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叫你半天了也没反应。”蒋莉莉伸手在席朵眼前晃了半天。

    “啊?没什么。”席朵回过神来,视线却始终紧锁着前方。

    蒋莉莉顺着席朵的目光望去,一眼便捕捉到了人群中格外显眼的靓丽身影,“乖乖,我说你发什么呆,原来是女明星啊。”

    席朵不说话,皱眉紧盯。

    一股疑问骤然涌上心头。

    这人真是安恬?可她不是和何澈一起去了德国?不过半个月,这就回来了?

    那么,何澈是不是也回来了?

    “光看身材就知道长得也漂亮。”蒋莉莉啧啧道:“不过话说回来,都当明星了还得跟我们一块排队,也真够遭罪的。”

    席朵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那里有一片被隔离的特殊区域。

    “那边是VIP区,她用不着排队。”

    “哦,那我看她不顺眼了。”蒋莉莉半开玩笑说:“我这人仇富。”

    这时,正往前走的那个身影突然顿住脚步。与此同时,她一个转身,隔着墨镜投来视线。

    席朵下意识地扭过头,装作给蒋莉莉整理发型,尽量背过身去。

    “你躲什么?”蒋莉莉奇怪地问。

    席朵掰过蒋莉莉的身子,让她挡在前面,龇牙咧嘴地说:“那个女明星,我好像认识。”

    “我靠!”

    蒋莉莉一个激灵,要不是身上有伤,外加被席朵死死按住,她差点跳起来。

    “你居然认识明星?”蒋莉莉一脸兴奋地说:“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或者合个影之类的,以后逢人我也好吹几波。”

    “你看她全副武装的,我也不确定有没有认错。”

    实际上,席朵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单从外观上来看,这么出挑的身材和气质,定是安恬没错。但要真是安恬,她怎么会来这里?

    要知道,这里可是妇产科。

    “这还不简单吗?”蒋莉莉腾一下站起身,“看我的。”说完,拿起检查跛着脚就往VIP区去。

    “喂,你干嘛去?”席朵在后面压低音量叫她,却又害怕被安恬认出来,迟迟不敢上前。

    只见蒋莉莉一瘸一拐地冲到VIP区,趁着门口咨询台在和其他人周旋的空挡,一个闪身混了进去。

    大约七八分钟后,蒋莉莉被两个穿着制服的护士推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蒋莉莉一个劲地点头哈腰,“我看错检查单了,还以为是在这里排队呢。”

    “您是预约的是普通检查,应该到进门处排队,请您尽快离开。”

    “好好好,我这就走。”蒋莉莉嘴上没个消停,脚下却半步不挪,并且还拼命地探着脑脖子往里张望。

    两个护士看她一身伤,秉承着优待病患的理念,拿她也没办法。

    几人又僵持了一会,蒋莉莉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头。

    “我都看清了。”

    蒋莉莉一屁股坐到席朵身边的空位上,一时得意忘形不小心撞到了腰上的淤伤,疼得五官乱飞。

    “看清什么?”席朵问。

    “女明星的脸。”蒋莉莉揉着侧腰,倒吸几口凉气,“她到里面以后摘了墨镜和口罩,我看得一清二楚。”

    席朵飞快掏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找到安恬的照片,递到蒋莉莉眼前,“是她吗?”

    蒋莉莉点点头,“是她。”

    “确定没看错?”

    “我又不是近视眼,怎么可能会看错。”蒋莉莉说:“错不了,就是她。”

    这么说,果然是安恬。

    只是她现在不在德国,怎么还跑这来了?

    难不成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席朵心里浮现,她吓得赶紧捂住嘴巴,以免发出什么不可控的声音来。

    “咦,这女明星还是个演奏家。”蒋莉莉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搜索引擎上安恬的简介给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席朵的反应,“真巧嘿,竟然还跟你是同行。”

    “我的天,年纪轻轻就拿过这么多奖。”蒋莉莉自顾自地说:“这么厉害的人,你怎么认识的?”

