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宁柯游到那座楼前，盘亘在楼上的巨大怪物从黑暗中向前探出头来，在宁柯面前停下，垂下蔑视渺小宛如尘埃的宁柯，张开足以吞下一座楼的大口鸣叫，向宁柯挑衅。
声音席卷着剧烈浪波冲向宁柯，宁柯淡定抬起手掌，掌前有一张无形盾，荡开冲击波。
“鹞鱼先生，你好。”宁柯扬着头，丝毫不畏惧这只庞然怪物的威力。
巨型鹞鱼再次怒吼，驱逐着宁柯。
“我不会伤害杨羊的，麻烦让个路。”宁柯举起空荡的双手示好。
巨型鹞鱼向上翻身而起，腾空展开翅膀，罩下一片阴影，壮观无比的身型几乎与整座城市一般大，将那座楼房护在身后。
宁柯不禁皱起眉头。
随着尖锐鸣叫，巨鳐猛烈挥动翅膀，强劲激烈的浪波掀翻它眼前的建筑，砖瓦和碎片瞬间飞散，猛烈向宁柯砸来。
宁柯翻身闪躲，双手架盾抵抗却仍被巨浪冲开，身子弹出去很远，重重摔在建筑残骸上。
顿觉胸口憋闷，宁柯啐出一口鲜血。
“放心吧，宁柯是不会死的。”宁柯率先对着手表说道。
话音刚落，巨鳐再次展开翅膀，猛烈扇动，半座城轰然撕裂。宁柯极速逃窜，盾无法抵挡冲击力道，反而会弹飞身体，被狂浪卷动失去重心。
碎裂的石块砸穿身体，四处都是剧烈的痛楚，感观逐渐麻痹。宁柯的脸开始抽搐，表情变得狰狞，身体痛到麻痹的感受竟成出了快意，她咧开嘴角，止不住得兴奋。
一路闪避和冲击，宁柯回到最初的那座钟楼之上。她坐在塔顶，遍体鳞伤，鲜血从伤口冒出，很快在水中散开来。鱼尾也不知是何时被砸断了，只剩骨架在艰难摆动，身体四周弥漫着血雾。
“宁柯，你的状态有些异常。”手表中临观临的声音传来。
宁柯的身体开始痉挛，笑得更加癫狂，
“有趣啊！太有趣了！”她的双目充血满是暴戾，隔着整座城市与巨鳐相望，“毁灭这样的怪物，会是什么滋味呢…”
“宁柯，清醒一些！”
宁柯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然后展开编程面板，敲打着代码。
几乎与宁柯一般高的枪生成。
宁柯把枪扛在肩上，对准巨鳐。
似是感觉到了威胁，巨鳐有些不安，连续地挥动翅膀攻击。
碎石刮破脸颊，砸烂肩膀，宁柯也依旧不动，聚精会神地瞄准。
在巨鳐再次张开翅膀瞬间，宁柯扣动扳机，一道刺眼激光直直射出，穿过冲来的建筑残骸，穿透巨鳐的右侧翅膀。
巨鳐痛苦嘶吼，宁柯向上抬起枪，激光割开巨鳐翅膀，巨鳐身型顿时不稳，摇摇晃晃地下坠。
愤怒，痛苦，不甘…巨鳐持续地哀嚎，拼劲全力再次腾起，向宁柯扇动左侧翅膀。
宁柯狂笑着，又一道激光穿透利落地切段巨鳐左侧翅膀。
巨鳐猛地砸落在地，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海水。
“呵呵…有趣…”宁柯看着那团血红，万分亢奋。
滋——滋滋
手表似乎正发出什么声响，宁柯抬手凑近听，却依旧听不清，摸了摸耳朵，才发现耳朵也不见了。
巨鳐突然从血雾中冲出，张着血盆大口，猛烈向宁柯冲来。
宁柯什么都听不见了，也没有注意到逼近的危险。
巨鳐一口咬断塔顶将宁柯吞下。
宁柯的身体剧烈疼痛后粉碎，再次重塑。
激光从巨鳐的身体透出，划出一个弧形，巨鳐被切成了两半。宁柯逆着坠落的血污和残骸向上游出，重生的幽光依旧笼罩在她的身上，在混浊的中闪耀，宛如神明。
“宁柯！”陈观临的语气焦灼。
宁柯暴戾的眼神逐渐恢复初始的平静。
“放心，已经解决了，马上就结束了。”她向着这座城唯一没有被摧毁的楼房游去。
这是一座简单的居民楼，六层高，一楼是门面房，理发店的彩色灯转动着，门口有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鱼，吸着烟聊着天。
从理发店旁的小门走进就是单元楼入口了，楼梯间的灯忽闪忽闪，斑驳的墙上用铅笔画着卡通人物，生锈断裂的栏杆上困着铁丝固定，四周回荡着争吵声。
宁柯往上走，争吵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剧烈的摔砸声。
