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阒寂,女子睫毛如雨蝶般轻颤了几下。

    陆轻竹缓缓睁开了眸,却迎面撞上了一张黯然惨白的面孔。

    竟是殷千雪,她为何在此处?

    手腕处缠绕的紧绷束缚和胸膛处一阵又一阵的剜心痛苦并没有将她拉进现实,浑浑噩噩之中反而问了一句:

    “千雪姐姐,你为何会在这?”

    此话一出,四周“轰”一声大笑开。

    陆轻竹这才意识到此处还有其他人。

    她恍惚的抬起眸看了一圈。

    季双儿,萧冕都在。

    季双儿立于她身侧,这女子已不复之前的志得意满,凌乱的衣衫和急促的呼吸中透出几许狼狈来,触到自己的视线,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敛,兴许是这极骄傲的女子并不愿如今的不堪被自己看到。

    距离他们不远处,一身绛紫衣袍迎风而立,男人眉间的了然与笃定仿似一切尽在掌握。

    萧冕正静静的凝视着自己这边,眸光深邃,聚焦处却不是自己。

    陆轻竹顺着男人的视线轻轻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她不知遭遇了何事,竟如具行尸走肉一般灵魂全无。

    陆轻竹制造的小插曲转瞬而过,季双儿短促的嘲讽了一声,心头流溢的愤怒和惶恐却并未被此笑意带走,垂搭在两侧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她以一种近乎讥诮的姿态打趣道:

    “所以,萧冕你在两个月前便已知晓我来了大彦,还知晓我与太子达成了一桩交易?”

    萧冕抬眸回望,只是淡淡一瞥,眸中沉凝的淡然与从容瞬间便让女子崩溃了所有。

    “所以,这两个月来,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知晓?你知晓京中陆轻竹和孟怀仁的流言是我放出,也知晓我将在花朝节这日会有所行动,更知晓我可能会绑架殷千雪,所以你提前将她保护了个彻底,就怕她有一点闪失?”

    陆轻竹闻言,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她这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剑刃刺进皮肉中的剧痛她仍记忆犹新,猝然间的安静后,好似进了一场很长的没有内容的梦里,醒来后,便是忽然间多出来的人和这戏剧的对话。

    她想着,那一刀兴许并不是要杀自己,只想唬自己而已,她可能只是被那刀吓昏了过去。

    她又想着,原来她与孟怀仁的流言是季双儿散播的。

    她为何要如此做呢?

    季双儿咬牙切齿的声音还在继续:“萧冕,你可真是厉害。太子为了破坏掉你与镇国公府的结盟,不惜与我合作,我兴致勃勃将陆轻竹与孟怀仁一事有声有色的传了出去。谁知你任流言蜚语肆虐却丝毫不在乎。既没有阻止流言亦没有添油加火,你就这么的漫不经心任我动作,就是想知晓我下一步的行动是不是?呵,我看你毫不在意,知晓你与陆轻竹情意淡淡,我只能改变策略,改在花朝节这日下手。”

    是吗?

    季双儿嘴里的那句情意淡淡让陆轻竹垂下了眼睫,伤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她又抬眸瞥向始终沉默的男人,很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因为我信任陆轻竹,其他只是你的臆测罢了”。

    萧冕没有开口,他身后的叶仁紧蹙眉宇,一脸不屑:“从一开始,将军就已知晓你的目的,你肆意传播陆姑娘与孟怀仁的流言,将军没有行动,只是好奇你接下来的举动罢了,谁知,你竟敢企图绑架陆姑娘以威胁将军。”

    季双儿冷哧一声:“绑架陆轻竹有用吗?不久之前我让你主子二选一,被放弃之人会被我毫不犹豫的推到深山之中,我给了他三次机会,他可都选了殷千雪,他丝毫不在意陆轻竹的死活,即便我绑架了陆轻竹又如何,他也不会在乎。”

    陆轻竹睁大了眸,在她睡着的间隙竟还有此事吗?

    她小心的扭过脑袋往后看去,青山秀水中,她与殷千雪被绑在一根长长的木柱上,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人一旦掉下去,死状凄惨,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陆轻竹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在人堆中上下穿梭着。

    她想找秋水,却怎么都没找到。

    她去哪里了?

