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时光如流水,不过才几句话功夫,蓝天白云换了黑色幕布,覃昭坐在外面看繁星点点,如此美景,怪不得霜霜不愿意离开。

    “快去洗澡,睡衣我放在浴室了。”

    沐霜华已经洗漱完,换上了一身月白抹胸睡裙,身姿曼妙,露在外面的肌肤细腻如雪,在衣柜前忙碌,衣柜里清一色蓝色系青色系衣裳。

    见覃昭半天没有反应,转身催促,推着她进浴室。

    覃照走进浴室,视线在浅蓝睡衣上停留,性格、爱好通通改变,竟然完完全全成了另外的模样。

    人都有过去,小时候的覃昭多次看见沐霜华偷偷哭泣,满目悲伤,她不能问,也不敢问。

    夜已深,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屋里仿佛镀了一层白金。

    借着月光,沐霜华把覃昭掀开的被子盖好,虽然已入夏,但这边海拔高,夜晚气温低,需要搭被子。

    正打算收回手,手腕瞬间被紧紧握住,忙用右手撑着自己侧身,

    “睡不着?还是做噩梦了?”

    摸了摸覃昭的额头,放下心来,没有出汗。

    朦胧月光中,覃昭摇了摇头。

    感受到沐霜华撑着身子难受,伸出手在她锁骨处一压,沐霜华一下子平躺下来。

    望着蓝纱床帐,两人都没有睡意。

    覃昭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见着人,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没有恭喜我们昭昭,又一次获得天工金奖。”

    天工奖,刺绣界的奥运会,每四年一届。世界级比赛,但是刺绣本就源于中华,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对于国人来说,只有自家人有一争之力,其他人不过尔尔。

    说到此,回想覃昭刺绣成神之路,从9岁第一次参加比赛脱颖而出夺得榜首,此后一路势如破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有她参加的比赛,其他人自觉争取第二名,不过22岁,卫冕三届天工奖冠军。

    顶级的天赋加上万分的努力,至少这几十年她会是绣界领军人。

    她万分庆幸当年去了上溪,遇到覃昭,教导覃昭,这是此生之幸。

    当代刺绣第一人!自己是她老师。或许日后得益于这小徒儿,自己也能青史留名。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沐霜华只有满满的骄傲与荣幸。

    肩膀挨了挨覃昭,“虽然我身处兹汵,还是时刻关注着你的消息。你每次比赛,我都急得不行!”

    “骗人!第一次去省里比赛也没有见你着急,中途还跑去吃东西,记者找你采访都找不到人,只匆匆拍了张照片。而且你现在用着老人机,家里也没有电视电脑,你从哪里看我比赛?”

    覃昭不依不饶,平时少言的人,遇到沐霜华话也多了。

    “我订购了报纸啊,而且村里也有电视,每次都是去村里观看的。”

    “霜霜~”覃昭侧身抱着身边人胳膊。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沐霜华满身鸡皮疙瘩,清冷人撒娇真的受不了。

    “阿照研究生即将毕业,他很想你,说是大学毕业典礼你没有参加,已是憾事,若是研究生毕业典礼还是没有你,恐怕会遗憾终身!”

    沐霜华心里毫无波澜,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样子:阿照那小屁孩儿,一直对我引导你刺绣颇有微词,想念我,恐怕恨不得我永远不回去!

    见对方不接茬,覃昭正色恳求道:“霜霜何时回上溪?”

    “昭昭,你知道吗,在这里的九年是我最惬意的时候,没有童年少年的忙忙碌碌,没有在京北的勾心斗角,没有在上溪的担惊受怕。”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悠游自在,无拘无束。”

    在上溪,虽然覃昭他们都待她友好和善,给了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但是她同样害怕他们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就像覃昭去比赛,就怕她因为自己而被不公对待。

    只有在这里,无人认识,无人受伤害。

    “抱歉 ,霜霜,覃昭失礼了。”

    覃昭靠到她颈间,许久不言。

    沐霜华环着对方的腰肢,“哎!我们这一行在哪里不都一样的刺绣,这里还安静,更适合我钻研。而且,现在通讯便捷,过两天我就重新去买个手机,每天和你们视频。”

    “嗯嗯!”

