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相信医学
碧岭山庄是潮宁市有名的豪宅区，地处三环以外，临湖而建，风景秀丽。
此刻正值晌午，空中却是压着一层乌云，将属于白日的阳光悉数遮挡。
别墅之间的青石板路上时不时昏暗闪烁的两排路灯，与这豪华别墅区名头大相径庭，凭空增添几分破旧的味道。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女孩站在脚手架顶上，她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看向腕间的智能手表：2056年4月4日 11：59。
说是智能手表，其实在七天前潮宁市被紧急纳入应急管控范围后，已经莫名失去所有高级智能功能。
现在的唯一用处就是能够准确地显示当前的日期和时间。
在心中吐槽着这件事，女孩手指动作不停，用力掰开路灯灯管上方的扣锁，接着双手用力将那顶上的金属板掀开，开始拆除里面的太阳能电板。
她叫姜柳，是碧岭山庄七号别墅的住户，也是如今碧岭山庄唯一的路灯修理工。
这位修理工姑娘表现得十分不专业。
长发随意扎起，穿一身黑色的T恤长裤，仅仅戴着双绝缘手套，就敢顺着脚手架爬上十几米高的灯杆，进行高空作业。
轻松拆开太阳能板导电接驳器后，姜柳看看天边，再看看时间，确认新的太阳能电板送来还得有一会，于是倚靠着灯杆开始刷手机。
点开《应急管理》APP，入目的是一段强制开启动画。但那上面的内容不是广告，不是品牌logo，而是一份简短的红头文件：《突发污染区应急管理条例》。
《条例》里的四条规定在屏幕上循环滚动：
第一条：自2056年3月28日起，设立七个突发污染特区。本区为第四区。所有收到本条信息的市民已进入保护性管控范围内。今后所有本市官方信息将由《应急管理》APP发布。
第二条：第四区所有市民名下所有资金产业即日起进入冻结状态，待污染清除再重新启用。请各位市民遵循《应急管理》APP信息指导，完成每日任务获得每日生存物资以及水电网络配额。注意！这是保证您基本生存的唯一路径。
第三条：不要试图离开本区，或企图联系其他区域人员。请各位市民谨记，任何尝试都是可能引发各区交叉污染，延长管控时间。
第四条：即日起设立应急救援队，《应急管理》APP将随时检测您周围的污染情况，当污染超标时会立即发出救援请求。请各位市民误入污染区后不要惊慌，等待救援。
姜柳的目光停留在这白屏黑字上。
这污染区的设立和应急条例实行的突然又莫名其妙，污染的结果也没有公布出来，好像是什么致死率很高的新型病毒。
额间的碎发再次被微风撩动，姜柳回过神来，垂眸仔细阅读一遍这个应急管理条例，确认没有记错里面的任何信息后，才叉掉这个界面，正式进入《应急管理》APP当中。
APP首页正陈列着几条用震惊体风格书写的新闻报道。
全是类似于“震惊！四区应急救援队竟在潮宁市西二环高架做出这样的事！令人脸红！”、“骇人听闻！四区海洋馆内两应急小队互斥对方别不要脸！引起数万观众围观！”这样的标题。
当点进去看才会发现，全都是标题诈骗。
“令人脸红”是应急救援队一次性救出一车人，被救市民激动到脸红；“别不要脸”是两队互相谦让救援功勋，让对方别不要，队员们脸上都透露出传统美德的光辉：而那“数万观众”则是海洋馆水里的鱼和虾米。
“……”
姜柳略过这些浮夸的标题，扫一眼报道内容，全都十分简略，只有个时间地点和结局，一点救援的过程都没提。
倒是评论区异常精彩，五分钟前发的新闻已经堆起十几万条评论。
但没什么人讨论所谓的应急救援队的救援工作，大部分都是在质疑这种严格管控是否是限制人身自由，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声讨大骂冻结个人资产的政策。
冻结资产这点是众人最不能忍受的。姜柳记得他们这个碧岭山庄在《应急管理条例》刚发布的时候，闹着要去政府部门投诉的人就不少。
但这些出去的人大多数都一去不复返，少数几个回来后，也是变得恍恍惚惚，把自己锁在家里再也没出过门。
这也导致现在的碧岭山庄冷清得跟个陵园一样，姜柳这几天来就没在路上见过一个活人。
“嗡嗡。”
无人机带着新的太阳能电板从天边飞来，在姜柳手边停下。
她将旧电板放进去，取出新的后，正准备动手连接，突然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一对男女的争吵声。