走到四楼，一个女人发疯般冲出门，宁柯站在敞开的门外，听到屋里的男人高声叫骂。突然收音机被猛地摔出，在宁柯脚边碎开，随后男人拉着一个幼小的男孩也离开了。
回归平静后，宁柯走进这个家，客厅里满目狼藉。所有电器和家具都碎裂散在地上，撕得粉碎的结婚证在暗淡的“战场”中尤为显眼，破碎的时钟滴答滴答，却不再向前走。
即使可以用鳃呼吸，宁柯依然感到一阵窒息。
客厅旁关着门的房间里传出细微的哭声，宁柯推开那扇门，女孩正安静地写着作业，努力睁着眼睛，眼泪满溢却没有落下，自言自语道：“乖乖听话，爸爸妈妈一会就会回来。”
滴答滴答，不再前进的钟表在深夜里格外刺耳，催促女孩面对，催促女孩长大。
女孩起身在门前呆站了许久，推开“长大”的那扇门，面对残忍直白的真实世界。
女孩眼前的彩色一瞬晦暗，她沉默地在破碎的客厅翻动着什么，过了会，找到了她的目标——电话。
女孩把电话放在从前的位置，插上电话线，按下号码。
嘟嘟…嘟嘟…
“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女孩并不死心，再次拨打。
反复了许多次，还是没有人接听，女孩落下电话，没有哭闹，只是安静地整理“战场”。
“看来杨羊的心结便是在此。”陈观临冷静的声音响起，“既已明了就不必久留了，回来吧。”
宁柯却没有回应，她看着女孩吃力地扶起碎裂的电视机，踉踉跄跄，憋红着脸。她忍不住伸出手帮忙，触及的却是虚无。宁柯转而看向电话，随即调出编程面板。
“宁柯，不要做多余的事。”陈观临说道。
宁柯置之不理，依旧敲打着代码。
电话铃声划破死寂的房间，女孩慌忙接起。
“喂，妈妈？”女孩问。
“抱歉，我不是你的妈妈。”
“你是谁？”女孩忍住哭腔。
“我…”宁柯认真地想了想，“也许是你将来的朋友。”
“你打错了，我要挂断了。”话虽这么说，女孩却没有丝毫想落下电话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宁柯温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女孩抿着嘴，犹豫着，“我…可以哭吗？”
“嗯，别怕，现在…我会陪着你。”
“我被剩下了…”女孩下巴颤抖依旧强装坚强，“妈妈走了，爸爸也带着弟弟离开了，他们应该是，不要我了吧。”
宁柯的胸口堵闷，头一阵锥痛，眼前的一切开始被电波扰乱。
“我猜我一定是个灾星。”大颗大颗的泪滚落，女孩的头依偎着电话，试图汲取温暖，“我从出生起，一直在给爸爸妈妈添麻烦，如果没有我，他们一定不会这么痛苦，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宁柯，你的时间到了。”陈观临提醒道。
“没有我，他们能更开心的话，我愿意消失，一直以来给他们添麻烦，我真的很抱歉。”
“不是！”宁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用力吼着，“会有人爱你的，就在将来，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
一切都在旋转，宁柯的身体正在消融，
“我就在将来等你！”
心率电波急促响动声瞬间灌入宁柯的耳朵，她在实验室中醒来。
陈观临为她摘下电极头盔，附身询问她的状况。
宁柯意识依旧混沌，听不清陈观临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一旁沉睡着的杨羊，
“她还好吗？”
研究小组的其他医生摘下杨羊的电极头盔，宁柯看到她的眼角正有泪水滑落。
“一切正常。”杨羊身旁的医生汇报。
宁柯虚脱地瘫在沙发上，笑着问陈观临，“这一趟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你们研究组可得给我加钱。”
