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如六月的蛤蜊般开不了口。

    “小姐姐,要不这样,我们两个单独谈谈,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倾诉?”戴青只差凑到她耳边说话。

    身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大气不出,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埋在他背后,要是他不出声缓解尴尬局面,不出多久她就会穿帮。

    因此,她心一横,双手暗中在他腰间揪一把。

    小动作极其隐秘,旁人不仔细观察发现不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能清晰感知到戴青手伸来而牵动的那片气流,由是也使出吃奶的力气揪住身前的男人。

    男人一声不吭。

    纪明谦他该不会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戴青声音越近,语气中带上疑惑,“刚才隔很远的时候,觉得这位小姐姐的身影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现在近看,更像。想来我们也是有缘,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小姐姐认识认识?”

    话还没说完,戴青的手猝不及防地拉住她的手臂往外拉,险些把她扯出去。

    “滚开。”一声怒喝,只听到高跟鞋慌乱的嗒嗒声。

    顷刻,她被人抱在怀里,不是背部,而是胸前。脸颊隔一层衣服贴上结实流畅的肌肉纹理,摩挲之下引出热意,乌木沉香的气味将她围得严丝密合,隐隐有些眩晕。

    “老周,教教你的这位,别多管闲事。”男人的声音淬上寒冰。

    “不知好歹,还不快纪少道歉。”叫老周的中年男人忙不迭地催促。

    戴青极不情愿地说:“对不起,纪少。”

    中年男人极有眼力见,寒暄几句便拖上戴青离开。

    脚步声远去,黎芷伶才从纪明谦的怀中抬起头,先是环视四周确保万无一失,昂首对上他的视线。

    纪明谦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接着立马松开她往外走。

    这次,他开车毫无停留,径直在她眼前扬长而去。

    这次可真是在老虎头上拔了毛。

    从这日起,他大半个月没联系她。

    她的生活一如往常,在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时常和宋浅浅通电话。黎家那边来的电话少,倒也避免不少尴尬。

    人一旦让自己忙起来,没有什么时间胡思乱想。这个月月初,CATTI杯大初赛成绩公布,她顺利入围复赛,加上要准备八月到来的托福考试,空余时间还得参加澄池书社的活动和当家教,基本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无暇分心。

    平时还会在图书馆经常遇见许慕风和龚西,提到这些,近来贺扬和黎言攸也常在她眼前晃荡。

    贺扬仍然一副油嘴滑舌的腔调,黎言攸总是用一种另类的眼光看她。

    直到有一次,黎言攸趁只有她们两个人在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还真是怪物。”

    黎芷伶那时还在刷托福的试题,只是笑笑,不予回答。

    她不去细问,有些事情细想便毫无意义。

    6月25号这天,周一,她上完课后依照惯例来图书馆学到傍晚六点才离开。

    在食堂吃完晚饭,准备在校内田径场散步半小时。

    田径场上,一对对校园情侣手拉着手在霞光下你侬我侬,草坪上还有一群群人围坐成一圈,看起来像不同系间在联谊,还有的人在跑道上尽情挥洒汗水。

    天边,一片晚霞烧得火红,或橙黄或橘红,预兆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视觉上的享受能给人带来振奋人心的力量,在此刻,唯有晚霞众人共享,不会泾渭分明。

    须臾,手机铃声响起。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人与人之间联系基本上使用社交软件上的通话功能,鲜少有人给她打电话。

    低头看一眼屏幕,果然是他。

    她轻叹,接通电话,“喂,你好。”

    “草,微信没有,电话在哪?”那边的男声更像自言自语,听起来有醉意。

    不等她出声,那边自行挂断。

    她收起手机,继续散步。

    不一会儿,同一个号码再次打来,想来也是他的恶作剧,便也没理会。

    一分钟后,宋浅浅的语音电话打来,接通后那边人声、音乐声嘈杂交错,还有噼里啪啦疑似玻璃碎裂的声音。

    “大头,你和我老实说,你和纪明谦......”宋浅浅停顿片刻,语气紧急,“算了,待会儿再问,你现在来淮海路江景苑108号。”

    “去那儿干嘛?”她继续散步。

    “纪明谦今天生日,他没和你说?”

    今天他生日?

    她旋即驻足,思索一瞬,“那你们玩得开心,我就不去了。浅浅,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大头,你先别挂......欸欸,贺扬,你抢屁啊抢!”

    “小嫂子,你快来,谦哥他喝醉了发疯。快来啊!”贺扬急性子,不等她说话,挂断电话。

    那么多人在,他就算喝醉应该也不会有事。

    她围着田径场又走了一圈,终于还是打开手机地图开启导航。

    等赶到江景苑别墅区,又在里面转了许久才找到地方。

    刚进别墅大门,贺扬飞奔而来拉住她的手往楼上跑,“小嫂子,你怎么才来,现在是火烧城隍庙,鬼都要急死了!”

    贺扬这话听起来过于夸张,然而等她跌跌撞撞赶到二楼,才发现失态的严重性。

    整个舞池里雅雀无声,气氛十分紧张,地面上细碎的玻璃渣到处都是,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全部投到她身上。

    她随着贺扬往里走,在一面长条沙发上看到孤零零的纪明谦。

    他隐匿在黑暗中,没走近也能感受到其身上的戾气。

    贺扬走到一半不动了,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她跨过一堆玻璃碎片,走到纪明谦身边,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呛得鼻腔喘不过气。他脸上挂了彩,貌似和谁打了架。

    “纪明谦?”她回头看一眼贺扬,贺扬缩缩脑袋表示害怕。

    他们害怕,她也......

