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苑。

    听荷正细致地替林致微拭干头发,云生轻轻进来附耳说了几句后便退下,听荷静息努力想听清,才隐隐约约听到陈姨娘这几个字。

    听荷悄然打量着世子爷的神情,他轻阖双眸,晦涩不清的神情愈发气势逼人。他突然睁开眼睛,对着听荷吩咐道:“突发公务,告诉少夫人明日我陪她吃早食。”

    林致微走的是恩荫,皇恩浩荡,体恤大臣们劳累辛苦,其子弟可绕过科举,由圣上直接赐官职。林致微说是刑部司主事,官职六品,实则直接由圣上掌管事务,他贵为安国府世子,许多普通官员不敢判的案子,便由他处理。

    女子洗澡本身慢些,等裴芩柔满足地洗漱完时,屋内空无一人。

    裴芩柔原本舒缓的眉间颦蹙,“怎么回事,世子呢?”

    听荷吓得跪倒在地,“世子爷说有公务,就先离开了,明天再来陪少夫人吃早食。”

    她又欲言又止,神情有些犹豫。

    裴芩柔冷声道:“还有什么,一会儿说了。”

    听荷这才道出:“刚刚云生进来,似乎说了陈姨娘什么。”她说罢像是吓到一般,磕头不起。

    裴芩柔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荒然地苦笑。

    流云涧。

    林致微像是阵风般进入书房南侧,侍从婢女们各自凝神气息,不敢抬头。南风不知如何安顿凌羚,只好派侍女照顾着,等待世子爷的回复。

    凌羚听到快速逼近的脚步声后,急忙把刚刚送上来披风甩掉,轻轻咳嗽几声后,将装着汤羹的食盒打开,冷不丁被汤盅烫红了指腹。

    林致微冷厉地大跨步走到跟前,还未说什么重话,只见凌羚杏眸沁满水雾,连微翘的睫毛上都有几颗泪珠,颤颤巍巍的滴落到他心里。

    他从未见过如此爱哭的女子,原本的怒意被泪水浇地零星,他垂眸抬起女人精致的小脸,无奈的问道:“怎么又哭?”谁欺负了你不成?

    凌羚听着林致微轻缓了声音,像得到了什么暗示一般,软软地将自己靠入他的怀中,还未等他推开自己,将烫地通红的指腹拿给他看,娇娇地卖乖:“佩儿感谢世子爷今早陪着向夫人请安,就亲自熬了一盅莲子羹给爷甜甜嘴。”

    “佩儿想熬得久些,一时不察被扑了沫。”

    白嫩细长的手指上红肿分外显眼,怀中人还是为了他用心。

    林致微抚过凌羚细嫩的指腹,吩咐侍女去拿膏药,他冷声道:“你是主子,这种活你安排下去就好,不需要你做什么。”

    他回忆起昨夜,玉丰斋的人还是太少,丫鬟们太过无能,连这种事情都由着主人做。

    凌羚从小就喜欢亲昵人,能待在家人怀里就不会独自坐着,敏锐地感受到男人即将推开的动作,先行一步自己转身离开。哼,她还能再让他推开一次不成。

    她装作本来就要去拿莲子羹,林致微皱眉拦住凌羚,示意婢女前去。婢女细心妥善地盛了一碗,还没拿到跟前凌羚就要接过去。

    林致微紧皱眉心,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稳稳地领着她坐下,“你身体弱,万事不要过急,不利于养生。”

    连二房刚上书房的勉哥儿都能把她比下去,刚刚还在哭闹,现在又是心焦,没人管教她怕是不利寿数。

    凌羚乖巧地点头,等着婢女将莲子羹放在她面前,舀着一勺就要往男人嘴里送。吃吧,好烫的呢,把她手心都烫肿了。

    凌羚的一肚子坏水没得逞,林致微侧了侧躲过勺子,“自己吃。”他不爱这些甜羹,况且他早已吃过晚食,没有再吃一遍的道理。

    凌羚只好恹恹地将已经温热好入口的莲子羹塞入自己口中,软糯甜腻,正是她的口味。凌羚满足地想舀第二勺,没成想被林致微连碗一起拿走。

    为什么不让她吃!

    凌羚瞪大杏眸,白嫩的小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一身水绿的纱裙更衬得她娇俏。林致微这才在注意到凌羚身上不合时宜的纱裙,外面秋风萧瑟,陈氏竟还穿着夏日里的衣裳。

    林致微心中轻叹,陈氏在闺中定是被忽视惯了,如今身边的丫鬟也是不靠谱的,他将碗递给兰芝,示意她上前伺候。

    凌羚被兰芝伺候地得当,无论是一羹匙的分量还是期间的间隔,连凌羚的食量都被她揣测的准确。

    林致微轻抿茶茗,等待凌羚食完,才问道:“无事了?”

