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光戳了戳躺尸的虞衡,见他没有反应,叹了口气,将他头脸上的黑布揭下。

    虞衡闭着眼,一张恬静俊俏的脸庞掩在凌乱的发丝下,显得异常乖巧。

    日光照耀下,婆娑竹影投下千万碎银,俏皮的圈出他高挺的鼻梁,姣好的唇瓣。微风一扬,光影交错,斑斑驳驳之间,又晃出他眉眼面中三颗耀眼的小痣。

    啧,这家伙长的这么好看做什么,睡觉的样子还挺乖,不知道醒了什么样。

    姜离光拄着下巴,看向他的头顶,唉,当真是人生如逆旅,这艹蛋的85%黑化值,狗看到了都要闭眼。

    虞衡这种未来即将毁灭世界的人被系统判定为反派,那原身之前呢?虽然她身份挺尊贵,年纪轻轻就考上了顶级公务员,当上了宗门长老,但架不住她英年早逝啊。

    炮灰女配?不太像,难不成是早死的白月光?亦或者只是一个过路的甲乙丙丁?

    思考过人生之后,看虞衡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又开始百无聊赖的摘着身上粘连的枯叶,从刚才她就发现了,身处此地,她好像不会产生任何痛感和不适。

    若还是之前的样子,恐怕这结实的一跤能把她的骨头摔成三截,怪不得宁为一直说要带她去寒玉斋,原来是奶妈附体的疗伤圣地。

    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幽密小道,顺着走估计就能摸到寒玉斋。

    姜离光正想着要不要等虞衡醒了再走,一转头,冷不防对上一双黑亮的眸子。

    虞衡生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色如点漆,静若深潭,配合他清晰分明的下颚线,显出几分锋锐独慎的气质来。

    他似是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坐起身。

    姜离光觉得有哪里不对,正在她琢磨之际,虞衡已经站了起来。他就这么往背后一怼,迎面撞向后头密匝高耸的竹条壁垒,脚下一个趔趄,摔出一个华丽的屁股墩儿。

    姜离光一捣手,她想起来了,这不妥妥就是她闺蜜醉酒门墙不分把头当板砖拍到墙上的情景还原吗?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准备看看虞衡的情况。或许是失血过多,意识不清,总归是与醉酒的状态差不多。

    竹条不比墙壁,况且虞衡的速度并不快,不至于将人碰倒。

    等姜离光兀自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虞衡的状态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说话不给反应,眼神空茫无焦距,脚底更是没个规律,东南西北乱走一气。

    这梦游的状态使得姜离光不敢随意妄动,小步子缀在他身后思索对策,眼看着他又要往竹墙上撞,她伸手扶向虞衡的双臂,想将他掰个方向。

    岂料手刚挨到,虞衡猛的像猴儿一样窜起来,冲劲不亚于一头野猪,板直的撞向前方的竹林,这次却有不同,因为他没有被反弹,而是直接嵌了进去,徒留两条长腿孤零零的挂着。

    姜离光:………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黑历史。

    她毅然决然的撸起袖子,刚才的错误决定已然不可追忆,而现在,她要开始拔萝卜了。

    姜离光清咳两声,接着便亮起嗓子,边拔边唱道:

    “拔萝卜,拔萝卜。

    嘿呦嘿呦拔萝卜…”

    就在快要唱完四分之一时,哗啦一声,人终于被竹墙吐了出来。

    只不过虞衡好像被她唱抑郁了,顶着一头糟乱的鸡窝,鹌鹑似的缩在地上,手揣到胸前,下巴搁在两膝中间,目光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姜离光在虞衡面前蹲下,对方眼神依然空洞,但相比之前多了层润泽的水光,眼尾也红了,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她摸了摸鼻子,心虚的仰头看天。水镜下的时间应该与外面差不多,此刻的太阳低垂在天际上,光线感已经不强了。

    总不能在野外歇夜吧,得赶快找到寒玉斋。姜离光想着要不干脆拉着虞衡走,但又联想到他之前上了发条般的样子,还是怵了一下。

    她试探性的伸出爪子,就在指尖堪堪触碰到他时,凌空“啪”的一声脆响,她白皙的手背瞬间浮出一道红印子。

    姜离光默默的把手揣进了怀里,憋泪jpg,这小子一顿吃几头牛,劲儿这么大。

    既然不能直接碰,那找个媒介总行了吧,她起身晃了一圈。

    这里的竹子长的又高又密,以她的身高,基本上够不到什么杈子,地上也光秃秃的,不是叶子就是泥土。

    姜离光叹息一声:“要是有现成的就好了,咦——”

    一说完,脚下就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截翠绿鲜艳的竹竿,约莫有半丈长,瞧着刚刚好。

    可是,这里方才明明什么也没有,这竹子哪来的?难不成……

    姜离光内心隐隐有了猜测,她如法炮制道:“要是虞衡能恢复正常就好了。”

    一秒过去,无事发生。

    她不死心,手呈喇叭状提高音量:“要是能将我和虞衡都变到寒玉斋那真是再好不过啦!”

