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亦楚刚及笄时,张氏本想着拖着她的亲事,让她大龄后再议,这样子好的人家都会嫌弃她,可以挑选的人家就少了,岂料她刚及笄沈昊就着急催她快些为沈亦楚相看。

    为着这事她呕心了好几个晚上,而后突然灵光一闪她娘家侄子因为痴傻一直未有女子看上他,正好可以将沈亦楚嫁过去,又能拿捏她又能让她后半生没了指望,她想想就觉得开心。

    ……

    一日又一日,转眼一月过去,沈亦楚一直未得到关于自己婚事的消息,所以她认为是张氏拖着她的婚事,她实际并不想让她嫁出去,毕竟只要在这侯府,她才能更好拿捏她。

    今日阳光大好,沈亦楚在她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看书。

    沈亦楚今日穿着胭脂色蝴蝶花裙,衬得她肤色白皙红润,低着头看书,纤细白嫩的手轻轻的翻腾着下一页书。

    妥妥的岁月静好。

    可惜的是这幅画面很快被打破了。

    “二姑娘。”听见白露的声音,沈亦楚抬起了头。

    “妹妹怎么来了?”沈雪一向不光顾她的院子。

    “妹妹坐啊,白露给二姑娘斟茶。”沈亦楚合上书说道。

    沈雪明显带着气,气冲冲的坐下,“我可不喝你的茶,都是些陈年旧茶。”

    说完这话她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沈亦楚,说,“想不到你还挺有本事的。”

    “二妹妹此话是何意?”沈亦楚不解道。

    “你的亲事定下来了。”

    沈亦楚本是低眸的目光瞬间抬起眸直视沈雪,“妹妹从何得知?”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张氏的丫鬟翠枝来请她的时候得到了。

    再次踏入福安院,父亲沈昊这次也在。

    沈亦楚甚少能在福安院碰见他,毕竟她早晨来请安的时候他早已出门上朝。

    “夏夏,这次找你来是我和你父亲已经为你择好了夫君。”还是由张氏开的口。

    不过这次沈亦楚好像察觉到了张氏的小心翼翼。

    但又与她何关。

    “多谢夫人跟父亲,你们费心了。”沈亦楚福身感谢。

    沈亦楚定下亲事这事立马传遍了整个侯府,回到清宜院,白露喜上眉梢道喜,“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沈亦楚脸颊绯红,她也稍微有些开心,憧憬着自己未来的夫君。

    想到这里,白露问道,“也不知道这显国公府世子品性如何长得如何,不过我家小姐这么漂亮肯定会得到未来姑爷的欢心。”

    “净胡说。”沈亦楚双目含羞地看了白露一眼。

    不过她同时也很疑惑,张氏怎么会为她定下如此显赫的夫家。

    这事说来张氏也很呕心,一开始她想着定自己娘家侄子,她兴奋地把这主意跟沈昊一说,谁知道沈昊却为此骂了她一顿,不让她再插手沈亦楚的亲事。

    知道定下显国公府时,张氏恼怒的将自己的手指甲掰断了。

    她的如意算盘皆连失算。

    ……

    婚期定在三月后,这个时间不急也不慢,刚刚好。

    这段时间沈亦楚一直在绣盖头,相对于琴棋书画她的女红更为出色。

    看着活灵活现的鸳鸯,她的眼神逐渐放空,也不知道她的未来夫君如何。

    因如今侯府的当家主母乃是张氏,是以她的婚事由张氏接手,沈昊就算是放了狠话不让她插手,但此事也只能让张氏来办。

    若是张氏是她的母亲她自然会央求私底下看看自己未来夫君,但是张氏显然没有这么为她打算的必要。

    时间来到了迎亲当天。

    府里早已张灯结彩,透着喜气洋洋。

    寅时,白露叫醒沈亦楚。

    因为憧憬与担忧矛盾之想,沈亦楚有些没有睡好,此刻眼睛有一些肿。

    “哎呀,姑娘您的眼睛怎么这么肿?”于是白露连忙吩咐房中的另一个丫鬟柳画拿个鸡蛋过来消肿。

    开了脸,沈亦楚散乱的头发被挽成了妇人发髻,细心打扮然后再戴上珍珠发簪和饰品等,此时她的脸上还轻轻薄薄的涂了一层脂粉。

    沈亦楚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盛装打扮然后奔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姑娘今天真好看!”白露在自家姑娘耳边低声道。

