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夜无炁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如同一条毒蛇,好似正锁在他们身上。

    每个人大脑飞速运转,都在想应对之策。

    季言心:“这里尽是亡魂,大不了我再毁去心花,想必定能助他们挣脱禁锢,或可与夜无炁一战。”

    不辞:“大家一同躲进须弥纳戒,纵使被夜无炁捡了去,也有时间想逃离之策。”

    王朝:“我拼死带着三个妹妹先逃,让不辞断后。小狐狸也算女子,也得带上她。”

    阿九:“这个人是谁来着?禁锢亡魂之人!我得找准时机,趁两方缠斗时,趁其不备将我带来的人都带走。”

    花魄:“什么情况?大家都不动,我也不敢动。”

    青离:“慕风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一定受了天大的折磨。”

    只见夜无炁朝一行人走来,忽地停住,瞧着已经安静下来的亡魂格子,他抬手间那些锁住格子的红线上闪烁了几下明灭的红光,格子彻底恢复死寂。

    夜无炁再开口,却是对着慕风说:“你要走哪儿去?慕风。”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辞怕小狐狸坏事,依旧没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青离委屈巴巴地看着慕风,豆大的泪珠滚在不辞手上。

    不辞暗下决心:“待把这磨人的小狐狸送回给方时宴,定要让他把她好好关起来!”

    慕风没回答,只紧紧跟着夜无炁,一副极其乖巧的模样,配着面无表情的惨淡脸,委实有些瘆人。

    夜无炁查看了一圈亡魂格子,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气里有些戏谑的厌恶:“鼠目寸光。”

    之后他便带着慕风离开,待确认夜无炁已走远,众人才开始活动手脚。

    阿九道:“此处有一亡魂,很是特殊。”

    说着她飞身而起,寻到了一处格子,伸手想要触碰却被灵蛇一般的红线阻拦住。阿九蹙眉,试探着轻唤:“前辈,前辈你可能听见?”

    阿九并未得到任何回应,想来是方才夜无炁加强了这里的结界,不过按照往常来看,过段时间那位前辈便能自行冲破禁制,到时候再带季言心前来。

    待阿九回到地面,王朝凑过去问:“是什么特殊的亡魂?”

    阿九答:“是一位知尽天下事,修为高深的前辈。我精于符咒,却遭瓶颈,也正是这位前辈指点我如何达到更高境界。”

    季言心疑惑:“这么说,那为何他……”她原本想说有高升的修为,为何不挣脱禁锢,话说到一半,便想起大昭开国以来,那从未真正显山露水过的国师。

    阿九无奈地摇摇头:“禁锢着亡魂的封印,每过些时日便会加强。加强后前辈要花些时日才能再次冲破禁制,我亦与他做过许多尝试,终不得法。”

    不辞问:“那你又如何笃定心儿能帮到你?”

    阿九道:“谁人不知季言心天生仙骨,但世人不知,身怀仙骨者必有道心。”

    听得道心二字,小狐狸耳朵糊的竖了起来,道:“我知道道心,时宴哥哥便说过季姑娘定是拥有道心。有道心者,体内蕴藏着可撼动天地之力。”

    季言心听得一脸茫然,如若真像他们所说的那般厉害,又怎会被活生生剥了仙骨?难不成国师也是什么歹毒的心?

    不辞在脑中搜寻着他那些神秘的记忆,若有所思道:“虽不知道心为何物,但夜无炁取心儿仙骨,极有可能也与道心有关。仙骨虽为所有修道者梦寐以求的珍稀之物,但不是自己的拿了去也无法化为己用。夜无炁得了仙骨,还将心儿扔进绝无生路的埋骨坑,想必是对道心有所畏惧。”

    阿九一边画出来时的阵法,一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再从长计议。”

    一行人离开九天塔,来到池底时,季言心嘴唇翕动念了个诀,将所有人都收入须弥纳戒后,才只身返回破败的竹林。

    王宫冰冷的宫墙间,夜风凄凄,季言心揽了揽身上的袍子,急速返回灵露宫。

    偏殿内,方时宴耳朵动了动,听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立即将门打开,终于等到了季言心。

    方时宴的心一直悬着:“季姑娘,如何了?”