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话，从封闭第三天开始，整个小区已经是死寂一片。
远方的争吵声听不大清楚，姜柳只能感觉到那边氛围很不愉快。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头寻找声音来源，最后目光落到远处一栋别墅的阳台上。
那是个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欧式别墅，连阳台都被定制的水晶帘幕围起来，透着一股介于暴发户和艺术家之间的矛盾气质。
姜柳透过璀璨的水晶，只能看到那里面一高一矮两个模糊的人影。
闪电划过天空晃得她眼前一花，争吵声戛然而止，那阳台上的两人也已经离开。
还以为有瓜吃呢。
姜柳顿感无趣，轻叹一口气，抬头看一眼更加低沉的云层，加快手上的动作。
要下雨了。
得快点回去。
姜柳熟练地将新的太阳能板更换上去，没有任何技巧地将电极模块接上。
路灯瞬间重新亮起来，照亮下方的青石板路。
她将路灯的扣锁固定好，动作利落地顺着脚手架爬下去，按住脚手架上标注着“close”的红色按钮。
面前的装置开始自动收拢，最后变为一个A3纸大小巴掌宽的金属手提箱。
姜柳拎起手提箱，仰头对着重新亮起的路灯拍照，上传APP的OA（自动化办公）模块，很快就得到工作日志验收回复。
[工作日志
日期：2056年4月4日
工作内容：修理碧岭山庄第27号路灯。
工作进度：已完成，完成时间今日13：14。
今日工资将于一小时内内发放到位，请市民1818188号注意查收]
修理碧岭山庄的指定路灯。这是目前《应急管理》APP给她发布的每日工作，修理完成可以获得泡面、火腿肠、桶装水以及36小时的水电和网络资源配额。
虽然姜柳家境优良并不缺钱，但她现在独自住在这栋别墅里，家里没有任何存粮，也联系不上任何人。
在这个有钱也不能花的特殊时期，她必须通过劳动保障自己不被饿死。
幸好这维修工作倒也简单。
天空愈发暗沉，碧岭山庄内的可见度已经跟深夜差不多，只有路灯和零星几户人家的灯光勉强提供照明，不至于黑到看不清路。
姜柳将手机放进口袋，拎着金属箱快步往回走，很快视野中出现自己家，也就是七号别墅的背面轮廓。
“隆——隆——”
一阵汽车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打破周遭的寂静，紧接一束刺目的灯光照射在姜柳的脸上，让她被迫停下脚步，眼睛伸手挡住这道强光。
连着被闪电和这灯光闪两下，让她眼睛都开始不大舒服，心中有股莫名的烦躁在慢慢积蓄。
强光减弱，姜柳放下手，睁开眼睛看向停在十四号别墅门前的那辆轿车。
黑色的轿车外观干净，跟旁边那栋装修豪华、连门框上都镶嵌着宝石的别墅十分般配。
“不好意思啊小姐姐。这天太黑了，我就开了远光灯，没注意到你在前面。”
驾驶座上的男人从车窗位置探出头来，很礼貌地连声道歉。
他身上是一套从用料到裁剪都很考究的灰色正装，黑色短发用发蜡精心打理成三七分，模样周正带着副金丝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没关系，就是感觉要瞎了但还没瞎。”
“……”男人听到她这话后微微一愣，而后有些尴尬地笑道：“哈哈，真会开玩笑。你也住在这，好像以前没见过你啊？”
姜柳正欲开口，却被一道柔和的打断：“老公！快帮我拿一下东西，我都拿不稳了。”
声音的主人是个长相清丽，身材丰满，穿着高定拼色旗袍的年轻女人。
女人一头长发用根玉簪盘在脑后，有点少女强装成熟的违和感。年龄看起来比驾驶座里的那位至少小上一轮，正站在打开的副驾驶门旁，弯腰往里递东西。
姜柳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恰逢女人起身抬头，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
不同于她声音里的温柔，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带着明显不满的情绪。
我招惹她了？
姜柳感觉莫名其妙，接着就看那女人的双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几乎像甲亢一样突出眼眶。
她语气真诚地建议道：“这位女士，眼睛不建议瞪那么大，容易得干眼症。”