陈观临记录着仪器上的数据，“我会跟所长申请的。”
“感觉怎么样，杨小姐。”医生问。
杨羊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感觉脸上的不适，擦了擦，困惑地盯着手上的泪，“这是？”
宁柯起身走到杨羊的身旁坐在她的沙发扶手上，“我们又见面了，小羊。”
“所以实验成功了吗？”杨羊扶着依旧晕眩的头。
宁柯点点头，“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杨羊有些莫名其妙，“可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改变。”
陈观临坐在电脑面前敲打键盘，屏幕冷光映在眼睛镜片上，“疗程还没结束，下周三有时间吗？”
“下周恐怕不行，我要回趟老家梓州。”杨羊说道。
“那正好，就在你老家见面吧。”陈观临起身，递给杨羊一张名片，“届时这位医生会与你联系。”
杨羊惊讶地接过名片，“你们这服务真挺上心的。”把名片收到包中，杨羊整理了下头发，戴上墨镜，“多谢了，那就先拜拜了。”
经过宁柯身边，宁柯起身，顺势拥抱着杨羊。
杨羊虽感意外，却没有推开，“宁小姐，这是？”
“就当我一时冲动。”宁柯松开杨羊，轻松明媚地笑着，“我们会再见面的，不是以现在的身份。”
杨羊也回应了同样灿烂的笑容，“但愿如此。”
杨羊走后，宁柯看了眼时间，就跟实验小组的医生告别，脱下白大褂也离开了。
从研究所走出，一辆烧包的跑车轰隆驶来，在门口急停下，挡住了宁柯的路。
宁柯被急刹的声音吓退两步，暗自骂了一句绕开。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穿皮夹克，带着蓝紫色墨镜，耳朵上挂着朋克十字架耳饰。他倚靠着车门，向宁柯伸出手，
“宁小姐，可否赏光与我一会？”男人轻浮地笑着。
宁柯白了来人一眼，“滚蛋。”
男人抚了一下被风吹落的刘海，将它重新按回涂满发蜡的头发上，“宁姐赶着上哪呀，马上就是下班高峰期了，不如我送你去。”
宁柯想了想，转身走到车边，“三中西门。”
男人赶紧拉开副驾到车门，恭敬地护着车顶，凑近帮宁柯系上安全带。
对于男人亲密暧昧地举动，宁柯嫌弃地挡开，“我自己来。”
陈观临从研究所走出，正逢看到这一幕，他面无表情地绕开。
“DR.陈，收工了呀。”男人关上副驾的门，双手揣兜看着陈观临，“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需要。”陈观临径直走到路边树下的黑色轿车旁，开车扬长而去。
男人耸耸肩，坐到驾驶位吐槽道：“真是扑克脸。”
宁柯一时尴尬，偷偷看向陈观临驶离的方向。
“怎么样，我的新车。”男人单车握着方向盘，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流转。
“看不懂。”宁柯撇嘴，“想炫耀就直接说多少钱。”
男人的得意神色从墨镜溢出，歪着嘴说：“三百多个。”
“我跟你们有钱少爷拼了。”
“这可跟少爷不少爷的没关系，这辆车可是我实打实工作十年存下的，纯纯自力更生。”
宁柯白了一眼。
“你别不信啊，我可是短短十年就做到了心理咨询师行业的中流砥柱，整个呈市，业内谁不知道我凯文·沃克的名号。”
凯文左手架在敞开的车窗上，“就连DR.陈都找我合作。”
宁柯惊讶，“杨羊后续的心理治疗是你负责的？”
“正是在下。”凯文转头扬扬眉。
宁柯头靠着车窗玻璃，“是你的话，我就放心了。”
凯文粲然一笑，“怎么样，最近。”
“凑合。”宁柯闭上眼。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可是在卢群女士病床前发过毒誓的，要照顾你们姐弟俩的。”
“那些年你不是一直在国外吗？什么时候见的我妈？”宁柯疑道。
“这你就甭管了，我会尽心尽责的，我就是你…”凯文想了想，“最值得信赖的知己。”
“少来。”