    季言心拉下斗篷上的帽檐,呼出一口气道:“一切顺利。”

    方时宴待季言心完全踏入殿内,忙不迭关上门。此时天咎正坐在一旁吃桃,吃得漫不经心,他只关心他的魔尊大人,其余一切他都淡然置之。

    因得殿内有天咎布下的结界,季言心将不辞等人从纳戒里全部放了出来,又给还互不相识的人做了简单介绍。

    不辞瞅见方时宴看小狐狸的眼神,又严厉又冰冷,活像块坚硬锋利的石头一直架在火上烤,耐不住燥热又不愿离开。便暂时收起了要让方时宴把小狐狸关禁闭的想法。

    方时宴冷冷道:“青离,跟我来。”语毕,他足下生风似的离开,容不得青离半点儿拖沓。

    小狐狸只好怯生生地跟上,方时宴待她来到最北面的居室,小狐狸正愁着不知该如何辩解时,没承想方时宴转身离开,大手一挥施下一个结界。

    方时宴狠下心道:“在见到你姐姐前,你好好待在里面吧。”

    结界外是听不见小狐狸声音的,任凭她在里面如何哭喊认错,都无济于事。

    “啊嚏……啊嚏……”季言心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只觉脑袋昏沉沉的。

    不辞见她双颊泛着病态的红,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你千褶伞的余毒才解,又落入水中,发烧了。”

    不辞想到季言心给青离疗伤时候给她输送了灵力,便想着自己分她一些,刚运行起灵力,就被花魄阻止。

    “我灵力低微帮不了大家许多,这种小问题就交由我来解决吧。”

    花魄说着从乾坤袋里找出一粒药丸,递给季言心吃下。

    才吃下去,季言心便觉浑身似是净化了经脉般舒畅,脑袋不再发昏,原本病态发红的面颊亦恢复正常的红润血色。

    她抓起花魄双手,眼冒金光:“花魄你可真厉害,就是那些专门修习医术之人,怕是也不如你,你能教教我么?”

    不辞道:“你什么都要学,要真是能学会让别人怎么活,你的天赋不在此处,好好突破心花。”这么说的时候,不辞灵机一动,又道,“说不定花魄有法子帮你突破突破,你让她给你瞧瞧。”

    季言心乖巧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腕给花魄,问道:“看哪儿能看出我受损的心花该如何恢复?”

    花魄先是给季言心把了脉,思索了片刻,又问:“先前姐姐不是中了一种奇毒,虽不知为何,那余毒虽解,却留有一种无毒的东西在经脉中。我知一种毒草,和那奇毒很是相似,我先试试如若可行再给你用,不过需要花一点时间。”

    季言心又惊又喜,毫不吝啬夸赞着:“花魄,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你不但伶俐可爱,还有一手罕见的医术,你定是个仙女下凡来帮助如今弱小可怜的我的。”

    花魄被夸得有些难为情,讪讪道:“比起你们来,这些不足挂齿。”

    一直看热闹的天咎居然开口道:“我倒觉着你比他们几个厉害多了。”

    被这么一说,花魄更是红了脸。

    天咎起身走近花魄,一边说着,一边也挽起袖子:“来,也给我瞧瞧。”

    花魄瞧了瞧,有些震惊道:“你体魄强健,灵力精纯充沛,在修道者中应当也是极为罕见的。”

    不辞与王朝闻言,好胜心作祟贴了过来,看着天咎半信半疑:“可真?”

    天咎看着二人,兴致勃勃:“比试比试?”

    王朝脱口而出:“比比就比比。”虽是百里翊的护法,但怎么瞧都是个小年轻。

    不辞没答话,正好奇作为百里翊护法该有多少几瓣心花,天咎虽看起来是个少年,但实力应当在他之上,便问:“可能探探的心花?”

    “心花?”天咎不明所以笑了一笑,道,“随意。”

    不辞便探了探,不探还好,探了不辞瞬间面目呆滞,转身默默躲在角落里去了。

    王朝看得一脸懵,一向看起来玩世不恭,天真不羁,除了季言心其余好似都不放在心上的不辞,此刻怎的入坠冰窟,郁郁寡欢。

    他便也探了探,不探还好,探了王朝瞠目结舌,他识海中似是遭狂风掀起巨浪,久久得不到平息。

    他怔怔道:“这孩子……心花怎得多得数不清?难……难不成!便是传说中的狩心?!”

    天咎一听被喊孩子,一记暴栗敲在王朝脑门:“说谁孩子呢?说谁孩子呢!”

    愁城难解的角落里,又多出一个黯然神伤的可怜人。

    两人遭了打击,如怨如诉地重复着:“我就是个蝼蚁……我是个蝼蚁……”

    三个女子亦是受了不小的震撼,季言心先回过神来,看着天咎的眼神是难掩的艳羡,开口便是毫不吝啬地称赞:“真不愧是百里翊的护法,生得俊美就罢了,竟也同样有着狩心。甜酒,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阿九汗颜,同夸花魄时的说辞,真乃如出一辙。看着眼前众人,阿九莞尔一笑,眼角眉梢都泛起笑意。她已然记不清,自己一人在世间游荡多久了。一次次对季言心的试探,让阿九最终确定,此人值得相信。

    天咎听得魔尊大人,骄傲道:“那是自然,我们尊上最厌脏的丑的弱的,没点儿本事与姿色怎能当上尊上唯一的护法。”

    他看着季言心的真心实意,丝毫不像假的,心中随着乐开了花,才取出一颗魔核递给季言心:“喏,你们走后尊上来过,让我把这个交予你。”

    季言心接过,奇道:“这是从王宫中寻得的?”