    倏地,她想到秋水同她一道被季双儿抓了。

    陆轻竹猛地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心中忐忑不安,秋水如今怎么样了?

    叶仁还在冷冰冰回道:“楚国公主,你不必在此处胡言乱语,此次你的目的一是破坏容王与镇国公府的关系,二却是要杀了千雪姑娘。你奉太子之命,此间事一了,便将千雪姑娘除去,而后太子才好将太子妃之位奉上给孟筝。”

    叶仁的话又一次吸引了陆轻竹的注意力,她注意到殷千雪面色更白了。

    陆轻竹突然为殷千雪感到心痛,太子竟为了孟筝要除掉殷千雪,实在难以理解,若他并不想与殷千雪成亲何必要去圣上面前求旨,如今还要害人性命。

    就似她于萧冕,若对自己毫无情谊,为何要向镇国公府提亲,为何给自己希望,为何又对自己冷眼旁观,为何在知晓了季双儿的阴谋后,对自己毫不关心毫无保护,就连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都不配在他的选择中。

    耳畔是季双儿轻笑的声音:“容王,你又何必这么假惺惺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成全你,你不是一直想让太子和殷千雪退亲吗?既然如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要在殷千雪和陆轻竹中选择谁?”

    陆轻竹抬眸望向萧冕,他还是没有看自己,目光直直凝着殷千雪。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他薄唇中吐出:“把殷千雪放了。”

    季双儿笑的张扬:“容王,陆轻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你竟舍得?”

    萧冕眉眼沉沉,没有答话。

    季双儿挑了挑眉:“可惜啊可惜,陆轻竹对我而言再没用处,原本我想剥了她的皮,可后来我发现她也不过是你的工具罢了,一个无人在意之人对我而言也无用,倒也歇了对付她的心思。”

    说罢,颔首示意一旁的男人将绳子解开。

    陆轻竹手上一轻,还没站稳脚跟,就被那男人随意往萧冕那一推。

    她脚下一个趔趄,手忙脚乱时,两侧的人都在看她。

    季双儿自然是嘲笑和不屑。

    萧冕眉眼淡淡,却比季双儿的嘲讽还要灼人。

    她尴尬的立在两波人中,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男人眸中并无开心之色,眸色反而更加深沉了些许。

    “萧……萧冕哥哥……”

    萧冕却掠过她盯着季双儿道:“季双儿,你最好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

    陆轻竹的心倏地加速下沉,因此话愕然的瞪大了杏眸。

    一旁的叶仁剑眉微蹙,盯着呆滞在原地的陆轻竹,沉声道:“陆姑娘,您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千雪姑娘担心你出事,寻找你的间隙中被季双儿抓走了,您就别在这碍事了。”

    碍事?

    陆轻竹愣了愣,回眸瞥了一眼被绑在木柱上的女人,那惨白的面色让她初醒时大吃一惊,却不想竟是因寻找自己而被季双儿抓来的。

    不然,以萧冕对她的保护,季双儿是很难得手的。

    实在……是个傻姑娘。

    陆轻竹耳畔嗡嗡作响,她默默的踱至了角落中,眼框微微湿润了些许。

    在场无人注意到她的情绪,季双儿知晓自己今日彻底败了,可饶是如此,依旧不想让萧冕赢的那么开心:

    “萧冕,这殷千雪竟与令妃长的七成相似,实在令我惊讶,今日,我要你亲眼看着她如何成为我手下的亡魂。”

    陈许听言,不由凝了一眼身侧的男子,见将军双拳握紧,额际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心头慢慢溢上了一抹担忧。

    以前将军将千雪姑娘保护的极好,今日这般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季双儿很满意萧冕的反应,今日,她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若是萧冕心爱之人与她一起死了,萧冕必会痛苦一生。

    她迈步走向女子,这女子容貌娇艳不俗,不禁让她想到十几年前的令妃,她的死状在她脑中转了一圈,心中遗憾不能让面前这女子再将那刑罚重新领受一遍。

    她的手掌慢慢抚上女子的面颊,那女子滞了一下,蓦地问道:“太子想让你杀了我?”