这下眼睛倒是不继续瞪了，女人像是受到很大的委屈，急得跺脚，指着姜柳生气道：“你好恶毒，居然诅咒我！”
姜柳无辜：“要相信医学，不要封建迷信。”
女人呆愣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最后生气地对着车里的男人道：“老公~你看她！”
“老婆乖，别理她。”
“……”惹不起。
姜柳突然感觉这邻居有点颠，耸耸肩，不再理会他们，沿着青石板路继续往前走去。
在进入右边的岔路时，她隐约间听到那个女人的再三叮嘱：“老公，下午给田田过生日，你办完事可要早点回来哦~”
一阵冷空气从后方吹来，姜柳忍不住打个寒颤，搓搓胳膊快步走回家中。
姜柳换上一件厚实的卫衣，躺在柔软的沙发里，捧着手机继续刷着《应急管理》APP，试图在一堆没有营养的“震惊体”新闻里找点有效信息。
窗外传来一声雷鸣，紧接着磅礴大雨倾泻而下。
姜柳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饥饿感涌上来，她换了个姿势，扫一眼墙上的电子日历。
2056年4月4日 14：07
距离发工资时间还剩7分钟，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物资还能不能准时到达。
姜柳饿得不行，目光飘忽，盯着窗外，思绪开始发散。
脑中浮现出路上那对夫妻的样貌，不知怎得感觉竟然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碧岭山庄是她父母名下的产业，姜柳也是这几天才住进来，按道理来说跟周围的邻居都没怎么见过才对。
想到这，她猛然愣住。
等等……
周围有邻居吗？
后面那栋别墅里有人住吗？
姜柳的手指莫名感觉发凉，心率都逐渐加快。
她起身一口气跑到三楼的阳台，平时白天在这个角度就能够清晰地看到周围几栋别墅的全貌。
可惜现在能见度太低，十四号别墅那里此刻又是没有一丝灯光，几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
她心中一紧，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照射过去，勉强看到一点那栋别墅的模样。
姜柳的手在这瞬间更凉了。
此刻正值晌午，空中却是压着一层乌云，将属于白日的阳光悉数遮挡。
别墅之间的青石板路上时不时昏暗闪烁的两排路灯，与这豪华别墅区名头大相径庭，凭空增添几分破旧的味道。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女孩站在脚手架顶上，她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看向腕间的智能手表：2056年4月4日 11：59。
说是智能手表，其实在七天前潮宁市被紧急纳入应急管控范围后，已经莫名失去所有高级智能功能。
现在的唯一用处就是能够准确地显示当前的日期和时间。
在心中吐槽着这件事，女孩手指动作不停，用力掰开路灯灯管上方的扣锁，接着双手用力将那顶上的金属板掀开，开始拆除里面的太阳能电板。
她叫姜柳，是碧岭山庄七号别墅的住户，也是如今碧岭山庄唯一的路灯修理工。
这位修理工姑娘表现得十分不专业。
长发随意扎起，穿一身黑色的T恤长裤，仅仅戴着双绝缘手套，就敢顺着脚手架爬上十几米高的灯杆，进行高空作业。
轻松拆开太阳能板导电接驳器后，姜柳看看天边，再看看时间，确认新的太阳能电板送来还得有一会，于是倚靠着灯杆开始刷手机。
点开《应急管理》APP，入目的是一段强制开启动画。但那上面的内容不是广告，不是品牌logo，而是一份简短的红头文件：《突发污染区应急管理条例》。
《条例》里的四条规定在屏幕上循环滚动：
第一条：自2056年3月28日起，设立七个突发污染特区。本区为第四区。所有收到本条信息的市民已进入保护性管控范围内。今后所有本市官方信息将由《应急管理》APP发布。
第二条：第四区所有市民名下所有资金产业即日起进入冻结状态，待污染清除再重新启用。请各位市民遵循《应急管理》APP信息指导，完成每日任务获得每日生存物资以及水电网络配额。注意！这是保证您基本生存的唯一路径。
第三条：不要试图离开本区，或企图联系其他区域人员。请各位市民谨记，任何尝试都是可能引发各区交叉污染，延长管控时间。
第四条：即日起设立应急救援队，《应急管理》APP将随时检测您周围的污染情况，当污染超标时会立即发出救援请求。请各位市民误入污染区后不要惊慌，等待救援。
