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盈奴忘了喂肉。”
贺逢英接下刀片，屈指刮了两下隼羽，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在下替鸟儿给夫人道歉。”
“一句道歉便想息事宁人呢，贺庄主。”红衣女子冷声道。
薄纱飞动，片刻袭至贺逢英身前：“你在做什么青天大白梦呢？”
此言一出，红衣座上的一群小姐妹，打闹的，饮酒行令的，逗情郎的，同时暂放手中事。
数道凉飕飕的目光同仇敌忾，囊中毒物顷刻之间尽数放出，蓄势待发。
气氛骤然紧张，一股寒流悄无声息地潮起，侵入殿中每个角落，东梁百官亦是坐立难安，不寒而栗。
白玉水庄黑白相错的两批人，白衣手按腰间狼牙棒柄，衣裳流水祥纹随风微动，黑衣斗笠遮面，面容半隐，露出一点下巴却是紧绷。
贺兰宵坐在下座，额角碎发被凉风吹得飒飒扬起，折扇摇得悠悠，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渐渐消了下去：他爹没说过四海宴席这么危险，东极天的人这么讨厌啊！
对峙难下，一时之间无人愿退寸步。
只是贺逢英向来美名远扬，大家又是亲眼旁观了东极天如何咄咄逼人，心中那杆天秤已然一边倒。
“浮鸯，听话。”
杨渲忽然开口，叫住了欲动手的红衣女子，“蛇死了就再养一条吧。”
浮鸯猛然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杨渲。
猝然对上鹰鸷般的睥睨，立马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去，“是。”
可她生性高傲，相貌美艳，又是功法毒辣杀人于无形，在东极天过得是要风得风的日子，性子早就被养刁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众人只见女子收起一身风华铩羽而归，却未看见，浮鸯隐在红纱下的纤纤五指已然成爪，倏然转身，直向贺逢英的脖颈抓去。
贺逢英端坐着，镇定地看着如索命厉鬼般扑来的女子，目光缓移至浮鸯耳旁青丝。
浮鸯先是诧异，下一瞬却是羞愤，只觉贺逢英轻视自己，目中怨毒更甚。
“浮鸯。”
杨渲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话。”
簌簌袍翻，戛然而止。
与方才一般无二的话，只是这次再无人应答。
浮鸯怔愣了一瞬，眼眶里血泪混杂，模糊视线，她不再看令自己大起杀心的贺逢英，不甘挣力，想要扭过头，可脖子却“咯哒”响了一声，猛然双目失焦，整个人无骨般瘫倒下去。
贺逢英浅酌一杯酒，对上站在浮鸯身后的杨渲，笑道：“镖王下手真是狠。”
杨渲不以为意，反道：“贺庄主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狠了。”
“在下也不想污了陛下的宴席，只是麾下确实有这么几个不听话的毒娘子。”杨渲一边说，身后涌出各色衣裳的女子，有说有笑地，将还未完全冷的尸体收拾了干净。
半盏茶前，她们还在与浮鸯说笑打闹，只是现下不但未留半滴眼泪，反而像是习以为常。
“浮鸯那条命我不管，但是那条小蛇是我东极天的祥兽，”杨渲微眯起眼直视贺逢英。
“杀了我东极天的祥兽，便以你们的来赔吧。”语气不容拒绝，倏然看向小隼。
白脚小隼发出短促的嘶鸣，似是感到不安，扇翅离开贺逢英肩上，又落到了贺兰宵身前，一翅膀推开瓷碗，张喙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
贺兰宵看了看一手喂大的小隼，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贺逢英。
“父亲……”
能不能保住它的性命。
话意未尽，突然响起的一声咆啸。
桌椅地砖被震的重重一抖，灯火葳蕤晃动，半数被如鞭兽尾扫灭。
“啊！”
“救驾！！”
宴席暴动，宫仆奔走，恍若天灾猝然降临，猛兽一身血气，随怒吼四散在大殿中。
