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偏过头去，发现陆铮正在看着后台的入口。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注意到了程衍的目光，随即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笑容直达眼底的一瞬间，程衍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时隔三年，非减反增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意外到来的小插曲噎了回去。
谢胜因大步来到两人所在的观众席，一把拉住了陆铮，将她拽离了椅子。
她一边拉着陆铮往后台走，一边说，“快快快，陆铮，江湖救急江湖救急。”
“怎么了？”
陆铮迅速回过身，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小挎包，跟上了谢胜因的步子。
见状，程衍也跟了上去。
谢胜因顶着一张难看的黑脸，刚把陆铮拉到后台，程卿瑜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手上拎着一件礼服。
那是一件银色的镂空模样的礼服，礼服有着长长的裙摆，上面嵌着耀眼的珠宝。
程卿瑜将礼服一下摆到了陆铮的领口的位置，她一边比划着，一边对一旁的谢胜因说，
“你看嘛，我说了，肯定适合铮铮姐。”
她喋喋不休地安排着，甚至没给陆铮开口的机会，“到时候她踩个恨天高，然后把头发一解，烫一下完全没问题啊。”
程卿瑜看向谢胜因，“而且，铮铮姐身材比例也很好啊。”
“……”
谢胜因眉头微皱，目光上上下下地在陆铮的身上打量了一通，最终点点头，说，“可以，快快快，拉着陆铮动起来。”
下一秒，程卿瑜就要拽着陆铮往试衣间走。
陆铮却突然后退了一步，两只杏眸睁得浑圆，她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停！”
她错愕的目光先是扫过仍在黑脸的谢胜因，随后落在了一脸兴奋的程卿瑜脸上。
陆铮：“你们在对我大卸八块之前，是、是不是该告诉我，要带我去做什么？”
闻言，程卿瑜眨了眨眼，她一拍脑袋，“哦哦哦，我忘了我忘了。”
“刚才我们才发现，穿这件设计的模特肠胃炎了，整个人发低烧上吐下泻的，但是今天设计的时装和模特数量是刚刚好的。”
程卿瑜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没有多余的模特可以来发表这个设计。”
谢胜因点了点头，“所以，卿瑜就推荐了你。”
陆铮沉默地与她们俩对视了片刻，消化完了所有的内容后，轻声道，“所以你们现在是缺一个模特。”
谢胜因/程卿瑜异口同声：“对。”
两人的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挑，四肢纤长的模特就悠悠地从陆铮的身边走过。
陆铮嘴角的笑容一僵，她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模特，又看了看谢胜因和程卿瑜。
片刻，她用手比了比模特的个子，说，
“你们……确定？我这得穿多高的鞋子啊……”
“确定，确定。”程卿瑜几乎想也没想，点头如捣蒜地应道。
谢胜因也点了点头，“你是我现在在场内能够找到条件最合适的了。”
见状，陆铮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距离开场还有十分钟。”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这件衣服安排在什么时候？”
谢胜因思忖了片刻，“倒数第三个吧。”
“整个秀持续时间？”
“四十分钟左右。”
“你们等我五分钟。”
陆铮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后台相对安静的地方走去。
在两分钟之后，她回来了。
“我给你们找了一个比我还适合的人。”
陆铮说着，脸上扯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她就在这附近，大概十分钟就能够来这里，时间上应该没问题吧？”
谢胜因皱着眉，与陆铮对视着。
她犹豫了片刻，说，“没问题。”
十分钟后，邢忆柏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天台上。
邢忆柏今天穿得相对普通与宽松，从那一夜与陆铮谈心过后，她就开始试着去面试一些跟舞蹈或模特有关系的工作。
因为她离开这个行业少说也有两年了，缺失的资源与联系，并没有那么快回来。
但在她近期的努力下，她现在也在一家小型的舞蹈工作室兼职。
钱不多，却很快乐。
邢忆柏在陆铮身边站定的时候，还轻喘着，“怎、怎么了，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
她跟着陆铮来到后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程衍。
简单地和程衍点头示意后，邢忆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衍身边的两个女人的目光正紧紧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太长时间没成为公众焦点的邢忆柏，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
陆铮没有回答她，只是咧嘴一笑。
她拉着邢忆柏走到了谢胜因的面前，介绍道，
“邢忆柏，我的好朋友，也就是刚才我和你们推荐的模特。”
她又向邢忆柏介绍起了谢胜因和程卿瑜，“谢胜因，这场时装秀的大设计师。”
闻言，谢胜因紧皱的眉头有了微微地颤动，她瞥了一眼陆铮——
这么直白的夸赞，从陆铮的口中说出，怎么……这么受用呢。
她的脸微微一红。