凯文的余光看向宁柯，“调整座椅的按钮在你左手边的中控台上，你稍微休息会吧。”
“嗯。”
声音席卷着剧烈浪波冲向宁柯，宁柯淡定抬起手掌，掌前有一张无形盾，荡开冲击波。
“鹞鱼先生，你好。”宁柯扬着头，丝毫不畏惧这只庞然怪物的威力。
巨型鹞鱼再次怒吼，驱逐着宁柯。
“我不会伤害杨羊的，麻烦让个路。”宁柯举起空荡的双手示好。
巨型鹞鱼向上翻身而起，腾空展开翅膀，罩下一片阴影，壮观无比的身型几乎与整座城市一般大，将那座楼房护在身后。
宁柯不禁皱起眉头。
随着尖锐鸣叫，巨鳐猛烈挥动翅膀，强劲激烈的浪波掀翻它眼前的建筑，砖瓦和碎片瞬间飞散，猛烈向宁柯砸来。
宁柯翻身闪躲，双手架盾抵抗却仍被巨浪冲开，身子弹出去很远，重重摔在建筑残骸上。
顿觉胸口憋闷，宁柯啐出一口鲜血。
“放心吧，宁柯是不会死的。”宁柯率先对着手表说道。
话音刚落，巨鳐再次展开翅膀，猛烈扇动，半座城轰然撕裂。宁柯极速逃窜，盾无法抵挡冲击力道，反而会弹飞身体，被狂浪卷动失去重心。
碎裂的石块砸穿身体，四处都是剧烈的痛楚，感观逐渐麻痹。宁柯的脸开始抽搐，表情变得狰狞，身体痛到麻痹的感受竟成出了快意，她咧开嘴角，止不住得兴奋。
一路闪避和冲击，宁柯回到最初的那座钟楼之上。她坐在塔顶，遍体鳞伤，鲜血从伤口冒出，很快在水中散开来。鱼尾也不知是何时被砸断了，只剩骨架在艰难摆动，身体四周弥漫着血雾。
“宁柯，你的状态有些异常。”手表中临观临的声音传来。
宁柯的身体开始痉挛，笑得更加癫狂，
“有趣啊！太有趣了！”她的双目充血满是暴戾，隔着整座城市与巨鳐相望，“毁灭这样的怪物，会是什么滋味呢…”
“宁柯，清醒一些！”
宁柯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然后展开编程面板，敲打着代码。
几乎与宁柯一般高的枪生成。
宁柯把枪扛在肩上，对准巨鳐。
似是感觉到了威胁，巨鳐有些不安，连续地挥动翅膀攻击。
碎石刮破脸颊，砸烂肩膀，宁柯也依旧不动，聚精会神地瞄准。
在巨鳐再次张开翅膀瞬间，宁柯扣动扳机，一道刺眼激光直直射出，穿过冲来的建筑残骸，穿透巨鳐的右侧翅膀。
巨鳐痛苦嘶吼，宁柯向上抬起枪，激光割开巨鳐翅膀，巨鳐身型顿时不稳，摇摇晃晃地下坠。
愤怒，痛苦，不甘…巨鳐持续地哀嚎，拼劲全力再次腾起，向宁柯扇动左侧翅膀。
宁柯狂笑着，又一道激光穿透利落地切段巨鳐左侧翅膀。
巨鳐猛地砸落在地，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海水。
“呵呵…有趣…”宁柯看着那团血红，万分亢奋。
滋——滋滋
手表似乎正发出什么声响，宁柯抬手凑近听，却依旧听不清，摸了摸耳朵，才发现耳朵也不见了。
巨鳐突然从血雾中冲出，张着血盆大口，猛烈向宁柯冲来。
宁柯什么都听不见了，也没有注意到逼近的危险。
巨鳐一口咬断塔顶将宁柯吞下。
宁柯的身体剧烈疼痛后粉碎，再次重塑。
激光从巨鳐的身体透出，划出一个弧形，巨鳐被切成了两半。宁柯逆着坠落的血污和残骸向上游出，重生的幽光依旧笼罩在她的身上，在混浊的中闪耀，宛如神明。
“宁柯！”陈观临的语气焦灼。
宁柯暴戾的眼神逐渐恢复初始的平静。
“放心，已经解决了，马上就结束了。”她向着这座城唯一没有被摧毁的楼房游去。
这是一座简单的居民楼，六层高，一楼是门面房，理发店的彩色灯转动着，门口有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鱼，吸着烟聊着天。
从理发店旁的小门走进就是单元楼入口了，楼梯间的灯忽闪忽闪，斑驳的墙上用铅笔画着卡通人物，生锈断裂的栏杆上困着铁丝固定，四周回荡着争吵声。
宁柯往上走，争吵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剧烈的摔砸声。
走到四楼，一个女人发疯般冲出门，宁柯站在敞开的门外，听到屋里的男人高声叫骂。突然收音机被猛地摔出，在宁柯脚边碎开，随后男人拉着一个幼小的男孩也离开了。
