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照仪简直要气死了,她刚刚拿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给林玄文的母亲,身上已经没钱了。本来派人去账房取,哪知前两次好说话的老头子却死活不给。一问,是温竹卿的意思,岑照仪哪里忍得了这种委屈。

    温竹卿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瞧着盛气凌人的小姑子:“照仪,你的月例我从未克扣过。至于从账房支银子,便是我也不能随便拿,总得有个理由才是。”

    岑照仪撇撇嘴,月例才几个钱?定是温竹卿私吞了,自从她掌家以后,自己的待遇就和隔房的两个妹妹没什么区别。

    分明她才是国公府最尊贵的嫡长女。

    “我从自己的家里拿银子,还需要理由?你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阻拦我?”岑照仪扬着下巴,对着温竹卿反问道。

    温竹卿听着她的话,心下冷笑。外人?从她这儿拿走首饰珠宝的时候,岑照仪可不从不把她当外人。

    看着岑照仪眼珠子又在她房里乱瞟,温竹卿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语气强硬了几分:“三妹妹来我这里撒泼也没用,国公府又不是金银窝。你要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对,大可去向母亲讨个说法。顺便将我替你垫的一千两银子还我,毕竟我只是个外人。”

    岑照仪没想到温竹卿这么不给面子,以往她这个嫂子总会让着自己。一千两银子算什么,她在温竹卿这里拿的东西也那么多,什么时候见她计较过?

    岑照仪愣在原地,涨红着一张脸,最后瞪了温竹卿一眼:“你最好别在我母亲面前胡言乱语。”

    话刚说完,就心虚地跑出了折露院。她倒不是怕曹华珠发现她去账房支了银子,而是这钱用在了哪,她可说不出来。

    温竹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悠悠地喝了口茶。绿枝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小姐,你就该这样对她。不然,她老是觉得你好欺负呢。”

    温竹卿好笑地摇摇头,她头上有一个婆母,那般护着女儿。这一千两银子,她也没指望要回来。

    “红叶,你让人把林家给盯紧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温竹卿眯了眯眼,岑照仪给了那么多两银子,怎么林家那孤儿寡母还住在长河坊呢?

    “娘,岑小姐是不是又来送银子了,你快给我,我还回去”林玄文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在磨豆腐的林母说道。

    林母眉头皱了皱,深深的川字纹刻在了她的额头之上,让她显得有些沧桑:“为什么要还?她自己给的,又不是我去她手里抢的。”

    林玄文一听这话,端方清正的脸上就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不义之财不可取,我怎可随便收姑娘家的银两。娘,马上就科举了,儿子定会竭尽所学,搏一个好前程的。”

    林母停下动作,看着她优秀出众的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玄文,有捷径为什么不走呢?你知道国公府千金的示好代表着什么,你可以少走十年的路。”

    林玄文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他一掀衣袍,跪在了泥地里:“娘,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还有洗刷父亲身上的冤屈。”

    但他要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而不是依附所谓的权贵。

    林母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泪光在闪烁。片刻后,她折回家徒四壁的房间,从床板里掏出一个钱袋来,递给林玄文:“都在里面了,我分文未动。”

    这么多银子,林母放在身边也是日夜忧心,生怕被人偷了去。她也知道儿子的意思,每每岑照仪上门,就诉苦说日子过得有多潦倒。本意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但岑照仪却送了不少钱财来。

    她看着林玄文,忍不住问道:“真就不喜欢那岑三小姐?为娘看她一片痴心,实在是有些动容。”

    林玄文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清明:“岑小姐不识人间疾苦,对她来说,我不过就是一片落叶。彼时有兴趣,但终究会被拂去。”

    仅仅只是参加了一次诗会,林玄文也不清楚岑照仪怎么就缠上他了。他无意与她周旋,林玄文握紧了手中的钱袋子,有些为难。

    国公府门第那么高,他以何理由上门?实话实说,只怕会连累岑照仪。还是等下次遇见,再归还吧。

    国公府现下可热闹得紧,陛下居然派了御前红人裕得福公公来赐菜。提前得了消息,岑言麟带着众人出府门跪迎,曹华珠连诰命服都换上了。

    这是定国公府时隔多年的圣眷,岑言麟已经开心得找不着北了。只有天子近臣才有资格在府邸得到赐菜,代表着皇帝把人放在了心上。

    岑言麟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他受宠若惊地将裕得福迎了进来:“裕公公,劳烦你跑一趟,辛苦了。”

