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猜测。”

    江知渺有些为难,她也不确定,只是下意识想到了身边的人。

    “熟悉我的穿着打扮,又知晓你的喜好,那就只有……以葵了。”

    “不可能!”

    吟川率先反驳了这个说法,并且替以葵解释。

    “夫人,您可能不清楚以葵的性格,她平常是会有点小脾气,可是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况且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没理由会泄露这种事情出去伤害公子跟您的。”

    “是啊。”江知渺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猜测嘛,毕竟其他的人,我也不熟悉,我也想不到更多的可能性了。”

    “没事,这个让吟川慢慢查,你就不要费力去想了。”

    宋辰泽示意吟川退下。

    待吟川离开以后,他才耐心解释。

    “昭昭,你放心,以葵她不会有害人之心的,而且,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她,所以,这个打听情况的人,想来也是你身边的人,或许是躲在角落里没有注意到她。”

    江知渺也赞同这样的猜测,“其实我刚才想到以葵就觉得不太可能,虽说我也没跟她接触太久,可平常以葵的做事态度,以及她担心我的样子,绝非是装出来的,况且她与吟川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若真如此,岂不是得不偿失?”

    宋辰泽笑了笑,“虽然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听说如今岑湛还被关在府中,你不打算放他们出去了么?”

    江知渺也不是那般狠心的人,她只是担心这件事会引来梁王的反噬,到时候说不定又要惹祸上身。

    “还未到时候,就让他们再多享受两天吧。”

    宋辰泽开口笑着,“你倒是挺关心那个岑湛的嘛?”

    江知渺佯装生气,偏过头去。“什么关心他,我是关心你。哼,不领情就算了。”

    她假意要走,却被宋辰泽给拦了下来,“你看看,我不过是玩笑话,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江知渺不满道:“你这哪里是玩笑话,你这是说酸话呢,酸意真大啊。”

    宋辰泽假意听不懂,催促她赶紧休息。“快歇歇,也不嫌累。”

    这段时间宋辰泽忙着养伤,连府中的下人也格外有眼色,凡是看见他同少夫人在一块的时候,都特意避开了这条路选择绕道。

    江知渺瞧见过几回,起初她并不明白这些行为到底何意,后来还是以葵悄悄告诉她,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就是想让两人多单独相处,培养感情。

    只不过,感情这东西——

    她想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没多久,以葵拿着两条竹条放在了最近的桌面上,开口道。“夫人,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你先下去吧。”江知渺拿着东西清点了一遍,果然没错。

    宋辰泽看见这东西,又想到了从前嗯场景,惊讶问:“昭昭,你这是要做灯笼?”

    江知渺微微笑,“是啊,只不过这次是做两盏灯。”

    从前,江知渺时常跟着自己的母亲一块,偶尔也做些手工花灯拿出去卖,只不过那时候家里富裕,她们不过是图个新鲜,后来到了楚府,府中下人苛待她,连那些奴仆都不听她使唤,她偶尔也自己做些灯笼拿出换些银两来,好能将就着添些冬天的碳火用。

    “好端端的怎么做灯?”宋辰泽心疼她的手,何况这些事情原本都用不上她自己出力,只需要吩咐下去,便有人替她做了这些东西。

    江知渺仔细将竹条劈开,一遍又一遍打磨干净,宋辰泽想要帮她,却被她呵斥在一边待着看就行。

    “我亲自做这个灯,一来是讨个彩头,让你这身上的伤能够快点好起来,二来,咱们这屋檐下,若真不挂两盏自己亲自做的灯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江知渺事必躬亲,这都是她从前保留下来的习惯,宋辰泽劝不动她,只能在一旁拿着些话本,读着她爱听的一些故事。

    读到一半的时候,宋辰泽忽然停了下来,并未再开口。

    江知渺忙着手中的事情,没有抬眸,“怎么不读了?”

    宋辰泽突然将话本合了起来,皱眉有些不悦。

    “这谁选的本子?”

    江知渺有些疑惑,“我……我选的啊,怎么了?”

    宋辰泽这才不自然咳嗽了一声,开口道,“这话本……写的有些奇怪,不太适合读下去了,要不然,咱们换一个?”