姜柳的目光停留在这白屏黑字上。
这污染区的设立和应急条例实行的突然又莫名其妙，污染的结果也没有公布出来，好像是什么致死率很高的新型病毒。
额间的碎发再次被微风撩动，姜柳回过神来，垂眸仔细阅读一遍这个应急管理条例，确认没有记错里面的任何信息后，才叉掉这个界面，正式进入《应急管理》APP当中。
APP首页正陈列着几条用震惊体风格书写的新闻报道。
全是类似于“震惊！四区应急救援队竟在潮宁市西二环高架做出这样的事！令人脸红！”、“骇人听闻！四区海洋馆内两应急小队互斥对方别不要脸！引起数万观众围观！”这样的标题。
当点进去看才会发现，全都是标题诈骗。
“令人脸红”是应急救援队一次性救出一车人，被救市民激动到脸红；“别不要脸”是两队互相谦让救援功勋，让对方别不要，队员们脸上都透露出传统美德的光辉：而那“数万观众”则是海洋馆水里的鱼和虾米。
“……”
姜柳略过这些浮夸的标题，扫一眼报道内容，全都十分简略，只有个时间地点和结局，一点救援的过程都没提。
倒是评论区异常精彩，五分钟前发的新闻已经堆起十几万条评论。
但没什么人讨论所谓的应急救援队的救援工作，大部分都是在质疑这种严格管控是否是限制人身自由，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声讨大骂冻结个人资产的政策。
冻结资产这点是众人最不能忍受的。姜柳记得他们这个碧岭山庄在《应急管理条例》刚发布的时候，闹着要去政府部门投诉的人就不少。
但这些出去的人大多数都一去不复返，少数几个回来后，也是变得恍恍惚惚，把自己锁在家里再也没出过门。
这也导致现在的碧岭山庄冷清得跟个陵园一样，姜柳这几天来就没在路上见过一个活人。
“嗡嗡。”
无人机带着新的太阳能电板从天边飞来，在姜柳手边停下。
她将旧电板放进去，取出新的后，正准备动手连接，突然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一对男女的争吵声。
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话，从封闭第三天开始，整个小区已经是死寂一片。
远方的争吵声听不大清楚，姜柳只能感觉到那边氛围很不愉快。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头寻找声音来源，最后目光落到远处一栋别墅的阳台上。
那是个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欧式别墅，连阳台都被定制的水晶帘幕围起来，透着一股介于暴发户和艺术家之间的矛盾气质。
姜柳透过璀璨的水晶，只能看到那里面一高一矮两个模糊的人影。
闪电划过天空晃得她眼前一花，争吵声戛然而止，那阳台上的两人也已经离开。
还以为有瓜吃呢。
姜柳顿感无趣，轻叹一口气，抬头看一眼更加低沉的云层，加快手上的动作。
要下雨了。
得快点回去。
姜柳熟练地将新的太阳能板更换上去，没有任何技巧地将电极模块接上。
路灯瞬间重新亮起来，照亮下方的青石板路。
她将路灯的扣锁固定好，动作利落地顺着脚手架爬下去，按住脚手架上标注着“close”的红色按钮。
面前的装置开始自动收拢，最后变为一个A3纸大小巴掌宽的金属手提箱。
姜柳拎起手提箱，仰头对着重新亮起的路灯拍照，上传APP的OA（自动化办公）模块，很快就得到工作日志验收回复。
[工作日志
日期：2056年4月4日
工作内容：修理碧岭山庄第27号路灯。
工作进度：已完成，完成时间今日13：14。
今日工资将于一小时内内发放到位，请市民1818188号注意查收]
修理碧岭山庄的指定路灯。这是目前《应急管理》APP给她发布的每日工作，修理完成可以获得泡面、火腿肠、桶装水以及36小时的水电和网络资源配额。
虽然姜柳家境优良并不缺钱，但她现在独自住在这栋别墅里，家里没有任何存粮，也联系不上任何人。
在这个有钱也不能花的特殊时期，她必须通过劳动保障自己不被饿死。
幸好这维修工作倒也简单。
天空愈发暗沉，碧岭山庄内的可见度已经跟深夜差不多，只有路灯和零星几户人家的灯光勉强提供照明，不至于黑到看不清路。
姜柳将手机放进口袋，拎着金属箱快步往回走，很快视野中出现自己家，也就是七号别墅的背面轮廓。
“隆——隆——”
一阵汽车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打破周遭的寂静，紧接一束刺目的灯光照射在姜柳的脸上，让她被迫停下脚步，眼睛伸手挡住这道强光。