    季双儿唇间一笑,不置可否。

    这女子倒是个笨的,临到此刻才知晓他们的目的。

    破坏陆轻竹与萧冕于太子和自己来说,都是小事,这二人的婚约关键还在于殷千雪,她之所以最后没杀陆轻竹,也是知晓此关键,二是怕杀人后被镇国公府追杀,离不开大彦。

    今日此事一出,若陆轻竹是个有心的,应当如何也继续不下去与萧冕的婚事了。

    萧灼交给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利用此事将殷千雪除了。

    殷千雪还有哪里不明白的,突然疯狂的大笑了出声,太子的计划她早就知晓,太子与季双儿合谋欲让萧冕在自己和陆轻竹之中二选一,彻底绝了陆轻竹的心思,她一直积极配合,却不知,太子最终的目的,竟是自己。

    他要杀了自己!

    不远处的眸光中,萧冕的担忧更甚,她好似看到了依靠般,心内涌起了一抹委屈,不免话语中带了疯狂之意:“哲知啊哲知,太子竟想杀我……哈哈哈哈,她竟想杀我……”

    萧冕没有答话。

    殷千雪泣不成声道:“哲知,你早就知晓太子的目的了吗?”

    萧冕突然叹了一声:“千雪,太子不适合你,放手吧。”

    角落里,陆轻竹比对着两边的人手,萧冕这边兵士很多,想必,他有办法救出殷千雪来。

    季双儿优柔寡断的举动,不过是在为自己寻一线生机罢了。

    自己于季双儿无用,留着殷千雪可能还会保她一命。

    这一个多月来的别离,萧冕竟筹谋了那么多,也为殷千雪做了那么多。

    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让殷千雪和太子退婚。

    而迎娶自己,也只是为了逼出太子的诡计罢了。

    只是没想到,太子竟如此心狠手辣,竟要将殷千雪铲除,只为了将孟筝扶上太子妃之位。

    现在殷千雪知晓太子的无情毒辣,应该清醒了吧。

    陆轻竹不想在此处待下去了,远处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她也并不想听了,她只想找秋水。

    这世间,估计只有镇国公府和秋水最在意自己了。

    可此处偏僻,她并不知晓该如何离开,不得不求助身侧的叶仁:“叶大人,你可知从何处下山?”

    此时境况已经焦灼,叶仁抿了抿唇,复杂的望她一眼:“陆姑娘,您要去何处?一会儿您与将军一起离开。”

    那时她在场只会扰事,二人诉诸衷肠之际,自己在场算什么呢。

    陆轻竹心意已决,她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要找到秋水。

    叶仁说她不动,指了指身后的蜿蜿蜒蜒的石子路,“从那一直往下走,便会到达悦澜园。”

    陆轻竹点点头,提起裙摆头也不回的离开。

    空中是淡淡的流云和浅浅的微风,陆轻竹一路疾行,伤口处越来越痛。

    她额头和双手都已出了汗,人虚脱的再也站立不住,只能就近找一块石头坐下。

    小手慢慢抚上肩膀,这儿就连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陆轻竹不由佩服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微微喘了几口,提起步来继续行进。

    到达悦澜园时,陆轻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头脑一片空白之际,一双大掌扶住了她的肩膀。

    这种感觉很熟悉,待视线中有一道温润的眸光扫过来时,她隐隐松了口气。

    孟怀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让她倚在他怀中小憩片刻,而后缓缓道:“陆姑娘去了哪里?孟某可找了你很久。”

    陆轻竹抬眸望他,倦怠迷茫的神色好似在说,你找我干什么?

    孟怀仁抿唇:“你的丫鬟昏迷了,为了给她看诊,可费了我不少银子,陆姑娘作为她的主子,难道不该负责吗?”

    女子眼眸忽的闪烁了几下。

    “我的婢女如何了?”

    “情况尚好,无需担心。”

    陆轻竹松了口气,心头那股压抑尽散。

    她缓缓歪了头,而后盯着孟怀仁看,直到那男子被她看的浑不自在,陆轻竹才轻声道:“孟大人救了我的婢女,可否再救一下我呢?”

    此话刚落,孟怀仁忽的心中一动,什么都没问,点了点头。

    陆轻竹徐徐吐了口气,从山上走下来已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如今又得知秋水无事,更是全身都松懈了下来。

    她小步在孟怀仁身后走着,终是觉得疲倦的很,走不动路了。

    “孟大人的马车还有多远?”

