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也没想到长宁如此决绝,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刻,瞬间拉住了她的手臂,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一块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由于受到剧烈的撞击,长宁一下子昏倒在地上,巴图无论如都叫不醒她,竟然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叫着太医。

    寝殿里,太医们跪倒了一片,全都在等着为长宁诊治。

    巴图守在门外,他的手指微微颤动,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在这一刻,他是十分紧张长宁的。

    他在思考,这次自己是否真的太过了。

    长宁身为西陵的公主,从未有过如此冒险的经历,在后宫长大,多半也是循规蹈矩的成长,今日……

    巴图坐立难安,让人进去问了一遍又一遍,得到的结论都是尚在昏迷,短时间内无法清醒。

    最后,他忍不了一个人在外等候,直接进了内殿。

    此刻,长宁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巴图锐利的眼神扫过旁边的太医,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所有人凝神屏气都不敢直视他。

    “如何了?怎么半天了都没有动静?”

    殿内香炉还在点着凝神的香料,可此刻巴图压根无法静心凝神,有些暴躁。

    “说话啊!”

    太医也只能如实回答:“回殿下,王妃是惊恐晕厥,一时也无大碍,只是她从马上坠落,一时伤了脑袋,只怕……”

    巴图眼神似刀,泛着森冷的杀意:“说!”

    太医无奈叹息,“只怕会让记忆混乱,不似常人了。”

    一圈的太医都如此说,巴图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是,从前他从不会如此在意一个人的死活,哪怕她是公主还是侍女,可如今看见长宁就这么躺在那里,他竟然心中缓缓浮起一丝愧疚。

    每日的三餐,巴图都让人做了端进来,可长宁始终未曾苏醒,他一日一日坐在偏殿等待,偶尔也会想念长宁刚来这里的时候,那样灵动可爱。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左右,这天,巴图还在休息,就听见内殿传来侍女的声音。

    “殿下!公主醒了!”

    “醒了醒了!公主醒了!”

    巴图听见声音,瞬间清醒过来,急忙起身想要去看,却又有些犹豫。

    若长宁不愿意看见他,他是不是不该去。

    “知道了。”

    巴图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找到了一个窗户,从一旁去看她。

    此刻长宁靠在窗边,身体十分虚弱,与从前的活泼完全相反,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忧郁。

    “公主,您终于醒了。”

    侍女在一旁有些激动,忍不住落泪。

    可长宁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解,她满眼疑惑,歪着头仔细观察着对方,继而开口:“公主?你在叫谁?”

    此刻,殿内所有人全部都沉默了。

    长宁公主失忆了。

    在她苏醒的这段日子里,巴图一次也没有来过,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作为西陵的和亲公主为西夜带来资源与吉兆的,她初来西夜的当天夜里,就解救了西夜的百姓免受干旱困扰,如今百姓都将她视为神明。

    白日里,长宁由侍女搀扶着,在宫殿四处转转,她瞧见不远处的马场,周围都让人给围了起来。

    她感觉有些诧异,“那里是做什么的?”

    侍女恭敬回答:“回王妃,从前是马场,后来殿下说王妃被马惊了,就让人撤了,如今那里已经空了,不许人过去。”

    长宁只扫了一眼,却没有多问。

    这两日天气不太好,没有太阳,她看着灰蒙蒙的天,不由得想念晴空万里出门赏花的场景,可她脑海里隐隐约约跳着一些别的画面,似乎十分热闹,到处都是花灯,在她面前一群人簇拥着她买花灯,还有人朝她招手。

    想到这里,她的头不由得疼了起来,一个劲开始叫疼。

    “王妃,您怎么了?”

    “王妃?”

    长宁痛苦倒在地上,一个劲捂住了自己的头,就在她有些难受时,一道人影从远处奔来,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急忙送去了宫殿内。

    巴图有些着急,眉头一直没放松下来,有些严厉斥责侍女,“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王妃吗?”

    侍女跪在一旁请罪:“回殿下,王妃是看见马场突然头疼的,这个奴婢们也不清楚啊。”

    听见马场两个字,巴图暴躁的心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有些无奈挥手让人下去。

    “罢了,都下去吧。”

    太医此刻也有了诊断,只让巴图不要刺激长宁,尽量让她保持心情愉悦,才能快速恢复正常。

    夜里,巴图守在殿外,独自处理公文,就听见有人过来回报。

    “殿下,西陵城内发现四王子的踪迹,我们是否要派人……”

    巴图语气冷淡:“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下一刻,他又添了一句:“让人找到于濯,找他回来,一直待在西陵做什么?”

