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渺压低了声音道:“初时,燃放信烟,让兄弟们进来控制住夙夜百姓,记住,不要伤害他们!”

    “是!”初时回道,随即燃放信烟。

    就在这时,一群身黑衣且黑纱拂面围拢到木架边上,手中纷纷举着火把,为首的人却以白纱遮面,应该便是首领。

    他好像说了句什么,众人便纷纷将火把丢到薪柴之上,火焰迅速窜了起来。

    “大人,来不及了,我先出手!”话音未落,初时已飞步上前。

    只见初时边跑边投出一颗烟弹,众人瞬间被白色的烟雾包围,而初时则是冲出烟幕,用剑挑开正在燃烧的柴火,纵身跳上木架,将晚晴和左朝峰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烟雾快要散尽之际,驻守在外头的士兵们也赶到孟知渺身边,随着孟知渺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冲进村寨之中,将所有的夙夜人团团围住。

    乔沅这才跟着孟知渺也进了寨中,大部分夙夜人都咳嗽不止,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左朝峰看到二人,立刻就踉跄着跪到了孟知渺跟前,“求大人饶大家一命,他们绝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孟知渺将他扶起,安抚道:“放心吧!我不是为了杀人而来。”又对士兵们说道:“放下刀兵,退到一旁!”

    “是!”士兵们齐声回答、迅速退开。

    夙夜人身体紧绷、将首领围在中间,孟知渺上前一步,他们便警觉地往后退出一步,虽看不见他们脸上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们自心底涌出的敌意。

    乔沅虽然可以理解他们的反应,但对他们不由分说要烧死晚晴和左朝峰的行为感到气愤不已,故而不禁质问道:“你们凭什么烧死左大哥和晚晴姐姐?你们夙夜部落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族人的吗?”

    “他不仅违背族规,私自离开夙夜部落,甚至还偷走了天石,你可知道没有了天石以后,有多少人很快就病死了,至于后来出生的孩子病得更加严重了。”人群之中有个声音愤愤道。

    “可偷走天石的人是吴良生,是左大哥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天石的下落。”乔沅替左朝峰感到委屈。

    “吴良生是……难道是那个狠心的畜生?”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阿婶,吴良生就是达生,他在外头做了县令,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左朝峰开口解释道。

    原来吴良生连名字都是假的,他竟如此厌恶自己的过去,连名字这最后一点印记都要彻底抹去。

    孟知渺开口道:“我叫孟知渺,是西川都护府的大都护,我知道在你们眼中,官府只会带来杀戮和痛苦,但我今天是带着救命的药来的。”

    左朝峰接着说道:“是,这个药是我和一个神医一起研制出来的,用的就是天石,可以彻底治好折磨咱们夙夜百年之久的怪病!”

    “我们怎么相信你这个叛逃部落的人。”

    “是啊,谁能保证是救命的药而不是害命的毒。”

    “还是带着你那该死的药,滚出夙夜吧!”

    ……

    大家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即使左朝峰扯了嗓子拼命解释,也没有人愿意平心静气地听他说上一说。

    突然,一直平静得宛若一尊雕像的首领抬起手中的木杖,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看向首领的方向,让出一条道来。

    首领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他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气力一般,他揭开遮脸的面纱,不止是半张脸,他的整张脸都遍布白斑,看起来十分可怖。

    “你们所说的那个药,我来试试吧!”首领的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更像是风吹过石林传来的怪异鸣叫。

    “首领——”

    “首领不行啊。”

    ……

    大家纷纷反对阻止。

    “没有了天石以后,这十年以来,我眼睁睁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族人,甚至连两位长老都离开了,而我却还活在这个世上,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笑话吗?”首领说完这段话,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首领!”乔沅想要上前帮忙,被孟知渺拉住了。

    孟知渺对她说道:“这是他身为首领的尊严,不需要我们这些外人的同情。”

    “身为夙夜部落的首领,由我来试这个药最适合不过,若我死了,是我一人的解脱,若我活下来了,便是我们夙夜所有人的解脱,哈哈哈哈哈哈……”

    孟知渺轻拍了一下乔沅的肩膀,说道:“去吧!”