    “霜霜,我打算重新回学校读书。”

    沐霜华坐起身,“真的!这样是再好不过了,当年若不是特殊情况,你现在应该和阿照一样研究生毕业。”

    “学习是终身的事,可不能学我,除了刺绣,完全不知道能做什么。”

    覃昭心里难受,沐霜华从来都是骄傲的,这样的话何曾想过从她口中说出来。

    “霜霜,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能保护你。”

    她知道当年沐霜华离开上溪的原因,无非是怕连累他们,从来不让她称呼老师,每次参加比赛也不出面。

    害怕、怯弱这些词本不该属于她!

    沐霜华听着覃昭的话不由笑出声,揉了揉她的脸:“保护我,嗯,你打算怎么保护我啊?”

    “拿命护着你!”

    坚定的语言回荡在耳边,冷冷淡淡的月光撒在身上,也是温暖的味道。

    忍不住打趣道:“拿命护着我,我想想啊,是不是某一天有人同样说过要拿命护着姚叔覃姨,护着阿照啊?”

    “也不知道有几条命哦,护着这个,护着那个,哎,我也不知排在第几位?”

    覃昭耳朵一热脸通红。

    时光迅速,转眼便是六月末,覃照毕业典礼就在三天后。

    待了近两个月,两人一起把兹汵逛了一圈,风景秀美,若不是有要事,覃昭真舍不得离开。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京北?”临走覃昭还是不死心。

    “到时候,你读研,覃照读博,我去干嘛?”

    沐霜华连连摆手拒绝。

    “还有爸爸妈妈啊,你们可以四处去旅行。嗯,霜霜,要不你也去继续读书,我们一起考研京北,到时候正好可以一个宿舍。”

    覃昭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渴望地望着她。

    “停停停……”

    沐霜华惊恐表示不约不约,读书!多少年没有打开过课本。虽说也会因为刺绣看各类书籍,但是这俩可完全不一样!

    见沐霜华万分不愿的样子,覃昭只能作罢。

    “我先离开几天,毕业典礼过后就回来这里备考,你照顾好自己。”覃昭仔细嘱咐,一个女孩子单独生活,如何让人放心。

    “知道了,知道了。”

    看她还有说些什么,把行李箱一放,连忙推她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直到车子消失在路尽头,沐霜华才转身回村里。

    才走到家门口,手机上收到信息:师父,等我回来给您敬茶。

    这手机还是覃昭过来的第二天两人一起去选的。

    不过几个字,仿佛春风拂过心头,让她心里乐开了花。

    “妈妈...妈妈...爸爸...”

    覃照恍恍惚惚起床,眼前一片眩晕,使劲甩了甩脑袋。

    楼上楼下,屋里屋外,安安静静的。

    一大早的,两人去哪里了?

    回房间拿起电话拨通,“……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再次拨通,仍然无人接听。

    飞奔下楼,打算出门找找两人。

    是不是买菜去了?疾步往超市走去。

    在覃照心里,两人初来京北,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或者是磕着碰着了,都不是小问题。

    殊不知被覃照担心的两人在这两个月里早已摸清周围环境,对风澜原,比他熟悉万分。

    “哎?慧书,你看阿照穿着睡衣要去哪儿?”

    经过一大早的奋斗,两人满载而归。

    “阿照——阿照!”

    覃照止住脚步回头,两人大包小包得站在门口,跑到两人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西红柿。

    “妈妈,超市不是往右边走吗,你和爸爸怎么从这边回来的?”

    “这么多东西,我和你们一起去买多好,下次一定打车回来,而且那超市也能送货上门,知道吗?”

    去接他们手里的东西,被两人拒绝,他们直接进屋。

    覃照只能拿着一个西红柿跟在后面。

    覃慧书向覃照传递生活小窍门:

    “早上的菜新鲜,有些肉去晚了就一些被挑剩下的,昭昭喜欢番茄炖牛腩,我专门去挑了块品相绝佳的牛腩。”

    “至于从这边回来,阿照,那是我和你爸爸的新发现,从左边出去更方便。你看看你,在这里住这么久,还没有我和你爸爸住两个月熟悉,恐怕周围住了什么人都不清楚。”

    京北大学研究生宿舍为两人间,洗手间、浴室、洗衣机、冰箱等设施设备齐全。同室友也相处融洽,所以研究生这几年,覃照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学校宿舍。

    风澜原这边,只偶尔过来歇一下,路程也就知道大门到自家这段,周围住着谁也确确实实不知道,也没见过。

    厉害!覃照点头感叹。

    老人情报站,比不得,比不得。

    “我和你妈妈的身体健康得很,背百斤玉米不是问题!这么点菜轻轻松松带回来。”

    说着还颠了颠手上那坨牛肉。

    “你昨晚凌晨三点多才回来,应该多睡会儿。”

    看着覃慧书已经进屋,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姚玉恩把覃照拉到一旁。

    “昨晚上可把你妈妈吓坏了,第一次喝那么多酒吧,你啊,当时整个人都瘫软了。阿照,不是不允许你喝酒,我们父子俩也经常对饮,只是喝酒需适量!”