龙鳞卫倾巢而出，执兵刃保护帝王，倘若细细看去，他们的手亦是在发抖。
……
小沛看着两派势力唇枪舌战，看得困意上来，脸蹭了几下托腮的手背，便埋在一团带着馨香里睡了过去。
乍然响起的吼叫声，将她直接惊醒，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竟是睡在袁风言留下的外袍上。
布料带着香味，与她梦中所闻一般无二。
奇怪？
怎么一个大男人的衣裳会这么香？
小沛的脑子倏然僵住。
面前怎么多了一只黑纹白虎。
身如小山，尾似硬鞭，腰身随喘.息不断起伏，喉头突然涌出一道咆哮，直冲身前，激起一声隼鸣和少年安抚般地一声“不怕”。
听到这个声音，小沛反应过来，微侧过身，果然看到强装镇定的贺兰宵，怀里像揣猫一样抱着一只白脚小隼。
这是……怎么了？
她不过就睡了一觉，原来和平的宴席怎么变成了这样？！
未待她搞明白，那边杨渲骤然发了话：“贺公子若执意护着你的小宠物，可别怪我无情。”
语气森森，不留情面。
“镖王，”元旭帝试图阻止，“你与贺庄主皆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不如先行修整，明日再上比武台，如何？”
“不如何。”杨渲道，“仇，还是称早报了才舒心。”
朝臣面色难看地看向杨渲：报仇？不如说是结仇！
这般姿态称得上目无王上，是诛九族的死罪，可元旭帝只是淡淡收起笑，转头对常皇后道：“你先回去吧，你身子一向不好，早些休息。”不再张口。
众臣既怪帝王懦弱，又恨东极天实在仗势欺人，手中，心里，已是将杨渲凌迟了八百遍，可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只能将期盼的目光投到贺逢英身上，期盼他可以制衡这莽夫。
贺逢英淡淡笑着，随手拔出身后手下的狼牙棒，丢到了贺兰宵的面前，极为迅速地看了贺兰宵一眼。
眸色温和，却是笑不达眼底。
可贺兰宵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想要什么，自己争取。
贺逢英眼瞳微缩，眸中几番挣扎，双目不由变得地染上些红丝。
记忆力中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的影子，被倾泻而出的仰慕，期盼，恨意在这一刻彻底撞碎。
贺逢英：“镖王要报仇，贺某自然不会插手半分。”
“好！”杨渲大为满意，大笑着一把扯下腰上铃铛，砸到地上，“去！”发了令。
贺兰宵抱住小隼的手猛地一紧，看着滚落到身旁的狼牙棒，抬眼望着贺逢英的侧脸，却发现对方连余光都不愿分至自己。
明明他是他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为何事已至此，一分关心仍是奢望。
哪怕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他自己的大业说一句场面话……
贺兰宵想。
……他仍会满足。
他咬紧牙关，看也不看地上的玄铁狼牙棒，转而拿起纸糊的折扇“唰”地展开。
翻转手腕，疾飞出手。
却是撞上猛虎利齿，顷刻生生折断。
可他不愿轻易放弃，旋即足尖一点，袖中小镖离手，占着身姿灵移的优势，以退为进拖着时间。
父亲不会救他，可那个人一定会！
只要多撑一会！
多撑一会……！！
他哥……
一定会来的。
倏地，含泪轻轻笑了。
*
“轰！”
“吼呜！”
白虎轻巧腾跃，双足离地高扑，粉色的舌头舔过唇，眸中兴味难掩，似是要将猎物折磨的精疲力尽再吞入腹中。
贺逢英端坐着，身后一整个白玉水庄的异士，亦是不为所动。
竟是动了真格。
无人相助，待体力耗尽，见血是迟早的事。
这位被阎王追着划生死簿的少庄主，面具下的脸，很年轻，很无助。
上次相遇之景仿若眼前。
“我与子都自幼相识，相承父辈之谊八拜结义，是更胜亲兄弟的关系。”
小沛托腮的手微紧，黛眉不觉轻皱。
更胜亲兄弟的关系……
若是贺兰宵出事，袁子都那么好的人，定会伤心的吧。
小沛莫名不想叫贺兰宵死了，何况贺兰宵本就未做错事，身份暴露又如何，无辜之人枉死面前，却不肯相救……
