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宇意识到自己犯了大事,他急忙跑到岑树的面前,帮她把压在身上的电瓶车挪开。

    “阿树,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很有事。

    岑树以前骑车不是没摔过,摔得青紫流血也可以当个没事人一样,但今天异常得疼。

    地上有粗糙的小石粒,皮肤摩擦地面,岑树的大腿还有手臂已是火辣辣的一片红,鲜血混着脏灰从伤口缓缓流下。

    她崴到了脚,电瓶车正好砸在伤处,此时脚踝连着神经钻心的疼。

    这不是最糟糕的,她的膝盖可能也受了伤,想撑着站起来,却发现那里非常胀痛,还没站直就承受不了负荷。

    糟糕!她还要赶快去工作室的啊。

    “我就是觉得我刚才态度不好,想跟你道歉,看到你出来,我脑子一懵就叫了你。”

    汪浩宇见岑树正咬牙起身,他伸手想扶一把。

    “啪”的一声,岑树甩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岑树冷漠地说。

    手劲很大,汪浩宇“嘶”了声。

    他压着不耐,用自认为温柔的语气哄:“好好好,不碰不碰,我的车停在小区外,我先开进来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汪浩宇被岑树嫌弃的态度刺激到了,哑着声质问:“岑树,这么多年我在你面前已经很低声下气了吧,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真是睁眼说瞎话,他什么时候低声下气了?

    岑树站不起来索性坐在了绿化带的石阶上,抬眼盯着汪浩宇的眼睛,严肃地说:“行,我们谈谈。”

    其实第一眼见到岑树的人,除了觉得她漂亮之外,更多的感受就是她太高冷了,一定不好相处。

    淡淡的,看似没有情绪,却让人有种被审视的压迫。

    细想来,这看人的气场和程燃简直一模一样。

    就如同现在,明明是汪浩宇在俯视,却被岑树的眼神压过了头。

    汪浩宇原本只是话赶话,顺口一说,哪知岑树真的应承下来。

    岑树的眼神太过锐利认真,让汪浩宇有些心虚,他偏头躲开她的视线,想先糊弄过去:“当然要谈谈,但我先开车送你去医院。”

    汪浩宇说着便要拉岑树起身。

    “你是不是跟很多人说我是你女朋友?”

    汪浩宇的手一僵,声音发紧:“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岑树冷眼看他:“我劝你不要说谎。”

    汪浩宇背后握拳,指甲嵌入皮肉,想用疼痛让自己镇静。

    他沉默片刻,用自嘲的语气说:“我不知道你哪听来的谣言,但我跟身边的人说的都是我喜欢岑树,想让她做我女朋友。”

    骗人。

    恶心。

    “给你三天的时间,在朋友圈发声明解释道歉。”

    “你……”

    岑树打断他:“我也不想闹太大,你可以设置可见人数,只要你传播谣言的那几个人知道就行。但你最好诚实点,别漏一个人,否则之后要是有谣言传出来,我会立马起诉你。”

    汪浩宇看岑树不无所动的样子,怕她真的有了证据。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公司里有她认识的人吗?

    他有些急了,蹲下身,试图去牵岑树的手:“岑树,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汪浩宇话没说完,只听从黑暗里传来疾步声,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剧痛,整个人被程燃踹了出去,重重地砸到地上。

    “啊......谁他妈......”汪浩宇大骂着,却在对上程燃眼神的那一刻彻底熄了声。

    程燃绷着脸,手骨的青筋暴起,阴鸷铺天盖地。

    空气似乎也因为他的森冷滞住,汪浩宇觉得呼吸被剥夺,难以喘息。

    凡是在林合一中和程燃上下两届的,都听说过他一打七的传闻。

    当年程燃的继父朱天凯为找程燃的麻烦,雇了七个痞子持械殴打程燃,到最后程燃丝毫没伤,反倒是那一片区的刺头再也不敢找程燃的麻烦。

    但传言始终是传言,这还是岑树第一次见程燃这么生气。

    是岑树把程燃叫出来的。

    因为她受着伤,其实不是和汪浩宇对峙的好时机,要是汪浩宇真的发疯纠缠,她也能有个帮手。

    再者,她还得赶快去音乐工作室。

    当下岑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程燃。

    所以刚才查看手机有没有摔坏的时候就给他发了个微信。

    ——江湖救急,能不能到单元楼前面的岔路口帮我个忙。

    岑树有些小内疚,看程燃的样子,他应该是刚洗漱完,看到她的微信就赶了过来。

    他还湿着发,因为跑动略显凌乱,发丝挂着水遮住眼睑,眼底的狠戾丝毫未藏,暴虐气息肆意生长。

    岑树有点心惊,见程燃一拳要砸下去的时候,往前扑了一步,及时拉住程燃的衣角。

    “燃哥,别,别打架。”