    曹华珠看了落后自己半步的弟妹一眼,低声道:“归远这孩子就是争气,出差治水

    就被陛下给惦念上了,还特意赏下菜来。”

    她话刚一说完,就听裕得福淡淡开口:“定国公不必客气,陛下心系表妹,特奉皇太后慈命,赐了几道贡菜来。”

    说着,裕得福看着队列里的温竹卿,露出一个笑脸来,声音都放柔了:“还请世子妃带个路,咱家把菜送到你院子里去。”

    温竹卿看着他身后的宫女,只觉头疼欲裂,卫祯这般大张旗鼓地是要干什么?那件事,就不能揭过去吗?

    可对方是皇帝,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自己的性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温竹卿不知道卫祯何意,但他给的,她只能温顺地接受。

    岑二夫人看着曹华珠铁青的脸色,捂嘴低笑:“原来归远是这么被陛下惦记着啊?那我们家文济确实比不了,毕竟没有这么会吃软饭。”

    曹华珠气得眼睛都快喷出火了,却找不到反驳之辞,只能给温竹卿记上一笔。真是晦气,陛下怎么会惦记起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来?

    定是元姜娰那个女人假借的陛下名义,好给温竹卿做脸。一个成了亲的妇人,却得到了如此圣恩,简直就是可笑。

    岑言麟倒是觉得光耀门楣,他对着自己妻子讲道:“归远这个媳妇娶得好啊,你不要总是为难人家,怎么也是太后的外甥女,陛下的表妹,不看僧面看佛面。”

    被当着二房,三房的人训了一通,曹华珠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她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看着妯娌嘲笑的神色,憋了一肚子的火。

    温竹卿看着一群宫女挤满了自己的院子,训练有素地将菜放在了桌子上。

    一品豆腐、玉笋蕨菜、西湖醋鱼等佳肴,都是她爱吃的。温竹卿眉眼一动,看着这些菜却食欲全无。

    裕得福走到她身边,躬着腰,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青玉雕花扁镯,翠绿如竹,一看就并非凡品。

    他恭敬地递给温竹卿,脸上挂着亲切的笑:“世子妃,这是陛下赐给你的。陛下让奴才带句话,说这手镯正衬你呢。”

    看见这个手镯的那一刻,温竹卿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在假山那晚发生的事情,蓦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孤男寡女,她已为人妇,却和其他人做了那等亲密之事。

    这手镯衬她?卫祯分明是想借此提醒她,温竹卿手虚虚地握了握,想起那炙热的温度,连客套话都讲不出来了。

    裕得福是个人精,看出了皇帝对以前不甚在意的表妹,突然转换了态度,那自然也是跟着讨好:“世子妃,这手镯用的玉料难以开发。整个宣朝都只有一块呢,刚刚做好,就给你送来了。”

    温竹卿不稀罕,但她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勾起一抹笑来:“陛下费心了,臣妇再此谢过了。”

    等人一走,温竹卿就让绿枝把手镯收了起来。她是绝对不会戴的,眼不见心不烦。

    “家庙可打扫干净了?”温竹卿做在软榻上问道,新妇入门是要去家庙拜谒先祖的。她第一次筹备婚礼,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还好有二婶从中帮衬。

    绿枝放好了手镯,蹦着走了过来:“每天都有派人洒扫呢,保证干干净净的。小姐,红绸什么时候挂啊?”

    岑二夫人那边和许家一同去算了良辰吉日,婚期就在半月后,温竹卿沉吟片刻道:“提前两天挂上就好,最主要的是让厨房那边把菜品做好。红叶,你心细,多盯着点。”

    “绿枝,你去和账房说一声,本月府中有喜,下人月银都翻倍”温竹卿放下心中的疑虑,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事情。

    绿枝一听要涨月银,好话那是一箩筐地冒了出来:“小姐心善,真是太好了。府里上上下下,定是会感激小姐的仁慈。”

    温竹卿瞧着她的财迷样,无奈摇头:“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看你高兴的。”

    绿枝只是吐吐舌头,忙不迭地传话去了。

    在岑文济的婚礼前夕,岑归远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穿着一身布衣,模样堪称狼狈,一进屋就扬声让人去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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