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月末,天越来越热,历代巫女总在这时颁布封山令,不知道是为什么,即使现在的巫女还未能触碰法规的颁布,但人们一直遵守着,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件到现在还影响着人们吧。

    但是在千篇一律躲在家中避凉的人群里,有一位右眼被绷带包裹的少女不惧烈日上山,只为能够去祭拜母亲。

    “呃……”

    荞用手臂擦着自己头上的汗珠,她沿着山路扒开密草灌丛,在太阳抵达头顶时来到了一间木屋前。

    荞娴熟地在屋子里堆积的柴火中翻出除草的工具,在一个立着的木牌前面开始割杂草,草长得并不是很高,被草掩盖着的地面开始裸露出来,隐约能看到腐朽的花的痕迹。

    当她和之前一样来到一片长满花的平地想要摘一点花的时候,她却发现原本长满鲜花的空地到处都是残缺的花瓣和散发着腐烂气味的黑色泥土。

    朝远处望去,一个黑色的东西似乎正在啃食的什么,不断有残缺的皮毛被撕咬着抛向空中,荞将眼睛眯成一道缝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黑色半透明状的雾气,穿过黑雾甚至能看见它“手中”正被撕咬着的一只死老鼠。

    顾不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荞转身就跑,黑雾听到了身后的嘈杂声,转身就朝荞的方向追去。

    没有时间将头转过去看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荞只知道她要是停下来,绝对会出现一些糟糕的事情。

    荞一边跑着一边将包裹住自己右眼的绷带解开,脚下的泥泞无法阻止她奔跑的步伐,几次被脚下的石块绊倒都手脚并用地重新站立了起来。

    当终于抓紧了绷带的带子后,她一把就直接扯散了开来,一圈圈绷带随着活结的解开而松弛下来,一双猩红的眼睛隐秘在众多绷带的缝隙中。

    荞将脖子上挂着的绷带强硬的一拉,那些绷带非但没有扯到荞的脖子,还让绷带像一种血红的雾气一样弥漫在空中。

    此时黑雾已经近在咫尺了,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雾让人甚至连呼吸都难以做到,荞的手掌穿过血色的雾霾,从中竟然抽出了一把绯刃。

    它被大力地刺入黑雾中,与想象中穿过去没刺到任何东西的手感不同,那些黑雾好像有了实体,它被重重地钉在了地上,狂躁地嘶吼声从那团黑雾朦胧的嘴中发出。

    “哈啊……哈啊……什么东西啊?跟疯了的野兽一样。等等……这,这个东西……”

    荞用她猩红的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地上黑雾,直到一瞬间,她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污,污秽……啊啊……”

    荞下意识恐惧地瘫软到了地上,手中另一把原本被紧握着的绯刃也消散在了空中。

    现在的荞已没有之前的架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直不断颤抖着的双腿,和撑在泥泞中已经脱虚了的双手。

    污秽似乎闻到了空气中荞散发的恐惧的味道,挣脱的力度变得越来越大,只听见咔嚓一声,短剑化作血雾散去,污秽朝着荞直扑而来。

    无法再思考什么,荞惊恐地看着污秽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双腿已无丝毫力气,弥漫在空气中的血雾再次变回了绷带模糊她的双眼,从空中飘落到她的肩上和头顶。

    当黑雾即将要触碰到自己时,荞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一阵恶寒从脸上扩散到全身。

    但想象中被污秽灼烧的痛感并没有传来,荞试探地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她望向四周发现污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手腕戴着的绳环微微发烫。

    “谁在这里啊?”

    一位少女从深林中走出,手上握着叮铃作响的神器,两人见到对方都愣了一会,随后惊呼出声。

    “荞?!”

    “大,大叔?”

