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中午和顾北汇合后,在学校里上了一下午的文化课,放学后又去音乐教室上了钢琴的培训课。

    他每周的一三五都要去上钢琴课,不上课的时间也会在放学后练琴。

    金色的夕阳笼罩大地,天要黑了。沈霁才收拾完书包从音乐教室走出来。此时的教室空无一人,他在上完课后又练了半小时琴。他轻轻地掩上门,下楼。

    这间音乐教室一般不用锁门,像他这样放学后还来练习的也有一部分人,有时真的很需要来这儿。等天黑后,保安室的叔叔会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巡视,锁上一楼的铁门就行了。因为学校也有少量的住宿生,通常关学校大门的时间是在晚上,沈霁这才能放心地来这儿练琴。

    他走到车棚里推车,跨上车,慢慢地驶出校园,此时校园里没什么人,住宿生都聚集在亮起黄色灯光的食堂里,有零星几个人在操场散步,吵闹了一整天的校园在此时变得安静,这种安静很孤独,沈霁加快速度骑出校门,然后以他往常的速度回家,晚上他走得晚,路上没什么人,他可以骑得飞快。

    没有路灯的小道上,要加快速度回家才行,但每户人家门口会点起灯泡,这亮光对沈霁很友好。炊烟和食物的香味一起飘得很远。

    这是幸福的滋味吗?

    当姜含林再一次站在这家人门口的时候,她感到这一刻的自己好像格外的幸福。她似乎回到了遥远的昨天,那个永远灿烂的时候,那个永远快乐的她,那个认为明天也一定幸福的她。

    一路沿着小道穿行,姜含林的忐忑的心慢慢平静,看着炊烟飘远,闻着空气里的饭香,就像回到小时候——她在农村老家的时候。生活也是这样的。一路上是安静的,偶尔路过几户人家,都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谈话声,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小的。这暗淡的天空才不会显得可怕。

    当姜含林提着行李箱,背着背包和相机,又一次站在这户人家的门前时,她可能是疯了。距离雨停她离开还不到四个小时,她又来叨扰人家,并试图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院子的门是虚掩着的,台阶上没有自行车,说明那个男生去上学还没有回来。

    中午的时候她就是听到那个男生回来的声音,并且离开时她瞥见大门的台阶前的那辆自行车,此时却没有了。

    她犹疑着要不要进去,并说出那个请求,门内似乎很安静,不知道那个妇人在干什么。

    耳根又红了,手指不自觉地绞到一起。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人家,别人又为什么要一再包容她?

    可是你低估了姜含林脸皮的厚度,她遇过的尴尬场面很多,在一次次尴尬的场面中她已经做到就算心跳脸红也照样麻烦别人的能力。她的脸皮是那种可薄可厚的变异状态。

    所以迟疑归迟疑,在认清自己不得不面对的下一秒钟,她敲响了大门。

    “谁呀,是阿霁回来了吗?”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女声,由远及近。大门被彻底拉开,此时姜含林已经拉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她面对着妇女诧异的脸色,还没等她开口,妇女抢先说出了一句话,“怎么了,是没有地方去吗?”

    姜含林点点头,其实是她准备在这儿常住几个月,今天是她第一天来这儿,去旅店放下行李就出来采景色了,来到这儿她就已经爱上了这里。旅店她只订了三天。下完雨回旅店她就决定要先在这儿住下去了。她都已经想好了,准备一家一家地问看看有没有哪家要游客的,住宿费一样要给的,但是是常住,这样一来肯定比住旅店便宜。

    虽说只是先问问,但好像已经很冒犯了,姜含林已经做好两天后,买床被子和帐篷住公园的准备,和再找个公共浴室洗漱的准备。但如果是这样,也只能在这呆一个星期或者十天,她总不能每天都睡公园的草坪上吧,不然真成流浪汉了!

    脑子里想着又要麻烦别人了,嘴被压迫着赶紧开了口,“阿姨,我……我是想说,我想在这个地方住几个月,您家要不要外来游客借住,房费我会付的,如果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就算了……”

    说这话的时候,姜含林已经感到脸火热的温度,但这种让人尴尬和让自己尴尬的事儿确实是她会做的。

    紧接着,她又说道:“不行就算了,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您不要介意!”此时她的头已经低下了,声音还在颤抖,不敢看人家的表情。

    第一句话说完没听到反应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去问下一家的准备了,可是她第二句话还没说完,妇女的声音就传来了,“进来吧,”听上去异常的和蔼。

    “是你呀,我还问我家阿霁呢,说你走了没有,结果你也不和我说一声,我睡了一个午觉,你就走了,不然我还要送送你,至少要看着你走的……”妇女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握着的行李箱,把它往门内搬。

    “你不早说嘛,当然没事啦,你不是中午还在这儿吃了饭吗?”妇女一只手拉着她的行李箱,一只手拉着她往门里牵,笑眯眯的。

    姜含林很不好意思地被她拉着,进了屋,嘴上很不熟练地说着“谢谢”。

    她自觉自己的冒昧,便自顾自地说着缘由,没想到那妇女望着她听得仔细。她心一紧,有片刻觉得自己被人重视,心里暗自雀跃,但被人这么注视着说话,语速又不自觉地加快,并赶忙移开视线,盯着地上某个点说话。

