爸,妈妈’和几个听不清的名字,不停的喃喃道‘我爱你,我爱你’,手里还紧紧攥着魔杖和这条项链。”

    格林德沃一把扯下胸前的金色渡鸦吊坠为昏戴上,金光一闪间,也许是错觉,有一丝淡蓝色的光潜入了昏的体内

    他从昏的身后缓缓走出,傲慢的目光扫过对面似乎被巨大的哀伤压垮的一行人,瞥向纽特的那一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她的灵魂支离破碎,记忆模糊不清,她没有思想,不会思考,被抛弃于生与死的边缘,我只能呵护住她的rou体却不能拼凑起她的灵魂,除了这身华丽的裹尸布什么也给不了她。”

    “她在等你们间的任何一个”

    “但你们间没有一个人救她,没有一个人来”

    “是我寄予了她新的生命。”

    格林德沃优雅的抬起手中的魔杖,昏亦以同样的动作抬起魔杖直指对面四人。

    “你们看她!看看她!仔细的看看她!想想!想一想吧!她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巫师中多么难得的一个天才!她的善良,她的天赋,她那独特而不屈的灵魂,曾能给这个腐朽的世界带来多么清新的空气 让更多人得以喘息!多么理想的自由之风!她本可以做任何事,医疗师,神奇动物学家,教师,魔法部官员,乃至一个小小的店员——她可以做好任何事!她曾可以创造多少奇迹啊!可是现在——你们看看她!我恳请所有人看看她,看看这个曾经未来可期的孩子——她的眼睛不再明亮,身体不再温暖,灵魂不复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她被杀死了!她是被魔法部的昏庸,腐朽,争名逐利按头在大雨中溺亡的!你们以为回去可以为她讨回公道吗?愚蠢!这根本不可能!魔法部为自身名誉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的名字从此会在所有留下过的地方消逝,你们会在踏出魔法部后不知何时因莫名其妙的理由成为摄魂怪的食物和意外事故的冤魂——看到了吗?你们所谓的正义,不过只是为邀功,献媚,仕途通达利用霸权对有能力的巫师不公正的践踏!违背民众利益,不顾群众意愿,仅为个人权、财、势之正义谈何正义!你们的利益建立在千千万万个像她这样无辜巫师的累累白骨上!为一己私欲牺牲他人!谈何正义!这就是我所要反对的!这就是我所唾弃的、所厌恶的!我为何而奋斗!为千千万万像昏这样的巫师能在阳光下生活!不被虚伪的正义肆意践踏,不因他人的利益被轻易牺牲!为了巫师群体更伟大的利益!这就是我到这里的原因!我的姐妹!我的兄弟们!我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所有的巫师们拥有自由的权利!为了所有的巫师可以在阳光下的土地生存!为了所有巫师不再受麻鸡们的压迫躲躲藏藏如老鼠般生活!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巫师们拥有自由生活在阳光下的土地不再是梦想,很快将会变为现实!魔法部贪污受贿与麻鸡暗中勾结,在金钱收买下不为巫师同胞们争取正当的权利,却联合麻鸡压迫巫师的生存空间!他们早已忘却刚建立时的信仰,背弃人民,包庇罪犯,谋害正义!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如果现在的扭曲规则对我们极尽压迫,我们就有权反抗、破开这不合理的规则!为自己!为家人!为朋友!为整个受尽压迫的巫师群体创造属于我们的新世界!这个世界不合理!制度不合理!对我们巫师并不公平!魔法部不给予我们本该拥有的权利,我们就联合起来自己争取!推翻这扭曲的制度,亲手带来公平与自由!将本该属于我们的公平与自由从魔法部与麻鸡手中夺回!自由属于我们!权力属于我们!正义属于我们!世界同样应当属于我们!”

    随着四周支持者山呼海啸的欢呼与掌声,格林德沃朝四人伸出一只手,作出了最后完美谢幕时刻拥抱般的邀请,于是昏也随之一模一样的朝着四人伸出手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来吧!加入我们!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昏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格林德沃,一字,一字,机械的发声道

    “来,吧,加,入,我,们,为,了,更,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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