    “我知道这些话本都挺烂的,可是这些……”江知渺颇为无奈,甚至都懒得吐槽他。

    “你知不知道这些话本哪里来的?”

    宋辰泽将话本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的确没什么印象,“不晓得,你不是说你买的吗?难道不是?”

    江知渺偷偷笑了起来,“我买的?我哪有闲情逸致买这个东西啊,这些东西我还是不小心在西风楼发现的,就藏在你那些书柜里,你还敢说你没看过?”

    宋辰泽双眸震惊,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确没买过这种东西。

    他暗想,除了自己,似乎也没人再进西风楼了。

    莫非,这世上有鬼?

    “装过了。”江知渺无奈吐槽。

    宋辰泽此刻有口难辩,“昭昭,这话本写的都是落魄公子迎娶公主的故事,我哪里会看这些书啊,何况,我从来不看这些东西的,你都知道的,你信我!”

    “又没说不信。”江知渺得意笑了笑,解释道,“不过这种故事我还挺喜欢的,就是不知道是谁藏在西风楼里的,估计也是不想被人发现,才特意找了这么一个位置吧。”

    宋辰泽附和道,“其实,平常我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独自待在西风楼里,看那些你留下来的东西,不过,我倒是没在意那些书柜里摆放的书籍,还以为都是我过去的读书笔记之类的,没想到会被人钻空子。”

    二人互相聊天逗趣,时间就这么飞快流逝,此刻,二人还不清楚宫内的情形。

    长宁宫。

    女子身着青色长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倒是格外冷清。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书卷,好似这里方才发生了一阵剧烈的争执。

    屋外,一男子冷眸扫过屋内动静,有些愠怒。

    “长宁,分明说过了让你不要去见善宁,你为何就是不听?”

    “我就是想弄清楚真相,我就想知道她为什么要陷害我,我有什么错?”

    长宁跪在地上,可嘴里的话依旧如故。

    她不过是前日偷着去见了善宁一面,了解当日她生辰时发生的状况,可今日皇兄得知此事后,二话不说就来数落她的错误,她不过是想弄清楚原因,究竟为何皇兄不让她去。

    少女眼神明亮,神情倔强,丝毫看不出有半分悔过之意,让慕琰更为恼怒。

    “你去见她,便是大错特错!”

    长宁忽然顿住,一时有些无措,向来疼爱她的哥哥,如今这般当众凶她。

    莫非,是她真的错了?

    可是,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亲口问一句,善宁跟自己究竟有何恩怨,为何皇兄这般生气。

    长宁握紧了手指,眼眸愈发深邃,“皇兄,敢问一句,长宁错在哪里?”

    慕琰淡然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父皇有令,不许任何人未经他旨意私下去见善宁,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吗?怎么还要问?”

    长宁不信这种话,仍旧逼问,“皇兄,这种话也不必哄我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父皇会因为一件小事而至于下如今严令吗?”

    慕琰极其不耐烦,挥手道:“如今你是愈发大胆了,是不是以为父皇宠爱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身为公主的责任啊?”

    长宁看了一眼地上的书卷,冷笑一声,缓缓开口。

    “公主的责任?”

    “不就是从小生长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到了出嫁年纪再去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家里度过余生吗?”

    “皇兄,这是你说的,公主的责任吗?”

    慕琰被长宁这番话惊到,他没料到长宁如今会有这种想法,“你胡说什么,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是我的妹妹,你肩上也承担着西陵的未来,你不明白吗?”

    “让你不要去见善宁,是因为她不是好人,我不希望你被她蛊惑,不希望你误入歧途,你明白吗?”

    长宁眼神晦暗,有些不解。

    “皇兄,我不会变的,我是皇兄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皇兄你知道的,我懂得明辨是非,我有那个能力,我知道——”

    “够了!你还是不知错是吧?”

    慕琰终究是生气了,如今长宁始终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忍不下去了。

    “今日你就跪在这里,跪满两个时辰才能起身。”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了长宁宫。

    待太子离开后,长宁殿的宫人想要搀扶长宁起身,却被她一一拦下,她依旧倔强挺立了脊背,不屈服于太子的惩罚。

    “公主……”彩依至今仍旧感觉奇怪,明明自家公主向来最听从太子殿下的话,可今天两人却如此争执。

    长宁冷淡开口,“彩依,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公主在无理取闹了?”