天道好轮回，这是要遭天谴雷劈的啊。
更何况……小沛脑中闪过一件事
糟了……！！
贺兰宵答应给她走后门来着，她早就听说白玉水庄的机关师，各各挣得盆满钵满。
贺兰宵绝不能出事。
眼中狼狈的身影顿时伟岸了许多，甚至连如雪白衣也发着灿灿金光，小沛手腕朝桌侧轻扣，镯刀入手，眸色一凝。
总而言之，她绝不是为了袁子都才去救的贺兰宵，她是为了自己财路！！
身前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
白虎身形一摇，轰然倒地。
只见它的额心，乍现一点红珠，朱砂痣大小，逐渐溢开变成一朵红梅。
可血仍旧淌个不停，没完没了。
小沛默默将镯刀翻转成镯子，又戴了回去，扭头便见白虎的后脑勺上，与额心相对之处亦有一颗血洞，顿时紧迫如临，心脏被无可预料的威胁压得生疼。
杨渲目光阴鹜，看了看坐姿未变的贺逢英，又看向擦着额上冷汗的贺兰宵，目光斗然一转，眯起眼只看殿外。
有无形力道呼啸过耳，一道风刮入殿中，吹得灯火灭了一霎。
小沛心头一窒，紧攥着的拳头里溢出丝丝冷汗。
只见烛火再次亮起，殿中却是多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无声出现的男人宽肩窄腰，周身被玄色劲装所包裹，他头戴一顶黑色斗笠，坠下一圈玄铁片遮了面。
虽与白玉水庄其余人的装扮相差不大，但气势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是哪位武艺高强的异士，小沛兴奋地打量着来人的装束。
只见男人抬步，无声地走到贺逢英的桌前，跪下，清冽的声音带着恭敬。
“属下，见过庄主。”
声音有些熟悉。
竟是……
像极了她离席许久的未婚夫？
小沛微蹙了眉：对哦，袁风言也算是半个白玉水庄之人。
这身装束还挺拉风，若真是他，她定要使劲浑身解数叫他给她摸摸瞧瞧。
她的目光隔着看不清面容的斗笠，盯着男人，静静等着他再次开口。
可这时，她却倏地被一道光芒晃了眼。
顺着光束看去……
男人的腰间令牌上，刻着一个“天”字。
贺逢英接下刀片，屈指刮了两下隼羽，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在下替鸟儿给夫人道歉。”
“一句道歉便想息事宁人呢，贺庄主。”红衣女子冷声道。
薄纱飞动，片刻袭至贺逢英身前：“你在做什么青天大白梦呢？”
此言一出，红衣座上的一群小姐妹，打闹的，饮酒行令的，逗情郎的，同时暂放手中事。
数道凉飕飕的目光同仇敌忾，囊中毒物顷刻之间尽数放出，蓄势待发。
气氛骤然紧张，一股寒流悄无声息地潮起，侵入殿中每个角落，东梁百官亦是坐立难安，不寒而栗。
白玉水庄黑白相错的两批人，白衣手按腰间狼牙棒柄，衣裳流水祥纹随风微动，黑衣斗笠遮面，面容半隐，露出一点下巴却是紧绷。
贺兰宵坐在下座，额角碎发被凉风吹得飒飒扬起，折扇摇得悠悠，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渐渐消了下去：他爹没说过四海宴席这么危险，东极天的人这么讨厌啊！
对峙难下，一时之间无人愿退寸步。
只是贺逢英向来美名远扬，大家又是亲眼旁观了东极天如何咄咄逼人，心中那杆天秤已然一边倒。
“浮鸯，听话。”
杨渲忽然开口，叫住了欲动手的红衣女子，“蛇死了就再养一条吧。”
浮鸯猛然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杨渲。
猝然对上鹰鸷般的睥睨，立马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去，“是。”
可她生性高傲，相貌美艳，又是功法毒辣杀人于无形，在东极天过得是要风得风的日子，性子早就被养刁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众人只见女子收起一身风华铩羽而归，却未看见，浮鸯隐在红纱下的纤纤五指已然成爪，倏然转身，直向贺逢英的脖颈抓去。
贺逢英端坐着，镇定地看着如索命厉鬼般扑来的女子，目光缓移至浮鸯耳旁青丝。