但陆铮已经将注意力放到程卿瑜的身上了，“这个是……”
程卿瑜一下蹦到了邢忆柏的面前，笑着说，
“姐姐你好！我叫程卿瑜！”
“你好。”邢忆柏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笑着。
程卿瑜眨了眨眼，刚准备继续说些什么，谢胜因突然也凑了过来。
她一脸的恍然大悟，“我认识你！”
谢胜因的两只眼睛微微放光，“七中那年时装比赛的冠军，高二……高二……”
谢胜因努力地思考着，“对！高二三班邢忆柏！”
邢忆柏：“你也是七中的？”
“程衍高二的同班同学，那年的亚军设计师。”
陆铮笑着加入了两人的话题，“好了，你们……”
她扭头看了一眼舞台的方向，“不是说时间很紧张了吗？还不抓紧点？”
经陆铮一提醒，谢胜因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有更重要的事。
她一拍手，“差点错过了，快快快，卿瑜……”
“来了！”
转眼间，邢忆柏就这样被谢胜因和程卿瑜一人拉着一只手，赶鸭子上架地走向了试衣间。
陆铮笑着点了点头，对上了邢忆柏最后的目光。
而在陆铮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程卿瑜同样也回过头，对着陆铮身后的程衍一顿挤眉弄眼。
能看见邢忆柏去从事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而这样的契机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想到这些，陆铮嘴角的笑容就压不住。
她开心地转过身，对上了身后程衍的目光。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让她脸上的笑容一顿。
她轻声说，“走吗？回去看秀？”
一丝异样的感觉漫过程衍的心尖。
他同样也笑了，“好。”
……
在一些额外的表演和介绍当中，这场长达四十分钟的时装秀终于结束。
散场的时候，邢忆柏和谢胜因、程卿瑜还在后台处理着些什么。
陆铮索性就站在天台边等着她。
身后是陆陆续续离开的观众，和已经开始收拾现场的工作人员。
就在这个时候，程衍静静地来到了陆铮的身边。
借着晚风的吹拂，陆铮闻到了他身上那阵和三年前一样，没有多少变化的柠檬香。
程衍的双手搭在栏杆上，沉默了片刻，在身后陌生人的交谈声中，轻声道，
“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吗？”
“嗯……”
陆铮的眼中，是远方闪烁着霓虹灯光的街景，“我觉得挺好的吧，有饭吃，有觉睡，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是嘛……”
闻言，程衍垂下眼轻笑了一声，他继续说，“叔叔的身体还好吗？”
“叔叔？”
陆铮扭过头，微微皱眉，“噢……你是说我爸吗？”
程衍：“对。”
在程衍的认知中，他与陆铮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家庭。
而在那个时候，这个家庭中最大的问题，就是陆铮的父亲——陆文康。
陆铮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我爸啊……他过世了。”
“什么？！”
惊讶的问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
但下一秒程衍就意识到，自己看似关心的质问，在此刻没有任何立场。
于是他默默地吞下了那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程衍紧了紧攥住铁栏杆的手，沉声道，“什……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吧？”
陆铮平静地说，“大概也就是我大学刚毕业的后一年，我爸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住进了ICU。在ICU内没多久，就走了。”
陆铮隐瞒了那一部分真相——
那一部分她选择放弃治疗的真相。
那是她自认为的阴暗面，是她潜藏于心的另一个秘密。
程衍从陆铮平静的声音似乎还听出了一丝的解脱。
程衍动了动唇，轻声道，“那……你还好吗？”
在他的问题一同出现的时候，程衍的脑中设想过了陆铮无数种的回答。
或许她会和过去一样缄口不言，选择沉默；或许她也会像过去一样露出她身上的尖刺，警告自己不要再往前靠近。
可这一回，陆铮没有。
陆铮轻笑了一声，看向程衍，“当时我爸过世的那段时间肯定是不好过的，可是都过来了。”
“至少在现在的我看来，我爸的提前离世，对我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陆铮的眉眼弯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她的双手抓着面前的栏杆，整个人微微地倚向身后，
“痛苦过、难受过、惆怅过，可是他都走了两年了，那种感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去，不是吗？”
陆铮的笑容直直地闯进了程衍的眼底，让他有了片刻的愣神。
他在陆铮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和从前那个主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铮不大相同。
那个时候的陆铮，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给程衍带来的感受是，她虽然在推开我，可她好像也在渴望我的靠近。
可现在的陆铮，有一种过去的她身上所没有的，与自身相处和谐的自洽。
这种自洽带给了陆铮一道天然的防御屏障——
过去的她，在身边竖起的高墙是生硬的、不顾及他人感受的。
可现在的她，似乎学会了用更温和的方式推开一切她想要推开的人和事。
程衍心下一紧，他张了张嘴，唤道，
