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军没想到爸爸突然换话题，没反应过来，先嗯了声，才吞吞吐吐道，“再看看吧。”
尚父看了尚军一眼，不再搭理他。
尚军知道，他又让爸爸失望了，“爸，我要不然不当演员了吧。”
“嗯，你有什么想法？”尚父调整角度，细细观赏印章的刻字。
“去当兵？”尚军有些不确定。
“你要是刘守一那样的性子，我和你妈也放心让你去当兵。”尚父连眼丝都没舍得分给尚军一条。
“您不是嫌刘守一闹腾吗？”尚军不服气。
“该闹腾就得闹腾。”
“那我让他来家里吃饭。”尚军作势掏手机。
尚父赶紧把小印章收回盒子，“你先陪我去楼下转一圈，医生让我多晒太阳。”
虽是暂时扳回一局，爸爸依旧可以在尚军耳边时不时吹一阵耳旁风：
“你们院长问你新学期还去吗？”
“你之前那个剧组，制片人问你妈妈要不要把你剪掉，得亏拍得少，每集就一小段”
“就一个小的历史科普节目，也用不着你和专家辩论，光听听看看就成，就出一张脸”
“还能看没公开展出的文物，多好啊，我都想去了”
“你录的那个什么节目啊，太不地道了，要和你妈妈打官司，最近咱爷俩在家乖一点，别惹她不开心”
“我还是回家看征兵条件吧。”尚军忍无可忍，把半残的爸爸撇在楼下凉亭，独自逃回家。
……
周六晚上，尚军见到了没能在小区拉起来的巨大横幅：今日清华以你为荣，明日你为清华争彩！
破折号后面还有一行小字：祝梁雨学业顺利。
原来她叫梁雨啊，也是搞了笑了，尚军怀疑是不是商家印错了，怎么还给挂出来了，挂出来就算了怎么还挂吉祥居门脸上了。
新邻居招待老街坊，又是新邻居家的大喜事，万一露怯很容易让人心生厌恶。
梁家大张旗鼓把整个饭店都包了，来的宾客却实在不多，有几家明显是带着自家中学生蹭喜气的，还有几个应该是退休后的闲散人员，拎着点心水果就来了。
袁爸爸在门口迎客，不管谁来都笑呵呵的。
尚军戴着口罩，怕袁爸爸认不出来，走到门厅正准备摘口罩，袁爸爸大声招呼，“快快，尚军快进里边去，快开场了。”
尚军听到自己的大名，停顿一秒才抬步往里走：算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瞒也瞒不了多久，大家早晚都得认识。
尚军摘了口罩进到大厅，还真是要开场了，梁家别出新意，请了戏班庆贺升学，这会儿鼓点都打上了。
大厅里，简单布置了一个舞台，靠近舞台有几桌，每桌只零散地坐着几个人，每人都挑了好位置，面朝舞台等待开戏。
大厅门口靠近门厅附近有两桌倒是坐满了人，尚军估计这是梁家自己的亲戚。
梁雨正和一个高他半头的男生站在两桌之间，就看见梁雨一只手从自己头顶往男生头顶一比画，再两掌水平在眼前一晃，两桌人都笑了。
尚军猜测她在强行表示自己和男生一般高。
尚军犹豫了下，还是没过去打招呼，而是奢侈地在中间位置单开一桌。
家宴以一段《女驸马》开场，袁爸爸当完门童当司仪，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这场节目不少，穿插了好几种地方戏，秦腔的戏剧演员甚至表演了吹火。看得一帮半大小孩哇哇叫。
不知不觉大厅里竟然差不多坐满了人，尚军深刻怀疑这些人都是一个小区的。
袁爸爸和梁妈妈还和剧团人员搭伙对唱，每次两人接过话筒，大厅里就有人搂不住发嘘声。
袁爸爸接过两轮话筒后，还有人“嘘”他，他打断伴奏，冲着嘘得最欢的那个道，“您来，大哥，您上来。”
被抓包的邻居涨红个脸，甩头和同桌人对了个眼神，夫妻俩竟一起上台了，大厅里顿时一片哄笑。
可惜，这两夫妻的唱功也只达到了比梁家夫妻好点有限的程度。