    荞把绷带重新缠回到了右眼上,在打好一个活结后两人相视无言。听着聒噪的蝉鸣,木屋旁,水声潺潺的溪流经过。

    裕突然问荞为什么在封山期会出现在这里,荞将头撇向一旁想要回避裕的问题,但裕却死抓着不放,仿佛只要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劝你还是快点说吧,这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如果是来山上找什么丢失的东西,我帮你一起找也比较安全,但如果有其他什么不好的念头,我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嗯,知道了……”

    荞作势躺下,睡眼朦胧地开口道。

    “随你喜欢好了……”

    之后荞就没再说什么了,裕见实在问不出些什么,只好等她下了山在再说了。

    因为即使现在下午就出发,到天黑之后也不一定能够到达山脚,而且裕现在这副瘦小的身体也根本无法支撑他背起熟睡的荞到山脚,还有裕自己本身也感到了疲惫。

    “哈啊……哈啊……”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裕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困意一阵盖过一阵,趁中午还没过去,他也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睡觉了,等待明天一早再下山回去,如果幸运的话绫晚上或者待会儿就过来找他了。

    至于惠良她说她要自己去一个地方,反正也没实体,不会出什么事的。

    夜色偷偷遮盖了深林,裕被窗外嘈杂的风声吵醒,他踱步到门口观望才发现外面开始下起小雨。

    回头看见荞竟然还在睡,她旁边的窗户正向木屋内大量大量的泼水,她从头到脚没有一件衣服是干着的。

    雨水不仅没让她醒来,看样子似乎还让她做了一个好梦,即使下身穿的是长裙也因为她糟糕的睡姿已经褪到大腿处了。

    “睡觉就好好睡啊,不要脚踢来踢去,穿的是裙子啊喂”

    裕无奈至极的走道荞旁边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醒醒,我们先下山吧,等一下雨下大了的话,木屋这摇摇欲坠的样子可能坚持不住了”

    “嗯……好,哈啊……”

    荞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没睁开一半就又被沉沉的睡意压了回去,甚至还开始舒服的打呼噜。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之前没这么贪睡的吧”

    裕盯着荞,逐渐看着她的睡颜入迷了,全然已经忘了两人还淋着雨,等过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关掉窗户,费力地把荞拖到了没有湿的地方,看她浑身湿漉漉的,不禁担忧她会不会感冒。

    “荞,你去把衣服给换一下吧,我记得角落的柜子好像有几件冬季巫女服,凑合着用来保暖还是可以”

    回头看了一下荞,不出所料仍然没醒,但如果真的让她穿着被淋湿的衣服睡觉,保不定都挺不过今晚就……() ()

    想到这里裕。还是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两件衣服和一条干燥的毛巾,他用毛巾仔细的擦干荞被淋湿的头发,闭着眼睛,战战兢兢地帮荞换上了干燥的衣服。

    看着荞的睡颜总感觉像是他在做坏事一样,裕原本因为下雨有些不耐烦的心情,也慢慢在动作上温柔了起来,他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把荞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

    “轰隆!!!”

    一声惊雷打破了夜里的寂静,倾盆大雨一时间如同打开了开关一样,不要命的往地上倒,木窗被摇晃的猛烈,如果不是裕用绳索将其绑紧,恐怕窗户已经被飓风刮向了天空。

    木屋在风雨中颤抖,裕也抱着熟睡的荞忍受着从被刮倒的门口打来的狂风,雷声犹如饿狼逼近,闪电无声的到来,将灯泡熄灭了的木屋照得通亮。

    野兽奔走的踏水声在雷雨中极为隐蔽,裕紧紧攥着手中不停叮铃作响的神器,她能够感受到手中的神器正发出炙热的能量和温度,准确一点是,他感受到了污秽的逼近。

    “来,来了……但是到底在哪里,在哪里”

    神器随着裕的每一次晃动都泛着光,像是在确定污秽的位置,但很久过去了神器仍然烫手,裕也还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污秽,它到底在哪。

    脸上即使在强装镇定,但更多的是装着内心的恐惧,因为只要他开始跳御神舞,没人保护的他肯定会受到污秽的袭击,而即使最好的情况也是荞受到误会的攻击,这让他只能僵持着。

    但是一直僵持也不是个事,裕带着荞缓慢地缩到了墙角,开始思考起了对策。

    要不翻窗跑吧?

    不行,别说是在深山中的,晚上单单自己一个人逃走丢下熟睡的荞就绝对不行,但是背着她跑又不现实……

    要不就这样僵持着消耗时间,等待小绫来救援?

    这样的话都不知道有没有命等,还是不行……

    “荞,快点醒醒,我们有危险了,要快点……”

    “嗯……”

    荞翻了个身背对着裕,似乎不想听他多啰嗦一句话,裕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竟然还想着睡,在怒火的支配下裕一把将荞从地上用力的拉了起来,线头断裂的声音几时响起。

    “起床!!”

