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因着殿选之事特意装扮过,格外敞亮通透,原本的御座之上微微靠下的地方又设了三个软座,想来是给谢若暻等人坐的。

    自殿外起,便有宫女太监侍立两侧直至御座之上,场面不可谓不弘大。

    殿选这样的事,孟璋自是没心思来的,全部交由皇后来办。

    而后宫妃嫔不过区区三人,皇后便全部唤来储秀宫坐着,说是日后免不了要交由下面的人来办,不妨先学着。

    因着在御花园中很是耽搁了一些时候,谢若暻到时,皇后及锦妃、慧贵姬都已落座,见状,谢若暻口中笑道:“是妾来晚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说罢,盈盈朝皇后落下一礼。

    皇后也不在意,笑容可掬道:“知你是个惫懒的,去一旁坐着吧。”

    又略一偏头,朝坤仪殿掌事太监夏兴点点头,夏兴会意,立即朝殿外唱到:“传!秀女进殿!”

    诏令通过层层通报传至外间,另有太监将秀女们五人一组带上殿来。

    唱礼的太监尖着嗓子报出秀女们的名讳家世。

    “豫章府都护叶申喻之女叶凌月,年十五。”

    “御史中丞陈秋实之女陈婉妍,年十七。”

    “礼部尚书木秦之女木灿月,年十六。”

    “…”

    唱礼太监念到谁的名字,那秀女便上前恭敬行礼,并抬起头以便上位的娘娘们看清楚其容颜。

    待细细看过家世容貌后,皇后便朝众妃问道:“如何?可还有中意的?”

    锦妃一笑,眸子轻轻扫了一眼下面的秀女们,骄矜道:“不过尔尔罢了。”

    见其余两人也是如此,便遥遥朝夏兴点了个头,夏兴便拉长语调喊道:“赏黄金百两,送秀女还家。”

    此言便是没有人中选的意思了,那秀女中有心思敏感的,此时已是眼含泪水,但仍旧不敢失了礼仪,只得恭敬退下。

    上过殿选的秀女,即使是被送还家,也是能寻到个极好的人家。

    秀女们皆是按照此流程被一批一批带上来,此间以檀也将御花园一事查清,寻了空隙附耳至谢若暻细说。

    听毕,谢若暻冷哼一声,竟还有这样的事,微微压低了声音朝以檀道:“你且去将我的话告诉她,叫她不必忧心她弟弟,本宫自有法子。”

    说罢,随手捋了捋衣袖瞧着下面的秀女。

    这番动静自是没有逃过皇后的眼,便偏了偏头,朝谢若暻问道:“懿妃可是有话要问?”

    此话一出,殿下几位秀女皆是挺直了后背,有格外紧张的,甚至偷偷汗湿了掌心。

    谢若暻朝场下略微扫了一眼,目光至其中一个秀女时顿了顿,轻声笑道:“你叫江绾绾,倒是个好名字,衬得上你的花容月貌。”

    江绾绾见谢若暻赞她,倏地红了脸庞,连忙跪下道:“臣女谢娘娘夸奖。”

    皇后侧眸,瞧着那秀女果真容貌甚好,加之如今已快到午时,尚未有一人中选,便朝夏兴道:“既是懿妃夸了,那便赐玉佩,留用吧。”

    江绾绾喜不自胜,连忙跪下磕头,声音激动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多谢懿妃娘娘。”

    锦妃倒是诧异地瞧了谢若暻一眼,似是没想到谢若暻竟会掺和这事。

    此后又是几组秀女接连不中。

    直至唱礼太监道:“宣平侯靳季羡之女靳玉清,年十九。”

    “宣平侯靳季羡之女靳玉嫣,年十五。”

    闻言,谢若暻眯了眯眸子,似乎漫不经心道:“这宣平侯府,怎得还送了姐妹二人来。”

    锦妃轻嗤一声,不喜地瞥了一眼靳玉嫣道:“懿妃有所不知,靳玉嫣乃宣平侯府庶女,只是她母亲与宣平侯有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因此颇为不同。”

    说罢,也轻轻叹了一声,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宣平侯府早年间曾与宁安侯府的小侯爷定了亲,想来便是想着一女送入宫,一女与宁安侯府结亲。”

    “本宫瞧着,靳郡主倒很是端庄。”皇后脸上一片满意之色。

    谢若暻却是抬头,与皇后目光交汇,面上带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靳郡主的确是个不错的,只是...”

    谢若暻故作为难之色,大庭广众之下,她此般作态,皇后免不了一问:“懿妃有何话,不妨直说。”

    “妾瞧着,靳郡主手腕之上,仿佛红了一块?”谢若暻说完,便拿起手中茶盏微微饮了一口。

    果然,她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将视线投至靳玉清手上,皇后蹙眉道:“靳郡主,这是为何?”