接下来，本次家宴的主角终于登场，今天梁雨没穿牛仔裤，改穿牛仔裙了，她脑袋上扎个小马尾，走动时一甩一甩的，衬得她眉眼上的笑更俏皮了，样子里有几分他父亲的模样。
上了台梁雨先给自己叠了一层甲，“我给大家弹一首《渔舟唱晚》助助兴，嗯，我已经两年没碰琴了，大家忍耐一下哈。”
说完，不及众人反应，“噔”地给出一个刺耳的高音。
大厅一瞬寂静，尚军震惊于学霸的报复能力，又有些担心这样大规模的下马威会给她惹来麻烦。
梁雨却不为所动，埋头努力弹指，曲子渐渐被她摆弄得有了模样，赶在快板部分之前进入状态，紧接着一通尚军看来有些过分夸张地摇头晃脑后，梁雨长舒一口气，曲子完美收尾。
“漂亮！”不知哪位大爷，一嘴地道的京片子喊了一声彩。
梁雨不好意思地撩了下头发，“见笑了各位，看来我有机会凭手艺吃饭了，到时候大家可得来捧场！”
大厅里又是一片叫好恭维。
“小姑娘挺大方。”尚军身边一疑似女邻居啃着西瓜点评。
她右手边头帘挡眼的女孩突然趴在她肩头说悄悄话。
女邻居没耽误吃瓜，眼睛依旧盯着舞台接下来的节目，“你抓筷子都费劲，还学古筝。”
女孩警惕扫了同桌一圈，拿肩膀撞妈妈。
尚军看到母女俩有趣的互动，突然忍不住笑了：他都没看见这孩子眼睛。
…………
第二天，尚家早餐时。
“妈，之前说的节目，录完了吗？”尚军难得好胃口地大口吃包子，自从出了王蕊的事，何止是早餐，他三餐都是无味的。
尚父、尚母闻言齐齐愣住，两夫妻对视一眼，尚母问道，“想开了？”
尚军吞着包子嗯了一声。
尚母眼里漫出笑意，把梁父碗边的笼屉挪到了儿子面前，“只要你开口，节目随时有。”
被夺食的尚父酸溜溜学舌，“把你能的，‘节目随时有’。”
“平台多，自然资源多，你阴阳怪气什么？这不都是你爱吃的吗？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心情好根本不会影响尚母的攻击力，眼刀和嘴刀一起甩给尚父。
看着父母斗嘴，尚军心情更好了。
吃过饭，从妈妈助手那里接收了录制合同，尚军拿回自己房间细看。
这是他的习惯，虽然每次工作的合同妈妈都会为他把关，尚军还是会亲自确认录制要求和录制责任。
这是一个名为《古来之礼》的历史科普类节目，简单来说就是在暑期，由各地博物馆牵头，请一些文娱公众人物到布置好的展厅协助专业讲解员进行展前预告。
暑期人流多，节目保险起见，选择在博物馆闭馆后的夜间时间录制。
尚军的工作地点是北京国博，那里最近要举办一个关于青铜重器的展览。
尚军才确认完合同，节目组就与尚军联系上了，详细沟通过细节后，尚军得到一份博物馆提供的部分资料。
他本来就对历史、考古类内容感兴趣，这些资料很多都是最新的研究总结，语言简练又有趣，还有文物照片甚至放大图片，尚军看着看着就着了迷，甚至还嫌资料不够详尽。
抓心挠肺了一番，尚军没忍住，到校内外自己知道的数据库一顿翻，越看越上头。
废寝忘食了3天，尚军带着满肚子青铜器知识进入国博。
共同参与录制的除了一名博物馆讲解员外，还有另外两位“圈内”人。
他们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一位是喜剧演员，五十来岁，是个老北京，常年参与北京文旅类电视节目，观众缘极好，手上盘着串珠，看着是个顽主，见人就“您好，您好，您说，您说”地客套。
另一位艺人和尚军年龄相仿，年纪二十出头，在今年“五一”档上映的某部电影中，因饰演一位干练不矫情的年轻女外交官而深受观众们喜爱，甚至有网友评价：你可能不喜欢《绝地谈判》，但你一定会喜欢驻英大使馆二级秘书许英华。传闻她因此签约某头部经纪公司，并加盟某言情大IP，至于饰演什么角色，网上众说纷纭。