    “痛……”

    总算有些反应了,荞委屈的抱着左臂,这时又是一声炸雷,同时竟伴随着闪电同时出现,可想而知这个雷恐怕正在他们的头上绽放出大自然的淫威。

    光线穿过木屋破败的墙壁,从地上倒映出了一个肥大的影子,顺着影子向门框看去,见到的场景不禁让裕吓出一身冷汗。

    一双布满血丝,瞳孔收缩的眼睛浮空在一团黑雾中,怎么看怎么不协调,眼睛的周围似乎还有块块腐烂的碎肉组成一个抽象的脸型。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其间不断有雷声与闪电交织而过,每一次光线映照在门口黑雾的脸上都让裕心惊肉跳的,像这种丑陋的东西,没突然突脸已经很不错了。

    原本裕是想要先保护荞。下山后再和绫一起上山清除污秽的,但是余光却突然望到荞正朝着污秽的方向看着。

    “你连污秽都能看到吗?”

    裕摇晃着神器暂时压制住了污秽,他试图从眼前神秘的少女获得更多的消息,这也是他似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但荞仍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荞的指尖似乎传来微微的颤抖,看起来荞也指望不上了。

    “真是的,荞你自己藏好了啊,幸运的话……你今晚才能够回家睡觉”

    裕提起地上一根柴火就砸向污秽,惊奇的是竟然砸到了实体,柴火掉到地上,发出木质的清脆声。

    但这似乎也激怒了污秽,它化作一滩烂泥遁入地下,同时还发出渗人的“咯咯”声,木地板也噼里啪啦的响动,仿佛随时它就要从地下破土而出。

    “小绫啊……快点发现不对劲,然后来找我吧,不然我们就要……”

    “咯咯咯咯咯”

    那渗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污秽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了裕的脚,仅是一瞬间剧烈灼烧的痛感便从脚上传来,裕急忙用神器插向爪子的位置,但那只爪子很快便缩回了地里。

    “咯咯咯咯”

    裕的一只脚已经受伤,现在的他连站立都耗尽了很大的力气,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离荞有些远,朝脚下一看才发现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竟然被一层细微的黑雾移动着。

    黑雾眼见被发现,又缩回了地里,但污秽这次是直接从荞脚下钻出来的,污秽的目标也不是她的脚,而是她的整个头的位置。

    “危险!!!”

    在灯泡昏黄的光下,圈圈缠绕的绷带短暂的飘在空中,那双坚定而猩红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绯刃,以及绯刃下发出哀嚎的污秽。

    从她颤抖的双腿不难看出她已经很努力在克服自己的恐惧了,只是心里想着挥刀,但双臂却使不上劲,能不瘫软到地上已是极限了。

    裕不敢怠慢,他将神器径直插入污秽的体内,吃痛的污秽具象出一条大而黑的尾巴重重扫向四周。

    裕来不及躲闪,眼看冒着黑气的尾巴就要逼近,一声怒喝将他推开,刀刃的绯光落下,霎时一股冲天的气息从刀刃处爆发出来,切开了粗壮的尾巴。

    随后“轰”的一声,污秽猛然撞向木屋的墙壁上,震得本就摇摇欲坠的破败木屋有几分要倒塌的意思。

    随后插在身上的神器开始净化污秽,到最后地上只剩下一团肉球,裕好奇的看了一眼被吓得说不出话,各种老鼠,鸡,兔子,还有其他小型动物都。被揉成了一团。

    这种是最低级的污秽,通过夺取一些小型动物的身体来祸害村民,不过十六年前的“灭污行动”,也叫“灭巫行动”中被人们用错误的手段以命换命的大量杀死。

    但那些村民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深山老林的动物多了是,这种污秽的出现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努力。

    但就是这样一种低级的东西都让村民死伤了一半,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松边以及一众朝比奈家和其他家族的共同努力下控制住了村民人口极速减少的势头,不然这个村子早就灭亡了。

    荞随着绯刃一点点消散,自己也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好在裕勉勉强强的接住了她,将她放回到了原来休息的位置上,自己拥着荞也慢慢昏迷了过去。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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