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不辞回到醉眠居的时候,只见王朝鬼鬼祟祟正从门旁一棵桃花树下探头东想西望,见四下无人,他才蹑手蹑脚跑进门内,才到天井下,便听到背后一声叫唤。

    “王朝!你做贼呢?”不辞故意拔高了音调。

    王朝一听,浑身汗毛倒竖,小跑着躲到不辞身后,双手扒着不辞肩头,探头东张西望:“你小点儿声,喊那么大声作甚?”

    不辞不怀好意一笑:“怎么?王大少爷才入临安城,桃花债就找上门来了?”

    “我 ……我那是……”王朝一脸苦大仇深,唉声叹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那明月是假,只有沟渠里的荒山怪石。”

    不辞接着打趣儿:“是哪家小姐?能让一向怜香惜玉的王少爷这般动容。”

    “快别说了,快回去。”王朝不想再与不辞多说,只想快些回醉眠居,眼下情形,在外面多待一分,便多出一分危险。

    王朝推着不辞前行,好不容易才站在了醉眠居院中,却见一宽大敦厚的粉色背影,正立在庭院间,背对着二人。

    王朝的声音是颤抖的:“不辞救命。”

    “无碍无碍。”不辞安慰着王朝,“既然人家来着,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我先去看看。”

    王朝如履薄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正踌躇间,不辞已同那女子搭话,只是,不辞显然满脸的骇然。

    王朝腹诽:“怎么样?可是面如荒山怪石开,目若夜枭无神怀。不辞兄弟,这便交给你了,我先告辞。”

    正欲跑开的王朝却被不辞厉声叫住:“王朝,你过来看。”

    王朝不曾见过不辞如此疾声厉色,虽不情愿,却还是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待看到那粉裳女子心口碗口大的血洞时,王朝悚然一惊。他外出本意是谱一段风花雪月的韵事,没承想一个误会招来了眼前身形比彪大汉还要矫健的女子。

    她大抵是一路追着王朝到了醉眠居,可不知为何,如今死了?!

    “太残忍了!”王朝陡然由骇然转为激奋,“光天化日之下,竟遭此毒手!少爷我一定要查明真相,为姑娘讨回公道。”

    “你看。”不辞指着粉裳女子的心口。

    王朝愤慨:“禽兽,先不论人家美丑,人都死了你还让我看!”

    不辞无奈:“我让你看魔气!”

    王朝这才收拾起愤怒的心绪,看向不辞指的方向,一股轻飘飘若有似无的魔气,萦绕在血淋淋的伤口处:“虽然是一股黑气,但是不是魔气?”

    “是不是问问百里翊便知。”说罢,不辞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子,将那股黑气收入其中。

    王朝看着通体透彻无杂质的小瓶子,好奇问:“这是何物?”

    不辞答:“玻璃。”

    显然王朝依旧不知:“玻璃又是何物?”

    “此物由沙子制成,我才琢磨出来的。你若感兴趣,日后我教你。只不过,眼下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

    王朝一拍脑门:“我真是该死!你去寻百里翊,我去找这姑娘来自何处,把她送回家中。”

    此时,刘掌柜小跑着进来,看见眼前骇人的粉裳女子,原本皱紧的眉头更是拧成麻花,他朝二人一鞠:“不好了二位公子,皇城内大批族人被怪鸟杀死,取走心花。”

    刘掌柜再看了看粉裳女子胸前的触目惊心,不忍道:“这便是怪鸟取人心花时留下的伤口。”

    二人异口同声:“取心花!”这是多么歹毒之事,心花不仅关系到修道者的修为,更是与性命息息相关。修道者自修出心花开始,便代替了原本的心脏。

    “没错,我们在城外遇到了取人心花的怪鸟。”说话的是季言心,此时她百里翊也正好回到醉眠居,她面色凝重,“那怪鸟死后,眼里会生出红线来攻击人,我不是红线的对手。”

    不辞神色担忧:“你可有事?”

    王朝想象着季言心描述的画面,只觉背脊一阵发凉:“怎如此瘆人!”

    季言心摇摇头:“无碍。”

    之后,不辞将装了黑气的玻璃瓶子递给百里翊:“你瞧瞧这可是魔气?”

    百里翊接过瓶子,点了点头。

    季言心正色道:“百里翊也不知那怪鸟底细,我们得弄清怪鸟从何而来。”

    不辞盯着玻璃瓶中的黑气看了半晌,问百里翊:“魔气可会去寻同类?”

    “会,可若是你想放走这缕魔气,指望跟着它找到其余魔气抑或是怪鸟,不可能。”

    众人疑惑:“为何?”

