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青山多妩媚
沉眠丢掉身上罩着的大衫，并未选择跟上去。她着实摸不透重昭此人的脾性，自己当下又虚弱至极，兴许他一个不顺心，便能将她轻易解决，毕竟不过是顺手之事。
不过……她方才暗戳戳地在他发间，悄然溜进去了一缕毫芒——而沉眠永远能够寻到自己的毫芒。一番思虑过后，沉眠视若无睹地跨过脚下的尸体，犹豫再三后还是将刚刚捡起的残花放进衣袖。
“重昭，我与你来日方长。”
……
一月后，青山城。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近些年来，朝廷与武林的关系急剧恶化，冲突频起，受影响最为直接的当属普通的平民百姓。
但仍有几处宛如净土般的存在，青山城便是其中之一。青山城向来热闹繁华，近日更是如此。沉眠打听片刻，方才明白是祝福节将至。
祝福节兴起的渊源暂且不论，自那日目送重昭离去后，为防被人觊觎那烙在身上的破金字，沉眠便放出消息称——她与重昭有些交情。
至于那处惨状不久之后也被发现，空气中的确经久不散地萦绕着一股香味，确是很像重昭的行事风格。不管那群想夺宝之人信与不信，这些日子，沉眠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确实安宁了许多。
“诶？那姑娘的脸……怎这般丑陋。”一少女惊恐地瞪大了双眸，忙往同伴的身后躲去。沉眠瞥了一眼小摊上摆着的镜子，皱着眉将面纱裹得更紧了些。
近日着实风多。
沉眠也瞥见了镜子里那张可怖的面容。年少时留下的那些深浅不一的毒斑，无论她如何竭力压制，只要稍有机会，便又能肆意地攀咬上来。
羞辱、警示，而后是肆无忌惮地打量、厌恶与疏离。这类事她经历得太多太多，所以她曾以为东方芝会与众不同……
可即便经历再多又能如何，沉眠依旧极为厌恶旁人这般——以貌取人，以偏概全。
“姑娘，你这是作甚，青山城严禁动武啊！”
那小贩摊上的玩具剑，瞬间落入沉眠手中。她冲着那个少女微微点头，并未理会小贩，径直走过他。
“姑娘，我们比武可否？我就用我手中这个。”
不得不说，沉眠的声音极具迷惑性，轻柔婉转，仿若真的只是想与这个姑娘来一场比试。她似乎全然不在意刚才那无礼的目光，笑语盈盈地晃了晃手中的小剑。
“你未免欺人太甚，我又并非有意，那我向你道歉便是？”那少女涨红了脸，表情满是屈辱，不情不愿地作势要道歉。沉眠挑了挑眉，她向来行事张扬，从不收敛，于是乎掌心随意凝出一道无形之气，硬生生地制止住少女的动作。
这边的动静着实不小，周围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沉眠下意识地围紧面纱。好在刻金术时效已过，她基本不再外露面容，又隐匿了自身的气息，那些想要寻她的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察觉。
至于……正武门，近日毫无风声，着实可疑。沉眠心中思忖片刻，面上却毫无表露。
“不行哦，我不想接受这道歉，又当如何？”沉眠夸张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就想同姑娘你，比试比试。”随着话音落下，那柄木质小剑迅速朝少女逼近，速度之快，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这面纱女子内力好生沉稳，不知师出何门。”
“能如此收放自如，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
“姑娘，我这妹妹确实不懂礼数，蛮横骄纵，但祝福节将至，不宜动手。”少女旁边的同伴，正是燕惜荣。
她笑着握住那把悬在半空的小剑，交还给战战兢兢的小贩，又高声宽慰道：“货郎莫要惊慌，这姑娘只是与我们开个玩笑，大家都散了吧。”
“青山城竟能汇聚如此众多的能人，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啊！”一持扇的公子见气氛不对，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缓缓开口：“忘了介绍，在下是青山城城主之子名叫何源。家父早已备好款待各位修武者的宴席，现已时辰不早，大家可否给个薄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沉眠似是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脸上却是毫无表情。不过众人听闻此话后也逐渐散去，何公子着实热情好客，竟连刚才那小贩也被他拉着说要去请吃酒。
