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想好了吗?”

    贺新景从他们的身后出来,走到她身侧继续道:“郡主别忘了,我们如今可是夫妻。郡主男客如此多,用脑子想也能知道是郡主贪恋男色,若是有人借此事弹劾,靳大人自然无事,但是下官就不一定了,提醒一下郡主,若是我落寞了,根据朝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原则,您可是要屈尊随下官去偏远的角落了。”

    庄虔还未应答,身形矫健的吉赐就走到了二人跟前,拱手道,“大人!郡主!”

    贺新景与她并肩而立,沈折走时看了她一眼,眉眼间似乎是在征询贺新景的意见。

    “直接说就行。”

    沈折思索片刻,说道,“昨夜您的猜测是对的,那女贼确实去典当了一幅字画,经过比对可以确认就是宋府丢失的,但是人跟丢了。”

    字画?宋府?女贼?这几个词怎么像是在说她呀!昨夜她记得确实有人追她来着,不会这么巧,这人不会就是昨夜派人抓她的吧!完了,堂堂女贼和抓她的大人发生了那样不可言说的关系。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虽说自己长得不差,但是这样的事,终究还是有点忐忑。

    来人吉赐是贺新景的另一个侍卫,他手持利剑,缓步上前,朝着众人拱手作揖后道:“大人!夫人!”

    吉赐的态度比沈折要好,言语间并没有任何的不敬之意,反而是带着些与生俱来的俯首,“断头台上又出命案了,这次死的正是我们昨夜跟丢的那个女贼!”

    庄虔愣在原地。昨夜偷画和当画的人都是她,这个死的人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啊?还身份吻合,难不成昨天偷画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不可能啊!她这警觉性,怎么可能还有人也是偷画的?难不成是时间错开了?她偷完之后又有人去偷了?

    贺新景对待公事似乎格外认真,见有了线索,立马就要离开,“夫人安心待在府里,我还公事,先走了。”

    这声“夫人”让她有些颤动,与沈折的干脆不同,贺新景这话还伴着长长的尾音,磁性略带酥软,她听着头皮发麻,庄虔看着他就要离去,又想起刚才沈折的话,一把就拉住了他,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挣脱不开了,她的武功算不上差,也算不上多好,至多是中规中矩的水平,但让她意外的是,此人的内力竟这么高深,与他表现出来的气质截然不符。

    “我和你一起去。”沈折正要打断,却被贺新景制止,他倒是要看看这郡主到底要干什么。

    贺新景和她同一辆马车,却丝毫没有新婚夫妻的暧昧,反倒是显得格外生分,贺新景尝试拉近二人距离,奈何这一路上她脸上不是阴云密布,就是闲人勿扰的感觉,这让贺新景不禁好奇,她到底是和她那些男宠怎么相处的?

    庄虔走上断头台,这个昨日她匆忙逃离的地方,疑惑道,“怎么这么多人?”

    “这些都是为了看热闹来的,这件案子是在断头台上,人们应该是同前两天那个贪官死在此地的案子联想了起来,这个地方连年发生命案,凶手却迟迟没有落网,也难怪这些人那么喜欢看这热闹了。”吉赐解释。

    沈折走在前头,为他们开路,庄虔换了服饰,加上精心打扮过,说是美艳夺目也不为过,看戏的百姓不少,见到衙役对她这般恭敬,不免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有人认出她就是那个骄横跋扈的郡主后,再没人好奇了,这些百姓就是看个热闹,可不想惹到这位小祖宗,贺新景开始以为她是带着逃跑想法来的,不想她到了这儿,心思竟真在那死了的女子身上,单从眼眸间未有惧色这一点,与寻常的少女对比,胆子大的可不是一点。

    “把白布拿开!”吉赐有些为难道:“这女贼面容竟毁,恐怕有些骇人。”

    “拿开!”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坚定不容拒绝。

    吉赐无奈,吩咐手下的人将覆盖其上的布拿开了,周围的百姓一看见那张苍白且带着血迹的脸,吓得连连后退,庄虔不仅没退,还上前了两步,女子的死状格外奇特,因为她虽是躺着,却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躺着。她双脚并拢着,眉眼睁大,双手打开,像是在享受某种奇特的自由,那张勉强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看着格外瘆人。

    庄虔走近再看,那张脸像是摔到哪里了,脸上脱了半层皮,加上面色黧黑,唇间泛红,死状让人直视,因而在场不少人未曾注意到二人容颜之间的相似,庄虔不敢置信地蹲下去,将她的眉眼和自己再三观察。

    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心中不断默念着这三个字,望向那死者的目光由好奇逐渐到惊诧。

    贺新景以为她是被吓到了,眼神示意沈折将白布盖上,不知是出于什么冲动,他还是选择上前,站到了她的身边,庄虔岂止是害怕啊,简直就是恐惧,死对她来说而言是一个动词,因为血和水很相似,直到刚才,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安静祥和,那人与她长得极像,外人兴许认不出,但她只一眼,便就失了神。

    “仵作怎么说?”

