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玥周遭一切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归墟山化作一片虚无,山上的人也尽数消失不见,几乎占据所有目光的沈司瑶不知去了何处。唯一不变的只有季无尘,他冲着季无玥笑,笑得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阿玥,仙君赐了你什么?可也是百年修为?这样我们又一样了。”

    季无玥眉头拧作一团,胸中莫名燥热难耐:“我才不要同你一样。”

    说话的时候,季无玥满脑子都想着,要是没有季无尘就好了,要是季无尘死了就好了,这样所有人的目光,皆只会落在他身上。

    哪知季无玥如此想的时候,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季无尘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陡然间痛心疾首,落下泪来。

    “阿玥,你就这般恨我么?”

    还没等季无玥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瞬间衰老的季无尘站在他面前,一道金色天雷降下,将银临子劈得神魂俱灭。

    “你……”季无玥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他面上毫无波澜,心下亦不知作何感受。最后只轻阖上眼皮,静默良久。

    待眼睛再睁开,季无尘身上的少年气息全无,有的只是历经世事后的淡漠,昭帝沉声道:“爱妃,这是何意?”

    见昭帝眼底有愠怒,苏愿婉却不慌不忙,拿了一面铜镜上前,柔声道:“陛下,您看。这便是方时宴的长生之术。”

    昭帝眼底的愠怒在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时,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欣喜,镜中之人虽不是方才幻境中的少年,但看上去只二十五六,长发如墨,眼若星辰,却带着凌厉与威严,正是他下山之后豪情壮志的模样。

    昭帝忍不住感叹:“沧夷秘术竟能如此。”

    方时宴应声朝昭帝行了一礼:“雕虫小技,能为陛下解忧,乃方时宴的荣幸。”

    昭帝追问:“这般面貌能维持多久?”

    “眼下草民布阵地点受限,陛下每次进入新天地只能维持一月。”

    “此话怎讲?”

    方时宴一脸为难,看了看苏愿婉:“这……”

    “方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宫中龙脉被压制,导致无论草民在何处布阵,效果皆不尽如人意。”

    “哈哈哈,龙脉被压制,龙脉被压制!”昭帝气急反笑,随手拿起几案上夜无炁炼的延年益寿的丹药,捏得粉碎,“夜无炁你究竟背着朕做了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苏愿婉道:“陛下息怒,莫要遂了歹人的愿。”

    方时宴附和:“草民会先想法子查明是何物压制了龙脉,再作打断。只要解决了此难题,陛下每次进入新天地至少能维持一年,若是日后配以服用草民炼制的丹药,相信陛下纵使再过百年依旧是二十五六的模样。”

    昭帝喜出望外:“方时宴,朕要封你为国师。”

    “陛下不可。”苏愿望阻止道,“眼下国师之心逐渐显露,百姓皆以为怪鸟取人心花一事是陛下的手笔,接着封一个刚入宫没多少时日的人为国师,恐人心不服。”

    “方时宴,朕限你在七日内查明龙脉被压制的缘由,且想出一个法子来,让朕能大肆封赏于你兄妹二人。”昭帝高高在上命令着,末了又谨慎道,“莫要惊动了国师。”

    “是,陛下。”方时宴表面恭恭敬敬,心下却已将这个帝王嘲讽了千百遍,真是可笑,一个修道者满心杂念,试图在凡人里称霸,渴求长生不老。怪不得,他能丧心病狂地做出任何事。

    ……

    国子监,是大昭培养年轻英才之地,早些年只接纳达官显贵宗族亲眷的孩子。昭帝稳定帝位,带起修道之风后,即便是寒门子弟,只要天资卓绝,通过入学考试,便能在国子监修习,将来为大昭效力。

    当夜无炁带着百里翊出现在国子监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二人。

    “听说了没?就那肤白貌美高挑的,是国师的弟子。”

    “还要来接任祭酒一职,不知除了样貌,可有何过人之处?”

    “这还用问,国师的弟子,肯定优秀非凡了。”

    “但愿这个祭酒不要像上一个,那个废柴啥除了颐指气使也不会。”

    “就是,要我说死得好,不用再耽误我们了。”

    “就是就是,要不是占着祖上那点儿基业,就凭那废柴,怕是连入学考试都过不了。”

    “诸位学子请安静。”司业宋玉书向来温和有礼,风姿卓绝如玉树琼枝。面对躁动的学生们,也只是再次温柔提醒,“国师大人带着新祭酒前来,请安静听我说。”

    学生们齐齐看了一眼宋玉书,愣了半晌,又七嘴八舌起来。

    “你们说这新祭酒脾气好不好?看着他白白嫩嫩的,怕也是个柔弱的主。”

    “瞎说,国师弟子,能和柔弱沾边么?”

