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加大无人机的投资吧，资金这边你不用担心……”
朗陈南在通话的时候，门口的玻璃门被从外推开。
他一边盯着电脑上的订单，一边抽空抬眼瞥了一眼——
自从陆铮白天喜欢将Friday抱到办公室之后，朗陈南就不再锁门了。
因为谁也无法预判到，今天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白狗会悠哉游哉地走两圈后，趴在谁的腿边。
可这一抬眼，朗陈南看见的不是Friday熟悉的小身影，而是陆铮。
陆铮臭着一张脸，大步迈到了朗陈南办公室的沙发边，身子一斜倒在了沙发上。
朗陈南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通话上，
“你一会儿先把预付款打给无人机的厂商吧，后续的尾款等嘉海市那边的资金到位了……”
陆铮阴沉着一张脸，仰躺在沙发上，忽地觉得朗陈南通话的声音有些吵。
她用手肘撑着上半身，从沙发边的茶几底下拿出了一本杂志，摊开杂志就盖在了脸上。
此刻，距离林良辰那顿饭过去了大约一个周。
但过去了一个周的是饭局，那顿饭局带来的困扰却相当持久。
在最开始的那两天，林良辰还会时不时地打扰陆铮，他想要解释这一切，却又无从下口。
后来，林良辰消失了，出现得却是尚姝文。
尚姝文似乎也和林良辰认为的一样——
她想不通，以陆铮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还会对她的儿子挑三拣四。虽说尚姝文打心眼里认为林良辰并不够优秀，但这份不优秀却不是陆铮拒绝她儿子的理由。
不堪其扰的陆铮，在这几天甚至都将手机关了机。
朗陈南的办公室内有和他的身上一样好闻的茶香，沙发上也有。
陆铮的脸盖在冰凉的杂志下，鼻间嗅着杂志内独有的那一份油墨印刷的味道，竟恍惚忘记了自己风风火火闯进对方办公室之后要说的话。
在朗陈南徐徐的对话声中，她竟睡着了。
陆铮再次惊醒的时候，是掌心传来了粘腻湿润的触感。
这种突然到来的感觉，惊得陆铮从沙发坐了起来。
她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看向了罪魁祸首——
只见Friday正乖乖地坐在沙发边，睁着两只浑圆的大眼睛，与陆铮面面相觑。
陆铮没好气地抬手戳了戳Friday的脑袋，“别装傻，是不是你。”
Friday咧着嘴角，摇了摇毛绒绒的大尾巴。
陆铮笑着哼了一声。
“睡醒了？”
在办公桌边，朗陈南看着陆铮与Friday大眼瞪大眼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好笑。
陆铮闻言，才后知后觉地抬眸对上了朗陈南的眼睛，“嗯。”
陆铮说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朗陈南的桌边，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桌上打印出来的订单。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1，2，3……”陆铮凑近了些，她一边数着那订单上数字的个数，一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陆铮对上了朗陈南的目光，“这这这、这全部用来采买设备吗？”
“是啊。”朗陈南点头道：“毕竟这次的投影秀是在市中心举办，而且规模和动画的帧数都比之前的齐天大圣还要大，相应的设备要求也会提升。”
陆铮感觉自己拿着A4纸的手都在微微发颤，“我们上次在浪泉村的活动，我记得我们公户上没有这么大一笔的开支啊？”
“那是当然了。”
朗陈南轻笑了一声，“上次浪泉村的研发费用，光我从嘉海市带回来的那一些根本不够用，没多久就烧光了。之后的资金都是直接走的投资商那边。我们户头上的那仨瓜俩枣，也就够给你发发工资了。”
闻言，陆铮瘪了瘪嘴，白了朗陈南一眼，“那这一回购买的设备资金就都是赵赫哥那边来？”
“我们出一部分。”
朗陈南耸了耸肩，“毕竟上次浪泉村的反响还算不错，我们公司也挣了一笔。新的这个项目也按照上次在山上和你说的，我们是决定降低外部投资的比例的，毕竟你也知道……”
他顿了顿，抬眼笑道：“经济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你就不能拥有最大的话语权。”
“……”
陆铮沉默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可是以我们现在的资金流，不还是把经济命脉放在赵赫哥手上吗？”
“……额。”
朗陈南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赵赫他是自己人，自己人。”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刷的一下拉开了身后的百叶窗，“没问题的，毕竟金钱也需要累积。”