回归平静后，宁柯走进这个家，客厅里满目狼藉。所有电器和家具都碎裂散在地上，撕得粉碎的结婚证在暗淡的“战场”中尤为显眼，破碎的时钟滴答滴答，却不再向前走。
即使可以用鳃呼吸，宁柯依然感到一阵窒息。
客厅旁关着门的房间里传出细微的哭声，宁柯推开那扇门，女孩正安静地写着作业，努力睁着眼睛，眼泪满溢却没有落下，自言自语道：“乖乖听话，爸爸妈妈一会就会回来。”
滴答滴答，不再前进的钟表在深夜里格外刺耳，催促女孩面对，催促女孩长大。
女孩起身在门前呆站了许久，推开“长大”的那扇门，面对残忍直白的真实世界。
女孩眼前的彩色一瞬晦暗，她沉默地在破碎的客厅翻动着什么，过了会，找到了她的目标——电话。
女孩把电话放在从前的位置，插上电话线，按下号码。
嘟嘟…嘟嘟…
“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女孩并不死心，再次拨打。
反复了许多次，还是没有人接听，女孩落下电话，没有哭闹，只是安静地整理“战场”。
“看来杨羊的心结便是在此。”陈观临冷静的声音响起，“既已明了就不必久留了，回来吧。”
宁柯却没有回应，她看着女孩吃力地扶起碎裂的电视机，踉踉跄跄，憋红着脸。她忍不住伸出手帮忙，触及的却是虚无。宁柯转而看向电话，随即调出编程面板。
“宁柯，不要做多余的事。”陈观临说道。
宁柯置之不理，依旧敲打着代码。
电话铃声划破死寂的房间，女孩慌忙接起。
“喂，妈妈？”女孩问。
“抱歉，我不是你的妈妈。”
“你是谁？”女孩忍住哭腔。
“我…”宁柯认真地想了想，“也许是你将来的朋友。”
“你打错了，我要挂断了。”话虽这么说，女孩却没有丝毫想落下电话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宁柯温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女孩抿着嘴，犹豫着，“我…可以哭吗？”
“嗯，别怕，现在…我会陪着你。”
“我被剩下了…”女孩下巴颤抖依旧强装坚强，“妈妈走了，爸爸也带着弟弟离开了，他们应该是，不要我了吧。”
宁柯的胸口堵闷，头一阵锥痛，眼前的一切开始被电波扰乱。
“我猜我一定是个灾星。”大颗大颗的泪滚落，女孩的头依偎着电话，试图汲取温暖，“我从出生起，一直在给爸爸妈妈添麻烦，如果没有我，他们一定不会这么痛苦，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宁柯，你的时间到了。”陈观临提醒道。
“没有我，他们能更开心的话，我愿意消失，一直以来给他们添麻烦，我真的很抱歉。”
“不是！”宁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用力吼着，“会有人爱你的，就在将来，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
一切都在旋转，宁柯的身体正在消融，
“我就在将来等你！”
心率电波急促响动声瞬间灌入宁柯的耳朵，她在实验室中醒来。
陈观临为她摘下电极头盔，附身询问她的状况。
宁柯意识依旧混沌，听不清陈观临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一旁沉睡着的杨羊，
“她还好吗？”
研究小组的其他医生摘下杨羊的电极头盔，宁柯看到她的眼角正有泪水滑落。
“一切正常。”杨羊身旁的医生汇报。
宁柯虚脱地瘫在沙发上，笑着问陈观临，“这一趟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你们研究组可得给我加钱。”
陈观临记录着仪器上的数据，“我会跟所长申请的。”
“感觉怎么样，杨小姐。”医生问。
杨羊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感觉脸上的不适，擦了擦，困惑地盯着手上的泪，“这是？”