    不待沈亦楚说点什么,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外面候着的人打起帘子,是张氏连同府上的女眷来了。

    “楚丫头今日真好看。”

    沈亦楚抬眸,说话的这人是二房的主母,她的二婶,沈亦楚本来就上了妆,脸颊两侧红扑扑的,此时倒像是因为害羞红了脸,她顺势垂下头,“多谢二婶夸奖。”

    三婶秦氏看着沈亦楚的一身打扮也夸赞道,“楚丫头往日就够好看了今日简直是锦上添花。”

    “是啊是啊。”其他四房五房的婶母也点头应和着。

    往日沈亦楚总是穿得较为清淡素雅,今日打扮起来衬得她一身贵气,让人觉得美的动人心魄。

    三房的嫡女沈青竹拉着沈亦楚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说,“大姐姐今日甚是好看,连妹妹都差点被迷住了。”

    沈青竹跟沈亦楚的关系还比较亲近,是以她说这话让沈亦楚更是觉得害羞。

    就在此时一道哼声响起。

    众人置之未理,结果这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个气氛不适合说些不好听的话,“姐姐如今嫁人了,希望你的夫君会疼爱你。”

    阴阳怪气的话一出,众人脸色稍稍变了,连沈亦楚淡淡扬起的嘴角都无意识的撇了下来。

    张氏在这时拉了拉沈雪,淡淡的呵斥,“怎么说话的,快给你姐姐赔罪。”

    语气中虽然带着训斥但她的面上就让人感觉并不是这个意思。

    沈雪被自己的母亲当众打脸,双眸含着泪反驳回去,“我说的又没错。”

    此话一出,几位婶母不由得在心里鄙弃张氏跟沈雪,“好好的一个女子怎么被张氏教成这番模样。”

    而后看向了安安静静坐着的另一个侄女,心里更加满意与心疼了。

    张氏一掐沈雪,沈雪哭的更大声了,众人才开始阻止,沈亦楚也在打圆场说,“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其他房里的女眷都纷纷用赞扬的目光看着沈亦楚。

    对着沈雪则是责怪的面容。

    张氏面容有些难看,她一直阻止沈雪不让她说话就是不想让她在此时说些过分的话影响了她的声誉,没想到她还是没有忍住,都怪她往日太过宠溺了她

    其他房的婶母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添妆,有镯子发簪等等。

    去正堂拜别张氏和父亲,从屋内出来的沈亦楚不由得生出些难过的情绪。

    父亲刚刚照例叮嘱了一些沈亦楚出嫁要好好服侍夫君的话语,话很少,说完后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坐上花轿,沈亦楚轻轻掀开自己的盖头,可能是察觉到她的动静,白露在外面低声道,“姑娘如今饿不饿,奴婢在里面备了点心,您饿的话先垫一垫。”

    沈亦楚张望,果然在小桌上看到了她爱吃的桂花糕。

    因为怕弄脏衣裳,她只轻轻咬了一小口就不再吃了。

    一路上沈亦楚一直紧张地揪着自己的手帕,原本她是下意识揪住了自己的衣裳但是她生怕把衣服弄皱了会不吉利才去揪的帕子。

    尽管往日她在府上有多冷静此时的她也只是及笄不久的姑娘。

    坐在喜轿里的沈亦楚能感觉到什么时候离开的侯府,也能听到路上百姓的起哄,而后过了很久,轿子终于到了显国公府。

    迈入正堂,沈亦楚因为盖着盖头于是她只能看到穿着一身大红婚服,脚下穿着干净的皂靴,看不到他的脸,不过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夫君,今天的新郎官了。