“陆铮。”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注意到了程衍的目光，随即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笑容直达眼底的一瞬间，程衍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时隔三年，非减反增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意外到来的小插曲噎了回去。
谢胜因大步来到两人所在的观众席，一把拉住了陆铮，将她拽离了椅子。
她一边拉着陆铮往后台走，一边说，“快快快，陆铮，江湖救急江湖救急。”
“怎么了？”
陆铮迅速回过身，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小挎包，跟上了谢胜因的步子。
见状，程衍也跟了上去。
谢胜因顶着一张难看的黑脸，刚把陆铮拉到后台，程卿瑜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手上拎着一件礼服。
那是一件银色的镂空模样的礼服，礼服有着长长的裙摆，上面嵌着耀眼的珠宝。
程卿瑜将礼服一下摆到了陆铮的领口的位置，她一边比划着，一边对一旁的谢胜因说，
“你看嘛，我说了，肯定适合铮铮姐。”
她喋喋不休地安排着，甚至没给陆铮开口的机会，“到时候她踩个恨天高，然后把头发一解，烫一下完全没问题啊。”
程卿瑜看向谢胜因，“而且，铮铮姐身材比例也很好啊。”
“……”
谢胜因眉头微皱，目光上上下下地在陆铮的身上打量了一通，最终点点头，说，“可以，快快快，拉着陆铮动起来。”
下一秒，程卿瑜就要拽着陆铮往试衣间走。
陆铮却突然后退了一步，两只杏眸睁得浑圆，她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停！”
她错愕的目光先是扫过仍在黑脸的谢胜因，随后落在了一脸兴奋的程卿瑜脸上。
陆铮：“你们在对我大卸八块之前，是、是不是该告诉我，要带我去做什么？”
闻言，程卿瑜眨了眨眼，她一拍脑袋，“哦哦哦，我忘了我忘了。”
“刚才我们才发现，穿这件设计的模特肠胃炎了，整个人发低烧上吐下泻的，但是今天设计的时装和模特数量是刚刚好的。”
程卿瑜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没有多余的模特可以来发表这个设计。”
谢胜因点了点头，“所以，卿瑜就推荐了你。”
陆铮沉默地与她们俩对视了片刻，消化完了所有的内容后，轻声道，“所以你们现在是缺一个模特。”
谢胜因/程卿瑜异口同声：“对。”
两人的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挑，四肢纤长的模特就悠悠地从陆铮的身边走过。
陆铮嘴角的笑容一僵，她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模特，又看了看谢胜因和程卿瑜。
片刻，她用手比了比模特的个子，说，
“你们……确定？我这得穿多高的鞋子啊……”
“确定，确定。”程卿瑜几乎想也没想，点头如捣蒜地应道。
谢胜因也点了点头，“你是我现在在场内能够找到条件最合适的了。”
见状，陆铮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距离开场还有十分钟。”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这件衣服安排在什么时候？”
谢胜因思忖了片刻，“倒数第三个吧。”
“整个秀持续时间？”
“四十分钟左右。”
“你们等我五分钟。”
陆铮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后台相对安静的地方走去。
在两分钟之后，她回来了。
“我给你们找了一个比我还适合的人。”
陆铮说着，脸上扯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她就在这附近，大概十分钟就能够来这里，时间上应该没问题吧？”
谢胜因皱着眉，与陆铮对视着。
她犹豫了片刻，说，“没问题。”
十分钟后，邢忆柏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天台上。
邢忆柏今天穿得相对普通与宽松，从那一夜与陆铮谈心过后，她就开始试着去面试一些跟舞蹈或模特有关系的工作。
因为她离开这个行业少说也有两年了，缺失的资源与联系，并没有那么快回来。
但在她近期的努力下，她现在也在一家小型的舞蹈工作室兼职。
钱不多，却很快乐。
邢忆柏在陆铮身边站定的时候，还轻喘着，“怎、怎么了，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
她跟着陆铮来到后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程衍。
简单地和程衍点头示意后，邢忆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衍身边的两个女人的目光正紧紧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太长时间没成为公众焦点的邢忆柏，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
陆铮没有回答她，只是咧嘴一笑。
她拉着邢忆柏走到了谢胜因的面前，介绍道，
“邢忆柏，我的好朋友，也就是刚才我和你们推荐的模特。”
她又向邢忆柏介绍起了谢胜因和程卿瑜，“谢胜因，这场时装秀的大设计师。”
闻言，谢胜因紧皱的眉头有了微微地颤动，她瞥了一眼陆铮——
这么直白的夸赞，从陆铮的口中说出，怎么……这么受用呢。
她的脸微微一红。
但陆铮已经将注意力放到程卿瑜的身上了，“这个是……”
程卿瑜一下蹦到了邢忆柏的面前，笑着说，
“姐姐你好！我叫程卿瑜！”