宁柯起身走到杨羊的身旁坐在她的沙发扶手上，“我们又见面了，小羊。”
“所以实验成功了吗？”杨羊扶着依旧晕眩的头。
宁柯点点头，“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杨羊有些莫名其妙，“可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改变。”
陈观临坐在电脑面前敲打键盘，屏幕冷光映在眼睛镜片上，“疗程还没结束，下周三有时间吗？”
“下周恐怕不行，我要回趟老家梓州。”杨羊说道。
“那正好，就在你老家见面吧。”陈观临起身，递给杨羊一张名片，“届时这位医生会与你联系。”
杨羊惊讶地接过名片，“你们这服务真挺上心的。”把名片收到包中，杨羊整理了下头发，戴上墨镜，“多谢了，那就先拜拜了。”
经过宁柯身边，宁柯起身，顺势拥抱着杨羊。
杨羊虽感意外，却没有推开，“宁小姐，这是？”
“就当我一时冲动。”宁柯松开杨羊，轻松明媚地笑着，“我们会再见面的，不是以现在的身份。”
杨羊也回应了同样灿烂的笑容，“但愿如此。”
杨羊走后，宁柯看了眼时间，就跟实验小组的医生告别，脱下白大褂也离开了。
从研究所走出，一辆烧包的跑车轰隆驶来，在门口急停下，挡住了宁柯的路。
宁柯被急刹的声音吓退两步，暗自骂了一句绕开。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穿皮夹克，带着蓝紫色墨镜，耳朵上挂着朋克十字架耳饰。他倚靠着车门，向宁柯伸出手，
“宁小姐，可否赏光与我一会？”男人轻浮地笑着。
宁柯白了来人一眼，“滚蛋。”
男人抚了一下被风吹落的刘海，将它重新按回涂满发蜡的头发上，“宁姐赶着上哪呀，马上就是下班高峰期了，不如我送你去。”
宁柯想了想，转身走到车边，“三中西门。”
男人赶紧拉开副驾到车门，恭敬地护着车顶，凑近帮宁柯系上安全带。
对于男人亲密暧昧地举动，宁柯嫌弃地挡开，“我自己来。”
陈观临从研究所走出，正逢看到这一幕，他面无表情地绕开。
“DR.陈，收工了呀。”男人关上副驾的门，双手揣兜看着陈观临，“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需要。”陈观临径直走到路边树下的黑色轿车旁，开车扬长而去。
男人耸耸肩，坐到驾驶位吐槽道：“真是扑克脸。”
宁柯一时尴尬，偷偷看向陈观临驶离的方向。
“怎么样，我的新车。”男人单车握着方向盘，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流转。
“看不懂。”宁柯撇嘴，“想炫耀就直接说多少钱。”
男人的得意神色从墨镜溢出，歪着嘴说：“三百多个。”
“我跟你们有钱少爷拼了。”
“这可跟少爷不少爷的没关系，这辆车可是我实打实工作十年存下的，纯纯自力更生。”
宁柯白了一眼。
“你别不信啊，我可是短短十年就做到了心理咨询师行业的中流砥柱，整个呈市，业内谁不知道我凯文·沃克的名号。”
凯文左手架在敞开的车窗上，“就连DR.陈都找我合作。”
宁柯惊讶，“杨羊后续的心理治疗是你负责的？”
“正是在下。”凯文转头扬扬眉。
宁柯头靠着车窗玻璃，“是你的话，我就放心了。”
凯文粲然一笑，“怎么样，最近。”
“凑合。”宁柯闭上眼。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可是在卢群女士病床前发过毒誓的，要照顾你们姐弟俩的。”
“那些年你不是一直在国外吗？什么时候见的我妈？”宁柯疑道。
“这你就甭管了，我会尽心尽责的，我就是你…”凯文想了想，“最值得信赖的知己。”
“少来。”
凯文的余光看向宁柯，“调整座椅的按钮在你左手边的中控台上，你稍微休息会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