    彩依欲言又止,回应道:“回公主,奴婢不敢说。”

    长宁叹了一口气,方才道:“我其实并不是与皇兄斗气,我只是气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却偏偏让我按照他的方式来做事,我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而且,关于善宁的事,她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西夜王子离开西陵后,宋辰泽还派人前去打探过消息,他倒是懂得藏拙,闭口不提在西陵的遭遇,只说和谈一切顺利,目前还在商议中,尚未作出决断。

    不过,按照目前两国的态势发展来看,这西陵倒也不必和亲,只不过稳妥起见,和亲自然是上上选择,不用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最和平的方式解决战争问题。

    宋辰泽翻阅了之前的书卷,查看了西陵历年来的国事良策,都讲究先礼后兵。

    不过,这和亲之举倒是意料之中的事。

    江知渺捧着一份汤端了进来,瞧见宋辰泽还在查卷宗,示意他休息休息。

    “看了那么久,想必累了,来喝点汤休息休息。”

    不知不觉已渐到黄昏,宋辰泽都没发现时辰过得这么快。

    “昭昭,你有心了。”

    江知渺摇了摇头,可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拦住了宋辰泽的动作。

    “你放着,我来吧,你这伤还未好,还是我来。”

    宋辰泽心里自然乐意,可他面上却是乖乖听话,伸出去的手又及时收了回去,“那……好,只是有些辛苦你了。”

    其实哪里辛苦,她不过动动手的事情,可宋辰泽差一点就没命了,还是因为她。

    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江知渺轻轻盛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随后又放在了宋辰泽的面前,开口道:“这次我尝过味道了,是比较清淡的,不会像之前那样难吃了。”

    宋辰泽听闻这话,有些诧异,随后他就听见江知渺自嘲。

    “上次你带我去酒楼吃饭,也是因为我做饭比较难吃才去的吧。”

    “肯定不是啊!”宋辰泽当即反驳她这句话,“哪里难吃了?我不过是想带你吃些特殊的美味,并非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更何况,你做饭一点都不难吃,无论何种,我都爱。”

    “胡说,不难吃才怪,我都自己尝了,好难吃的。”

    今天这份汤,还是她下午钻厨房煮了一下午才弄出来的,中间还亲自让厨房的管事妈妈帮自己看着火候,生怕没煮熟或者煮坏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其实,本来今天想亲自做一回饭的,可是那些菜都太难了,我试了好多遍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选择做这个汤比较容易成功一些。”

    她之前看宋辰泽做汤如此轻松自然,她便也想亲子动手做一回,可实际动手却不是那么回事。

    宋辰泽倒是不介意,十分配合喝完了整整一大碗的汤,喝完后仍然赞不绝口。

    “这汤,的确香啊。”

    江知渺知晓他是有意奉承自己,在一旁打趣,“也就一般般吧。”

    宋辰泽否认,“不,我就认为它香!”

    被他这顿夸奖,江知渺心头忽然微微热了起来,她有些害羞,更多的是高兴。

    “既然你喜欢,那以后……”此话尚未说完,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随即改了口,“以后多做几次便是了。”

    宋辰泽悠悠道,“好啊。”

    又隔了两日,兰清婉带着礼物上了门,虽说她是为了看望宋辰泽而来,可实际上她是来找江知渺吐苦水的。

    宽敞的院落内,一张梨花木制成的桌子摆在中间,上摆着精心挑选的花茶。

    江知渺仔细为她倒了一盏,端起来递给她,“尝尝,今年新做的。”

    兰清婉哪里有心思喝茶,满脸都在诉说自己的哀怨。

    “嫂嫂,我好像被骗了。”

    听闻这个消息,江知渺与宋辰泽互相对视一眼,继而她继续追问。“因何事被骗?说来听听。”

    兰清婉撑着下巴,神情有些受伤,自顾自讲述着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

    “那天嫂嫂被救走后,我原本是想去找元皓的,可无意中我见到了他同一个陌生人说话,原本我想上去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昏倒了,后来回府以后,我去跟元皓说了这事,他却只说我看错了。”

    “我也没太当回事,可自从那天以后,就不断有陌生人来找他,起初是两三天,后来一天好几次。”

    “这事没多久就被我兄长发现了,他让人赶元皓出门,我拦着不让,可就在前几天,元皓留了一封信给我,就消失不见了。”

    江知渺理清了头绪,方才开口,“你是认为,是兰公子说了什么话才让元公子离开的吗?”

