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长衫敲响了手中铜锣,声炸如雷,浣月军内惨呼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黑面繁髯短鞭舞动,炙热的烈焰便卷向幽绝。

    孪生兄弟的两把大刀一左一右挟风砍来,刀速比他们逃跑的速度快得多了。

    他们攻向幽绝的每一个攻击都如同真正的原身一般。

    而幽绝扫在他们身上的红光,却只如打在空气中、影子上一般,毫无反应。

    幽绝耳中不闻赤金长衫之音,倒还好些。

    只是那烈焰并两把大刀攻势越来越猛,竟比原身还厉害了数倍。

    幽绝只好运起身形,巧妙闪避,却毫无反攻之道。

    黑面繁髯忽然向前跃出,向浣月军奔去,短鞭舞出烈烈赤焰卷将过去。

    立刻便有数人滚倒在地,鬼哭狼嚎起来。

    再加上赤金长衫的铜锣之声,浣月军是苦不堪言。

    少了一个人,幽绝却觉轻松了些,放眼四处寻看。

    这四人皆不过是傀儡罢了,只要找出那个幕后拉线之人,必能破他此法。

    然而,遍观明丹军中,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之人。

    浣月军的惨呼声不绝于耳。

    迟凛、乔凌宇还能勉强自保,其他普通兵士根本毫无抵抗之力,那些新兵更是已乱作一团。

    已有人开始跑出队伍。

    乔凌宇立毙三人,吼道:“擅逃者死!”

    于是各人只管顾着自己,却也不敢再逃。

    乔凌宇与迟凛亦上来助阵,奈何那四人全如影子一般,丝毫不受攻击,而那四人的攻击却招招狠辣,豪不含糊。

    况铜锣声不断,乔凌宇与迟凛也不过是苦苦支撑。

    明丹军亦欲趁乱上前,但幽绝红光扫出,哀嚎遍地,便也无人敢出。

    若不是担心朱厌侵占自己意识未敢过于催动朱厌之力,明丹军死伤还要更加惨烈。

    黑面繁髯又回身来,将烈焰仍卷向幽绝。

    浣月军稍得缓解,但铜锣之声声声摧肝刺脑,已有人倒地而亡。

    幽绝一边躲避四人攻击,一边四处寻找纵法之人。

    然而,近处明丹兵士济济,远处荒野无边,并不见有何痕迹。

    这四人虽攻击倍增,但于幽绝而言,却无甚威胁。

    只是这样耗费时日,亦难长久。

    那个人究竟躲在何方?

    幽绝几寻不得,浓烈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他,朱厌之力突然窜流飞转,雪白的长须飞长而出,幽绝喉中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见他此状,明丹军骇然惊慌,浣月军亦是胆战心惊。

    迟凛亦是大吃一惊!

    他还是初次见此景象,没想到幽绝还有这样骇人的面目。

    他究竟是什么人?

    幽绝与四人再纠缠得一时,朱厌在浓烈的血腥味、遍地鲜红的血泊中越来越兴奋,戾气横流。

    “杀啊!”

    朱厌大喊。

    一道猛烈的红光游龙一般卷向明丹军中,立时便有数百名明丹兵士血溅当场。

    朱厌!

    幽绝没想到它竟然会这么轻易就操纵了自己的身体。

    是缠斗得太久了吗?

    还是鲜血的刺激过于猛烈了?

    幽绝仰天发出一声巨吼,再次挥动猿杖,秋江血玉!

    两道红光同时窜出,卷向明丹军列。

    “幽绝!醒醒!”

    一声娇叱响起,两道厚厚的蓝色冰墙挡住了两道红光,被红光击得粉碎。

    蓝色的冰屑纷纷撒下。

    一个浅蓝身影立在了明丹军前。

    “榆儿!”迟凛认出来人,正是榆儿。

    但他此时仍受铜锣声所困,声音已小了很多,榆儿并听不见。

    但见浣月军中尚有数百名兵士身上火光未灭,惨呼连连。

    榆儿忙驱动冰轮,一阵寒风将方才的冰屑送向浣月军方向。

    风止屑落,烈火顿灭。

    幽绝亦认出了她。

    “你来做什么?”幽绝喝道。

    “幽绝,你冷静点,我来帮你。”榆儿道。

    “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过永远都不再见你了吗?”幽绝怒道。

    “你是说过,可是我没有答应。”榆儿向他笑道。

    说着凝起雪山晶,将那四个人锁在冰层之内。

    那四人冲突不出,铜锣亦被冰层覆盖,其声已不再有何威力。

    浣月军方才解除困厄,犹自滚倒在地,哀哀喘息。

    “你让开!”幽绝向榆儿怒目道。

    “不要再做无谓的杀戮,趁你现在还有自己的意识,就先罢手,剩下的就交给乔将军他们吧。”榆儿望着他柔声道。

    幽绝忽然迅速欺身至她身前,将她抱起,向后跃出,把她放在了浣月军中。

    “别再插手!”幽绝低声吼道。

    一手捏住榆儿手腕,阻断了她的法力,另一手猿杖横扫,烈烈红光再次卷向明丹军。

    此战不宜再拖延,要速战速决。

    一阵惨呼声后,一个人影自济济兵士中飞身而出。

    一身兵士盔甲,与所有明丹兵士一般装束。

    “你终于出来了!”幽绝冷笑道。

    这人竟然就藏身兵士之中,而自己却丝毫未曾察觉到任何异常气息,此人确实不简单。

    “当然,我要亲手杀了你,再踏平浣月。”那人傲然道。() ()

    掀去了头上的士兵帽子,揭下了脸上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宽额短须的黑脸,鼻直口阔,眉浓眼深。

    又甩掉了身上的盔甲,露出一身灿黄金甲。

    “你就是金甲国师魑礼?”幽绝道。

    “正是,小子,你还有些见识。”魑礼道。

    “正好,纳命来吧!”幽绝口中道,秋江血玉的红光已飞向魑礼。

    魑礼并未闪避,那道红光切在他身上的黄灿灿的金甲上,发出清脆的仓啷声。

    金甲却只微微裂了一条细细的长缝罢了。

    “果然有些法力。”魑礼哼道,“还从未有人能损我这金甲半分,今日饶你不得!”

