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跨年夜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处处是热闹欢快的氛围。

    与之相对的是冷灰色毫无人气的房间,百叶窗将节日氛围拒之门外,只有沙发柜上的台灯在努力工作着。

    盛阮慈裹着毛毯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书,神情入迷,丝毫没有留意到茶几上的手机在一遍遍亮起。

    不过她并不在意。

    十二点的钟声早已响过了,她在看完这段精彩的地方和立刻去睡觉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踩着棉拖鞋要去冰箱找一罐即食咖啡。

    门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

    门外没人,只有一个纸袋挂在门把手上,像是猜准了她还没睡着。

    她看了眼天花板,像是在寻找某个人,然后又低头扫了眼纸袋里的东西,各种糖果甜点,不满地小声抱怨了几句。

    熟悉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吃甜的,朋友们几乎不会送这些东西。

    只有一个人,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把戏,将礼物藏在一堆甜点里,让她又气又笑。

    她抱着纸袋将房门关上,将全部东西倒出来。这才找到真正的跨年礼物,一组星空的明信片和一袋咖啡豆。

    她拉开了客厅的落地窗,从阳台的角度能看见楼上是不是还开着灯。

    楼上阳台摆着的几盆盆栽因为主人外出没有按时浇水而病恹恹的。从叶片中间能看到楼上白炽灯灯光打在玻璃上,依稀能看见一个人影。

    他回来了。

    盛阮慈在心里说道。

    阳台上不断吹来的冷风将她的睡意彻底打散。

    客厅的座机响起。

    “跨年烟花上来玩吗?”

    对方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很理所当然。

    “睡了,不去。”安静乖巧的猫儿总喜欢在亲近的人面前亮出爪子。

    “那我想玩,星星你陪我。”对方换了一种说法。

    在对方的苦苦哀求下,盛阮慈还是将看了一半的书收起来,披着外套上楼去陪某个人玩烟花去了。

    薛其萧开全了灯。她一下从昏暗的环境来到这么亮的地方还有点不适应,手挡在眼前眯着眼。

    这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她披在肩上摇摇欲坠的外套直接被人捞了过去,挂在了门上的勾子。

    还没睁开眼,她就被去而复返的人摸了头,“头发都没干,就睡觉?”

    “快干了。”随意找的借口被人直白揭穿,她有些下不来台,理不直气不壮辩解道。

    盛阮慈个子不高,平视只能看到薛其萧深陷的锁骨和宽厚的肩膀,她抬头看着他优越笔挺的鼻子和红润的薄唇,有些色气。他的眼尾上挑加上凌厉的眉尾总给人一种不好惹的酷哥形象。

    薛其萧眼底还有明显的乌青,他之前说要去拍极光参加“星夜杯”摄影大赛,看来是不太顺利。

    她拂开了薛其萧的手,熟稔的从电视柜的暗格里翻出吹风机,缩在沙发上边吹头发,边抬眼问道:“你不是说还没拍到满意的东西,没那么快回来吗?”

    “感觉不对,回来转换个心情。”薛其萧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师弋来和我抱怨你不去参加他们的跨年聚会。觉得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怪可怜的,来陪你玩。”

    盛阮慈不满地踢了下薛其萧的膝盖,“我只是嫌他们太吵了,又不是被孤立。”

    “仙女棒记得上次玩还是在初中。”

    薛其萧背对着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客厅的白炽灯照在他的背上,却将他的表情隐藏在夜色中。

    “当时一直说再玩一次,然后就越来越忙了。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年中的时候,现在都跨年了……”

    她放下吹风机,从桌上的盒子里抽出两只烟花来到他身边,“长大了事情就多了。”

    两根仙女棒相交,她手中的仙女棒被引燃,绚丽灿烂的火星在夜空中跳动,在烟火之下是繁华热闹的跨年人群。

    她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消散在空中,两个人一起静了下来,只有仙女棒燃烧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从无话不谈逐渐走远,她已经习惯了站在距离他一步之外的地方。

