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玻璃杯尖厉的碎裂声骤然在逼仄昏暗的房间炸开，紧接着是痛苦狂躁的嘶吼。
宁柯迅速合上老旧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冲出卧室，抱住蜷缩在地板上的少年，夺走他手中紧握的玻璃碎渣。
少年在宁柯的怀中止不住地颤抖，苍白的手死死抓住宁柯的胳膊，
“不要再吵了！”少年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角落吼叫，“安静！快安静！”
宁柯将他拢得更紧了一些，捂住他的眼睛，轻轻摇晃着安抚。
“姐，求你，不要让他们再吵了。”
“境云，别怕…别怕…”
“姐…”方境云的哭腔中带着不安。
宁柯腾出一只手向茶几的抽屉里翻出药瓶，单手转开了瓶盖，将药瓶中仅剩的三片药剂倒在茶几上，拾起其中一片，
“境云，把药吃了吧。”
方境云微微侧过头，看着宁柯指尖捻着的药剂。
“一切都会好的。”宁柯把药剂凑到方境云嘴边。
方境云张开嘴，视线上移，带着复杂眼神注视着宁柯，嘴唇微微抿着宁柯的指尖将药剂含下。
宁柯扶方境云躺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拿出扫把和簸箕整理地板上的玻璃渣。
吃过药的方境云虚弱地抬着眼皮，想对宁柯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黑暗席卷意识，晶莹泪珠在他沉睡前顺着太阳穴滑落。
宁柯收拾好地板上的碎渣，把茶几上的两片药剂重新装到药瓶里，起身合上客厅密不透光的窗帘，重新回到卧室。
弟弟的状况愈发糟糕，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药剂也所剩无几。宁柯紧闭着眼愁闷地按着太阳穴，努力压制从心底升起的燥意。
嘟嘟…嘟嘟…
宁柯微睁开，眼看向手机，房东催租的信息赫然在破碎的屏幕上闪动。
接下来三个月的房租，弟弟的学费，治疗的药费…
宁柯突然揪紧头发，额头的青筋微微暴起，埋头深呼吸了几次，她从桌下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瓶没喝完的啤酒。
冰镇的啤酒如刀锋般割开宁柯的喉咙，直灌进胃里，瞬间燃起一股炽热的火。
仰天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宁柯缓过神来，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敲字，
——好的好的：）
信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再次响起。
——您的账户4651于09月05日16:44入账款项，13443.67
宁柯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紧接着来电铃声响起。
不等对方开口，宁柯便殷切地说：“DR.陈，收到了收到了，真是及时，差点就去睡大街了…”
“【虚弥之境】开发进度如何？”
隔着手机都能感到对面冷峭的语气。
“按照之前的游戏版本预期，已经能实现全部功能，我昨晚把最后的bug修复完毕，目前进度可以参与实验。“谈及工作，宁柯格外认真。
”好，明天早上十点来研究所，与试验参与者见面，资料已经发在你的邮箱。“
……
“有什么问题吗？”
“可不可以改到下午？”宁柯问。
“原因。”
“我上午要带我弟去学校报道，或许学校会有些事要处理。”宁柯压低声音说：“下午两点可以吗？”
“嗯，明天见。”DR.陈利落挂断电话。
宁柯给房东转账后，取下装载着【虚弥之境】游戏的u盘，打开上锁的抽屉。
CMU计算机学院录取通知书皱巴巴，赫然出现眼前，宁柯轻笑了声，看来脱敏状况良好，再次面对曾经放弃的“辉煌”，已经心无波澜了。
放下u盘重新锁上抽屉，宁柯向后一个打挺躺在床上。通宵调试游戏后，她的眼皮已经沉重得睁不开，完全放松下来后察觉膝盖刺痛，宁柯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一块玻璃碎片扎进了膝盖。