    孟怀仁回身望了眼她:“不远处就是了,陆姑娘可是累了?”

    “是。”陆轻竹笑回。

    兴是女子的眼眸太过澄撤,孟怀仁起了打趣之心:“可惜陆姑娘已有婚约在身,孟某不好做登徒子之事。”

    登徒子之事?

    陆轻竹听罢哑然片刻,而后笑道:“孟大人无需多虑,轻竹明日就回去退婚。”

    这下轮到孟怀仁愕然了,他沉默不过须臾,便已严肃回道:“刚刚孟某所言只是玩笑之语罢了。此事非同小可,姑娘还是要多加斟酌。姻缘来之不易,不可意气用事。”

    觑着面前男子郑重之色,陆轻竹调侃道:“坊间传闻,我与孟大人已经私定终身,如何还能继续与他人成婚?”

    此话一出,男人面色一黑,这流言困扰他良久,免不得被家中长辈诘问质疑,让他烦不胜烦。

    如今被这女子提起,不自在之感又冲上心头,耳朵竟一时红了:“陆姑娘还请谨言慎行,孟某已在追查幕后之人,已有了眉目,到时会亲自给姑娘一个交代。”

    陆轻竹轻轻“嗯”了一声,此事幕后之人她已知晓,但并不打算告知此人。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孟怀仁凝着女子眼下的憔悴,无奈一叹,走上前几步,柔声道:“马车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若陆姑娘当真要明日退亲,那孟某就勉为其难搀扶陆姑娘一程。”

    陆轻竹知晓他在给自己台阶下,缓缓笑开:“那就劳烦孟大人了。”

    .

    陆轻竹与孟怀仁在一家医馆停了下来。

    那大夫看了她的伤后,直言她命大,若不是匕首偏离了几寸,她应当命丧当场。

    此话有些熟悉,不禁让她失笑,看来老天也不忍她就此而去。

    秋水躺在这家医馆后院的软塌上,这女子睡的安详,知晓她身上伤的严重,但生命无碍后,陆轻竹松了口气。

    天色已晚,她与孟怀仁选择在此处停留一宿,大夫说她如今宜静不宜动,她便听从医嘱老老实实的呆了下来。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秋水在此处,大夫说秋水伤的严重暂时不能挪动,免得伤口又撕裂开。

    陆轻竹听罢难受了很久。

    霞光几许,她与孟怀仁在大夫家中吃了晚膳,二人在庭院中闲聊了片刻,忽听那大夫说,门外有人找她。

    闻言,陆轻竹起身至往门槛。

    已过黄昏,天边的晚霞被漆黑遮盖,一半黑,一半亮。

    萧冕负手而立站在黑暗之中,他身后的叶仁面目复杂。

    男人在凝到她后,大踏步至她身前,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圈,隐隐松了口气。

    大掌慢慢抚上她的肩膀,男人哑声道:“你可知本王找了你多久?”

    陆轻竹笑笑:“将军,轻竹无事。”

    她自认为态度与之前并无差别,可萧冕却从中听出了疏离来。

    他微微一顿,沉思片刻后,手臂将她带往怀中,嘴唇在她耳畔喃喃:“本王已托人带话回镇国公府,说你今晚要在容王府借宿一晚,伯母同意了。”

    陆轻竹挑挑眉,两只小手搭在身侧没有向往常那般搂着他嬉笑。

    萧冕沉眸凝了她半晌,又轻声道:“你之前跟本王讲过说喜欢吃罗汉斋,本王已命膳堂准备,我们这就回去。”

    陆轻竹叹了口气,小手推开了他的怀抱。

    她微微笑了笑,清浅如泓,没有其他,此时此刻,她其实什么都不怨,也什么都不恨,她只感谢老天给了她体面的机会。

    “容王,这于理不合。”

    萧冕心中突地跳了一下,眉头霎时紧拧,不准她逃离自己的怀抱:“还有半个月,你我二人就要成亲,有何不可。”

    陆轻竹不想与他继续这幼稚的戏码,从他怀中退了开来,淡淡道:“容王先请回吧,轻竹还有事。”

    萧冕在来时便知晓她与孟怀仁在一块。

    他找到农舍时,已没有了陆轻竹的影子,只找到了秋水,孟怀仁那时恰好也在,秋水便被他交到孟怀仁手上让他照看一二,萧冕知晓她应是担忧秋水,于是柔声道:“秋水无事,本王已安排了人守在她身侧。”

    陆轻竹愣了一下,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已被男人霸道的攥紧了手腕,拉着她上了马车。

    一时无言。

    陆轻竹瞥了眼萧冕的侧颜,他正在提起水壶往杯中注水,很快,那只白玉杯便被男人递到了她手心。

    她默默的接过,抿了一小口,而后抬起眸轻声问道:“殷千雪如何了?”