    覃照低下眼帘,并不是第一次喝这么多,可是他不敢说出来,这是挨骂的事。

    “而且,今天昭昭要回来,若是她知道……”

    “爸爸,对不起,我以后在外面绝不沾酒。这次...这次就不告诉昭昭了吧,免得她担心。”覃照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若是被昭昭知道,家里这辈子别想看见酒的影子。

    了解覃照一向懂事,知道事情轻重,姚玉恩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进入厨房,覃慧书正在打理刚刚买回来的菜。

    “说些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瞅了瞅两人,手不停歇。

    覃照看了一下姚玉恩,来到覃慧书身边,

    “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覃慧书放下手里的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抬手摸了摸覃照的额头,

    “头还疼不疼?晕不晕哦?”

    “再去睡一会儿,弄好早饭再喊你。”说着催促覃照上楼再眯一会儿。

    “头已经不晕了,妈妈。”

    他不想再睡觉,不过也顺势出了厨房。

    “喽!”

    覃照准备在沙发上闭眼靠一会儿,喝酒伤身!姚玉恩递过来一杯蜂蜜水,

    “谢谢爸爸!”

    这是什么?一张纸落在茶几旁的地上,覃照把水杯放下,弯腰拾起。

    姚玉恩瞟了瞟纸条,“哦,这个啊,我们给你留的纸条啊,应该是被风吹地上了。你快把蜂蜜水喝了,看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我们可以不说,但是昭昭你也了解,敏锐得很,你别一眼被看破。”

    “那我再去睡一会儿?!”一口喝完蜂蜜水,去厨房洗好杯子直接上楼。

    “不吃早饭了吗?吃了再去睡,阿照。”

    覃慧书追出来,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饮食不规律,那怕少吃点也好过不吃啊。

    “妈妈,你和爸爸两人吃,我嘛睡醒了再说。”

    其实覃慧书过度担忧了,覃照最怕的就是身体弱然后生病去医院,对他来说,一日三餐那是必须按时吃的,不过今天嘛,是个例外。

    哎!这孩子,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啊!

    见他真的不吃,覃慧书也就不忙活了,倒杯茶坐在沙发上。

    姚玉恩看着这一暮,心里流泪:难道就自己一个人肚子饿?

    “慧书,你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绝对不行。

    “随便吃点吧。”

    覃慧书闲不住,喝两口茶,上楼去把覃昭屋里的鲜花水果换了一遍。

    来到房间的覃照,本来并不想睡觉,只是没想到一沾枕头,就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三点,神清气爽。

    下楼,厨房里覃慧书姚玉恩忙得热火朝天,悄无声息来到两人事后,

    “妈妈,现在就开始准备晚餐吗?”。

    姚玉恩切菜的手一抖,放下刀,瞪了覃照一眼,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走路没声音呢?竟然敢吓你妈妈。”

    “阿照,过来吃饭。”

    看见覃照起床,覃慧书马上把弄好的菜端出去。他们两个早就吃饭了,那时去喊覃照,结果他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他起床吃饭。

    “妈妈,我自己来。”

    把剩下的一盘肉末茄子端上桌子,拿了副碗筷,开始今天的第一顿饭。

    妈妈做的饭是真香,这段时间他体重大概重了十斤,悄悄摸了摸肚子,暗暗决定,运动量必须加倍!

    吃了饭,正打算洗碗,碗筷被覃慧书抢过去,催促他立刻出门去机场接覃昭,看了看手表,飞机到站还有两个半小时。

    在覃慧书的观念里,现在时间是还早,可若是堵车呢,京北本就人山人海。

    早点去,大不了多等一会儿,去晚了,那昭昭岂不是一个人待在机场,到时候,同行的人都有人接机,就她一个人,多可怜啊。

    不过,覃照本来就是打算洗了碗就出去的,欣然接受。

    要说论照顾疼爱覃昭,一家人脑回路永远在一条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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