连着被闪电和这灯光闪两下，让她眼睛都开始不大舒服，心中有股莫名的烦躁在慢慢积蓄。
强光减弱，姜柳放下手，睁开眼睛看向停在十四号别墅门前的那辆轿车。
黑色的轿车外观干净，跟旁边那栋装修豪华、连门框上都镶嵌着宝石的别墅十分般配。
“不好意思啊小姐姐。这天太黑了，我就开了远光灯，没注意到你在前面。”
驾驶座上的男人从车窗位置探出头来，很礼貌地连声道歉。
他身上是一套从用料到裁剪都很考究的灰色正装，黑色短发用发蜡精心打理成三七分，模样周正带着副金丝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没关系，就是感觉要瞎了但还没瞎。”
“……”男人听到她这话后微微一愣，而后有些尴尬地笑道：“哈哈，真会开玩笑。你也住在这，好像以前没见过你啊？”
姜柳正欲开口，却被一道柔和的打断：“老公！快帮我拿一下东西，我都拿不稳了。”
声音的主人是个长相清丽，身材丰满，穿着高定拼色旗袍的年轻女人。
女人一头长发用根玉簪盘在脑后，有点少女强装成熟的违和感。年龄看起来比驾驶座里的那位至少小上一轮，正站在打开的副驾驶门旁，弯腰往里递东西。
姜柳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恰逢女人起身抬头，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
不同于她声音里的温柔，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带着明显不满的情绪。
我招惹她了？
姜柳感觉莫名其妙，接着就看那女人的双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几乎像甲亢一样突出眼眶。
她语气真诚地建议道：“这位女士，眼睛不建议瞪那么大，容易得干眼症。”
这下眼睛倒是不继续瞪了，女人像是受到很大的委屈，急得跺脚，指着姜柳生气道：“你好恶毒，居然诅咒我！”
姜柳无辜：“要相信医学，不要封建迷信。”
女人呆愣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最后生气地对着车里的男人道：“老公~你看她！”
“老婆乖，别理她。”
“……”惹不起。
姜柳突然感觉这邻居有点颠，耸耸肩，不再理会他们，沿着青石板路继续往前走去。
在进入右边的岔路时，她隐约间听到那个女人的再三叮嘱：“老公，下午给田田过生日，你办完事可要早点回来哦~”
一阵冷空气从后方吹来，姜柳忍不住打个寒颤，搓搓胳膊快步走回家中。
姜柳换上一件厚实的卫衣，躺在柔软的沙发里，捧着手机继续刷着《应急管理》APP，试图在一堆没有营养的“震惊体”新闻里找点有效信息。
窗外传来一声雷鸣，紧接着磅礴大雨倾泻而下。
姜柳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饥饿感涌上来，她换了个姿势，扫一眼墙上的电子日历。
2056年4月4日 14：07
距离发工资时间还剩7分钟，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物资还能不能准时到达。
姜柳饿得不行，目光飘忽，盯着窗外，思绪开始发散。
脑中浮现出路上那对夫妻的样貌，不知怎得感觉竟然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碧岭山庄是她父母名下的产业，姜柳也是这几天才住进来，按道理来说跟周围的邻居都没怎么见过才对。
想到这，她猛然愣住。
等等……
周围有邻居吗？
后面那栋别墅里有人住吗？
姜柳的手指莫名感觉发凉，心率都逐渐加快。
她起身一口气跑到三楼的阳台，平时白天在这个角度就能够清晰地看到周围几栋别墅的全貌。
可惜现在能见度太低，十四号别墅那里此刻又是没有一丝灯光，几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
她心中一紧，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照射过去，勉强看到一点那栋别墅的模样。
姜柳的手在这瞬间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