总之，能和两位观众缘这么好的同行合作，身为准“法制咖”的尚军可以说是三生有幸了。
为了自己，为了爹妈，也为了两位同事，尚军录制时精力万分集中。
讲解员一问对青铜器的了解，他立刻从历史意义结合制作工艺阐述自己对青铜器的见解。
讲解员让大家猜一猜面前的青铜器是做什么用的，尚军立刻给出正确答案，并将文物看起来像错别字的名字连同它兄弟姐妹的名字一一指名道姓。
讲解员引领大家通过风格判断所属年代，尚军转动灵活的小脑筋，立刻报出当时有名的君王或权臣。
两人一答一合，老北京和二级秘书嫣然成了蹭讲解的路人。
老北京试着接话茬，讲解员正忙指点差点趴到展柜上的尚军寻找文物上的工匠刻字，根本没应话。
还得是老演员，呵呵笑两声和二级秘书玩笑道，“咱们这也算陪太子读书了吧？”
二级秘书扑哧一乐，刚刚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掩饰好眼底看好戏的神色亲切地和老前辈互动，“太子比较好学，咱们沾沾光。”
老北京看了二级秘书一眼，没搭话：他妈妈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沾光沾不好再沾到shi
转到下一个文物展柜前，有个短暂的休息时间，讲解员去和工作人员确定录制情况，二级秘书自知无趣溜达到其他展柜前打发时间。
老北京走到拿着手机疯狂记笔记的尚军面前，盯着他手指在屏幕上不停翻飞，看他没动静，只得自己找台阶，“咳。”
尚军茫然抬头。
“工作要有工作的态度，你刚刚有点太刻意了。”老北京轻声提点。
尚军更茫然了，刻意，什么刻意？
“我们来给人做宣传的，让人家放假的学生来看展，你愿意学习可以，但你不是主角，这也是戏。”老北京见他如此蠢钝，不得不掰开了给他喂嘴里。
尚军猛地被塞了口细糠，先是感激继而脸唰地白了：那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确实是砸了，因为是暑期宣传，又要在布置好展厅后才能录制。节目随展录制，配合展出时间播放，比如尚军参加的《周之重器》这期，才录完不到一周就上线播放了。
因着二级秘书的缘故，这期的播放量非常理想，导致尚军被骂得也更全面了。
“哇靠，看见他的脸就像吃了大便[呕吐][呕吐]”
“节目组怎么回事，怎么用劣迹艺人”
“举报！举报！”
“怎么那么能叭叭，不会就是这么叭上的疏影吧”
“我们疏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好吗，退，退，退”
“真能显摆，人老戏骨都没他能呗”
“哈哈哈，闭嘴鸡，闭嘴鸡，终于不说话了”
“好恶熏，那什么表情啊啊啊啊”
“还好我们二级秘书没搭理他，独自美丽，哇哈哈哈”
尚军关上视频，眼不见为净：还是转行吧，没有什么争取的意义了。
从食堂取了餐，尚军口罩兜帽全副武装回家投喂爸爸，走到楼门口，正看见梁雨在转圈。
尚军有气没处撒，冲着梁雨后背翻了个大白眼：要不是看她家人人都能轻松应对尴尬，我何至于去录那什么重器，我自己还不够气吗？
梁雨这时已经转过弯看见尚军了，她眼睛明显一亮，扬起大大的笑脸迎上去：“哥，哥，哥，你可回来了，求你件事。”
求？
尚军本来不想理她，听到人见人爱的大学霸要求自己，顿时停下了，“干嘛？”语气却是不怎么礼貌。
梁雨正着急呢，根本没听出他在发脾气，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叠信纸，“那个，你能帮我写份检查吗？”