    蒋莉莉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席朵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那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怎么也甩不掉的恶鬼似的,紧紧缠着她,让她愈发焦虑和不安。

    “你等我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席朵说便头也不回地往厕所走去。

    至少现在,她还不想在蒋莉莉面前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她站在洗手台,双手撑在台面上,不断地深呼吸。

    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夜没睡,满脸憔悴。

    好友抛弃,恋人背叛。

    人生坎坷,不知怎的,她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她自觉,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不,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应该轻信任何人,不论是安恬还是江书瑶,特别是何澈。

    他们都在骗自己,一个个合起伙来骗自己。

    一直以为,自己和何澈的感情是一段循序渐进的慢跑,是灵魂的高度契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日久生情。

    他们有着同样不堪回首的过往,有过同样不堪屈服的抗争。

    他们热爱同样的音乐,渴望触及彼此的灵魂。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他精心布下的局。

    虚假的婚姻,弃如敝履的情爱,都是笑话。

    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而安恬,却可以拥有她想连都不敢想的奢望。

    捧起一把凉水浇在脸上。

    初冬,刺骨的寒冷顺着毛孔扎进血肉里,疼得她浑身打颤。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滴滴答答的高跟鞋声。

    “妈,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行吗?我现在人在医院里,真的不太方便。”

    听到安恬的声音越靠越近,席朵下意识地想躲。

    回头一看,厕所里的隔间都是空的。她找到最里面的一间,推开门发现里面放的都是些拖把抹布一类的清洁用品。侧身进去,反手上锁。

    “好了好了,我已经到洗手间了,有话你说。”

    不过几秒钟,安恬就走进了卫生间,“你等下,我再看看有没有人。”

    紧接着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然后是一扇扇门接连被推开的声音。

    安恬谨慎地查看了每一个隔间的情况,直到走到最后一个清洁间的门前。

    看着门把手在门外人的扭动下晃了几圈,席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安恬用力地推了几下,见里面没有动静,柔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席朵半蹲在一个塑料桶上,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安恬抬头看了眼隔间门上挂着“清洁间”的门牌,收回手走到卫生间门口把门反锁。

    “好了,确定没人,你说吧。”

    “你确定没有查错?”这声音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洗手间里空荡荡的,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安恬手机里的女人声音,似乎情绪非常激动,每个字的音调都扬得高高,以至于席朵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院长亲自检查的,不会有错。”安恬说。

    “多大了?”电话那头问。

    “差不多一个半月吧。”安恬回答道:“还早得很,看不出什么。”

    “这下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安恬说话的口气听上去有些得意,“当然是拿着东西,去找姓何的负责。”

    听到这里,席朵倒吸一口气。

    果然如她所料,安恬之所以会出现在妇产科,是因为——怀孕了。

    难道她真的怀了何澈的孩子?

    席朵颤着手拿出手机,先调到飞行模式,再偷偷打开录音。

    上次她就吃了没有证据的亏,这次说什么都得留下个把柄在手上。

    “你老实跟我交代,肚子里的那个是何家的种吗?”

    电话中的话语显得格外严厉,一点也不像是母亲关爱女儿,反倒像是警察质问犯人。

    “妈,你说的什么话?”安恬不满地小声抗议道:“不是阿澈的,还能是谁的?”

    “你骗鬼呢!”安恬母亲的声音犹如横空炸开的火药,硝烟味十足,“死到临头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妈,我真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安恬,我告诉你,别把我当死人。”安恬母亲扯着嗓门怒吼,“你不会真以为你和姓严的那档子破事,我还不知道吧?”

    “我……”

    “你骗天骗地,骗不了我。”安恬母亲说:“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狗肚子里装了些什么馊主意?”

    安恬沉默了。

    “我的好女儿,你糊涂啊!”电话里,安恬母亲的态度猛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辛辛苦苦帮你铺好的一条路,你怎么自己给毁了?”

    “那个姓严的什么人,你不清楚吗?狗仗人势的东西,你怎么偏偏被他耍得团团转?一天到晚跟他厮混在一起就算了,现在还怀了他的孽种。你这样还怎么嫁进何家?”

    “妈,严正轩说过会帮我的,有他的助力,我肯定能嫁给阿澈的。”安恬急忙说。

    “就凭他?”安恬母亲嘲讽道:“你和他搞在一起这么久,他除了找你过夜以外,还干过什么正经事没有?”

    “我的傻女儿,你居然相信一个臭男人的鬼话。”

    “不是的,他真的有帮过我。”说到这里,安恬明显顿了一下,压低音量道:“席朵离开乐团就是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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