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一句“我嫁你”,赤天晒得黝黑的脸霎时竟透出娇羞的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鸣沙,旁若无人地低着头傻笑个不停,扭扭捏捏格外惊悚。

    乔沅见他心花怒放的样子,莫名起了捉弄人的“坏心思”,故意握住鸣沙的手,嘴巴撅老高,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你不是说要我当你的压寨夫人吗?难道我还比不上这个粗鲁大汉?”

    鸣沙开怀大笑,顺势搂住她,“吃什么醋,我不是说过,你们俩可以平起平坐的嘛。”

    赤天脸色一变,抓碗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几乎快要将那只碗给捏碎了。

    乔沅虽心里有点怕,但嘴上火上浇油不能停,“看他多暴躁多粗野,有什么好的,还是……”

    还没说完,孟知渺就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将她拦腰挎起,嘴里还说着:“她可能吃肉吃得有点醉了,我带她出去清醒一下,就不打扰二位了!”

    被孟知渺扛到外头以后,乔沅就老实了,只是不管孟知渺说什么,她都是嘴答应得比脑子更快。

    “人家两口子的事,你掺和进去做什么?”

    “是是是,我不该掺和。”

    “你真的知道错了。”

    “是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在听?”

    “是是是,我根本没有在……”意识到自己随意敷衍被发现,乔沅赶紧认怂,“大人!赤天老针对我,我就是想气气他,以后我一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跟他多做计较。”

    “你啊……答应得快,到时候忘起来更快!”孟知渺无奈摇头。

    乔沅想了又想,只能极其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啊,大人!赤天都同意归顺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将剩余几个部落通通拿下!”

    “你真是……”孟知渺差点被她逗笑,偏过头去好半晌才敛住了脸上的笑意,说道:“还不急!是时候将矛回和夙夜两大部落归顺的消息散出去了,当然,还有一些我想让他们知道的话,都该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大人这是要反客为主,让他们主动上门?”乔沅感觉一下子就能猜出他的想法。

    “不错!我们既已拿下两大部落,若还是一个部落接着一个部落地去谈,只怕剩余的部落便会坐地起价,提出各种刁钻且不合理的条件,那样我们已有的谈判筹码将失去原有的优势,现在我们便要让他们意识到局势的变化,让他们不能再安然如故。”孟知渺冷静分析道。

    乔沅盯着孟知渺的侧脸,觉得这样的孟知渺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运筹帷幄的非凡气度,莫名教人移不开眼,仿佛要陷进去。

    孟知渺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脸来,乔沅立马就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一只脚不自然地踢着沙子玩,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过……西川地域辽阔,各大部落的寨子又颇为隐蔽,这消息怎么送到他们手中恐怕是个问题。“

    乔沅想了一想,停下脚下的动作,对孟知渺说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找沙漠中的‘行歌人’!”

    孟知渺竟没有表现出惊讶,只说:“我以前在京都确实听说过‘行歌人’的故事,据说他们穿梭在沙漠之中,吟唱各种歌谣换取水和食物,一生都在漂泊行走。”

    “对,行歌人对西川乃至域外诸国都了如指掌,若是让他们将大人要说的话,唱成歌谣,短短数日就能传遍西川所有角落。”乔沅补充道。

    “那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又要如何才能说服他们帮我们呢?”

    “找他们倒也不难,只是得等入了夜才行,至于怎么说服他们嘛,大人可擅音律?”乔沅有些期待地问道。

    孟知渺难掩疑惑之色,“音律?倒是筝笙萧笛都会一些,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沅解释道:“行歌人性情高雅,不爱金银财帛这些俗物,求得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境界,若是大人能用一首乐曲打动他们,大概什么事都不在话下了。”

    “我手边只带了一支玉笛……”孟知渺有些为难。

    “大人你可真不够意思,带了玉笛怎么不给我吹上一曲两曲饱饱耳福。”乔沅轻声埋怨道。

    “你若想听,我日日都可吹给你听。”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也好沾沾大人的光,风雅一回!”

    孟知渺闻言笑得眉目舒朗,乔沅不禁也跟着莞尔一笑。

    “你俩可真有意思,也不说话,就看着对方笑,哈哈哈哈哈……”鸣沙不知何时从孟知渺的家里出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乔沅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又觉得人难免又发呆出神的时候,哪里需要害羞躲避,只是孟知渺的耳朵却一下子红了,比天边那一片晚霞还红得耀眼。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一脸淡定地胡言乱语,“玉笛要去找找我!”