霎时，整个街道仿若空了一般，无论是游商百姓还是习武之人，皆被何公子与大堆手下劝离。隐约只能听到远处欢笑吵闹的声音，还有酒楼里烹菜搬酒的动静了。
“茹儿，还不向这位姑娘赔罪！”燕惜荣推搡了一下那名叫茹儿的少女，眯眼开始打量起沉眠。
她刚刚在茹儿身旁，那柄剑同样离她极近。所以她很清楚，这女子内力极为浑厚，或许与自己不相上下，更有可能在自己之上。这般行事高调又不以面容示人的……
燕惜荣猜测片刻，心中有了个模糊的轮廓。
沉眠敷衍地接受了茹儿的道歉，转头看向燕惜荣，随口问道：“这位姑娘生得这般好看，可否告知我姓名，相互结识一番？”燕惜荣在打量沉眠的同时，沉眠也在观察她。
这女子气质不凡，容貌秀美，举止得体，而那何公子也是与她眼神交汇一番，才出来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沉眠猜测，这女子身份定然不简单，武艺又高强，应当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她眸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赏与好感。
燕惜荣自然没有错过沉眠细微的表情，她大方地伸出手，笑容也比刚才真诚了许多，红唇轻启：
“我叫燕惜荣，方才是茹儿冒犯姑娘，现酒楼设宴，我们不妨一同前往，我再叫她好好赔罪，一同畅饮。”
“桃李待日开，荣华照当年？”沉眠笑眼弯弯地念出这一句诗，意味深长，“姑娘的名字甚是好听，只是所遇非人，我就不去了，实在不胜酒力。”
“你这女子，怎这般不识好歹，惜荣姐我们走！”茹儿扯住燕惜荣的袖子，对着沉眠又刺道：“是你没福，明日祝福节好好拜拜，我们就不奉陪了。”
“这燕惜荣倒是个聪明人，怎的身边的这个丫头如此蠢笨。”沉眠在心里正念叨着，突然感觉毫芒一阵剧烈异动。
她无意再与二人纠缠，转身离去，她向来轻功不算出色，这会儿施展起来也显得颇为蹩脚。但自从前几日毫芒有动静之后，便再无声响。这是自那之后唯一一次。
响动如此激烈，重昭必定在青山城，且离她不远。
至于……茹儿，沉眠自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已然给过她机会了。她沉眠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睚眦必报，只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重昭所在之处。
……
“郡主，那女子太过无礼，您好心邀她吃酒，她却说您所遇非人。”茹儿见沉眠已走，忍不住愤慨道：
“东方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哪里就不是个良人了？”小茹还欲继续说下去，突然就被毫不留情的一掌风，激得猛然咳出一滩鲜血。
“你可知晓，你命不久矣？”燕惜荣目光阴冷地说道，“她给过你机会了，你怎还如此愚笨，我竟不知，我身边之人可以无知到这般地步。”
茹儿仍是止不住地咳血，她再无半分刚才的骄纵姿态，顾不上脸颊上的钻心疼痛，哭啼着抓上燕惜荣的手臂，哀求道：“求郡主救我，郡主您救救我！我父亲跟随王爷多年，您不能不管我啊！”
燕惜荣扯开茹儿的手，本欲不再理会，她还有更为重要之事，不想与这废人多费口舌。她转身便欲离开，可茹儿却忽地挡在她面前，茹儿神色不复刚才的柔弱，目光也泄出一丝强烈的疯狂。
“那就杀了她，一女子就算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我们身边的高手吗？”茹儿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神情空洞，又重复了好几遍“杀了她。”
她此刻大抵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双眼只顾急切地盯着燕惜荣，再无从前那副天真骄纵的模样。