宁柯抠出玻璃渣随意扔掉，翻过身昏睡了过去。
*
每次看到陈观临时，宁柯都有一种深刻的熟悉感，伴随着莫名的忧伤，心不由自主地强烈跳动。
在研究所和陈观临合作的两年里，宁柯多次直接或者暗示的询问陈观临这熟悉感的来源，却都被他否认，再到后来他干脆选择无视，宁柯便将这种反应当作是被陈观临那张扑克脸帅到了。
陈观临始终带着白色橡胶手套，指尖点点桌上放的白大褂，打开实验室的门，“准备好就进来吧。”
实验室与研究所冰冷一丝不苟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像是一个普通又温馨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见他们二人走进，起身迎上，伸出手，
“医生好，我是第一只’小白鼠’，杨羊。”
宁柯看着杨羊明媚的笑容，一时恍惚，不敢置信资料上描述的重度边缘型人格障碍与眼前人有任何关系。
杨羊凑近端看着宁柯的脸，“宁医生好漂亮。”
宁柯弯起眼睛，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害，大家都这么说。”
“我喜欢宁医生眼睛，里面似乎有另一个人。”
宁柯有些莫名，陈观临突然打断，“开始吧。”
宁柯和杨羊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调整靠背角度，斜躺着。杨羊的手放松地垂在沙发两侧，宁柯瞥见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划痕。
注意到宁柯的视线，杨羊并不避讳，“发作的时候留下的，刚开始会痛的醒过来，后来就不管用了，对痛也失去了感觉，很丑吧。”
宁柯摇摇头，翻开自己双手，手掌上粗细不一的伤长出了新肉愈合，留下白色疤痕，“你看，我也有，不过我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宁柯耸了下肩，“可能是幼年不记事的时候吧。”
实验室里的其他医生为她们二人带上EEG电极头盔和测试心率的电极夹。
陈观临俯身调试宁柯身旁的检测仪器。
宁柯视线被头盔阻断的前一刻，陈观临凑近的脸刻印在她的脑海。陈观临的发丝齐整地向后梳理，干净又清爽。无框的金丝眼镜清晰折出他幽邃的双眼，朱红的嘴唇微微抿着，就连鼻尖上的痣都格外魅惑。
检测心率的仪器激烈急促的响动。
“还好吗？”陈观临问。
“没事。”宁柯轻咳掩饰自己见色起意的心。
服下特制的药，宁柯和杨羊很快沉睡。
陈观临检查两人仪器佩戴无误后，将装载着【虚弥之境】游戏的u盘插入链接头盔的服务器中。
宁柯感到强烈的眩晕，身体在急剧下坠，失重感使得她的四肢酥麻，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咚——
身体骤然砸入深海，水压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胸腔仿佛要被挤碎，窒息的恐惧席卷全身。
“宁…”
焦急的男声透过重重水幕传来，空寂而混沌带着不真实的回音。
“宁柯！”
宁柯分辨出来，那声音来源左手佩戴的手表，是为了能和陈观临在游戏里保持联而开发的功能。
“宁柯！”陈观临的声音愈发急促，“听到回答！”
“出现异常，中止试验！”陈观临向实验小组的医生下达指令。
憋闷的肺似乎要炸开来，宁柯强迫自己清醒，这个实验项目是自己两年日夜努力研发，倾注诸多心血，也是她穷困生活的救命稻草，是她黑暗世界的一束光，再次认可她的价值，再次被他人需要，是她的希望，她绝不能就这样宣告失败。
宁柯努力调动锥痛的右手，在手表上敲了敲。
陈观临接收到宁柯的信号，“出现什么情况？”
手表弹出一块虚拟屏幕和键盘，在昏暗的深海中发着幽幽光芒。宁柯点击屏幕中最显眼的红色惊叹号，双手快速敲打键盘，密密麻麻的代码迅速向上翻动。
脖子上痒痒的，随即生长出像鱼一样的腮。
宁柯试着用腮呼吸，空气顺畅灌入胸腔。宁柯贪婪地呼吸，胸腔剧烈起伏。
缓过神来的宁柯对着手表说：“杨羊的精神世界在深海里，刚才来不及回应。”