“你好。”邢忆柏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笑着。
程卿瑜眨了眨眼，刚准备继续说些什么，谢胜因突然也凑了过来。
她一脸的恍然大悟，“我认识你！”
谢胜因的两只眼睛微微放光，“七中那年时装比赛的冠军，高二……高二……”
谢胜因努力地思考着，“对！高二三班邢忆柏！”
邢忆柏：“你也是七中的？”
“程衍高二的同班同学，那年的亚军设计师。”
陆铮笑着加入了两人的话题，“好了，你们……”
她扭头看了一眼舞台的方向，“不是说时间很紧张了吗？还不抓紧点？”
经陆铮一提醒，谢胜因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有更重要的事。
她一拍手，“差点错过了，快快快，卿瑜……”
“来了！”
转眼间，邢忆柏就这样被谢胜因和程卿瑜一人拉着一只手，赶鸭子上架地走向了试衣间。
陆铮笑着点了点头，对上了邢忆柏最后的目光。
而在陆铮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程卿瑜同样也回过头，对着陆铮身后的程衍一顿挤眉弄眼。
能看见邢忆柏去从事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而这样的契机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想到这些，陆铮嘴角的笑容就压不住。
她开心地转过身，对上了身后程衍的目光。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让她脸上的笑容一顿。
她轻声说，“走吗？回去看秀？”
一丝异样的感觉漫过程衍的心尖。
他同样也笑了，“好。”
……
在一些额外的表演和介绍当中，这场长达四十分钟的时装秀终于结束。
散场的时候，邢忆柏和谢胜因、程卿瑜还在后台处理着些什么。
陆铮索性就站在天台边等着她。
身后是陆陆续续离开的观众，和已经开始收拾现场的工作人员。
就在这个时候，程衍静静地来到了陆铮的身边。
借着晚风的吹拂，陆铮闻到了他身上那阵和三年前一样，没有多少变化的柠檬香。
程衍的双手搭在栏杆上，沉默了片刻，在身后陌生人的交谈声中，轻声道，
“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吗？”
“嗯……”
陆铮的眼中，是远方闪烁着霓虹灯光的街景，“我觉得挺好的吧，有饭吃，有觉睡，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是嘛……”
闻言，程衍垂下眼轻笑了一声，他继续说，“叔叔的身体还好吗？”
“叔叔？”
陆铮扭过头，微微皱眉，“噢……你是说我爸吗？”
程衍：“对。”
在程衍的认知中，他与陆铮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家庭。
而在那个时候，这个家庭中最大的问题，就是陆铮的父亲——陆文康。
陆铮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我爸啊……他过世了。”
“什么？！”
惊讶的问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
但下一秒程衍就意识到，自己看似关心的质问，在此刻没有任何立场。
于是他默默地吞下了那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程衍紧了紧攥住铁栏杆的手，沉声道，“什……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吧？”
陆铮平静地说，“大概也就是我大学刚毕业的后一年，我爸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住进了ICU。在ICU内没多久，就走了。”
陆铮隐瞒了那一部分真相——
那一部分她选择放弃治疗的真相。
那是她自认为的阴暗面，是她潜藏于心的另一个秘密。
程衍从陆铮平静的声音似乎还听出了一丝的解脱。
程衍动了动唇，轻声道，“那……你还好吗？”
在他的问题一同出现的时候，程衍的脑中设想过了陆铮无数种的回答。
或许她会和过去一样缄口不言，选择沉默；或许她也会像过去一样露出她身上的尖刺，警告自己不要再往前靠近。
可这一回，陆铮没有。
陆铮轻笑了一声，看向程衍，“当时我爸过世的那段时间肯定是不好过的，可是都过来了。”
“至少在现在的我看来，我爸的提前离世，对我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陆铮的眉眼弯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她的双手抓着面前的栏杆，整个人微微地倚向身后，
“痛苦过、难受过、惆怅过，可是他都走了两年了，那种感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去，不是吗？”
陆铮的笑容直直地闯进了程衍的眼底，让他有了片刻的愣神。
他在陆铮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和从前那个主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铮不大相同。
那个时候的陆铮，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给程衍带来的感受是，她虽然在推开我，可她好像也在渴望我的靠近。
可现在的陆铮，有一种过去的她身上所没有的，与自身相处和谐的自洽。
这种自洽带给了陆铮一道天然的防御屏障——
过去的她，在身边竖起的高墙是生硬的、不顾及他人感受的。
可现在的她，似乎学会了用更温和的方式推开一切她想要推开的人和事。
程衍心下一紧，他张了张嘴，唤道，
“陆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