尚父看了尚军一眼，不再搭理他。
尚军知道，他又让爸爸失望了，“爸，我要不然不当演员了吧。”
“嗯，你有什么想法？”尚父调整角度，细细观赏印章的刻字。
“去当兵？”尚军有些不确定。
“你要是刘守一那样的性子，我和你妈也放心让你去当兵。”尚父连眼丝都没舍得分给尚军一条。
“您不是嫌刘守一闹腾吗？”尚军不服气。
“该闹腾就得闹腾。”
“那我让他来家里吃饭。”尚军作势掏手机。
尚父赶紧把小印章收回盒子，“你先陪我去楼下转一圈，医生让我多晒太阳。”
虽是暂时扳回一局，爸爸依旧可以在尚军耳边时不时吹一阵耳旁风：
“你们院长问你新学期还去吗？”
“你之前那个剧组，制片人问你妈妈要不要把你剪掉，得亏拍得少，每集就一小段”
“就一个小的历史科普节目，也用不着你和专家辩论，光听听看看就成，就出一张脸”
“还能看没公开展出的文物，多好啊，我都想去了”
“你录的那个什么节目啊，太不地道了，要和你妈妈打官司，最近咱爷俩在家乖一点，别惹她不开心”
“我还是回家看征兵条件吧。”尚军忍无可忍，把半残的爸爸撇在楼下凉亭，独自逃回家。
……
周六晚上，尚军见到了没能在小区拉起来的巨大横幅：今日清华以你为荣，明日你为清华争彩！
破折号后面还有一行小字：祝梁雨学业顺利。
原来她叫梁雨啊，也是搞了笑了，尚军怀疑是不是商家印错了，怎么还给挂出来了，挂出来就算了怎么还挂吉祥居门脸上了。
新邻居招待老街坊，又是新邻居家的大喜事，万一露怯很容易让人心生厌恶。
梁家大张旗鼓把整个饭店都包了，来的宾客却实在不多，有几家明显是带着自家中学生蹭喜气的，还有几个应该是退休后的闲散人员，拎着点心水果就来了。
袁爸爸在门口迎客，不管谁来都笑呵呵的。
尚军戴着口罩，怕袁爸爸认不出来，走到门厅正准备摘口罩，袁爸爸大声招呼，“快快，尚军快进里边去，快开场了。”
尚军听到自己的大名，停顿一秒才抬步往里走：算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瞒也瞒不了多久，大家早晚都得认识。
尚军摘了口罩进到大厅，还真是要开场了，梁家别出新意，请了戏班庆贺升学，这会儿鼓点都打上了。
大厅里，简单布置了一个舞台，靠近舞台有几桌，每桌只零散地坐着几个人，每人都挑了好位置，面朝舞台等待开戏。
大厅门口靠近门厅附近有两桌倒是坐满了人，尚军估计这是梁家自己的亲戚。
梁雨正和一个高他半头的男生站在两桌之间，就看见梁雨一只手从自己头顶往男生头顶一比画，再两掌水平在眼前一晃，两桌人都笑了。
尚军猜测她在强行表示自己和男生一般高。
尚军犹豫了下，还是没过去打招呼，而是奢侈地在中间位置单开一桌。
家宴以一段《女驸马》开场，袁爸爸当完门童当司仪，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这场节目不少，穿插了好几种地方戏，秦腔的戏剧演员甚至表演了吹火。看得一帮半大小孩哇哇叫。
不知不觉大厅里竟然差不多坐满了人，尚军深刻怀疑这些人都是一个小区的。
袁爸爸和梁妈妈还和剧团人员搭伙对唱，每次两人接过话筒，大厅里就有人搂不住发嘘声。
袁爸爸接过两轮话筒后，还有人“嘘”他，他打断伴奏，冲着嘘得最欢的那个道，“您来，大哥，您上来。”
被抓包的邻居涨红个脸，甩头和同桌人对了个眼神，夫妻俩竟一起上台了，大厅里顿时一片哄笑。
可惜，这两夫妻的唱功也只达到了比梁家夫妻好点有限的程度。
接下来，本次家宴的主角终于登场，今天梁雨没穿牛仔裤，改穿牛仔裙了，她脑袋上扎个小马尾，走动时一甩一甩的，衬得她眉眼上的笑更俏皮了，样子里有几分他父亲的模样。