手表那头传来纸张沙沙翻动的声音，陈观临似乎正在记录，宁柯继续说道：“不过问题不大，我早有准备，在游戏中链接终端，可以随时调出游戏程序修改或编写代码，能够应对各种状况。”
“嗯，做得很好。”陈观临的语气回归平淡。
“你不要担心。”
……
？
“心里话怎么自己说出来了！”宁柯惊讶道，“我靠！”
……
宁柯赶紧捂紧嘴，可话还是会从指尖挤出来，“好尴尬啊。”
宁柯的脸涨得通红，“停下来！不要说了！不能让扑克脸看笑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宁柯慌忙解释，“靠，完了完了，在扑克脸面前保持的明艳美女形象破碎了。”
……
手表那头实验室小组的医生们传来微弱的笑声。
“出发吧。”陈观临淡然说道。
宁柯无奈地扶额，单手敲打代码，给自己装备了适应水压的专业潜水服装，脚蹼和探照灯。她蹬动脚谱向下潜，探照灯的光线所及一片虚无。
小小的身躯在空旷寂寥的海中像一粒尘埃，时间也仿佛停止了，一切变得混沌，逐渐模糊现实与梦境。
-这梦还挺真实，这么冷，估计是没盖好被子…
“信号变强了。”陈观临的声音刺破死寂。
宁柯顿觉心惊，怎么会忘记，这是游戏中。即使是在水里，她还是觉得后背浸出冷汗。
宁柯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意识清醒一些，用力蹬脚谱更快向下潜，将不安甩开。
“别怕。”
陈观临像是AI没有感情的声线，此刻却能让宁柯感到无比安心。
“谢了。”宁柯笑了笑，紧接着心里话就冒了出来，“看不出来，扑克脸还挺会关心人的。”
……
宁柯用力拍了下自己不听话的嘴，使劲咬着嘴唇，决定非必要不张嘴。
下潜了许久，宁柯看到海底氤氲着微弱的灯光，星星点点，宛如银河。接近那片光，城市的轮廓逐渐显现。
宁柯游到城市中最高的建筑——一座钟塔。站在钟塔顶端，她俯瞰整个城市。
这座城市房子低矮古朴，街道中穿梭着形似人类，却长着鱼尾的生物，它们的打扮充满九十年代特有的潮流风貌。
在城市的边缘，光线消失处，巨大的阴影时而掠过。
“杨羊内心深处的秘密，痛苦的根源看来就在这座城中。”宁柯对陈观临说。
“万事当心。”
“嗯。”
宁柯跃身从钟楼翻下。
宁柯迅速合上老旧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冲出卧室，抱住蜷缩在地板上的少年，夺走他手中紧握的玻璃碎渣。
少年在宁柯的怀中止不住地颤抖，苍白的手死死抓住宁柯的胳膊，
“不要再吵了！”少年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角落吼叫，“安静！快安静！”
宁柯将他拢得更紧了一些，捂住他的眼睛，轻轻摇晃着安抚。
“姐，求你，不要让他们再吵了。”
“境云，别怕…别怕…”
“姐…”方境云的哭腔中带着不安。
宁柯腾出一只手向茶几的抽屉里翻出药瓶，单手转开了瓶盖，将药瓶中仅剩的三片药剂倒在茶几上，拾起其中一片，
“境云，把药吃了吧。”
方境云微微侧过头，看着宁柯指尖捻着的药剂。
“一切都会好的。”宁柯把药剂凑到方境云嘴边。
方境云张开嘴，视线上移，带着复杂眼神注视着宁柯，嘴唇微微抿着宁柯的指尖将药剂含下。
宁柯扶方境云躺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拿出扫把和簸箕整理地板上的玻璃渣。
吃过药的方境云虚弱地抬着眼皮，想对宁柯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黑暗席卷意识，晶莹泪珠在他沉睡前顺着太阳穴滑落。
宁柯收拾好地板上的碎渣，把茶几上的两片药剂重新装到药瓶里，起身合上客厅密不透光的窗帘，重新回到卧室。
弟弟的状况愈发糟糕，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药剂也所剩无几。宁柯紧闭着眼愁闷地按着太阳穴，努力压制从心底升起的燥意。
嘟嘟…嘟嘟…
宁柯微睁开，眼看向手机，房东催租的信息赫然在破碎的屏幕上闪动。
接下来三个月的房租，弟弟的学费，治疗的药费…
宁柯突然揪紧头发，额头的青筋微微暴起，埋头深呼吸了几次，她从桌下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瓶没喝完的啤酒。