    学生时代流传的一个占卜。

    仙女棒燃烧的时间越久,就代表那个人的人缘越好,有很多人喜欢。

    当时的冠军是薛其萧。

    他从小就很招人喜欢,别看那一副生人勿进的酷哥模样,但实际上特别贴心温柔。

    盛阮慈手里的仙女棒熄灭了,摇了两下确定了彻底没有复燃的可能性。

    比起来她显得孤僻多了,从小到大都是薛其萧将她拉入自己的交际圈子。

    对于他来说,盛阮慈应该是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妹妹。

    ……

    对,只是妹妹。

    “困了。你要继续玩吗?”薛其萧打了个哈欠,将自己还在燃烧的仙女棒强势地塞到了她的手里。

    这个人真的很擅长察觉别人的情绪,也很会照顾人。

    也难怪会让人产生逾矩的想法。

    盛阮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宽大的睡意衣袖将她的手全部藏起,只留下圆润小巧的指间,她莫名想要拉住那个人的背影。

    “嗞——”属于薛其萧的仙女棒也燃尽了,就像是在提醒着她收起不该有的愈矩妄想。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比所有人更加了解彼此。正因为如此,他们比所有人更加无法更进一步。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是他们的判词,也是她的枷锁。

    她无法承受关系破碎之后的改变,所以最后伸出的手还是放下了,静静看着面前的人一步步远去。

    即便袖子底下的手无力地握成了拳,她也不会表现出任何一丝留恋和怅然。

    扑克脸,赌桌上必备的技巧。

    她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

    “阮阮你在听吗?”师弋在盛阮慈眼前晃了两下手,有些不满她的走神。

    “怎么了?”

    盛阮慈低头搅了搅咖啡,看着上面的拉花逐渐融进褐色的漩涡中,放松着因为昨天熬夜而酸涩的双眼。

    昨天陪薛其萧放了会儿烟花之后,或许因为熬过头了反而清醒了,她索性就继续看起了书,等回过神来已经天亮了。

    幸亏今天放假,书店没来多少人,她能忙里偷闲小憩一会。

    不过有人熬夜难受,还有人宿醉还活蹦乱跳的。

    这不,通宵浪了一整夜的师弋睡了一个上午之后就精神抖擞拉着小伙伴来她的书店开茶话会了。

    美其名曰要趁放假好好交流感情。

    除了还在倒时差的薛其萧外剩下的三个人都来了。

    不过放假时间牧泠店里的单子多,她来送了个甜点咖啡就离开了。

    “师弋她说老萧要结婚,我们在讨论该送什么礼物。”沈海诺答道。

    “?”搅拌咖啡的手一顿。

    像老旧的时钟艰难地移动着,直到某一天毫无征兆地停下,突然却毫不意外。盛阮慈一时间茫然,比起难过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解脱感。

    薛其萧身边从来不缺异性,但只有贺文芷始终如一爱着他,一起相濡以沫七年。

    她比任何人都坚信他们终将会走到一起。

    如今——悬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不过她本以为自己在薛其萧心里的位置会再重一些,至少应该是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由薛其萧亲口说出。

    然后她再将复杂酸涩的情绪全部压下,仅仅代表多年挚友的身份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是吗……”盛阮慈的情绪有些低落,幸好现在在这里的是迟钝的师弋和沈海诺,她的低落被顺理成章解释为午后的困乏。

    “这下可算是追到大结局了……”

    “结局?你们在讨论什么?”

    跨年后的大学城格外的凄凉,薛其萧进来时门口的风铃响动格外的引人注意。

    男人一身浅褐色长风衣衬得他的身量比例格外优越,白色衬衫被随意解开了三颗口子形成开到胸口处的深V,脖子上的五芒星吊坠悬停其上,恣意懒散却让人挪不开视野。

    薛其萧很自然地抽走了师弋身边的椅子,然后示意盛阮慈靠边坐一点,自己在她身边坐下。

    他随意地看了眼盛阮慈面前的咖啡,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直接将咖啡挪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用自己刚带了的牛奶作为替换。

    “你眼睛红成这样还喝咖啡,是想要修仙吗?”