    “我怎么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眼下国子监早就世风日下,也不知道新祭酒能不能带我们重振雄风。”

    “要是这祭酒还像先前那个,我可不再在国子监耗着了。”

    “都给我闭嘴!是聋了么?”一声爆喝响起,震得所有学子大气都不敢出。说话之人面容俊朗,身形挺拔,着蓝金交织的轻甲,从国子监大门走来,正是另一位司业殷淮声。

    这位司业可是出了名了脾气暴,若是没有他,前祭酒不管事,宋玉书又过于温软和煦,怕是国子监早就乱做了一锅粥。

    暴脾气的殷淮声见了夜无炁却恭而有礼,行了个抱拳礼:“那群小崽子平日里缺乏管教,让国师和祭酒大人见笑了。”

    夜无炁轻笑着:“这不管教的人来了么。”语毕,宠溺地瞅了一眼百里翊,却未得到回应。

    在场之人无不心下咋舌,这徒弟也该不给国师面子了,谁人不知,纵使是陛下,也要给国师三分薄面,眼下众人对这个新祭酒的好奇心更是达到了顶点。

    有个胆子大的学生脱口而出:“祭酒大人是何来历?往后教学生们些什么呀?”

    百里翊原本不想搭理,瞥见夜无炁笑得意味深长,想到季言心被下蛊毒的模样,冷冷开口:“教你们如何做强者。”

    另一个胆子大的站了出来:“祭酒大人可否向学生们展示一二?”

    学生们倒吸一口凉气,此人乃兵部尚书宁晚舟长孙宁弈,当下国子监学生中最强之人。

    “三强这是要挑战祭酒呀!”

    学生间有一阵起哄,就连殷淮声,嘴上说着:“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质疑祭酒。”却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明目张胆地看着百里翊。

    宁弈是出了名了三强,名声强,实力强,抱负强。

    因得前祭酒过于废柴,宁弈对其出手,挑战过三次,前祭酒次次落败。被驳了脸面后,那祭酒来国子监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朝廷不管,两个司业也是没法。也因此,宁弈的名字在年轻一辈里,无人不知。

    宁弈甚至还跟着狩心阁去与妖族打过仗,立下不小军功。原本要求狩心阁将自己从国子监挖过去时,谁知阁主季言心突然暴毙,狩心阁江河日下,此事亦不了了之。

    值得一提的还有宁弈的远大抱负,他降生时府中霞光四溢,等再长大些两奶妈趁其睡着离开片刻,再回来时便见一美得惊天动地的仙人正轻抚宁弈额头。

    那仙人笑得温柔似水:“小宁弈呀,待你长大带你到天上去呀。你可要对你这具身体好一些,来日才能有大用处。”

    待到宁弈行冠礼后,仙人抚额一说更是传得神乎其神,连他自己也觉着,终有一天他是要到天上去的,纵使做不了天下第一人,他亦要做大昭第一人。

    见新来的祭酒并不言语,宁弈再度开口,这次说得愈发直白:“祭酒大人可否赐教一二?”

    百里翊瞥了一眼,道:“我不想伤你。”

    他话音一落,宁弈便摆足了驾驶,势必要瞧瞧这祭酒的实力。

    谁知宁弈才接近百里翊三丈开外,百里翊抬手一挥,便将这个国子监学生中最强之人打到了大门外。

    众人包括两个司业皆瞠目结舌,一时间忘记了呼吸,这是人该有的实力么?这位祭酒实力难不成堪比大仙师境界的陛下么?

    第一个开口的是夜无炁:“我的好徒儿,可别把那孩子打坏了。”

    大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谁,拿一个大活人砸本姑娘!”

    百里翊听得这声音,眉峰一凛,怎么如此熟悉?!

    此时有几人从门外连滚带爬跑进来,大声嚷着:“见……见鬼了。”

    殷淮声呵斥:“你白日做梦呢?堂堂国子监哪里有鬼敢白日闯入,别叫人听了笑话!”

    “是……是……”跑在前头的学生因惧怕殷淮声,只好把“真的”两个字硬生生咽下去,喘了一大口气改口道,“是有人要来挑战国子监。”

    宋玉书问:“那姑娘要挑战谁?”

    “挑战国子监。”那学生怕自己没表达清楚,又细说了一遍,“她要挑战整个国子监。”

    夜无炁轻笑:“这倒有趣。”

    殷淮声又问:“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

    “是……是季仙师。”

    “谁?!”

    “季言心。”

章节目录

本命法器是魔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辞卷轻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辞卷轻书并收藏本命法器是魔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