    二人齐齐拜见坐在上首的显国公和当家主母周氏。

    沈亦楚有些出神,她的视线范围内可以看见他的衣摆,上首的显国公照例说一些训斥男方的话。

    沈亦楚听到有些低沉清冷的声音回道,“多谢父亲教诲。”

    低沉的声音像贴着她的耳朵灌入,分外撩人。

    拜了堂沈亦楚被送入洞房,一路上白露扶着她,然后她就这样坐在床榻上安静的等着新郎官揭盖头。

    此时房里只有白露,白露靠近沈亦楚问道,“姑娘现下没人要不要掀开盖头来透一回。”

    “不可,这样不吉利。”沈亦楚摇摇头拒绝了,她发上的流苏簪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姑娘,要不奴婢倒点茶水您喝一点?”白露建议道,“您应该口干了吧。”

    “可以。”沈亦楚点点头,她确实有些嘴干。

    因为晚上还有大事,沈亦楚也不敢喝太多,喝完后仍然在床榻上安安静静坐着,从她的角度也只能看见自己的嫁衣,但在白露的眼中就是满屋通红,喜气洋洋的房间坐着一个她家的姑娘。

    红烛不断燃烧,偶尔发出细微的声音。

    沈亦楚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知道时间一直在流逝,她也没有等到今晚该来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然后响起了一个老嬷嬷的声音,“大奶奶,您早点歇息吧!”

    这是何意?

    今夜是洞房花烛夜,她的夫君还未来揭盖头,仪式都还未完成她怎可歇息。

    沈亦楚让白露去问问这是何意。

    就在沈亦楚心跳上上下下的时候属于白露的脚步声回来了。

    沈亦楚不由得急着问道,“白露,刚刚那个嬷嬷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见白露支支吾吾,然后忍不下去说,“刚刚嬷嬷的意思是,世子已经在别的院子歇下了不会往我们这里来了。”

    此话一出沈亦楚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她一把掀开自己的盖头,脸色不可思议的白了,淡淡的粉都盖不住。

    世子这是何意?

    她刚过门就给她难堪。

    她在婚期定下时充满的那些希冀仿佛抽象的变成一巴掌拍打着她的脸,让她顿时清醒过来。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受待见。

    沈亦楚就这样枯坐着,最后还是白露劝她早点歇息,毕竟明天早上还要敬茶。

    ……

    一晚上沈亦楚思绪混乱,她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也放下了什么。

    连续两天没有睡好的沈亦楚精神有些萎靡。

    “今天的妆稍微浓一下吧。”沈亦楚吩咐道。

    看见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若是就这样出去定会被人说三道四。

    待收拾完毕,她睁开双眼,铜镜里的她梳着妇人发髻,她那一瞬间有些愣神。

    除了发髻变了,她还是穿着一身淡雅的衣裳。

    从里屋出来,沈亦楚才看到院子的环境。

    比她之前的清宜院大了不少。

    不待她仔细打量,看见了院子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男子一袭长袍长身玉立,如松挺拔,玄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既贵气又优雅,一丝微风吹过,吹着她的发丝轻轻飘扬。

    再然后许是他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慢慢的回过头来。

    他的鼻梁挺拔,唇瓣紧紧的抿成的线,脸庞线条分明显得他既硬朗又英俊,他的神色淡淡,给人难以亲近之感。

    此时此景能出现在她院子里的人无非就是那一个人。

    沈亦楚远远地就对他行了个礼。

    他也只是淡淡地盯着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率先领头往前走。

    沈亦楚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不出一声。

    没有质问他昨天为什么不回房,为什么不来完成仪式。

    昨夜的她好像想了一夜已经有些明白了。

    见到今天的他又更加醍醐灌顶。

    他大约是不喜欢她的,她进门不是他的选择。

    虽然也不是她的选择但她却在默默的接受,而这个男人却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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