浮鸯先是诧异，下一瞬却是羞愤，只觉贺逢英轻视自己，目中怨毒更甚。
“浮鸯。”
杨渲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话。”
簌簌袍翻，戛然而止。
与方才一般无二的话，只是这次再无人应答。
浮鸯怔愣了一瞬，眼眶里血泪混杂，模糊视线，她不再看令自己大起杀心的贺逢英，不甘挣力，想要扭过头，可脖子却“咯哒”响了一声，猛然双目失焦，整个人无骨般瘫倒下去。
贺逢英浅酌一杯酒，对上站在浮鸯身后的杨渲，笑道：“镖王下手真是狠。”
杨渲不以为意，反道：“贺庄主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狠了。”
“在下也不想污了陛下的宴席，只是麾下确实有这么几个不听话的毒娘子。”杨渲一边说，身后涌出各色衣裳的女子，有说有笑地，将还未完全冷的尸体收拾了干净。
半盏茶前，她们还在与浮鸯说笑打闹，只是现下不但未留半滴眼泪，反而像是习以为常。
“浮鸯那条命我不管，但是那条小蛇是我东极天的祥兽，”杨渲微眯起眼直视贺逢英。
“杀了我东极天的祥兽，便以你们的来赔吧。”语气不容拒绝，倏然看向小隼。
白脚小隼发出短促的嘶鸣，似是感到不安，扇翅离开贺逢英肩上，又落到了贺兰宵身前，一翅膀推开瓷碗，张喙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
贺兰宵看了看一手喂大的小隼，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贺逢英。
“父亲……”
能不能保住它的性命。
话意未尽，突然响起的一声咆啸。
桌椅地砖被震的重重一抖，灯火葳蕤晃动，半数被如鞭兽尾扫灭。
“啊！”
“救驾！！”
宴席暴动，宫仆奔走，恍若天灾猝然降临，猛兽一身血气，随怒吼四散在大殿中。
龙鳞卫倾巢而出，执兵刃保护帝王，倘若细细看去，他们的手亦是在发抖。
……
小沛看着两派势力唇枪舌战，看得困意上来，脸蹭了几下托腮的手背，便埋在一团带着馨香里睡了过去。
乍然响起的吼叫声，将她直接惊醒，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竟是睡在袁风言留下的外袍上。
布料带着香味，与她梦中所闻一般无二。
奇怪？
怎么一个大男人的衣裳会这么香？
小沛的脑子倏然僵住。
面前怎么多了一只黑纹白虎。
身如小山，尾似硬鞭，腰身随喘.息不断起伏，喉头突然涌出一道咆哮，直冲身前，激起一声隼鸣和少年安抚般地一声“不怕”。
听到这个声音，小沛反应过来，微侧过身，果然看到强装镇定的贺兰宵，怀里像揣猫一样抱着一只白脚小隼。
这是……怎么了？
她不过就睡了一觉，原来和平的宴席怎么变成了这样？！
未待她搞明白，那边杨渲骤然发了话：“贺公子若执意护着你的小宠物，可别怪我无情。”
语气森森，不留情面。
“镖王，”元旭帝试图阻止，“你与贺庄主皆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不如先行修整，明日再上比武台，如何？”
“不如何。”杨渲道，“仇，还是称早报了才舒心。”
朝臣面色难看地看向杨渲：报仇？不如说是结仇！
这般姿态称得上目无王上，是诛九族的死罪，可元旭帝只是淡淡收起笑，转头对常皇后道：“你先回去吧，你身子一向不好，早些休息。”不再张口。
众臣既怪帝王懦弱，又恨东极天实在仗势欺人，手中，心里，已是将杨渲凌迟了八百遍，可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只能将期盼的目光投到贺逢英身上，期盼他可以制衡这莽夫。
贺逢英淡淡笑着，随手拔出身后手下的狼牙棒，丢到了贺兰宵的面前，极为迅速地看了贺兰宵一眼。
眸色温和，却是笑不达眼底。
可贺兰宵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想要什么，自己争取。
贺逢英眼瞳微缩，眸中几番挣扎，双目不由变得地染上些红丝。