    萧冕淡淡道:“她无碍,只是在知晓太子要杀她后情绪不稳。”

    陆轻竹颔首,又抿了一口茶,柔声道:“你不陪在她的身侧吗?”

    此话让男人侧头望了眼她,突然轻笑一声:“吃醋了?”

    吃醋?

    她现在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她细细品了一刻,似乎已经习惯了,再也升不起波澜起伏的情绪。

    她没有回答,继续品茶。

    萧冕突然叹了口气,大掌将她捞到怀中,薄唇在她发上轻轻印下一吻:“轻竹,回到府中本王会给你一个解释。”

    其实她已不需要任何解释。

    因为一切皆是事实,他能解释的也只是他如此做的原因,再无其他。

    陆轻竹一时冷静的可怕,往日汹涌的爱潮今日有褪去的迹象。

    男人耳聪目鸣,心思敏锐,只将她往怀中又扣了扣,见她顺从的依着他动作,薄唇挪到她的颈侧轻轻吮吸着。

    陆轻竹避开了他,她轻声道:“将军,轻竹要离开了。”

    “你生气了?”萧冕依旧紧锁着她,他此时固执的可怕。

    陆轻竹眨了眨眼睛,无奈的笑了笑:“将军,你放开我吧。”

    “不。”他冷哼完,继续吻着她,从颈间吻到红唇,扣在她腰间的大掌越来越用力,眸中的欲色也越来越深。

    他想起三天前二人在马车中暧昧的一幕,至今想起还让他心头荡漾。

    指尖慢慢上移,到了她衣领处,轻轻一拉,衣衫随之褪去。

    陆轻竹没有动作,她知晓萧冕有时霸道的可怕,她不想白费力气。

    可男人却停下动作,她好奇的一瞧,他正凝着自己胸口处的伤口失神。

    大夫已经上了药,并用细布包扎了伤口,如今这细布上渗出了血来。

    萧冕深深望了她一眼,重又将她衣领一颗一颗扣好。

    他的手在颤抖,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可她竟没有什么感觉,实在是奇怪,若放在以前,她该是宛然一笑,而后凑上前来轻声安慰他。

    可她只任由他动作,不疾不徐品着茶。

    她任着男人将她扣在怀中,闻着鼻端淡淡的木香,突然想将头偏离几许逃出这抹味道,可男人手掌纹丝不动,她只能作罢。

    到达容王府邸时,天幕已经彻底漆黑。

    萧冕将她抱下了马车,往膳堂而去。

    八仙桌上已布满了佳肴,陆轻竹沉默的坐于杌凳上,看着萧冕优雅的为自己布菜。

    陆轻竹眸光不由恍惚了几许。

    她想着萧冕虽然并不爱自己,可偶尔的柔情也会让她失神片刻。

    就这样吧,萧冕哥哥,就这样吧。

    陆轻竹打破了膳堂的寂静,淡淡道:“萧冕哥哥可还记得南苑之时,许给轻竹的承诺?”

    回来一路上,陆轻竹一直礼貌客气的称呼自己为容王或者将军,这还是第一次称呼他为“萧冕哥哥”,这不由让萧冕心内欣喜,想到南苑之时女子奋不顾身替他挡下一刀的壮举,眸子不由柔和下来,手掌将她放在膝间的小手握紧,柔声道:“本王自然记得。”

    “萧冕哥哥当时说过,此承诺可以让萧冕哥哥答应轻竹任何一件事,如今可还作数?”

    萧冕含笑点头。

    陆轻竹突地抬起眸来,极为认真道:“轻竹如今想让萧冕哥哥兑现承诺,轻竹想与容王退婚,望容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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