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河还是没将那件事告诉江函。

    上课铃声响了没多久,体育老师就来到高二五班站好的队伍前。

    一节体育课通常是从跑步开始,体育老师手里拿着一只哨子,轻轻一吹,尖锐的哨声便响彻整个操场。

    同学们立即按照老师的指令,迈开了步伐,开始今天的第一项任务——跑步。

    除了,江函。

    “郭老师和我说过你。”体育老师走到江函身边,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你放心,以后那种剧烈的体育活动,我都不会让你参加的。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一定要和我说哦。”

    高二五班的体育老师刚从大学毕业,脸上还有一种未褪去的纯真。

    这样的人对江函说这样的话,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更加难受。

    她勉强勾出一抹笑容,感谢道:“谢谢老师,我会的。”

    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话。

    天空灰蒙蒙一片,高大的樟树矗立在操场周围,枝叶丝毫未动。

    无风,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江函一个人坐到一棵樟树底的长椅上。

    她看着那群在操场上奔跑的同学,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导致她抓着大腿的右手越来越紧。

    可是,她不能这么想。

    明明活下去已经算幸运了,为什么她还要奢求那么多?

    十五分钟过后,体育课的热身活动结束。

    带高二的体育老师大多都不是很严格,基本上只要不回教室,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只有快下课的时候来操场集合一下就行了。

    萧辞安披着的头发已经被她高高扎起,额前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一边用纸巾擦拭着,一边朝江函那边走去。

    江函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边,萧辞安想起体育老师上课之前说的事情,她心里的情绪不禁感到一阵忧伤。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像函函这样的人,内心世界肯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她的可怜对函函来说或许是一种让人“厌烦”的情绪。

    “函函,你在想什么?”萧辞安坐在江函旁边,问道。

    江函抬头看了她一眼,勾起一抹笑容,轻声说:“没什么,只是走神了。”

    “真的吗?”萧辞安看向江函那双明亮的双眼,里面似乎藏着深深的哀愁和情绪,但又有一些无法言说的坚韧。

    如此的双眼,她记得好像也在哪里见到过。

    可是哪里,她又实在想不起来。

    她就记得应该是在一个男生眼里。

    “诶,陆景信和江屹在篮球场上打起来了!”

    一个男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江函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讶。

    “什么打起来,他们就是在篮球场比赛打篮球而已。”一旁的女生指向不远处的篮球场反驳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啊?我以为他们打起来了。”男生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另一个女生无语开口:“既然只是打篮球,那我们去那里干什么?打篮球有什么好看的。”

    一旁的女生笑笑:“打篮球不好看,可是打篮球的人好看啊,更何况是江屹和陆景信,我听说他们是死敌,要是打着打着爆发什么冲突,不就更好看了?”

    没有人不喜欢看热闹,也没有人能抗拒八卦的诱惑。

    萧辞安越听越担忧,她转过头看向江函,问道:“函函,我们也去看看?”

    毕竟是同组的成员,几天下来,萧辞安已经单方面地将陆景信也当成了朋友。

    朋友有难,她这个做朋友的怎么能不管。

    江函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篮球场边,果然看到江屹和陆景信正在场上激战。

    两人的球技都相当出色,你来我往,难分伯仲。

    特别是看见江函来到后,两人间的较量更加激烈。

    听一旁的人说,是一班的人先占了篮球场,但是五班的人不知道,就也过来打球了,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就变成了江屹和陆景信的单挑。

    萧辞安站在篮球场的最边界,看着场上打球的两人,她突然想起来了。

    那种眼神,她貌似在江屹身上也见到过!