上了台梁雨先给自己叠了一层甲，“我给大家弹一首《渔舟唱晚》助助兴，嗯，我已经两年没碰琴了，大家忍耐一下哈。”
说完，不及众人反应，“噔”地给出一个刺耳的高音。
大厅一瞬寂静，尚军震惊于学霸的报复能力，又有些担心这样大规模的下马威会给她惹来麻烦。
梁雨却不为所动，埋头努力弹指，曲子渐渐被她摆弄得有了模样，赶在快板部分之前进入状态，紧接着一通尚军看来有些过分夸张地摇头晃脑后，梁雨长舒一口气，曲子完美收尾。
“漂亮！”不知哪位大爷，一嘴地道的京片子喊了一声彩。
梁雨不好意思地撩了下头发，“见笑了各位，看来我有机会凭手艺吃饭了，到时候大家可得来捧场！”
大厅里又是一片叫好恭维。
“小姑娘挺大方。”尚军身边一疑似女邻居啃着西瓜点评。
她右手边头帘挡眼的女孩突然趴在她肩头说悄悄话。
女邻居没耽误吃瓜，眼睛依旧盯着舞台接下来的节目，“你抓筷子都费劲，还学古筝。”
女孩警惕扫了同桌一圈，拿肩膀撞妈妈。
尚军看到母女俩有趣的互动，突然忍不住笑了：他都没看见这孩子眼睛。
…………
第二天，尚家早餐时。
“妈，之前说的节目，录完了吗？”尚军难得好胃口地大口吃包子，自从出了王蕊的事，何止是早餐，他三餐都是无味的。
尚父、尚母闻言齐齐愣住，两夫妻对视一眼，尚母问道，“想开了？”
尚军吞着包子嗯了一声。
尚母眼里漫出笑意，把梁父碗边的笼屉挪到了儿子面前，“只要你开口，节目随时有。”
被夺食的尚父酸溜溜学舌，“把你能的，‘节目随时有’。”
“平台多，自然资源多，你阴阳怪气什么？这不都是你爱吃的吗？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心情好根本不会影响尚母的攻击力，眼刀和嘴刀一起甩给尚父。
看着父母斗嘴，尚军心情更好了。
吃过饭，从妈妈助手那里接收了录制合同，尚军拿回自己房间细看。
这是他的习惯，虽然每次工作的合同妈妈都会为他把关，尚军还是会亲自确认录制要求和录制责任。
这是一个名为《古来之礼》的历史科普类节目，简单来说就是在暑期，由各地博物馆牵头，请一些文娱公众人物到布置好的展厅协助专业讲解员进行展前预告。
暑期人流多，节目保险起见，选择在博物馆闭馆后的夜间时间录制。
尚军的工作地点是北京国博，那里最近要举办一个关于青铜重器的展览。
尚军才确认完合同，节目组就与尚军联系上了，详细沟通过细节后，尚军得到一份博物馆提供的部分资料。
他本来就对历史、考古类内容感兴趣，这些资料很多都是最新的研究总结，语言简练又有趣，还有文物照片甚至放大图片，尚军看着看着就着了迷，甚至还嫌资料不够详尽。
抓心挠肺了一番，尚军没忍住，到校内外自己知道的数据库一顿翻，越看越上头。
废寝忘食了3天，尚军带着满肚子青铜器知识进入国博。
共同参与录制的除了一名博物馆讲解员外，还有另外两位“圈内”人。
他们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一位是喜剧演员，五十来岁，是个老北京，常年参与北京文旅类电视节目，观众缘极好，手上盘着串珠，看着是个顽主，见人就“您好，您好，您说，您说”地客套。
另一位艺人和尚军年龄相仿，年纪二十出头，在今年“五一”档上映的某部电影中，因饰演一位干练不矫情的年轻女外交官而深受观众们喜爱，甚至有网友评价：你可能不喜欢《绝地谈判》，但你一定会喜欢驻英大使馆二级秘书许英华。传闻她因此签约某头部经纪公司，并加盟某言情大IP，至于饰演什么角色，网上众说纷纭。
总之，能和两位观众缘这么好的同行合作，身为准“法制咖”的尚军可以说是三生有幸了。