    沈折和吉赐交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瞥了一眼马车那处,见没人下来,目光便开始对她刻意躲闪,庄虔见状,直接就绕开了他们二人,径直走到死者附近站定,她像是在打量着下方看热闹的百姓,又像是在观察这附近的房屋和位置,她从不相信什么巧合一说,这人长得与她这般相似,怎么可能。

    贺新景不知何时也下来了,吉赐见状才解释道,“死者名为庄虔!”

    庄虔思绪繁杂,似乎听见了天大的荒谬,她就是庄虔,怎么庄虔就死了。

    “听说是追月楼新招不久的女护卫,不知为何昨日擅闯入宋府,偷了一幅画,后来好像把画拿到当铺当了银子。不过离奇的是当铺一夜之间消失了,根据新开的那家店的老板说,是先前的老板有急事赶回老家了,离开时将当铺卖给了现在的老板,先前店里的小二说那女贼走前说过两日就能赎回来,我们通过追月楼了解到明日原是发工钱的日子,我估计这赎金应该指的是追月楼那差事的工钱。”

    她脸上一点神色也没有,贺新景侧目望去,总感觉她气血不足,风一吹也许就要倒了。

    “死者经仵作检验,后脑有磕碰硬物引起的轻微磕碰,致命伤在腹部,是锋利狭长的剑刺入导致的大出血,因而丧命。昨夜二更后就宵禁了,巡逻的回过头根本没人注意到这儿,加上前两天的那个案子,现在京中人心惶惶,巡逻的人都有点怵这儿,根本没有目击证人,死者身上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除了那头后的磕碰之外,全身像是经过处理一样的干净。”

    后脑磕碰,腹部中剑,这样的伤必定是与人搏斗,然后再中剑,庄虔心中考量着,现在躺在这里的人顶着她的名字,所以等于现在人们都以为死的人是她了,那些人都觉得她就是郡主,莫非这替她而死之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郡主?长得这般相似,也难怪他们会将自己认作是她,便是她自己也有些怀疑。

    “我看呐,就是那个什么“春季刺客”干的,这女贼没准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是啊!听说还会武功,淮南到京城,一路上都不知背了多少条人命。”

    此人名叫苏忝,庄虔记得她,她是追月楼最受人追捧的舞姬,因舞姿过人,一跃成为追月楼最受瞩目的舞姬,楼内人曾私下里称她为“大姐”,因为她但凡遇见些看不过眼的事,直接就上手,上次见到她出手,还是看见有客人企图在歌妓身上揩油时,印象中那客人好像胳膊直接就被她折断了,半月后都动弹不得,身上高低是有点武艺的。

    “你们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知道得这么清楚?”

    人群中又回怼道:“这人本就是你们追月楼的,你当然帮她说话了。”

    “老娘我根本就没见过她!你们这群见风使舵的狗尾巴草,编排别人的时候也不拿杆秤掂惦,自己几斤几两,在场又不服的,大可以直接上来和我打一架,别在这儿妨碍人家官差办案。”苏忝再没了先前的温婉,扯着嗓子大声回应道。

    苏忝不是没有见过她,而是见了也不认识,身为侍卫的庄虔,根本没有以真面具现身过,别人看她和其他的侍卫都是一样的,不过都是脸上戴了个黑面具。

    围观的百姓听见她这话,胆小的已经怯得后退了两步,但依旧有几个脸上觉得挂不住的男子上前了,苏忝也没有推辞,将滑落香肩的外衣往上提了提,对上来人粗重的拳头,她巧妙转身躲开,站在男人身后给了他一掌,正当男人回过神,一拳砸向她时,沈折用剑抵住了男人的脖子。

    “你们当这里是地方呢?都散了。”沈折大手一挥,人群渐渐散开,被剑抵着的男人面容姣好,识趣地求饶,唯独苏忝不紧不慢,丝毫未有悔意,二人余光对上,沈折直觉刚才她脸上闪过的是不屑。

    庄虔盯着苏忝,久久没有回神,贺新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男人与苏忝并成一列,温柔的目光刹那间黑了,从前他就听说,这靳游雪喜爱男色,以前不知具体到什么程度,今日看了那满院的美男子和这眼前的这个五官端正的男人,他心底可算是有数了,她哪里是喜好男色,她简直是无男色不欢嘛。

    “大人,这是看上了?”

    庄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以为他看到苏忝。

    贺新景含笑道,“不是郡主留下来是?”

    “帮你查案啊!”她这话回得轻松又自在。

    “……”气氛一下子落入深谷,她对这些人的心思都门清得很,却依旧坚持着她的话,一字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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