“她是沉眠，你难道近日未曾听闻风声，她可能与重昭相识啊！”燕惜荣像是怜悯茹儿一般，语气温和目光安抚，动作却是强硬无比，她缓缓推开面前那已然摇摇欲坠的身体。
继续说道：“那天杏林的人死得那般凄惨，地上有毫芒，空气中有香味，仅两人，两人便解决了那一群恶名在外的家伙。”
“何况是你呢，更何况是我们身边数量不多的高手呢？”燕惜荣极为冷静地陈述这个事实，见茹儿不答话，又耐心地拍了拍她襦裙上刚刚沾到的尘灰。
如果几分钟前还只是猜测，那么此刻燕惜荣无比确定那个女子就是沉眠。她们交过手，她们曾经酣畅淋漓——在小台山比试过一个傍晚。
所以，她不会认错，沉眠也同样不会认错。
……
“燕惜荣，我也曾真心将你视作我的知心好友，我也早知晓你并非表面上那副和煦模样，但我也未曾想到，你居然能够如此狠心待我！”
茹儿摔在地上，已然没有力气再起身，她有一瞬间恢复了以往的高傲，挺直着腰身，怨怼地盯着燕惜荣。
“也曾？你所做之事自己心里清楚。”
“你父亲那里无需担忧，我自有说辞，你今晚就安心去吧。”燕惜荣眼底淡漠，只有语气稍有起伏，她嫌恶地移开目光，不愿再多看茹儿一眼。
“你竟然全都知道……”茹儿脸色彻底黯淡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缓缓说道：“你把我当猴戏看呢？难怪那些事，你都不置可否……”
她笑着，突然就流出泪来。
燕惜荣不再看她一眼。
天边刚刚泛起黄昏，万物被这片朦胧轻笼着，真真假假，乍虚乍实，燕惜荣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落下一滴泪。
“我就是恨你，明明我也是名门出身，在你身边却始终矮一头，别人都只关注你而不在意我，我在你身边就如同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茹儿凄厉地大叫一声，然后，清脆的撞击声后，再无声响。
燕惜荣想着，做了个手势，一抹青色身影收到指令，朝着燕惜荣的身后走去……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贺新郎·甚以吾衰矣》
桃李待花开，荣华照当年。——李白《长歌行》
不过……她方才暗戳戳地在他发间，悄然溜进去了一缕毫芒——而沉眠永远能够寻到自己的毫芒。一番思虑过后，沉眠视若无睹地跨过脚下的尸体，犹豫再三后还是将刚刚捡起的残花放进衣袖。
“重昭，我与你来日方长。”
……
一月后，青山城。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近些年来，朝廷与武林的关系急剧恶化，冲突频起，受影响最为直接的当属普通的平民百姓。
但仍有几处宛如净土般的存在，青山城便是其中之一。青山城向来热闹繁华，近日更是如此。沉眠打听片刻，方才明白是祝福节将至。
祝福节兴起的渊源暂且不论，自那日目送重昭离去后，为防被人觊觎那烙在身上的破金字，沉眠便放出消息称——她与重昭有些交情。
至于那处惨状不久之后也被发现，空气中的确经久不散地萦绕着一股香味，确是很像重昭的行事风格。不管那群想夺宝之人信与不信，这些日子，沉眠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确实安宁了许多。
“诶？那姑娘的脸……怎这般丑陋。”一少女惊恐地瞪大了双眸，忙往同伴的身后躲去。沉眠瞥了一眼小摊上摆着的镜子，皱着眉将面纱裹得更紧了些。
近日着实风多。
沉眠也瞥见了镜子里那张可怖的面容。年少时留下的那些深浅不一的毒斑，无论她如何竭力压制，只要稍有机会，便又能肆意地攀咬上来。
羞辱、警示，而后是肆无忌惮地打量、厌恶与疏离。这类事她经历得太多太多，所以她曾以为东方芝会与众不同……
可即便经历再多又能如何，沉眠依旧极为厌恶旁人这般——以貌取人，以偏概全。
“姑娘，你这是作甚，青山城严禁动武啊！”
那小贩摊上的玩具剑，瞬间落入沉眠手中。她冲着那个少女微微点头，并未理会小贩，径直走过他。
“姑娘，我们比武可否？我就用我手中这个。”
不得不说，沉眠的声音极具迷惑性，轻柔婉转，仿若真的只是想与这个姑娘来一场比试。她似乎全然不在意刚才那无礼的目光，笑语盈盈地晃了晃手中的小剑。