为了自己，为了爹妈，也为了两位同事，尚军录制时精力万分集中。
讲解员一问对青铜器的了解，他立刻从历史意义结合制作工艺阐述自己对青铜器的见解。
讲解员让大家猜一猜面前的青铜器是做什么用的，尚军立刻给出正确答案，并将文物看起来像错别字的名字连同它兄弟姐妹的名字一一指名道姓。
讲解员引领大家通过风格判断所属年代，尚军转动灵活的小脑筋，立刻报出当时有名的君王或权臣。
两人一答一合，老北京和二级秘书嫣然成了蹭讲解的路人。
老北京试着接话茬，讲解员正忙指点差点趴到展柜上的尚军寻找文物上的工匠刻字，根本没应话。
还得是老演员，呵呵笑两声和二级秘书玩笑道，“咱们这也算陪太子读书了吧？”
二级秘书扑哧一乐，刚刚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掩饰好眼底看好戏的神色亲切地和老前辈互动，“太子比较好学，咱们沾沾光。”
老北京看了二级秘书一眼，没搭话：他妈妈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沾光沾不好再沾到shi
转到下一个文物展柜前，有个短暂的休息时间，讲解员去和工作人员确定录制情况，二级秘书自知无趣溜达到其他展柜前打发时间。
老北京走到拿着手机疯狂记笔记的尚军面前，盯着他手指在屏幕上不停翻飞，看他没动静，只得自己找台阶，“咳。”
尚军茫然抬头。
“工作要有工作的态度，你刚刚有点太刻意了。”老北京轻声提点。
尚军更茫然了，刻意，什么刻意？
“我们来给人做宣传的，让人家放假的学生来看展，你愿意学习可以，但你不是主角，这也是戏。”老北京见他如此蠢钝，不得不掰开了给他喂嘴里。
尚军猛地被塞了口细糠，先是感激继而脸唰地白了：那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确实是砸了，因为是暑期宣传，又要在布置好展厅后才能录制。节目随展录制，配合展出时间播放，比如尚军参加的《周之重器》这期，才录完不到一周就上线播放了。
因着二级秘书的缘故，这期的播放量非常理想，导致尚军被骂得也更全面了。
“哇靠，看见他的脸就像吃了大便[呕吐][呕吐]”
“节目组怎么回事，怎么用劣迹艺人”
“举报！举报！”
“怎么那么能叭叭，不会就是这么叭上的疏影吧”
“我们疏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好吗，退，退，退”
“真能显摆，人老戏骨都没他能呗”
“哈哈哈，闭嘴鸡，闭嘴鸡，终于不说话了”
“好恶熏，那什么表情啊啊啊啊”
“还好我们二级秘书没搭理他，独自美丽，哇哈哈哈”
尚军关上视频，眼不见为净：还是转行吧，没有什么争取的意义了。
从食堂取了餐，尚军口罩兜帽全副武装回家投喂爸爸，走到楼门口，正看见梁雨在转圈。
尚军有气没处撒，冲着梁雨后背翻了个大白眼：要不是看她家人人都能轻松应对尴尬，我何至于去录那什么重器，我自己还不够气吗？
梁雨这时已经转过弯看见尚军了，她眼睛明显一亮，扬起大大的笑脸迎上去：“哥，哥，哥，你可回来了，求你件事。”
求？
尚军本来不想理她，听到人见人爱的大学霸要求自己，顿时停下了，“干嘛？”语气却是不怎么礼貌。
梁雨正着急呢，根本没听出他在发脾气，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叠信纸，“那个，你能帮我写份检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