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林府的路上,贾敏收起了一派天真的姿态,和黛玉一起听身边的翠梧低声说在贾府打探的消息。

    翠梧是贾敏的陪房,一家子都跟着贾敏到了林府。虽翠梧不在贾府多年,但也认识许多贾母院里的丫鬟。

    和鸳鸯、琥珀这种贾母的心腹大丫鬟搭不上话,年前第一次回贾府便和翡翠搭上了线,更时不时送给翡翠一些金豆子、银镯子这样不起眼的小东西。

    翡翠在贾母面前没那么得脸,加之她以为林府也有意嫁女儿到贾府,提前打听消息铺路,也乐得卖好。便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翠梧。

    今日的小插曲,便是三姑娘探春选了六家婆子来经营大观园,有人没被选上,可能是心有妒忌,在主子跟前上眼药呢。

    听完半晌,贾敏问黛玉,这事你怎么看?

    黛玉沉吟道:“一是贾府可能经济上遇到困难,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这也能理解,花销大,入不敷出,世家惯常如此。二是探春姐姐是个有能力的,只是花销的大头可能在外祖母、姨父身上,光从下面节源救不了贾府,还会引得人愤恨,看今日跳出来说话的那人就知道了。”

    贾敏点点头:“我儿聪慧,依我见,今日母亲定会觉得丢脸面,我猜这大观园的承包之事也会不了了之了。其实要我来说,确实该节省起来,一家子没几个能赚钱的,但我是外嫁女,贸然说娘家的事情,人家还会觉得冒犯,觉得咱们林府看不起贾府。”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也只能管好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

    黛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就不知哪家倒霉的,不知内情,把女儿再嫁到外祖母家受苦去?”

    贾敏乐道:“那毕竟是你外祖母家,不可这么说。不过不管谁家,总之不是咱们家便是了。”

    黛玉才放下心来,说服贾敏别让自己嫁给贾宝玉这事情,比想象得更顺利一些。

    回到林府,贾敏也把今日的事情给林如海说了一番,最后下了结论,日前贾府愈发不景气,人际关系也复杂,之前还有过让黛玉结亲的念头,现在也打消了。

    林如海到贾府,除了和贾政还能说上两句,其他人在他心里就像一帮不学无术的人,他早就料定这贾府养儿子的家风不太好,自然是千好万好地答应着。

    “咱们玉儿还小,打小身子也不好,好不容易将养过来,自不能让她操心、吃苦。在咱们身边多留几年,再慢慢参谋夫婿便是了。”

    “倒是如今,咱们该为青山谋划一下。”

    “青山年纪尚小,有什么可谋划的?”贾敏奇道。

    “青山自幼和姐姐一起启蒙,琴棋便不说了,男儿兴趣多不不在此。书画一项却也不擅长,黛玉过目成诵,乃天资聪颖,青山背书却要花费数十倍的时间。”

    “如果走科举的路子,再过两年便要童试了,我觉得照青山的水平,很难出头。”

    “倒是上次玉儿提醒了我,她说青山虽不算聪慧,但极有韧性,青山喜欢舞刀弄剑,只是因咱们俩一直不太支持,便没显露。”

    “我便想,给青山请一个好的武夫子,咱们若只是希望青山有所建树,又开开心心的,这样便挺好。”

    贾敏虽一直希望青山能像他父亲一样走科举的路子,但这些年来,先是求神拜佛希望黛玉姐弟身体好起来,身体好就行了,别无所求。

    等身体真的好起来了,青山启蒙了,虽不尽如人意,她也时刻谨记当初的愿望,生怕求的太多被神灵责怪。

    所以林如海现今如此说,她也不太意外:“青山是你们林家的香火,你作为父亲都愿意孩子开心健康就好,我作为母亲最大的心愿也是这样,听你的便是。”

    两人都没说出口,虽然当朝是靠骑射赢得天下,现今崇文的风气却远大于尚武。

    同品级的武官在文官面前都要低一头。

    可是天下哪有父母不愿意子女快快乐乐的呢,这比建功立业还要重要。

    家庭会议上,当林如海宣布林青山可以走武举的时候,青山高兴地蹦了起来。

    贾敏补充道:“青山,你可听到父亲要给你请武夫子了?真要刻苦起来,和平日里闹着玩可不一样,也得坚持下来。”

    青山更是拱手:“青山自当持之以恒,努力不懈,请父亲、母亲和姐姐放心。”

    为青山请武夫子这个事情,通过不同的渠道散了出去,有些本事的以为是陪公子哥玩闹,不肯屈尊,倒是一时不那么好请到武艺高强的夫子。

    这一日,有一男一女两姐弟前来递名帖,女子叫月琴,男子叫月影,女子特别说自己受过主家救命之恩,听闻府上小主子要请武夫子,便和弟弟一并来试试。

    门房不敢怠慢,立刻把这消息递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来问贾敏和黛玉之际,黛玉立刻回想起来来京城的路上,遇到的女子,虽当时神神秘秘的,但江湖之人不问来路,若有真本事也可以一用。

    待贾敏和黛玉帘子后坐了,林如海请人进来看茶。看两人眼神清明,身姿挺拔,宛如松柏临风,林如海便先有了几分好感。

    月琴自述两人是双胞胎,幼失怙恃,所幸遇到高人,拜师学武,吃穿一应不愁。后来学成,为师傅养老送终后,便靠自己一身本领赚钱。上次作为镖师押送一车宝物进京,路上遇险,好在林府仗义救助,月琴捡回一条命。

    因此,在听闻林府寻人教武时,便来试试。

    林如海近日有请武官的师傅坐镇,试一试这些应声而来人的水平。此时便有人上前一试,不过几招,便败于月影之手,月琴也是个中高手。

    光月影一人,林如海还需考量下,可天下会武的女子少有,黛玉身边一个会拳脚的芳红已是稀罕,若再有个月琴这般的高手,林如海夫妇便更放心了,如果黛玉如果也能学得一两招防身,就更好了。

    如此,林如海便问道:“两位高手的水平,教授我儿自是不在话下,我还有一女,不知月琴姑娘可否伴随在她左右,也教授两招武艺?”

    月琴自然应下:“我知是林姑娘救了我,此回也有报恩之心,若能如此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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