冬日的阳光顺着百叶窗的缝隙洒进了屋内，柔和的光线攀上了陆铮与朗陈南的发梢。
陆铮听见朗陈南开口道：
“至少现在一切都在步入正轨，等到年底的活动举办成功，我们手头上的资金流会越来越多的。”
朗陈南的瞳孔迎着和煦的日光，在日光的沐浴下变成了晶莹的琥珀色。
他偏过头去，只见陆铮正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远方的景色。
朗陈南：“所以，你这跟我欠了你一百万一样闯进我的办公室，是来做什么？”
“……”
陆铮的眉头一皱，她扭过头，对上了朗陈南的眼睛。
她轻声说：“睡了一觉，忘记了……哈哈。”
好半晌，陆铮突然猛地一拍手，说，“想起来了！”
朗陈南：“嗯？”
“我要放假！”
陆铮不满地叉腰，“万恶的资本主义！我要放假！我要放长假！！”
……
嘉海市的冬天，室内的暖气供给充足，不大的办公室内地暖热腾腾的。
赵赫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单衣，单衣的袖口被挽在了小臂上。
他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根燃着的烟，烟雾缭绕间现出了赵赫紧锁的眉心，“你确定这样能行吗？”
“当然能行啊。”
林盛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斜对面，“你没看见之前他在沂宁市的那个小型投影秀有多成功吗？如果这次他们正月里，在沂宁市中心的活动举办成功了，你就想一想，未来他们的投资和挣钱的机会还会少吗？”
林盛抖了抖烟上的灰，“朗陈南他在沂宁市那边的事业越来越成功，你觉得他还会再回来吗？”
说着，林盛轻蔑一笑，“再回来和你一起支这个摊子？”
林盛：“在那他可是说一不二的，在这儿还得听你的话呢。”
赵赫没吭声，眉心仍是紧锁。
“哎呀，你就信我的吧。”
林盛见状，不满地啧了一声，“去年，他要回沂宁市，你怎么都不同意，就你那种留法，你觉得朗陈南这种人能留下来吗？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有钱花、随便花，人家是品格高尚的大理想家，哪能和我们这种俗人相比啊。”
林盛的脑海中闪过了过去在公司时，自己因为管理理念与朗陈南不同，频频发生的争执，但因为朗陈南本身在这个公司的话语权就比他要重，他总是不得不先一步低头。
林盛继续撺掇着，“那个时候不也还是我劝你，先放他回去，等到合适的机会，给他致命一击吗？”
“只有在他自己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你断了他的资金链，让他的活动因为突然断裂的资金链而失败。”
林盛顿了顿，眉眼间尽是得意的神色，他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可真别说，我都迫不及待看他那张小白脸上因为资金链断裂后的神情了！”
看着那个曾经“踩”在他头上的理想主义者，败在金钱上，败在他的计谋之下，不得不回过头来求自己的样子，林盛想想就觉得兴奋。
手中的烟逐渐燃尽，零星的火苗灼烫到了赵赫的皮肤，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沉默地盯着林盛，好半晌，才冷声道：“你这么得意吗？”
赵赫冰冷的语调，一瞬间将得意忘形的林盛拉了回来。
他敛了敛嘴角的笑容，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说：“没有没有，赵总，这不是我们之前就商量好的，最好的解决方案吗？您之前也认可的，只有在他即将成功之前，断了他的资金链，他才会走投无路，走投无路才会回头啊。”
“……”
赵赫沉默地将那烧到手的烟头摁进了烟灰缸，“我知道。可他是朗陈南。”
林盛：“嗯？”
赵赫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不确定，资金链断裂，活动失败，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不会选择回到我们这个家来。”
“当然会！”
林盛学着赵赫将手上的烟一灭，“虽说咱们公司现在研发也才刚起步，但钱挣了这么多了，员工也这么招了这么多，不比他自己那个烂摊子要行吗？！您就放心吧，朗陈南再理想主义，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的，不是吗？”
林盛：“富过的人，怎么会接受自己又一次穷困潦倒呢？”
“嗯。”
赵赫沉声应道。
耳边再度响起林盛点燃新一根香烟的打火机声，以及他各种不着边际的侃侃而谈。
赵赫却仿佛都没听见一样，他似乎再次听见了朗陈南离开前的那段话——
“我当时看见了你眼里的光，看见了你眼里闪着那道名为梦想的光，我想有梦想的人是好事啊。”