    “你以为魔核是什么寻常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寻到,况且这可不是一般魔核能相提并论的。”天咎面上露出些许不满,“这可是尊上耗费自己魔气炼制而成,尊上说王宫中不比得外面,就你那三脚猫修为,怕你死于非命。”

    季言心收好,准备待会儿将魔核融入体内,问道:“百里翊可还好?夜无炁可有算计他?”

    听得夜无炁的名字,天咎不自觉地蹙眉:“尊上说,那夜无炁有点儿棘手,暂且不要与他硬碰硬,待尊上摸清他的底细,再做打算。”

    季言心表面平静地应下,可实在控制不住心烦意乱,两个狩心说不要与夜无炁硬不硬,可见他隐藏得极深。真是可笑可叹又可悲,深藏不露的国师必定也拥有狩心,取她区区人族仙骨,究竟意欲何为?还是……另有其人?

    季言心不愿接着往下想,神秘莫测的夜无炁始终是最大的祸患。人在狩心面前虽渺小如尘埃,但她自命不凡,擅用异道,纵使没了仙骨,她也要想出法子修得狩心。

    “阿九,九天塔中那位前辈何时能再冲破禁制?”既说他知尽天下事,那定有能为她解惑之法。

    阿九眉梢微微蹙起,而后拿出小册子翻了翻,皱着的眉宇舒展开来道:“两日,结界加强后的两日,前辈便能冲破禁制。”

    “那届时还请你带我去一趟九天塔。”

    阿九莞尔一笑:“乐意之至。”

    夜已深,王宫中绝大部分人,却一夜无眠。

    天将破晓,昭帝的掌事太监元化听得昭帝一起身,便进来禀报:“陛下,国子监祭酒卒了。”

    昭帝面上并无太大变化,问:“几时的事?”

    “卯时三刻遇袭,死在了前来上朝的路上,众目睽睽之下。”元化抬眼小心翼翼看了看昭帝身旁的苏愿婉,面露难色。

    昭帝瞥见,嗤笑一声,问:“有什么话是得先问过皇妃,才能说与朕听的么?”

    苏愿婉道:“陛下言重了,莫要与元公公这般玩笑。”

    元化将眼神压得更低了,尽量不让语气显得与平日里有何不同:“袭击祭酒大人的是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春生,不知为何,春生与国师大人的灵宠奢比融为一体,实在凶狠可怖,从天而降直直朝着祭酒大人飞去,当即便要了人命,可随后春生也死了。”

    闻言苏愿婉为之大惊:“春……春生,怎会无缘无故与奢比融为一体,实在荒唐。”

    昭帝原本无波无澜的脸上亦随之变色,沉默良久后命令道:“春生胆大妄为,为修习禁术偷取国师仙丹后走火入魔,与奢比合体后丧失本性,以至祭酒枉死。”

    “是。”元化领命退下。

    苏愿婉痛心疾首,落下泪来:“陛下……臣妾自入宫,春生便跟着臣妾,他的性子陛下也是知道的,他就是嘴上不饶人,但心思纯良,又一心只为臣妾。”

    “朕又何尝不知。”昭帝抬手拭去苏愿婉面上的泪水,无声地叹了口气后道,“国师的心,这偌大的王宫怕是容不下了。”

    “陛下放心,臣妾以性命担保,沧夷人定不负陛下厚望。”

    宫中发生了此等大事,昭帝今日上了朝,安抚过群臣后,偌大的守心殿上,只余昭帝与国师二人。

    “奢比乃国师爱宠,惨遭春生祸害,朕在想该如何弥补国师。”

    “陛下言重了,说到头来奢比只不过是个畜生而已。倒是皇妃那儿,怕是日后得记恨我。如今连沧夷人都寻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跟我争一争呢。”

    “国师这是哪里的话,满朝文武乃至举国上下,谁人不知国师乃大昭开国功臣,与朕而言更是知己。这大昭少了谁都可,唯独不能少了国师。”

    “那少了陛下该当如何?”

    近日里,王宫里都在传闻,说国师自从收了沧夷人带来的空心做了弟子,便性情大变。

    以前的国师日日待人皆是温和有礼的模样,笑起来如沐春风,十分美好。如今却剑戟森森,诡谲伪善,无不令人敬而远之。

    夜无炁一笑置之:“真正的游戏,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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