    “晚一些还有货要来,得提神。”盛阮慈心情不佳地敷衍道。

    显然这番说辞薛其萧并不在意,她感觉头上一重,一股熟悉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带着些许漫不经心说道:“不是还有我们几个大活人。”

    “睡吧。睡一觉就不会难受了。”薛其萧说着,吸管插好,递给她。

    在薛其萧心里,她好像永远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先前不安和难过的情绪,就在不容置疑的语气中一步步瓦解,最后凝成了一滴没有被人注意到的眼泪,落在了牛奶中。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安抚好不省心的盛阮慈,薛其萧这才施舍眼神给脸上写满八卦的二人组。

    “兄弟,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好事将近了都不和哥们说。”沈海诺起身走到薛其萧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抬手摊着,“幸亏我们情报网强大?”

    “好事?你们又在谋划什么?”

    看见薛其萧反应不对,盛阮慈也抬眼探究地看着搞事二人组。

    沈海诺:“师弋说你要结婚了。”

    师弋连忙摆手解释:“我听同事的学妹的姐姐的姑妈说的,贺大美女要外调去别的国家。那你肯定会担心她在国外遇到其他帅哥。我们这不特地来给你出主意的嘛,看看怎么把贺大美女给套牢了。”

    “师小弋——”盛阮慈一脸人畜无害眯着眼微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离异带两娃了。”

    “哦不!”师弋抱着头绝望道:“阮阮你能不能不要在当事人的面宣告造谣,就像被人预告日落后处刑,然后让人在恐慌中度过一整天。而且能不能换一个,我还没有找到男朋友,这样会让我的追求者犹豫的。”

    别看盛阮慈软软小小一只,看着很可爱的样子,但是了解的人就知道她就是一个粉切黑,还是五彩斑斓黑的那种。

    她丝毫没有理会师弋的哀嚎,托着头思考了一秒钟,然后指着沈海诺说道:“孩子爸堂堂登场。”

    “我?”

    沈海诺和师弋对视,如出一辙的表情,同时yue了一声,然后一齐扭开了头。

    谣言太过离奇,成功攻击到了他们,但是又不会让其他人相信导致社死。

    阮阮绝妙地谣言掌握能力。赛高!

    师弋在心里呐喊。

    “好了摘星,他们知道错了。”薛其萧先是对盛阮慈表示感谢,然后向师弋问道:“阿芷她要外调?”

    师弋:“诶——你不知道?”

    沈海诺:“你特地找我要了一盒仙女棒不是去找贺美女跨年去了吗?还特地鸽了我们。”

    提到仙女棒,盛阮慈垂眸。

    “阿芷昨天晚上飞去宣城做采访了。”

    难怪他昨天一份伤春悲秋的样子。

    盛阮慈心道。

    她不过是捡了贺文芷剩下的一点温柔,就足以让她动摇、心动。

    暮落时人都散去,只剩下盛阮慈和薛其萧两人。

    她扶着木梯,看着斜阳照在薛其萧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明明抬手就能触及对方,却又感觉距离得很遥远。

    时光荏苒,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人现在独处时却找不出任何话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不知道。”薛其萧应道,“你很在意?”

    是啊。让我快点死心吧……傻子萧。

    ——

    盛阮慈朋友圈

    【离异分居,哥哥跟爸,妹妹跟妈。@AA商务师弋@诺】

    阿泠不想写论文:!!!弋弋和海诺哥结婚,啊不是,离婚了!!!居然还有小朋友了!!!

    AA商务师弋:为什么真的有人会信!【抓狂】

    诺:清纯男大,没有带娃,不是奶爸。不传谣,不信谣,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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