朗陈南在通话的时候，门口的玻璃门被从外推开。
他一边盯着电脑上的订单，一边抽空抬眼瞥了一眼——
自从陆铮白天喜欢将Friday抱到办公室之后，朗陈南就不再锁门了。
因为谁也无法预判到，今天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白狗会悠哉游哉地走两圈后，趴在谁的腿边。
可这一抬眼，朗陈南看见的不是Friday熟悉的小身影，而是陆铮。
陆铮臭着一张脸，大步迈到了朗陈南办公室的沙发边，身子一斜倒在了沙发上。
朗陈南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通话上，
“你一会儿先把预付款打给无人机的厂商吧，后续的尾款等嘉海市那边的资金到位了……”
陆铮阴沉着一张脸，仰躺在沙发上，忽地觉得朗陈南通话的声音有些吵。
她用手肘撑着上半身，从沙发边的茶几底下拿出了一本杂志，摊开杂志就盖在了脸上。
此刻，距离林良辰那顿饭过去了大约一个周。
但过去了一个周的是饭局，那顿饭局带来的困扰却相当持久。
在最开始的那两天，林良辰还会时不时地打扰陆铮，他想要解释这一切，却又无从下口。
后来，林良辰消失了，出现得却是尚姝文。
尚姝文似乎也和林良辰认为的一样——
她想不通，以陆铮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还会对她的儿子挑三拣四。虽说尚姝文打心眼里认为林良辰并不够优秀，但这份不优秀却不是陆铮拒绝她儿子的理由。
不堪其扰的陆铮，在这几天甚至都将手机关了机。
朗陈南的办公室内有和他的身上一样好闻的茶香，沙发上也有。
陆铮的脸盖在冰凉的杂志下，鼻间嗅着杂志内独有的那一份油墨印刷的味道，竟恍惚忘记了自己风风火火闯进对方办公室之后要说的话。
在朗陈南徐徐的对话声中，她竟睡着了。
陆铮再次惊醒的时候，是掌心传来了粘腻湿润的触感。
这种突然到来的感觉，惊得陆铮从沙发坐了起来。
她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看向了罪魁祸首——
只见Friday正乖乖地坐在沙发边，睁着两只浑圆的大眼睛，与陆铮面面相觑。
陆铮没好气地抬手戳了戳Friday的脑袋，“别装傻，是不是你。”
Friday咧着嘴角，摇了摇毛绒绒的大尾巴。
陆铮笑着哼了一声。
“睡醒了？”
在办公桌边，朗陈南看着陆铮与Friday大眼瞪大眼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好笑。
陆铮闻言，才后知后觉地抬眸对上了朗陈南的眼睛，“嗯。”
陆铮说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朗陈南的桌边，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桌上打印出来的订单。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1，2，3……”陆铮凑近了些，她一边数着那订单上数字的个数，一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陆铮对上了朗陈南的目光，“这这这、这全部用来采买设备吗？”
“是啊。”朗陈南点头道：“毕竟这次的投影秀是在市中心举办，而且规模和动画的帧数都比之前的齐天大圣还要大，相应的设备要求也会提升。”
陆铮感觉自己拿着A4纸的手都在微微发颤，“我们上次在浪泉村的活动，我记得我们公户上没有这么大一笔的开支啊？”
“那是当然了。”
朗陈南轻笑了一声，“上次浪泉村的研发费用，光我从嘉海市带回来的那一些根本不够用，没多久就烧光了。之后的资金都是直接走的投资商那边。我们户头上的那仨瓜俩枣，也就够给你发发工资了。”
闻言，陆铮瘪了瘪嘴，白了朗陈南一眼，“那这一回购买的设备资金就都是赵赫哥那边来？”
“我们出一部分。”
朗陈南耸了耸肩，“毕竟上次浪泉村的反响还算不错，我们公司也挣了一笔。新的这个项目也按照上次在山上和你说的，我们是决定降低外部投资的比例的，毕竟你也知道……”
他顿了顿，抬眼笑道：“经济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你就不能拥有最大的话语权。”
“……”
陆铮沉默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可是以我们现在的资金流，不还是把经济命脉放在赵赫哥手上吗？”
“……额。”
朗陈南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赵赫他是自己人，自己人。”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刷的一下拉开了身后的百叶窗，“没问题的，毕竟金钱也需要累积。”