    乔沅不明所以地拉住忽然出现的初时,偷偷问道:“你家大人这是害羞了吧!”

    初时看着孟知渺的背影,语气坚决地下了结论,“嗯,都同手同脚了,你对大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就是冲他笑了而已。”乔沅如实道。

    “啊,那倒也难怪!”初时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迅速消失在她眼前。

    乔沅心中便带着这个疑问,一直等到了天黑,正要去喊孟知渺的时候,就见孟知渺一袭青衫立于窗下,手执一支通透温润的玉笛,映着昏黄跳跃的烛火,好似一幅淡逸灵动的丹青。

    乔沅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而后那幅画忽然动了,画里的人衣袂飘飘地向她走来,她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等到孟知渺站在她身前,她仍有一种恍惚之感。

    孟知渺却只是笑意盈盈地说道:“在想什么呢?”

    乔沅勉强找回思绪,诚实回道:“我在想大人今日恍若画中谪仙人,当真是好看得紧!”

    “还是快走吧!”孟知渺说着已迈开了步子。

    乔沅小跑跟上去,“大人,我说的是真心话。”

    “……”

    乔沅给小白马闻了闻青木香,据说行歌人爱香,夜里安歇之时便会燃青木香,随即小白马就带着他们跑进了一片平坦的沙地,那里聚集着数名行歌人,他们正在演奏胡琴、芦笙、忽雷等乐器,曲调悠扬欢快,闻之令人心情畅然。

    乔沅不忍打断他们的演奏,便想等着一曲终了再上前去,没想到孟知渺忽然吹起玉笛,悠扬婉转、清越幽美,竟与行歌人的演奏融为一体,明月皎皎,恰如此刻的合奏醉人心脾。

    一曲奏罢,乔沅竟觉余音袅袅不绝于耳,沉默半晌才对孟知渺说:“大人好生谦虚,这哪里是只会一点啊。”

    “乐器确实非我所长,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乔沅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如果是我一定逢人就要炫耀一番。”

    行歌人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乔沅和孟知渺走近一瞧,他们一行五人,有老有少,较为年长的一人道:“公子的笛声清亮婉转,听得出旷达致远的心境,让我等颇受启发啊!”

    孟知渺拱手行礼,道:“不过是在众位面前班门弄斧罢了。”

    年长者招呼他们坐下,为他们倒上了两碗马奶酒,“你的笛声之中隐约藏有未竟之事。”

    孟知渺呷了一口马奶酒,道:“是我演奏之时心境不够纯粹,真是惭愧!实不相瞒,我们今夜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公子坦荡,但说无妨。”

    随后,孟知渺表情了身份,又向行歌人表明了他心中想要告诉各大部落的一些事项,年长者耐心听完之后,竟没有一丝疑问,只道:“明日一早我们便会出发,将公子要说的话唱至各个部落。”

    “我知各位不喜金银,但我仍想聊表谢意,不知是否有我力所能及之事?”孟知渺言辞恳切、态度真挚。

    年长者微微一笑,“那便请公子全心全意、不掺一丝杂质地为我们吹奏一曲吧!”

    孟知渺侧头问乔沅,“你想听什么?”

    乔沅还在乐乐呵呵地喝手中的那碗马奶酒,被孟知渺猛地这么一问,赶紧咽下口中的马奶酒,慌里慌张地回道:“不如就吹一首《春江花月夜》吧,我小时候曾经听过。”

    “好!”孟知渺柔声应道,随即轻轻地吹了起来,乔沅便将手中的碗放下了。

    在那清丽的笛声之中,乔沅眼前的万里黄沙仿佛变成了波光淋漓的漫漫春江,一眨眼,仿佛温婉的长街小巷在江面之上铺陈开来,那一轮高悬的明月照着比肩接踵的人们,也照着她和爹娘一家人……突然,一切都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轮清辉遍洒的皓月。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乔沅眼睛有点酸却硬是忍住了。

    后来一直聊到了夜深,他们才同行歌人告别,乔沅难得地沉默了一路,孟知渺倒也不问她缘由,她要进家门之前,孟知渺才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有机会我带你回江南看看!”

    乔沅推门的手一顿,眼泪“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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