    “好比你们体内的灵力外泄,可还能找回来?只能等灵力恢复罢了。”

    不辞道:“或许我有法子可以一试。”

    之后,不辞从乾坤袋中掏出一瓶闪着银光的碎屑,倒入了装着魔气的玻璃瓶。待碎屑彻底沾上魔气后,不辞打开瓶盖将魔气放了出来。

    魔气升腾至几人头顶,盘旋片刻,而后随风消散不见。

    王朝看着已然看不见半点魔气的半空:“不辞你那东西真管用?”

    不辞打了个哈欠:“过几个时辰,自见分晓。”

    王朝去寻粉裳女子的家人,得知此女是一孤女,便找了义庄为其下葬。

    待王朝归来,已是入夜,一行人坐在院子里等魔气消息。

    不辞捣鼓着半个手心大小的罗盘,与其他罗盘不同,内盘上不是天池水平仪,而是空空如也。

    “你盯着这罗盘看很久了,它怎么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季言心愁眉苦脸,伸手抠了抠罗盘表面,还是毫无反应。

    不辞端的是一派从容不迫:“请叫它巡迹仪,罗盘怎可与这伟大的发明相提并论。”

    王朝方才回来,以为是自己眼花,于是凑近了瞧,依旧瞧不出什么名堂:“你这巡迹仪,当真有用?”

    不辞本要让他们少安毋躁,巡迹仪表盘上却闪烁起亮光来:“喏,来了。”

    众人齐齐看向巡迹仪,只见表盘上亮起一点小小的蓝色耀眼光晕,于表盘上转了几圈,画出一条条轨迹来。

    而后那些轨迹自表盘间投射于一行人眼前的空中,轨迹逐渐成型,竟是一幅舆图。

    而后舆图上多出一些花生米大小的橙色三角,分布在舆图各个角落。每个三角下面,皆有黑气弥漫,有几处黑气稀薄,如轻烟袅袅。而有些地方的黑气,近乎把橙色三角吞没。

    “少爷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新鲜的玩意儿。”王朝惊叹不已,眼睛眨也不眨,推敲着,“这些三角所指之处,莫不是魔气聚集之处?”

    不辞点头,顺便拍了王朝一把马屁:“王大少爷果真聪颖过人。”

    季言心指着一处黑气最盛的地方:“那这里便是魔气最强处!”

    不辞点头:“正是。”

    季言心看着那魔气缭绕乌漆麻黑之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呼出声:“这是帝王陵!”

    王朝此时热血沸腾,撸起袖子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剿灭怪鸟!为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等等。”季言心蹙眉,“整个帝王陵设有安魂阵,贸然进入便会被国师夜无炁发现。”

    听闻国师之名,不辞陷入短暂的沉默,正是这个人,轻而易举取走了心儿的仙骨。而自己潜入皇城时遇到的那个人,或许正是夜无炁。

    王朝的气势亦被掐了一半:“被发现的话,后果会怎样。”

    未等季言心回答,一直缄默不语的百里翊这才道:“安魂阵而已,本座将它破了便是。”

    “不可。”季言心依旧愁眉苦脸,“如若强行破除,也会惊动夜无炁。”

    百里翊:“那就杀了他。”其实百里翊心中一直有疑惑,季言心的目的是取回仙骨,大可以求他替她荡平一切,可为何还要等机会先潜入皇城?那之后呢?岂不是漫长的过程?

    季言心眉头紧锁:“夜无炁,或许……强得可怕。”

    听季言心这么说,百里翊联想到怪鸟瞳中冒出的红线,那红线竟能将天斩吞噬!究竟是何来历?自青丘开始,魔气再现,要操控如此之多的魔气……难不成除自己之外,还有强者?

    季言心又道:“我有种预感,夜无炁的实力远远超过我师父,我师父可是整个大陆最强的大仙师。”

    王朝满眼崇拜看着百里翊:“莫慌,我们可是有狩心者。”

    “除我之外,说不定还有人有狩心。”百里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三人大惊失色。

    王朝:“什么!那么多狩心者可让我们这些勤修苦练的人怎么活?!”

    不辞:“这个大陆怕是要变天了。”

    季言心:“我也要修出狩心,飞升上界。”

    ……

    帝王陵,陵寝之下。

    夜无炁用他那纤纤玉手轻抚陆吾的羽翼,甚为满意:“陆吾啊,先前你那张脸,我不喜欢,如今换了个面孔,倒是顺眼许多。”

    陆吾低首蹭着夜无炁的脚,明灭的火光间,显露出面容呆滞的人面,原本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已全然黯淡。

    “不对,不该再唤你陆吾。”夜无炁轻笑,“陆吾太多了,可你是众多陆吾中的唯一,以后便还是唤你慕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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