冬日的阳光顺着百叶窗的缝隙洒进了屋内，柔和的光线攀上了陆铮与朗陈南的发梢。
陆铮听见朗陈南开口道：
“至少现在一切都在步入正轨，等到年底的活动举办成功，我们手头上的资金流会越来越多的。”
朗陈南的瞳孔迎着和煦的日光，在日光的沐浴下变成了晶莹的琥珀色。
他偏过头去，只见陆铮正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远方的景色。
朗陈南：“所以，你这跟我欠了你一百万一样闯进我的办公室，是来做什么？”
“……”
陆铮的眉头一皱，她扭过头，对上了朗陈南的眼睛。
她轻声说：“睡了一觉，忘记了……哈哈。”
好半晌，陆铮突然猛地一拍手，说，“想起来了！”
朗陈南：“嗯？”
“我要放假！”
陆铮不满地叉腰，“万恶的资本主义！我要放假！我要放长假！！”
……
嘉海市的冬天，室内的暖气供给充足，不大的办公室内地暖热腾腾的。
赵赫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单衣，单衣的袖口被挽在了小臂上。
他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根燃着的烟，烟雾缭绕间现出了赵赫紧锁的眉心，“你确定这样能行吗？”
“当然能行啊。”
林盛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斜对面，“你没看见之前他在沂宁市的那个小型投影秀有多成功吗？如果这次他们正月里，在沂宁市中心的活动举办成功了，你就想一想，未来他们的投资和挣钱的机会还会少吗？”
林盛抖了抖烟上的灰，“朗陈南他在沂宁市那边的事业越来越成功，你觉得他还会再回来吗？”
说着，林盛轻蔑一笑，“再回来和你一起支这个摊子？”
林盛：“在那他可是说一不二的，在这儿还得听你的话呢。”
赵赫没吭声，眉心仍是紧锁。
“哎呀，你就信我的吧。”
林盛见状，不满地啧了一声，“去年，他要回沂宁市，你怎么都不同意，就你那种留法，你觉得朗陈南这种人能留下来吗？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有钱花、随便花，人家是品格高尚的大理想家，哪能和我们这种俗人相比啊。”
林盛的脑海中闪过了过去在公司时，自己因为管理理念与朗陈南不同，频频发生的争执，但因为朗陈南本身在这个公司的话语权就比他要重，他总是不得不先一步低头。
林盛继续撺掇着，“那个时候不也还是我劝你，先放他回去，等到合适的机会，给他致命一击吗？”
“只有在他自己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你断了他的资金链，让他的活动因为突然断裂的资金链而失败。”
林盛顿了顿，眉眼间尽是得意的神色，他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可真别说，我都迫不及待看他那张小白脸上因为资金链断裂后的神情了！”
看着那个曾经“踩”在他头上的理想主义者，败在金钱上，败在他的计谋之下，不得不回过头来求自己的样子，林盛想想就觉得兴奋。
手中的烟逐渐燃尽，零星的火苗灼烫到了赵赫的皮肤，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沉默地盯着林盛，好半晌，才冷声道：“你这么得意吗？”
赵赫冰冷的语调，一瞬间将得意忘形的林盛拉了回来。
他敛了敛嘴角的笑容，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说：“没有没有，赵总，这不是我们之前就商量好的，最好的解决方案吗？您之前也认可的，只有在他即将成功之前，断了他的资金链，他才会走投无路，走投无路才会回头啊。”
“……”
赵赫沉默地将那烧到手的烟头摁进了烟灰缸，“我知道。可他是朗陈南。”
林盛：“嗯？”
赵赫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不确定，资金链断裂，活动失败，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不会选择回到我们这个家来。”
“当然会！”
林盛学着赵赫将手上的烟一灭，“虽说咱们公司现在研发也才刚起步，但钱挣了这么多了，员工也这么招了这么多，不比他自己那个烂摊子要行吗？！您就放心吧，朗陈南再理想主义，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的，不是吗？”
林盛：“富过的人，怎么会接受自己又一次穷困潦倒呢？”
“嗯。”
赵赫沉声应道。
耳边再度响起林盛点燃新一根香烟的打火机声，以及他各种不着边际的侃侃而谈。
赵赫却仿佛都没听见一样，他似乎再次听见了朗陈南离开前的那段话——
“我当时看见了你眼里的光，看见了你眼里闪着那道名为梦想的光，我想有梦想的人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