    “这样啊,是的,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挺好的,住旅店确实不太划算。”她把姜含林领进屋,打开灯,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那你就住这儿吧,我们家房间也多,而且就我和我家阿霁两个人住,也挺冷清的。”

    她把姜含林的行李放下,不自觉地说起来:“平时阿霁去上学就我一个人在家,你在这儿住还可以和我聊天,我就不无聊了,嘿嘿。”姜含林憋红了脸,在一旁默默地猛点头。

    “好的,那我带你去房间……”她把姜含林带到二楼,二楼有几个房间,但没有人住,她把她领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靠着窗户。“需要有桌子的房间吗?”“嗯,就这样的,很好。”“那行!”阿姨笑呵呵的,又想到什么说:“我姓樊,你叫我樊阿姨就行,我大名叫樊书琴,”“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呢,只知道称呼你叫小姜……”“我叫姜含林,姜是生姜的“姜”,含是含有的“含”,林是森林的“林”。”她想到这样表述可能不清楚,又问樊阿姨要了纸笔,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樊阿姨点头复述:“知道了,姜含林,挺好听的哩。”

    樊阿姨说床单和被子洗干净放在衣柜里面了,姜含林说她自己拿。于是,阿姨下楼去了,说要热饭。

    姜含林从木头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被子上是洗过的那种香味,她把床铺好,又把行李箱打开,她将用的东西摆在床头柜上,将衣服重新叠好,运输的过程中衣服早就散了,箱子没打开过,这时候才打开箱子。衣服被叠好重新放到箱子里,箱子的盖子重又关上,被推到角落。

    衣服不够穿,她还得买衣服,旅店的钱还没退呢!她决定明天一大早去退,因为天黑了,而且路有点远,白天她都是晃悠到这边的,遇到下雨才不得已在这家避雨。

    她又想到要交住宿费,赶紧拿过背包,在里面的夹层里找到钱包,钱包里面有两千的现金和银行卡。她有带现金的习惯,而且她知道去的有些地方是没办法随时随地取钱的。

    她又开始思索,两千块够不够三个月的房租,不知道是怎么收费的。应当是不够的。她决定明天去城里银行取钱。

    下楼,去侧边独立的屋——那是厨房。她看到樊阿姨在热中午的剩菜,又觉得自己不能白吃白喝,就过去帮忙,但是阿姨不让她弄,说就是热菜,一会就好了。看到厨房也没有什么她能做的事情,她只好立在客厅,倚着墙,看外面。

    她思索着明天该干嘛,诸如明天几点起这种问题。阿姨热好了饭菜往客厅桌上端,然后忙走过去接过。等到饭菜都摆在桌上了,门外响起自行车搬动的声音。过了几秒钟,一个人影走到客厅。在迈进门槛的时候,沈霁又看见这个熟悉的面孔,僵住了,他皱了皱眉,走进房间,放下书包。

    姜含林局促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樊阿姨招呼沈霁:“阿霁回来了,快吃饭。”沈霁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那个女生已经坐下了,母亲也坐下了。他找了个凳子坐下。

    吃完饭,沈霁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盘算着她到底什么时候走。

    姜含林很想帮樊阿姨洗碗,但是看到沈霁在洗碗又不好意思过去。

    她问阿姨抹布在哪里,去厨房拿了块抹布,把桌子擦干净,把没吃完的菜放进冰箱,又担心会不会串味。

    沈霁洗完碗,看到姜含林不在客厅,这才满意,以为她终于走了,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吃晚饭的时候她还在这里。

    他去房间问母亲,母亲戴着眼镜在绣刺绣。

    “怎么了,阿霁。”母亲抬起头,问道。

    “妈,她怎么又来了?”沈霁不满地说道。

    “哦,我正要跟你说呢!含林要在这住一段时间,我同意了的。”

    “一段时间是多久?!”

    “两三个月吧。”

    “这么久——”沈霁的声音已经很不耐烦了。但是他不能对母亲这样发牢骚。

    他又问了母亲她为什么住自己家里,知道了答案后,他只好无奈地回房间写作业。

    在刷了几张试题后,他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但脑海里一想到那个女生,就捏紧了自然垂落的左手。他从他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转而投入进去。

    沈霁的书架上书很多,母亲也不懂都是些什么书。但她从来不会干涉他的事情。

    她是一个聪明的市井妇女。也许不曾读过多少书,但思想却并不落后。她知道该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

    直到时间已经不是很早了,他才从房间走出来,去浴室洗澡。看到从楼梯口传来的亮光,确定了一个陌生人住在自己家的事实。

    此时的姜含林正坐在书桌前看相机里的视频和照片,研究相机的更多用法。

    这个相机是她踌躇了很久才决定买的。对她而言很贵重。

    她准备利用这个相机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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