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的冷风还是吹到了后宫,一方面是皇上留宿后宫的时候少了,只到太后处问安,连皇后处都只有初一和十五才去。

    另一方面是偶然到了谁宫里,也总是挑三拣四的,脾气有些暴躁,妃嫔们便安安静静如鹌鹑,生怕被牵连,也不盼着皇上来了。

    今日下了朝,皇上到御花园转了一圈,因天冷,花儿都谢了,红梅还没开,花园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皇上看着有些心烦,想了想,宝贵人处还可一去,便招了招手,令人摆驾。

    宝常在已经晋位贵人了,承宠虽晚,却后发有力,是同一批入宫新人里最先晋位份的,且隔三差五地有宠,颇有些细水长流的意思。

    还有人酸酸地说:“这名字起的好,明明没有封号,这“宝”字像是珍宝的意思,让人误以为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呢。”

    宝钗也不以为意。

    前头小太监跑过来报信,皇上到的时候,宝钗也在等着了。

    宝钗打了香篆,混合了七种草本植物的清冷香气袅袅升起,散在屋里。

    插小菊花插了一半,待迎皇上进来,宝钗又接着插花。皇上随意坐着,“御花园里花都败了,你这里还有些新鲜的菊花,不错。”

    “皇上不记得了?这是前些日子皇上亲赏的。”

    皇上确实不记得了,也不以为意:“各地的贡菊都不太一样,朕最喜欢杭白菊和毫菊,等今岁的贡品来了,让李玉给你送两盆来。”

    李玉连连应着。

    皇上又赞道:“你这的香气倒是好闻,让人清净。”

    “皇上可知,这香是草木制成的,草木生长,一岁一枯荣,象征着生长和繁荣,最能给人力量。”

    边回话的时候,宝钗也插完了花,起身绕着珐琅彩的百花不落地花瓶绕了一周,白色的菊花衬得花瓶也没那么艳丽了。宝钗满意地点点头,浣了手,这才走到皇上身边。

    宝钗轻轻揉着皇帝的肩膀:“这香炉啊,是金质的,金子坚固而有韧性。皇上别小瞧了焚香这风雅之事,静静坐一会儿,便觉得与天地相通,和谐共鸣。”

    皇上还是第一次听这个论调,觉得颇有趣:“那这香的调配,也是你亲手做的?”

    宝钗有一瞬的迟疑,她这香,都是从琼华阁定制的,若要如实说,免不了要描述琼华阁这好那好,万一勾起了皇上的兴趣,要微服私访一番,牵扯出黛玉怎么办?

    宝钗知道黛玉没有进宫的想法,甚至在她看来黛玉连对嫁人都兴致缺缺,但她不敢冒这个险。

    同为女子,她觉得黛玉就像一颗明珠,放到哪里,哪里就一室生香。

    宝钗不能也不敢,让如此佳人步入皇上的眼帘。

    刚要回复是自己调配的,不过原料难采,每一种多几两少几两,味道也有些差别,把此事遮掩过去。

    哪知话还没说出口,香的味道仿佛重了起来,宝钗忍不住呕了一下,拿帕子捂住嘴,才要告罪。

    皇上却按住了宝钗:“莫动。”

    转头问夏月:“你主子,上次来葵水是什么时候?”

    夏月跪了,干脆地回道:“回禀皇上,大约两个月了。一个半月的时候,便请了当值的太医来看,说是无事,贵人一切都好,便先不理会了。”

    宫里现有两个皇子一个格格,皇上毕竟有经验,沉吟道:“再让太医来看看吧,李玉,你去请左院判,速来。”

    吩咐完李玉,皇上又和宝钗解释:“院正医术最好,但不擅妇儿,不如左院判精研。”

    宝钗有些羞赧,也甚是感动,虽期盼早些开怀,但除了今天有些恶心之外,一直也并没有其他感觉。此时还微微有些担心,若是皇上怀疑错了,会不会失望......

    又让太医急慌慌地来一趟,明日说不定又要被人嘲笑了。

    皇上有召,左院判来的很快,放下药箱跪下请安,皇上也不多话,只说看仔细了。

    左院判垫了一块帕子,仔细感受手下的脉象,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左院判怕出错,又停留了片刻。

    问夏月:“宝贵人近日有无咳嗽、痰疾?”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左院判才叩首回禀:“恭喜皇上,恭喜宝贵人,宝贵人应已有孕,看脉象二月有余。”

    这该是最近为数不多的喜事了,果然皇上开颜:“好,宫中已许久未闻婴儿啼哭声,既如此,宝贵人这胎便由你负责了。”

    宝钗摸着平平的肚子,还有些难以置信就这样有孕了,听到皇上令最擅妇儿科的左院判负责此胎,便知皇上也是欢喜。

    因这一意外的恶心,宝钗怀孕的事被众人知道了。虽还不到三个月,皇上有意令人不要声张,但后宫里这种消息传的飞快,一时间宝贵人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元春也听说了此事,她入宫多年,既无盛宠也无子,唯一与旁人不一样的,便是她代表着几大世家的脸面,也靠着这脸面,成为了贤德贵妃。

    如今随着几大家族的式微,这脸面也不太值钱了。宝钗的得宠更是昭告后宫,皇上看的不是身后的家族,而是这个人,元春等人,更消沉了。

    抱琴在宫里久了,磨砺地沉稳了些,此时也只是宽慰元春:“贵妃,宝贵人毕竟是您亲表妹,这一有龙胎,各宫都盯着她,咱们真心实意对她,她总会感激您的,在这儿,最可靠的就是血脉亲缘。”

    元春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表妹从一进宫就远着自己。一开始,等着宝钗在宫里失意来找她,可是宝钗对她始终像对任何一个高位妃嫔一样,恭敬而疏离。

    现在眼看宝钗要水涨船高,元春有些坐不住了。

    “我记得还有一些燕窝,给宝贵人送去?”元春有些迟疑。

    抱琴温和道:“还不满三月,胎还不稳,估计宝贵人也没心思和咱们走动。况且,咱们送的吃食本来是干净的,若是被人动了手脚,咱们不是背了锅?”

    元春说:“多亏你提醒,不然又犯忌讳了。”

    抱琴真挚地看着元春:“我从小就服侍贵妃,贵妃不当我是丫鬟,反而待我似姐妹一般。贵妃愿意和我说这些,我不聪慧,说的不一定有道理,也只有贵妃愿意听。”

    四四方方的宫墙,小小的寝宫。

    流水的妃子,铁打的皇上。

    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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