    “肯定是这样啊,不然元皓不会离开的,何况,他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

    兰清婉忿忿不平,却又有些难过。

    “最近兄长每日都派人盯着我,今日若不是说来这里,恐怕他都不会放我出门。”

    宋辰泽坦言,“清婉,你身边的元皓目前身份不明,怀瑾让他离开也是为你考虑,如今兰家势力过盛,若元公子的身份牵扯上其他的事情,恐怕兰家会脱不了干系,你兄长也是为你考虑,为兰府考虑。”

    兰清婉皱着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是就是因为知道,我反而没办法去责怪兄长,我只是……”

    剩下的原因,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或许,他是有事离开,以后还会回来的啊,凡事也不要总往坏处想,何况,他被你所救却又不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可能就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也不用太过于纠结,如今,你就只管好好待在府中,待一切安定下来,咱们再一块出门游玩,如此可好?”

    江知渺一番安慰她的话,并没有减少兰清婉的顾虑,可她只不过想找个人能够发泄一下心中的苦水罢了。

    “多谢嫂嫂宽慰,我其实都明白,如今元皓安然无恙平安离开,我该为他开心才是,可能我一时觉得无人再陪我玩耍了,有些难过而已。”

    瞧见兰清婉这番忧思的模样,江知渺不忍心让她失望,便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尝尝这茶,取梅苑的梅花炮制而成,有股淡淡的花香。”

    兰清婉半信半疑浅尝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清新淡雅。

    “咦,还真是呢。”

    她笑了笑,有些惊喜。“嫂嫂,你可真厉害,这种茶倒是挺独特的啊。”

    “也不独特,不过是投机取巧,你宋哥哥不爱那些寻常的茶,我只能想方设法弄些新鲜玩意儿啊。”江知渺从容说完,就听见宋辰泽打趣,“清婉,你瞧瞧,你嫂嫂这话里话外是不是在说我难伺候啊?”

    兰清婉见状,当即附和,“宋哥哥,你就偷着乐吧,有嫂嫂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子给你做妻子,你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啊。”

    她朝着江知渺挑了挑眉,格外得意,“我说的对吧,嫂嫂?”

    江知渺笑的格外开怀,“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顿时,院内一阵欢声笑语,也让兰清婉之前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

    -

    四月初,天气回暖,宋辰泽伤势大好,领着江知渺去见了一人。

    此人如今身形消瘦,整个人脸色发白,甚至浑身找不到一块好皮肉。

    可只要看见他的脸,江知渺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阿烈。

    “阿烈!”

    江知渺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有些难以置信。

    “这……怎么回事?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还记得自己出嫁上遇上阿烈,介绍他去大理寺辨认他的妹妹尸首,如今再见却有些看不出容貌来了,简直天差地别。

    宋辰泽指着他开口,“跟他同住的另外一个海悦楼伙计将他妹妹的事情告诉了李沄,这是李沄死后严恒找人做的。”

    江知渺又问,“我不记得此人被你关押起来了吗?他怎么还会跑出来?”

    宋辰泽微微叹气,“我以为他一个人不会武功,所以并未严加看管,就让人送去了官府,可半路有人将他劫走,在太师府发生命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脱的了干系,如今有人要杀他灭口,被吟川及时救下来了,可惜他如今时日无多,恐怕活不了太久了。”

    “是谁?严恒吗?”

    “可是严恒看起来不像是能够为李沄报仇的人啊,况且,他们同属于一条船上的人,如今该明哲保身才对,怎么会这么轻易露出破绽?”

    江知渺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猜测哪里不对。

    宋辰泽轻轻点醒她,“你忘了一个人。”

    江知渺茫然抬起头,“谁?”

    宋辰泽眸色清冷,一字一句开口。

    “楚-怀-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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