    ……

    好吧,她想多了。

    姜离光拿着竹竿折返,将一头伸到虞衡面前逗弄,用尾端叉出的一截竹叶扫他的脸,道:“抓着呗,我带你去找地方住。”

    虞衡一开始没有反应,但很快就皱眉鼓脸的揪住了乱颤的枝叶,并且没有松手。

    姜离光眼神一亮,道:“神了!”,原本她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虞衡不是鱼,她也不是姜太公,没有愿者上钩这一说。

    姜离光尝试着向后拉拽,虞衡攥的很紧,并没有松开,她又添了点力气,好歹是让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竹竿走哪边,虞衡就走哪边,可谓顺从到了极点,姜离光高兴的挑了挑眉,拉着他就往旁边的小径上走。

    小径很窄,几乎全是竹枝剪出的碎影,幽篁蔽日,人移风动,当真是好不自在。

    两人一前一后,步子走的出奇的一致,前头人走的不算快,清风荡起她明快的笑脸,眸中神采若琉璃,飞扬潋滟。

    而后头跟着的少年,亦步亦趋,面色虽不显,却是乖巧异常。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拐过最后一个角,视线随之拉远,姜离光打了个响指,找到了。

    寒玉斋是一栋二层的竹制小楼,外头围了矮竹篱,圈出一片不大的天地。

    姜离光站在牌楼前,一眼便看到了匾额上铁画银钩的三个字—寒玉斋。

    她双手合十,虔心道:“打扰了。”然后才迈动步子,走了进去。

    院中蓊濛如海,浓荫盖顶,枝头茂叶流连于檐角风铃,不住的来回拨动,发出一阵清凌凌的脆响。

    再往上看,洋槐树巨大的伞冠上白绿相衬,坠下一簇簇荧白无垢的玉色铃铛,配合满树簌簌之声,合奏出一曲馥郁的淳美乐章。

    姜离光一时看住了,直到手里的竹竿被拉动,她才恍然回神。

    虞衡没有松下手,只是眉眼间多了层清澈的困惑,随即,便响起一阵咕噜噜的肚子打鸣声。

    姜离光眼神无奈,幼稚园的小孩子也不过如此吧。她低咳两声,朝着空气道:“孩子饿的受不了了,烦请水镜大人赐饭!”

    这一句虽不说声如洪钟,但也算的上铿锵有力,分明是低三下气的话语,却饱含了阴气森森的威胁之意。

    一直处于天眼状态的水镜灵浑身上下悚然一抖,彻底怂了,老实巴交的把饭送了下去,她家主人的雄风果然不减当年,威武依旧。

    姜离光刚说完,目光所及的石桌上,就凭空多出了好几盘色香俱全的吃食。

    一众花花绿绿的菜肴之间,放着盏清浅的茶水,姜离光走近前,瞥见下面镇着的长纸条,垂着眼将其抽出,捋平。

    待看清上面的字后,她一晒,竟是醒酒汤,没想到还真是醉了。

    姜离光将杯盏沿口送到虞衡唇边,抵着杯底掀了下,他尝到味道之后,便就着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须臾,姜离光放下空盏,拉着竹竿让虞衡的手碰了碰石凳,引导着他坐下。

    姜离光挪到了虞衡边上,给他带好基础装备之后,支着下巴观察他能不能自力更生。结果不到一秒,虞衡就要把筷子往鼻孔里杵,姜离光眼疾手快的将他的餐具截下,叹了口气,醉个酒怎么还残废了。

    虞衡吃相相当斯文,一口不吃很多,虽是细嚼,但咽的速度却很快,即便烫口,也会囫囵吞下,不显分毫。

    姜离光讪讪的收回汤勺,她刚才分神,忘记吹了。

    等喂不进时,姜离光知道他饱了,随即吃自己的去了。

    因着虞衡吃的快,饭菜还是热腾腾的。姜离光端着饭碗,将近前那盘残鱼翻了个面,去夹另一边完好的鱼腩,挑了上头的骨刺,还未及送到嘴里,远处便响起了宁为的声音。

    姜离光一侧头,宁为便已经疾驰到了近前,他居高睨了眼呆坐的虞衡,而后才道:“方才出了点事情,就迟了点下来…”

    “阿离劳心了,我即刻送这小子出去。”

    “唉不,等…”

    姜离光刚想说虞衡不让人碰,就见宁为微笑着将他从凳子上拎了起来,以灵化链,立时就将虞衡捆的动弹不得。

    姜离光话到舌尖打了个转,道:“宁…师兄,不知他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宁为晃了晃手里的虞木鸡,回道:“这个啊,我封了他的视听。”

    姜离光:“……”

    敢情这一路上他既聋又瞎啊,真真是难为了。

    “那醒酒汤又是怎么回事,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宁为安抚一笑,道:“他本身境界就低,又贪了你那么多水灵泉,吸收了太多灵力,才至于识海混沌,意识不清。”

    “其状态就和醉酒差不多,而那汤茶只是冠了醒酒之名,疏通经脉,化解淤塞才是它真正的功效。”

    姜离光悟了,原来是吃撑了需要健胃消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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