    乔沅走到首领跟前,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奉上了药瓶,嘱咐道:“首领,这药一天一颗,至少连服三天才能让痛症消失,在那之后脸上的白斑才会渐渐淡去。”

    “你就是那个神医?”首领接过瓶子,问话间已经吞下了一颗药丸。

    乔沅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只是帮忙跑腿的人。”

    众人一下子就围拢上前关心首领,乔沅一下子就被挤得连连后退,只听他们说:“要是首领出了什么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走出夙夜部落的。”

    左朝峰说道:“若首领有个三长两短,我愿意以死谢罪!”

    由于要等上三日才能看出药效,首领命人收拾了几间空屋让他们住了进去,只是希望他们不要随意走动,不要打搅大家的生活。

    入夜之后,乔沅一个人躺在昏暗不明的屋子里,只觉得不如直接幕天席地地睡在沙漠之中还更好一些,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听见“吱拉”一声开门声,整个人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索性翻身起来,偷偷往外瞧了瞧,原来是隔壁的左朝峰开着门在跟一个人说话,听那声音好像就是白日里被左朝峰称呼为“阿婶”的那个人。

    她努力竖起耳朵,想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一只手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吓得直接从房里跌了出去,罪魁祸首孟知渺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用嘲笑的口吻说道:“要听就大大方方地听,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左朝峰瞥了他们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跟那个阿婶说话。

    “阿生他还活着吗?”阿婶问道,那声音竟有些颤抖起来。

    听她这么问,乔沅猜想她也许便是吴良生的母亲,可怜她的孩子成为了部落的罪人,甚至往后余生,她再也无法等到孩子回来的那一天。

    “阿生他……”左朝峰支支吾吾,显然不知该如何告诉一个母亲那样残忍的事实,想了一想才说:“阿婶,阿生他已经……”

    孟知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他深受朝廷器重,已经被派去域外担任秘密要职,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家。”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骗我吗?”听得出阿婶是又惊又喜。

    乔沅赶紧回道:“自然是真的,孟大人是从京都来的大官,怎么会胡言乱语,更何况扯谎骗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是啊,阿生要做的事关系重大,我刚才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左朝峰紧紧握住阿婶的手。

    “那我就放心了。”

    “阿婶你快些去歇息吧!”左朝峰扶着她往另一边走去,晚晴提着灯赶紧跟了上去。

    孟知渺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跑来外头偷听别人说话,这可不是好习惯啊!”

    “大人……”乔沅嘿嘿一笑,“我能不能去你跟初时那间房里睡啊,我睡在椅子上,或者地上,都是可以的。”

    “你这是怕大人害怕,要帮大人壮胆吗!”初时揶揄道。

    乔沅无名火起,“初时,有本事你不要用功夫,不要用暗器,不要用毒药,赤手空拳、公公平平地跟我打上一场!”

    “可以啊,我再让你一只胳膊!”

    孟知渺伸手同时扒了一下他们俩的后脑勺,教训道:“你们俩是小孩吗,怎么……”

    毫无预兆地,有一些声响从不远处传来,似乎正是刚刚左朝峰他们所去的方向。

    几人互看一眼,飞快地行动起来赶了过去,只见一个房子的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不时还有嘤嘤哭泣的声音。

    初时在前头巧用手中之力轻点了几下围观的族人,他们得以很顺利地钻进了人群之中,才发现左朝峰抱着阿婶哭得伤心,阿婶虽只半边脸有白斑,但睁着睁大的双眼一片浑浊,显见着已经是看不见了。

    孟知渺问道:“左兄,发生何事?”

    “阿婶……阿婶她……”左朝峰带着哭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晚晴见状,说道:“阿婶她突然就晕了过去,相公说这怪病一旦发作起来,就是药石无医。”

    乔沅惊了一惊,忽而又回想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的瓶子,对左朝峰说道:“左大哥,热雅说过一旦遇到突然发作的紧急情况,可以吃一颗这个药丸,这是保命的!”

    左朝峰一听,立马倒出一颗喂给了阿婶,在大家议论纷纷中,阿婶幽幽醒转过来。

    旁边有人上去诊了诊她的脉,惊呼道:“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刚才明明还是死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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