    说罢取了一个骷髅头拿在手中。

    幽绝已不再与他多言,红光再次卷向他。

    这次,直向他脖子以上卷去。

    魑礼跃身闪开来,催动手中骷髅头,一阵青烟冉冉飘出,化作一架白骨。

    这白骨手执一把生了锈的大刀,向着幽绝便砍了过来。

    幽绝将夕瑟光壁护住自身,那刀却生生地划开了白光切向他。

    鲜血立刻溅了出来。

    幽绝捂住受伤的胳膊向后跃出。

    旁边魑礼却手执利剑刺向他腰间。

    “危险!”榆儿叫道,忙将冰层裹住那国师剑身,起身跃至幽绝身侧。

    乔凌宇与朱重虎、迟凛亦围了上来。

    “都滚开!”幽绝却怒吼道。

    他不需要这些人!

    幽绝的双眼亦泛出赤红的光芒,怒瞪着那具白骨及魑礼。

    那白骨手中虽是把生了锈的刀,没想到法力这般了得,竟能破得自己的夕瑟光壁。

    魑礼一身金色铠甲,坚硬难破,那把利剑寒光凛冽,只怕亦非凡物。

    “迟先锋,你们先退下!”榆儿道。

    乔凌宇领着朱重虎已退了下去。

    迟凛却还剑指着魑礼。

    榆儿拉过他,一掌将他推了回去。

    迟凛尚未站稳,幽绝已将榆儿扔向他。

    迟凛忙伸手接住榆儿。

    白骨手提锈刀,又向幽绝攻上。

    魑礼再次催动手中骷髅头,又一具白骨飘出,落地便砍向幽绝。

    幽绝便闪避开来。

    两具白骨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双双攻向幽绝,配合得滴水不漏。

    而幽绝的每一次攻击,都与方才那四人一般直如打在空气中一般,毫无反应。

    魑礼则手握骷髅头立于一丈开外。

    幽绝与两具白骨来回十几个回合,难占上风,更加催动朱厌之力。

    秋江血玉的红光裹着浓烈的杀意并怒意卷向一丈外的魑礼。

    那国师见此次红光凶猛更胜方才,忙再向后跃出,躲过此击。

    两具白骨步步紧逼砍向幽绝,逼得他步步后退。

    “这么缩手缩脚要耗到什么时候?”

    朱厌极为不满地吼道。

    “闭嘴。”

    幽绝虽然骂他,但内心也想尽快打破纠缠的战局。

    天衡印上黯邃光芒陡然暴涨,幽绝突然发出一声巨吼,朱厌之力蓬勃而出,白须飞舞,他双手亦化作赤红的兽手。

    “糟了!”榆儿见状情知不妙。

    “可恶!”

    幽绝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经意之间已经与朱厌相合,被他长足而进。

    如今情形却不容自己后退。

    两具白骨再次砍至,幽绝却向空中跃起五尺,秋江血玉暴增至极,红光铺天盖地地砸向魑礼。

    魑礼欲再次后退,却觉脚下僵硬难动,被一道蓝冰层层裹住。

    金色的盔甲碎片四处飞散,那国师亦化作片片肉块,散向四方。

    手中骷髅头滚落在地,两具白骨便随之消失不见了。

    榆儿方松了一口气,却见幽绝再次挥动猿杖,比方才更加猛烈、带着将凝未凝的血色的红光再次铺天盖地地扑出——赤霞满天!

    此次却是指向明丹大军。

    “快住手!幽绝!”榆儿大叫道。

    那泛着凝黑的红光遮天避地,自己的雪山晶亦难救得。

    明丹军中已是血流成河。

    “真是痛快!”

    朱厌畅快、兴奋,泛着凝黑的赤红光芒不断倾出。

    榆儿看得目瞪口呆。

    朱厌兴威的情形,自己不是没有见过。

    幽绝在与神龟争战之时,亦是全力以赴。

    可是他今日这般猛烈、凶残的样子,真是见所未见。

    莫不是跟那日吸收了乾坤幻化阵的戾气有关?

    幽绝声声怒吼震天,全然没有收手的意思。

    明丹军中士兵已完全不听将领号令,开始向四处拼命逃窜。

    榆儿看着他陌生的样子,既愤怒又痛心。

    愤怒的是,他那个师父只为自己坐享天下的野心,竟将他置于此种境地。

    痛心的是,幽绝竟对他师父如此死心塌地,不愿解除封印,甘心这样作践自己。

    她心中还感到深深的愧疚。

    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想利用他的朱厌之力保住浣月?

    这样的自己与他那个混蛋师父又有何区别?

    幽绝双眼赤红、白须飘飞、兽吼如雷。

    榆儿心惊不已。

    这样下去,今日在此地之人,只怕一个也跑不了,全都得死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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