“你未免欺人太甚，我又并非有意，那我向你道歉便是？”那少女涨红了脸，表情满是屈辱，不情不愿地作势要道歉。沉眠挑了挑眉，她向来行事张扬，从不收敛，于是乎掌心随意凝出一道无形之气，硬生生地制止住少女的动作。
这边的动静着实不小，周围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沉眠下意识地围紧面纱。好在刻金术时效已过，她基本不再外露面容，又隐匿了自身的气息，那些想要寻她的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察觉。
至于……正武门，近日毫无风声，着实可疑。沉眠心中思忖片刻，面上却毫无表露。
“不行哦，我不想接受这道歉，又当如何？”沉眠夸张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就想同姑娘你，比试比试。”随着话音落下，那柄木质小剑迅速朝少女逼近，速度之快，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这面纱女子内力好生沉稳，不知师出何门。”
“能如此收放自如，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
“姑娘，我这妹妹确实不懂礼数，蛮横骄纵，但祝福节将至，不宜动手。”少女旁边的同伴，正是燕惜荣。
她笑着握住那把悬在半空的小剑，交还给战战兢兢的小贩，又高声宽慰道：“货郎莫要惊慌，这姑娘只是与我们开个玩笑，大家都散了吧。”
“青山城竟能汇聚如此众多的能人，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啊！”一持扇的公子见气氛不对，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缓缓开口：“忘了介绍，在下是青山城城主之子名叫何源。家父早已备好款待各位修武者的宴席，现已时辰不早，大家可否给个薄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沉眠似是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脸上却是毫无表情。不过众人听闻此话后也逐渐散去，何公子着实热情好客，竟连刚才那小贩也被他拉着说要去请吃酒。
霎时，整个街道仿若空了一般，无论是游商百姓还是习武之人，皆被何公子与大堆手下劝离。隐约只能听到远处欢笑吵闹的声音，还有酒楼里烹菜搬酒的动静了。
“茹儿，还不向这位姑娘赔罪！”燕惜荣推搡了一下那名叫茹儿的少女，眯眼开始打量起沉眠。
她刚刚在茹儿身旁，那柄剑同样离她极近。所以她很清楚，这女子内力极为浑厚，或许与自己不相上下，更有可能在自己之上。这般行事高调又不以面容示人的……
燕惜荣猜测片刻，心中有了个模糊的轮廓。
沉眠敷衍地接受了茹儿的道歉，转头看向燕惜荣，随口问道：“这位姑娘生得这般好看，可否告知我姓名，相互结识一番？”燕惜荣在打量沉眠的同时，沉眠也在观察她。
这女子气质不凡，容貌秀美，举止得体，而那何公子也是与她眼神交汇一番，才出来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沉眠猜测，这女子身份定然不简单，武艺又高强，应当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她眸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赏与好感。
燕惜荣自然没有错过沉眠细微的表情，她大方地伸出手，笑容也比刚才真诚了许多，红唇轻启：
“我叫燕惜荣，方才是茹儿冒犯姑娘，现酒楼设宴，我们不妨一同前往，我再叫她好好赔罪，一同畅饮。”
“桃李待日开，荣华照当年？”沉眠笑眼弯弯地念出这一句诗，意味深长，“姑娘的名字甚是好听，只是所遇非人，我就不去了，实在不胜酒力。”
“你这女子，怎这般不识好歹，惜荣姐我们走！”茹儿扯住燕惜荣的袖子，对着沉眠又刺道：“是你没福，明日祝福节好好拜拜，我们就不奉陪了。”
“这燕惜荣倒是个聪明人，怎的身边的这个丫头如此蠢笨。”沉眠在心里正念叨着，突然感觉毫芒一阵剧烈异动。
她无意再与二人纠缠，转身离去，她向来轻功不算出色，这会儿施展起来也显得颇为蹩脚。但自从前几日毫芒有动静之后，便再无声响。这是自那之后唯一一次。