    江函,江屹,两个人的姓相同,眼神也差不多,还真是巧啊。

    不过,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什么都不能说明吧。

    就在萧辞安想这个问题的时间里,两人的篮球比赛结束了。

    看样子,应该是江屹赢了这场比赛。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两人在结束之前和之后一点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还真是一点热闹都不给周围的人看。

    旁边的女生见是以这种剧情收场,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不禁感到一些失望:“还真是没意思。”

    与之相反的,江函松了口气。

    两人没打就好。

    要不然,江夏和陆应肯定又会很担心了。

    负面的情绪一旦产生,一切不好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

    “辞安,我们去那里坐着吧。”她对身边的人说。

    萧辞安从想的那件事中回过神来,见场上的人没事,就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走到原来的树荫底下,坐在长椅上,看着操场上、篮球场上那些正在运动的人。

    “江函!”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循声看去,发现喊人是江屹,手里的篮球现在已经换成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怎么了?”江函站起来,疑惑地问跑到她身前的人。

    “这个给你。”江屹将手中的黑色笔记本递到江函面前,“这是我写的数学笔记。你不是数学有点瘸腿吗,这个你拿回去看看,说不定能够帮助你。”

    江函看着面前期中考试排第一的江屹,这个人给她笔记学习似乎也很正常。

    但是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不用了。”江函将笔记推回到江屹身边,“我现在也有在补课,更何况这个学校的老师都很厉害,我的数学成绩也有在慢慢变好。这个笔记,你还是留着吧。”

    被人拒绝,江屹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变化,继续说道:“那好。如果你之后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虽然两人都很清楚,江函是不会主动去找他的,但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江函睫毛颤了颤,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气氛开始微妙,江屹见状,顺势转移了话题。

    “对了,江函。星期一上完晚自习后,我看见你和陆景信上了同一辆车,你们是约的同一辆车吗?”

    又是那种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提起的语气。

    既然他已经问了这件事,江函也没有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那天晚上是我妈来接我和他的。他是我堂哥,现在住在我家。”

    “堂哥?”江屹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意外,“你爸爸那边不是没有什么亲戚吗?”

    “他是我继父的侄子。”江函简短地解释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可一旁的江屹还是有点“不依不饶”,继续说道:“那你知道陆景信的爸爸是杀人犯吗?杀人犯的儿子,你就不怕他遗传了那些可怕的基因吗?那种表里不一的人很恶心吧。”

    江函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蹙起,对江屹直接提起这个问题有些反感。

    明明他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说这种话的人了。

    “江屹,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以你的记忆应该没有忘记那件事情吧。你不是最痛恨那些人了吗?可你现在的行为和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她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江屹的心头。

    “我不知道你和陆景信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你讨厌他就讨厌他,你用这种理由只会显得你很幼稚。另外,你什么开始这种在别人背后说别人坏话的行为了?”

    下课铃声响起。

    江函没有等他下一句话,只说:“下课了,没其他的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带着身旁的萧辞安离开了这个地方。

    江屹愣在原地,心中一边懊悔刚才太过激动带入了对某人的厌恶,又一边嫉妒为什么陆景信会变成江函的家人。

    为什么会这么巧?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他们现在是亲戚,对亲戚。

    想到这里,江屹缓缓抬头看向越走越远的江函,温柔地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只是这一次,这其中还夹带了一些不纯粹的情绪。

    远处——

    萧辞安挽着江函的胳膊,脑中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事。

    江屹,人人口中的好学生,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难道一切都是装的吗?

    等等,陆景信爸爸杀的不就是江屹的爸爸吗,这么说的话,她其实也能理解一点,但......要不要和函函说这件事呢?

    函函和江屹曾经是朋友,陆景信现在又和函函是家人。

    她说了的话,会不会干扰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萧辞安摇摇头,决定还是不说了。

    她觉得有些事,就算她不说,函函也还是会知道的,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时机竟然会那么快到来。

    ——

    放学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学生们背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三五成群地走出教室,校道上开始响起喧闹的嬉笑声。

    萧辞安和江函站在公交站旁,在等公交车的过程中,她的目光不经意间飘向远方,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

    江函注意到她的异常,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远处的某人越走越远,她们等待的公交车离站点越来越近,萧辞安急忙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函函,车来了,我们快上去吧。”

    至于陆景信,虽然他们之前都是一起回去,但今天是星期五,他们是下午放学,不是晚上放学,所以他去别的地方也很正常吧。

    只希望他不要太晚回去了,不然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就不好了。

    但不想发生什么,就好像越是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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