    这一拳下去,最轻也会弄出个轻微伤。

    汪浩宇本来就记恨程燃,势必会闹到派出所做伤情鉴定,到时候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为汪浩宇这种人不值当。

    岑树这一拉,虽然止住了程燃,但她的膝盖再一次磕到了地面。

    尖锐的疼痛让岑树皱紧了眉。

    程燃立刻单膝蹲在岑树面前,十分小心地扶她坐好。

    岑树手臂上有数道擦伤,伤口不深,已经不留血了。

    但她的脚踝的扭伤渐渐红肿,膝盖骨青了一大片,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红血点。

    岑树本就是冷白肤质,所以这些伤口看起来更加骇人。

    “我打车送你去医院。”

    程燃眉宇凝重,薄唇压成一条线,但跟岑树说话的时候还是尽量放柔了语气,不想说重话。

    程燃的车子就停在小区里,但因为喝了酒,现在开不了车。

    “那个等等,我得先去趟音乐工作室。”

    “什么?”

    岑树看着程燃的眼色,说:“就是我朋友在大学城的工作室水管爆了,只有我有钥匙,我得先去看一趟。”

    “把钥匙放到小区保安室,我让助理过去看看。”

    “那你助理也多久过来?”

    程燃没说谎:“半小时左右。”

    “那还是我们现在就去吧,就五分钟的距离。”

    她知道莫哲正着急地等消息,多一分钟就是多一分煎熬。

    她刚才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岑树认真地看向程燃,眸子里亮起那种希望愿望可以实现的希冀。

    程燃妥协了:“给完钥匙立马去医院,其余的我让助理处理。”

    “好的!”岑树一笑。

    程燃转身背对着岑树:“上来。”

    这是要背她?

    岑树有些受宠若惊,但现在时间紧,她也细想不得,双手攀上程燃的肩膀,下一秒就被程燃背了起来。

    “谢谢,”岑树轻声道谢,余光又瞥到她的电瓶车,“啊,我的车,你能帮我把它推到其他地方吗?”

    “别乱动。”程燃时刻注意着岑树的伤口。

    电瓶车之前被汪浩宇扶了起来,现在就停在他的旁边。

    汪浩宇到现在都感觉呼吸不畅,看向程燃的目光里淬着毒。

    为什么又是程燃!?

    当年就是因为程燃,岑树才会拒绝他的告白的。

    明明高中时程燃声名恶劣,谣言缠身,为什么岑树还会喜欢程燃?

    原本没有程燃这个障碍,他可以慢慢求得岑树原谅的,可现在,程燃再一次打乱了计划。

    程燃睨着他,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你要是再敢找麻烦,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汪浩宇是想回击的,但程燃的气场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说不出话。

    而岑树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汪浩宇。

    停好车,程燃便背着岑树往正门走。

    岑树趴在程燃的背上,透过单薄的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天然的力量感,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这是她是第一次被人背,虽说有肢体接触,但程燃一直保持礼貌的绅士手,不会让人有任何的不舒服,虽然他走得快,但非常稳。

    很快,他们就到了大门口,在台阶上等车。

    黑夜,小区,恍然间,岑树又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初次对话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他也像今天这样帮了她。

    虽然很多人说程燃冷血、不近人情,但岑树始终觉得他内心是个很温柔的人。

    “燃哥。”岑树喊他。

    程燃立刻问:“怎么了?伤口疼?”

    “不是,就是觉得你真是个好人。”岑树坦率地说。

    程燃一怔,低声说:“背你一下就是好人了?你好人的标准未免太低了。”

    “才没有,我看人的标准可高了。”

    “那你觉得汪浩宇是好人吗?”

    岑树不知道程燃为什么会提汪浩宇,但还是如实地说:“很早以前是吧,但现在肯定不是。”

    “所以你和他分手了?”

    什么?

    和谁分手?

    程燃在说什么?

    岑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看着程燃的侧颜,不可置信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又没和汪浩宇谈过恋爱!”

    随即,岑树感觉程燃的身体明显一怔。

    “你没和汪浩宇谈过恋爱?”程燃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很清晰的,岑树第一次在程燃的声线里听到了一丝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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