冰镇的啤酒如刀锋般割开宁柯的喉咙，直灌进胃里，瞬间燃起一股炽热的火。
仰天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宁柯缓过神来，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敲字，
——好的好的：）
信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再次响起。
——您的账户4651于09月05日16:44入账款项，13443.67
宁柯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紧接着来电铃声响起。
不等对方开口，宁柯便殷切地说：“DR.陈，收到了收到了，真是及时，差点就去睡大街了…”
“【虚弥之境】开发进度如何？”
隔着手机都能感到对面冷峭的语气。
“按照之前的游戏版本预期，已经能实现全部功能，我昨晚把最后的bug修复完毕，目前进度可以参与实验。“谈及工作，宁柯格外认真。
”好，明天早上十点来研究所，与试验参与者见面，资料已经发在你的邮箱。“
……
“有什么问题吗？”
“可不可以改到下午？”宁柯问。
“原因。”
“我上午要带我弟去学校报道，或许学校会有些事要处理。”宁柯压低声音说：“下午两点可以吗？”
“嗯，明天见。”DR.陈利落挂断电话。
宁柯给房东转账后，取下装载着【虚弥之境】游戏的u盘，打开上锁的抽屉。
CMU计算机学院录取通知书皱巴巴，赫然出现眼前，宁柯轻笑了声，看来脱敏状况良好，再次面对曾经放弃的“辉煌”，已经心无波澜了。
放下u盘重新锁上抽屉，宁柯向后一个打挺躺在床上。通宵调试游戏后，她的眼皮已经沉重得睁不开，完全放松下来后察觉膝盖刺痛，宁柯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一块玻璃碎片扎进了膝盖。
宁柯抠出玻璃渣随意扔掉，翻过身昏睡了过去。
*
每次看到陈观临时，宁柯都有一种深刻的熟悉感，伴随着莫名的忧伤，心不由自主地强烈跳动。
在研究所和陈观临合作的两年里，宁柯多次直接或者暗示的询问陈观临这熟悉感的来源，却都被他否认，再到后来他干脆选择无视，宁柯便将这种反应当作是被陈观临那张扑克脸帅到了。
陈观临始终带着白色橡胶手套，指尖点点桌上放的白大褂，打开实验室的门，“准备好就进来吧。”
实验室与研究所冰冷一丝不苟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像是一个普通又温馨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见他们二人走进，起身迎上，伸出手，
“医生好，我是第一只’小白鼠’，杨羊。”
宁柯看着杨羊明媚的笑容，一时恍惚，不敢置信资料上描述的重度边缘型人格障碍与眼前人有任何关系。
杨羊凑近端看着宁柯的脸，“宁医生好漂亮。”
宁柯弯起眼睛，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害，大家都这么说。”
“我喜欢宁医生眼睛，里面似乎有另一个人。”
宁柯有些莫名，陈观临突然打断，“开始吧。”
宁柯和杨羊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调整靠背角度，斜躺着。杨羊的手放松地垂在沙发两侧，宁柯瞥见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划痕。
注意到宁柯的视线，杨羊并不避讳，“发作的时候留下的，刚开始会痛的醒过来，后来就不管用了，对痛也失去了感觉，很丑吧。”
宁柯摇摇头，翻开自己双手，手掌上粗细不一的伤长出了新肉愈合，留下白色疤痕，“你看，我也有，不过我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宁柯耸了下肩，“可能是幼年不记事的时候吧。”
实验室里的其他医生为她们二人带上EEG电极头盔和测试心率的电极夹。
陈观临俯身调试宁柯身旁的检测仪器。