    心中却是一沉,这宣平侯府的娘子,圣上可是御笔朱批点了的,若是靳玉清破了相,那就只能...

    思及此,目光落到靳玉嫣身上时一窒,因着靳玉嫣本就不欲中选,因此打扮的未免有些落了下乘,便是称上一句不得体都不为过。

    下方,靳玉清思及此前懿妃娘娘身边嬷嬷的话,立即便朝皇后磕了个响头,再抬头时,眼中已是隐隐有泪光,右手轻轻将袖子一提,便露出破了口的手腕来。

    “臣女也不知为何,方才候在殿外,忽然便有喜鹊飞来,狠狠啄了臣女手腕一下,便是娘娘如今看见的摸样。”

    说罢,又低下头黯然神伤。

    破了相的人,自是不能择选进宫,适逢谢若暻笑道:“妾瞧着宣平侯府另一位女郎瞧着,倒是颇为投缘。”

    果然,皇后不过迟疑了片刻,便轻声道:“郡主不必神伤,这喜鹊迎门,是个好兆头。”

    随即又侧首,朝夏兴吩咐了两句。

    夏兴垂首听完吩咐,便直起身,朝殿下唱道:“宣平侯靳季羡之女靳玉嫣,赐玉佩,留用。”

    靳玉嫣却是跪着的身子一歪,有些不置信地瞪大双眼,方才皇后娘娘不是还夸靳玉清喜事将近?为何留用的是她?

    见她当众失仪,皇后脸色一沉:“靳娘子可是高兴地坏了?”

    靳玉嫣身子一凛,仿若被寒风刮过,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连忙恭敬磕头道:“臣女喜不自胜,一时失了仪态,还望娘娘恕罪。”

    李裕如不耐看她这小家子的样子,便让夏兴将人带下去。

    后面倒是没什么新鲜的,不过是一组组将人叫进来看了,挑着留了人,待殿选结束,已是接近晚膳的时候,皇后便拿了册子去找孟璋复命。

    慧贵姬今日便是个来凑数的,一天也未曾听见她说什么话。

    锦妃瞧着天色不早,索性与谢若暻一道回了望舒殿用膳。

    “今日可真是将本宫累坏了。”锦妃甫一进殿,便朝丹婳道:“今日岁岁可还乖?”

    “回锦妃娘娘,小公主乖巧的紧呢。”丹婳朝锦妃一笑,随即便去小厨房令人准备晚膳。

    谢若暻笑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到了你殿中。”

    操劳了一整日,说不累是假的,谢若暻倚在榻上也是缓缓舒了一口气,朝以檀道:“靳娘子可送出去了?”

    以檀这厢给两位主子捧了茶,才回道:“俱是照您的意思做了。”

    提起这件事,锦妃才想起今日殿选之事,问她:“你怎么忽然帮起她来了?”

    谢若暻瞥了一眼她,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日行一善,你信么?”

    宣平侯府在朝中虽不算顶顶重要,但那宁安小侯爷时今棠却是个不错的,历来便是雷厉风行,谁的帐都不买,可恨他又偏偏掌着大理寺,便是吃了闷亏也得对他笑脸相迎。

    这般不错的势力,今日她帮她们一把,来日,总归是要念着她的好来。

    “宣平侯如今老了倒是愈发没用,竟将这宠妾灭妻之事放到台面上来,真是好没脑子。”锦妃不屑嗤了一声,扭头望着外面,见丹素还没将膳食端上来,便又朝谢若暻道:“岁岁的满月宴,你打算怎么办?”

    历来公主皇子的满月宴都颇为重要,不过却也是随着皇帝的心意来,皇帝看重的便办的隆重,皇帝不重视的,便也敷衍一场罢了。

    “还能如何?总归是看皇后娘娘旨意罢了。”谢若暻垂眸,皇后如今倒是破有两分国母的样子,当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使绊子。

    提起皇后,锦妃轻飘飘地朝谢若暻递去一眼,口中却是不饶人道:“你当她有多长进,今日那苏氏进来时,她脸都要僵住了,若非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她是断断容不下苏氏的,便是如此,你且瞧着,那苏氏位分必定不高。”

    锦妃说的笃定,谢若暻也想起今日那苏氏来,苏禾,豫章府送上来参选的良家子,整个殿选几十名良家子中,不过也就选了她一人。

    不光是脸称得上倾城之貌,便是那身子也是浓纤合度,这样的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长伴君侧。

    便是现在,满宫之中也只有谢若暻能与其一较高下。

    虽是如此,二人倒也不甚在意,与锦妃而言,得宠与否早已不那么重要,何况她原本姿色便数上乘。

    于谢若暻而言,这事尚不足以叫她挂心。

    另一边,皇后也正捧了册子给孟璋看:“此次殿选,共留了五人,妾初初拟了个位分,圣上看看可还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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