记忆力中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的影子，被倾泻而出的仰慕，期盼，恨意在这一刻彻底撞碎。
贺逢英：“镖王要报仇，贺某自然不会插手半分。”
“好！”杨渲大为满意，大笑着一把扯下腰上铃铛，砸到地上，“去！”发了令。
贺兰宵抱住小隼的手猛地一紧，看着滚落到身旁的狼牙棒，抬眼望着贺逢英的侧脸，却发现对方连余光都不愿分至自己。
明明他是他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为何事已至此，一分关心仍是奢望。
哪怕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他自己的大业说一句场面话……
贺兰宵想。
……他仍会满足。
他咬紧牙关，看也不看地上的玄铁狼牙棒，转而拿起纸糊的折扇“唰”地展开。
翻转手腕，疾飞出手。
却是撞上猛虎利齿，顷刻生生折断。
可他不愿轻易放弃，旋即足尖一点，袖中小镖离手，占着身姿灵移的优势，以退为进拖着时间。
父亲不会救他，可那个人一定会！
只要多撑一会！
多撑一会……！！
他哥……
一定会来的。
倏地，含泪轻轻笑了。
*
“轰！”
“吼呜！”
白虎轻巧腾跃，双足离地高扑，粉色的舌头舔过唇，眸中兴味难掩，似是要将猎物折磨的精疲力尽再吞入腹中。
贺逢英端坐着，身后一整个白玉水庄的异士，亦是不为所动。
竟是动了真格。
无人相助，待体力耗尽，见血是迟早的事。
这位被阎王追着划生死簿的少庄主，面具下的脸，很年轻，很无助。
上次相遇之景仿若眼前。
“我与子都自幼相识，相承父辈之谊八拜结义，是更胜亲兄弟的关系。”
小沛托腮的手微紧，黛眉不觉轻皱。
更胜亲兄弟的关系……
若是贺兰宵出事，袁子都那么好的人，定会伤心的吧。
小沛莫名不想叫贺兰宵死了，何况贺兰宵本就未做错事，身份暴露又如何，无辜之人枉死面前，却不肯相救……
天道好轮回，这是要遭天谴雷劈的啊。
更何况……小沛脑中闪过一件事
糟了……！！
贺兰宵答应给她走后门来着，她早就听说白玉水庄的机关师，各各挣得盆满钵满。
贺兰宵绝不能出事。
眼中狼狈的身影顿时伟岸了许多，甚至连如雪白衣也发着灿灿金光，小沛手腕朝桌侧轻扣，镯刀入手，眸色一凝。
总而言之，她绝不是为了袁子都才去救的贺兰宵，她是为了自己财路！！
身前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
白虎身形一摇，轰然倒地。
只见它的额心，乍现一点红珠，朱砂痣大小，逐渐溢开变成一朵红梅。
可血仍旧淌个不停，没完没了。
小沛默默将镯刀翻转成镯子，又戴了回去，扭头便见白虎的后脑勺上，与额心相对之处亦有一颗血洞，顿时紧迫如临，心脏被无可预料的威胁压得生疼。
杨渲目光阴鹜，看了看坐姿未变的贺逢英，又看向擦着额上冷汗的贺兰宵，目光斗然一转，眯起眼只看殿外。
有无形力道呼啸过耳，一道风刮入殿中，吹得灯火灭了一霎。
小沛心头一窒，紧攥着的拳头里溢出丝丝冷汗。
只见烛火再次亮起，殿中却是多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无声出现的男人宽肩窄腰，周身被玄色劲装所包裹，他头戴一顶黑色斗笠，坠下一圈玄铁片遮了面。
虽与白玉水庄其余人的装扮相差不大，但气势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是哪位武艺高强的异士，小沛兴奋地打量着来人的装束。
只见男人抬步，无声地走到贺逢英的桌前，跪下，清冽的声音带着恭敬。
“属下，见过庄主。”
声音有些熟悉。
竟是……
像极了她离席许久的未婚夫？
小沛微蹙了眉：对哦，袁风言也算是半个白玉水庄之人。
这身装束还挺拉风，若真是他，她定要使劲浑身解数叫他给她摸摸瞧瞧。
她的目光隔着看不清面容的斗笠，盯着男人，静静等着他再次开口。
可这时，她却倏地被一道光芒晃了眼。
顺着光束看去……
男人的腰间令牌上，刻着一个“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