响动如此激烈，重昭必定在青山城，且离她不远。
至于……茹儿，沉眠自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已然给过她机会了。她沉眠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睚眦必报，只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重昭所在之处。
……
“郡主，那女子太过无礼，您好心邀她吃酒，她却说您所遇非人。”茹儿见沉眠已走，忍不住愤慨道：
“东方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哪里就不是个良人了？”小茹还欲继续说下去，突然就被毫不留情的一掌风，激得猛然咳出一滩鲜血。
“你可知晓，你命不久矣？”燕惜荣目光阴冷地说道，“她给过你机会了，你怎还如此愚笨，我竟不知，我身边之人可以无知到这般地步。”
茹儿仍是止不住地咳血，她再无半分刚才的骄纵姿态，顾不上脸颊上的钻心疼痛，哭啼着抓上燕惜荣的手臂，哀求道：“求郡主救我，郡主您救救我！我父亲跟随王爷多年，您不能不管我啊！”
燕惜荣扯开茹儿的手，本欲不再理会，她还有更为重要之事，不想与这废人多费口舌。她转身便欲离开，可茹儿却忽地挡在她面前，茹儿神色不复刚才的柔弱，目光也泄出一丝强烈的疯狂。
“那就杀了她，一女子就算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我们身边的高手吗？”茹儿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神情空洞，又重复了好几遍“杀了她。”
她此刻大抵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双眼只顾急切地盯着燕惜荣，再无从前那副天真骄纵的模样。
“她是沉眠，你难道近日未曾听闻风声，她可能与重昭相识啊！”燕惜荣像是怜悯茹儿一般，语气温和目光安抚，动作却是强硬无比，她缓缓推开面前那已然摇摇欲坠的身体。
继续说道：“那天杏林的人死得那般凄惨，地上有毫芒，空气中有香味，仅两人，两人便解决了那一群恶名在外的家伙。”
“何况是你呢，更何况是我们身边数量不多的高手呢？”燕惜荣极为冷静地陈述这个事实，见茹儿不答话，又耐心地拍了拍她襦裙上刚刚沾到的尘灰。
如果几分钟前还只是猜测，那么此刻燕惜荣无比确定那个女子就是沉眠。她们交过手，她们曾经酣畅淋漓——在小台山比试过一个傍晚。
所以，她不会认错，沉眠也同样不会认错。
……
“燕惜荣，我也曾真心将你视作我的知心好友，我也早知晓你并非表面上那副和煦模样，但我也未曾想到，你居然能够如此狠心待我！”
茹儿摔在地上，已然没有力气再起身，她有一瞬间恢复了以往的高傲，挺直着腰身，怨怼地盯着燕惜荣。
“也曾？你所做之事自己心里清楚。”
“你父亲那里无需担忧，我自有说辞，你今晚就安心去吧。”燕惜荣眼底淡漠，只有语气稍有起伏，她嫌恶地移开目光，不愿再多看茹儿一眼。
“你竟然全都知道……”茹儿脸色彻底黯淡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缓缓说道：“你把我当猴戏看呢？难怪那些事，你都不置可否……”
她笑着，突然就流出泪来。
燕惜荣不再看她一眼。
天边刚刚泛起黄昏，万物被这片朦胧轻笼着，真真假假，乍虚乍实，燕惜荣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落下一滴泪。
“我就是恨你，明明我也是名门出身，在你身边却始终矮一头，别人都只关注你而不在意我，我在你身边就如同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茹儿凄厉地大叫一声，然后，清脆的撞击声后，再无声响。
燕惜荣想着，做了个手势，一抹青色身影收到指令，朝着燕惜荣的身后走去……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贺新郎·甚以吾衰矣》
桃李待花开，荣华照当年。——李白《长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