    那人道:“是,殿下。”

    巴图刚安排完一切,从房间内走出一人,她身着里衣,睡眼惺忪望着巴图,有些诧异。

    “你……是谁?”

    自从昏迷后,长宁第一次直面巴图在她眼里,巴图似乎有点严肃与凶狠,她站在原地不敢动,没有上前。

    巴图道:“你来和亲,本殿自然是你夫君。”

    “夫……君……”长宁仔细斟酌这两个字的真实性,有点抵触。

    其实,这段日子她也听旁边侍女说了许多自己从前的事情,只知道自己是不小心跌落马上,有些记忆紊乱,她从西陵嫁到西夜,这才不久,王子待她一向很好,是个体贴的夫君。

    巴图站了起来,想要靠近长宁,可长宁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满眼警惕:“你要做什么?”

    可巴图却没有再动,反而解下了自己的外裳,伸出手去,递到了长宁面前。

    “你若夜里出来,不加衣裳会着凉,你若不想见我,我马上走便是。”

    说完,没等长宁动手,他直接将衣裳塞了过去,抽了凳子很快离开了偏殿。

    长宁好奇跟着他走了两步,直到走到门口才发现巴图真的从偏殿离开,她才有些放松。

    看着手里的衣裳,长宁本想顺手放下,可一阵冷风吹过,她冷的发颤,悄悄将衣裳披在了身上。

    宫内无人看守,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与白日的肃静不太一样,这些天下过雨后,夜里更加清凉了些许,偶尔还能看见飞鸟在不远处的树上飞来飞去,甚是有趣。

    她就这样,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欣赏着夜里的天色。

    场景落在高处,一道窗户边露出一张面孔,正是巴图。

    巴图旁边站着守卫,有些不解。“殿下,您为何撤了护卫跟侍女啊?万一王妃又摔了该如何是好啊?”

    巴图眼神落在那单独的身影上,淡淡道:“罢了,随她,你们且在暗中看着就好,不到必要不必露面。”

    守卫只能遵从。

    又过了月余,草原上渐渐寒冬来临,天气愈发冷了起来,长宁守着火炉都感觉不到暖和,只能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她刚要小声抱怨,就听见宫人从外面在慢慢将所有的窗台全部用特制的浆糊封了一遍,她有些惊讶。

    “这是做什么呢?”

    侍女在旁解释,“回王妃,殿下得知王妃怕冷,特意让人制作了防风的东西用来糊窗,这样殿内就不会透风了。”

    长宁裹着被子,有些好奇,“为何你们这里的窗户全部都是镂空啊?你们都不冷的吗?”

    侍女道:“回王妃,西夜人自小便是如此,虽然最近一直在下雨,可常年这里都有些干旱的,也是沿着水源的位置才有草原,越往北方其实越靠近荒漠,大多数的天气都是十分干燥炎热的,其实并不冷。”

    长宁却听见摇头,有些不能理解。

    “太冷了,哪怕是干燥的天气,我也觉得冷。”

    她在这里甚至都不想下床,看见那些冰凉的建筑,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窖里似的。

    不过,自从这窗户封住以后,寝殿里又放了许多毯子,看起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长宁坐在案牍前,一字一笔写着诗文,打发时光。

    侍女在一旁夸赞:“王妃,您的字写的真不错。”

    长宁会心一笑,脑海里似乎有从前的印象。

    “我记得,从前好像有人教过我练字。”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长宁写完,自己认真看着自己的字,似乎又想起了一些片段,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正当她回想的时候,宫人为她送来了新做的衣裳。

    “启禀王妃,殿下为您做了新衣,请王妃过目。”

    待宫人将衣裳打开,长宁竟然发现这衣裳的袖口处,全部都改了毛茸茸的领口,就连平常的宽大袖口也变成了收紧的窄袖。

    她有些震惊。

    “这衣裳……怎么做工跟之前不同了?”

    宫人回应:“回王妃,殿下吩咐,您之前畏寒,让裁衣时按照您的习惯全部都改了样式,就连这布料也是多了两层保暖的款式,您快试试如何。”

    很快,长宁重新换了衣裳出来,衣服正好合适,就连她之前觉得冷的地方,如今也被紧紧护住,一点没有进风。

    她心中满意极了。

    看着自己身上如此合适的衣衫,长宁重新梳洗打扮,朝着侍女开口:“殿下在哪里?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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