    凌羚甜甜地点头,笑容比刚入口的莲子羹还要甜上三分。

    林致微不为所动,回想起刚才的传话,还没等他酝酿起刚才的恼意,凌羚察觉不对,比他更快地要掉下眼泪。

    林致微更为恼怒,竟怒极反笑。刚来俩天就学会用眼泪解决一切,不顾身子冷热不知,连晕过去也不当回事,深夜还要来送汤,更是不顾规矩。

    他在心中细细数着凌羚的这俩天的过错,神情冷淡,浑身散发着凌厉气势。

    凌羚一边哭着边坐入男人的怀中,抽噎地搂住男人紧实地臂膀,不让自己掉下去。

    现在还不知礼数,不顾男女大防地坐在男人腿上。林致微继续数着凌羚的过错,冷眼看着凌羚一个不察即将摔落时,才搂住凌羚纤细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佩儿知错,”凌羚的泪水滴落在林致微的脖颈处,像一个个烫红的烙印,林致微没有说话,继续箍着凌羚的纤腰,甚至更紧了些。

    “细细讲来。”林致微不紧不慢道。

    凌羚愤恨地挪了挪身子,想甩开腰间的手,像烙铁似的,又烫又硬,腰间的手劲随着她的移动越来越紧,她乖乖地停住,放软身躯,“佩儿哪里都错了,爷饶了佩儿吧。”

    哪里都错了?那就是觉得哪里都没错。他眯起双眸,既然他给过机会没有珍惜坦白,只能罚到认错为止。

    林致微顺着凌羚的话说道:“你既然知错,那便要接受处罚。来了安国府,就要知道府规,你现在不清楚,抄上十遍可能记住?”

    凌羚早就在处罚时就挺直了身板,听到十遍更是怒火冲天,推开男人的手臂就想下去,这个陈姨娘爱谁当谁当,她要找表哥过幸福富贵平淡日子去。

    林致微右手搂住凌羚,漫不经心地抬起凌羚紧绷的小脸,水盈盈的眸子里全是怒火,把刚刚的水雾燃的一干二净。

    小坏蛋,现在倒是不装了,倒是比刚刚哭啼啼还要好看的紧。

    林致微的指节细长,指腹因为练剑而有些许茧子,他缓缓轻拍凌羚后背,把直挺挺的身板拍软乎了,才说道:“下个月初四皇上组织秋猎,那你若是乖巧,一起去便是。”

    他神情晦涩,紧盯着怀中人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凌羚默默计算着日子,系统看不下去直接告诉她:【正好十天。】

    软化的身子刚要挺直,系统突然道:【答应他,秋猎是他和女主感情升温的转折点。】

    凌羚这才放弃抵抗,将还有些红肿的指腹拿给他看,偏偏又乖巧地说道:“佩儿从小愚笨,琴棋书画只学了囫囵。”

    骗人哒,她学得可好了,还拿奖了呢。

    林致微神色淡漠,轻柔摩挲凌羚的指腹,轻敲桌面示意南风进来。

    南风拿来膏药,在望向屋内情形时努力收敛神色,恨不得把自己的头颅朝着底下安转,留下膏药像是有人追击般仓皇而逃。

    林致微不理会南风的耍宝,在凌羚每个手指头上细致的抹上膏药,“兰芝随你回玉丰斋,她学过些书,有不认识的她会帮你,”他顿了顿,按下被抹了膏药的纤纤细手,“你手受了伤,那便减少一半。”

    还未等凌羚扬起甜蜜的微笑,又补充道:“每一遍写完送过来,我亲自检查,不合格的就重新写。”

    南风领着凌羚一行人回到玉丰斋,看到院内一切安好才离开。

    凌羚抬起下巴让绿仪解开披风,麻木地把青黛手中的笔墨纸砚抢过来丢在一旁,这才看向新来的兰芝,“你可要向世子爷告状?”

    兰芝温和一笑,说是婢女,实则她二十有五,算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在世子爷那有南风和云生,世子喜爱侍从,婢女在那得不了多大用处,这里可不同。

    “奴婢竟然已经是玉丰斋的人了,自当为姨娘排忧解难。”

    凌羚眼睛亮起,兰芝微微摇头,“世子爷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姨娘既然已经答应世子爷,就不好反悔。”

    凌羚装模作样地踹了脚砚台,带着绿仪就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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