宁柯视线被头盔阻断的前一刻，陈观临凑近的脸刻印在她的脑海。陈观临的发丝齐整地向后梳理，干净又清爽。无框的金丝眼镜清晰折出他幽邃的双眼，朱红的嘴唇微微抿着，就连鼻尖上的痣都格外魅惑。
检测心率的仪器激烈急促的响动。
“还好吗？”陈观临问。
“没事。”宁柯轻咳掩饰自己见色起意的心。
服下特制的药，宁柯和杨羊很快沉睡。
陈观临检查两人仪器佩戴无误后，将装载着【虚弥之境】游戏的u盘插入链接头盔的服务器中。
宁柯感到强烈的眩晕，身体在急剧下坠，失重感使得她的四肢酥麻，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咚——
身体骤然砸入深海，水压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胸腔仿佛要被挤碎，窒息的恐惧席卷全身。
“宁…”
焦急的男声透过重重水幕传来，空寂而混沌带着不真实的回音。
“宁柯！”
宁柯分辨出来，那声音来源左手佩戴的手表，是为了能和陈观临在游戏里保持联而开发的功能。
“宁柯！”陈观临的声音愈发急促，“听到回答！”
“出现异常，中止试验！”陈观临向实验小组的医生下达指令。
憋闷的肺似乎要炸开来，宁柯强迫自己清醒，这个实验项目是自己两年日夜努力研发，倾注诸多心血，也是她穷困生活的救命稻草，是她黑暗世界的一束光，再次认可她的价值，再次被他人需要，是她的希望，她绝不能就这样宣告失败。
宁柯努力调动锥痛的右手，在手表上敲了敲。
陈观临接收到宁柯的信号，“出现什么情况？”
手表弹出一块虚拟屏幕和键盘，在昏暗的深海中发着幽幽光芒。宁柯点击屏幕中最显眼的红色惊叹号，双手快速敲打键盘，密密麻麻的代码迅速向上翻动。
脖子上痒痒的，随即生长出像鱼一样的腮。
宁柯试着用腮呼吸，空气顺畅灌入胸腔。宁柯贪婪地呼吸，胸腔剧烈起伏。
缓过神来的宁柯对着手表说：“杨羊的精神世界在深海里，刚才来不及回应。”
手表那头传来纸张沙沙翻动的声音，陈观临似乎正在记录，宁柯继续说道：“不过问题不大，我早有准备，在游戏中链接终端，可以随时调出游戏程序修改或编写代码，能够应对各种状况。”
“嗯，做得很好。”陈观临的语气回归平淡。
“你不要担心。”
……
？
“心里话怎么自己说出来了！”宁柯惊讶道，“我靠！”
……
宁柯赶紧捂紧嘴，可话还是会从指尖挤出来，“好尴尬啊。”
宁柯的脸涨得通红，“停下来！不要说了！不能让扑克脸看笑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宁柯慌忙解释，“靠，完了完了，在扑克脸面前保持的明艳美女形象破碎了。”
……
手表那头实验室小组的医生们传来微弱的笑声。
“出发吧。”陈观临淡然说道。
宁柯无奈地扶额，单手敲打代码，给自己装备了适应水压的专业潜水服装，脚蹼和探照灯。她蹬动脚谱向下潜，探照灯的光线所及一片虚无。
小小的身躯在空旷寂寥的海中像一粒尘埃，时间也仿佛停止了，一切变得混沌，逐渐模糊现实与梦境。
-这梦还挺真实，这么冷，估计是没盖好被子…
“信号变强了。”陈观临的声音刺破死寂。
宁柯顿觉心惊，怎么会忘记，这是游戏中。即使是在水里，她还是觉得后背浸出冷汗。
宁柯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意识清醒一些，用力蹬脚谱更快向下潜，将不安甩开。
“别怕。”
陈观临像是AI没有感情的声线，此刻却能让宁柯感到无比安心。
“谢了。”宁柯笑了笑，紧接着心里话就冒了出来，“看不出来，扑克脸还挺会关心人的。”
……
宁柯用力拍了下自己不听话的嘴，使劲咬着嘴唇，决定非必要不张嘴。
下潜了许久，宁柯看到海底氤氲着微弱的灯光，星星点点，宛如银河。接近那片光，城市的轮廓逐渐显现。
宁柯游到城市中最高的建筑——一座钟塔。站在钟塔顶端，她俯瞰整个城市。
这座城市房子低矮古朴，街道中穿梭着形似人类，却长着鱼尾的生物，它们的打扮充满九十年代特有的潮流风貌。
在城市的边缘，光线消失处，巨大的阴影时而掠过。
“杨羊内心深处的秘密，痛苦的根源看来就在这座城中。”宁柯对陈观临说。
“万事当心。”
“嗯。”
宁柯跃身从钟楼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