    “滚滚滚,都滚。”

    “哦。”看吧,她来此也无济于事,随即退后几步。

    “回来。”他喝了酒的嗓音沙哑又自带威严,失却平时的吊儿郎当。

    她悄步踱到他身边,离他远了些,瞬间又被他一只手抓住手腕,扯到身边。

    “送我回家。”

    酒气太盛,一闻便知他喝了烈酒。还知道回家,这哪里醉了?贺扬他们莫不是故意诓她。

    她头晕乎乎的,想挣脱开。

    “送我回家。”他力道很大,抓得她手腕生疼,执拗地重复这一句。

    在众人狐疑、好奇、八卦的目光里,她微微甩甩脑袋,试图保持清醒,低声说:“纪明谦,你喝醉了,先松开我,这么多人呢,注意形象。”

    “送我回家。”

    她抿紧唇,悄声埋怨,“好了好了,知道了。你离我远点,我酒精过敏。到时候就不是我送你回家,而是我们躺着被别人送回家。”

    “麻烦。”他暗中嘀咕一句,堪堪松开她的手腕。

    “贺扬,来搭把手。”

    她和贺扬两个人扶着他起来,一步步离开舞池,方知灼、韩章、宋浅浅、黎言攸四人也跟在后面。

    走到一半,舞池里有人窃窃私语。

    “这女的谁?新跟纪少的?”

    “不知道啊,看这穿着打扮,像是个大学生,大学生干这种事的也不少。”

    “长得也不怎么样,也算她运气好。”

    “谁知道呢?竟然惹得纪少和许少为她大打出手。”

    黎芷伶和纪明谦待久后,对这类话早已见怪不怪,可是他怎么会和许慕风产生争执?她不相信是为了她。

    渐渐地,她发现纪明谦不走了,抬首看去,发现他的目光望向刚才的声源处。

    贺扬眼神疯狂转动,暗示她快点带纪明谦走。

    她不明所以,何曾想下一秒身边的高大男人声音怒气沉沉。

    “你直肠通大脑,小嘴抹了开塞露,老往外喷?关你屁事!永远有多远,你就给劳资滚多远,一天天脑碎,给你脸?怎么不去多吃点......唔”纪明谦一张嘴如同发射连珠炮一般,没一句能听的话。

    她赶忙踮脚,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向众人还以礼貌而歉疚的微笑。

    男人力气太大,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杯水车薪,贺扬他们要么敢上前,要么站在原地观赏好戏。

    于是,不多时,他又蛮力扯下她的手,继续一顿输出,“我的人,怎么横着走都可以,就算走成螃蟹,劳资也给她兜着。你管得住么?”

    黎芷伶满头黑线,无奈双手被他控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神求助方知灼。

    方知灼看得正起劲,对她狡黠地眨眨眼。

    本以为在场的人应该不会再有勇士,没想到还真有人接住纪明谦的话头继续问:“纪少,这位小姐,我们都是第一次见。您这么护着她,她是您什么人啊?”

    又有人接着附和,声音有点冲:“对啊,别人都近不得您的身,怎么她就能,她就可以?”

    “少管闲事,不懂去照照镜子。”纪明谦说完,醉眼迷蒙地低头看她,“对吧,小嫂子?”

    她眼睛一直,抬脚狠狠朝他小腿踹过去。

    周围人皆惊诧当场,只听过纪家姐弟,没听说过纪家还有别的孩子,难道还有个私生的大哥?

    纪明谦吃疼,松开她的双手,眼睛缓慢转动,思索许久,嘴里含糊着,“哦不,我说错了,媳妇儿,怪贺扬。”

    “纪明谦,你给我清醒点!”黎芷伶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大骇,中气十足地吼道。

    纪明谦被他吼得一愣愣,霎时不讲话,像个乖宝宝呆在原地。

    “贺扬,搭把手扶走。”她语气冷厉。

    “噢噢噢噢!”贺扬回过神来,赶紧上前。

    纪明谦喝醉酒后,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现在彻底醉了。

    “笑话,打狗也要看主人!”他咕哝着。

    快到车边,她实在忍无可忍,将他扔给贺扬,按住他的身体猛捶几记,只差没锤爆他的狗头。

    贺扬被唬得一动不动,嘴唇发颤,“小嫂子,您悠着点。”

    勇,小嫂子真勇。

    方知灼这会儿往前走替他们拉开车门,一脸嬉笑,“打得好,怎么不朝脑袋那里多打几下?”

    几人合力将纪明谦塞进车,贺扬再次充当司机的角色。

    她降下窗户,对着车前方知灼等人投以歉意的目光,“方大哥,这场子得麻烦你们了。”

    方知灼见怪不怪地摆手,“放心,这种程度的烂摊子我们都见过了。”

    目光又一想宋浅浅,宋浅浅难得的严肃,皱眉对上她的视线,“大头,你先送他回去,我之后再问你。”

    黎言攸目光依然不善,对她不甚在意,看戏似的。

    车辆启动前,方知灼又说了一句:“芷伶,等他清醒,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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